第二章 风雨晦兮,扰我心伤(1)
作者:东风西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22

第二章风雨晦兮,扰我心伤

第一节

晋,河间郡。

站在这残破的村庄的边缘,张定心中忐忑的等待着他的第一次战争。

三百多羯胡士兵,正押送着从河间府掳掠来的粮草,向南迤逦而去。张定的手中,是几百名几天前还是流民的士卒以及150多名曾经连战连败的士兵。他们中有兵器的不过是200余人,其余的,不过是手持张定创造的“骨矛”。在张定回绝了崔甸的建议之后,又匆匆的赶去解释一番,才打消了崔甸独自南下的念头。不过问题依然存在。粮草即将消耗殆尽。

“打猎”是张定提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乞活以什么为生,但是面对如此众多而又嚣张的羯胡士兵,打猎是一个极好的解决粮草的方法。面对只有半个月的食物的困境,唯一的方法就是出击。崔甸同意了这次计划,无论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没有食物,恐怕都是幻想而已。

“我需要几个志愿者。”张定看着对面地老人,等待着赵封将他的话翻译过去。其实他们并不是很老,但是过多地劳累与饥饿让他们看起来仿佛是风烛残年。他知道如果这些人不心甘情愿,那么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也许会死更多地人。“我需要几个志愿者,造成羯胡地判断假相,让他们减少一些防备。你们谁愿意去?”等赵封翻译完了,他又说道。

“能生还否?”一个老人问道,神色平静,仿佛是问一件好不相关地事情。

“战场无定数,冲锋者亦有死。”这是一个九死一生地局面,这些老人肯定也知道。“诱敌未必死,饿死亦死。”他又加了一句。

“我等不惧死,生于此世,又有何乐”问话地老人好像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家中子女,望公照拂。”

“若我不死,定当如此。”

“羯胡侦骑已经在前方5里外。”残余的几匹没有吃掉的马,现在是救命的侦骑。身后地刚刚从流民转化而来地士兵们有些焦躁。

“羯胡侦骑已在前方三里外!”连续的报告报了上面,很显然,羯胡正在悠闲的赶路,他们的前进的步伐,看起来并不是很块。他挥挥手,让新式通报崔甸等人领的阻拦者隐身在村前方树林之中。

“以旗帜为号,公当阻之”他默想着崔甸,心中忐忑。也许是崔甸连战连北地战绩让他不安。

“所有人做好准备”刹那间,村庄中的人影消失在村庄背后的树林之中。几股炊烟冒了出来。

两个羯胡的侦骑很快就到了村庄。他们很快的找到了炊烟的地点。几个有气无力的老人看见羯胡士兵,四散奔逃。羯胡士兵放出两箭之后停止了追赶,因为他闻到了浓郁的食物的香味。侦骑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他们依然查看了一下这个残破的村庄,确信无人时,一个人去报信,另外一个人端坐在食物旁边。开始大嚼大咬起来。

这伙人可真小心,张定看着那正在进入村庄的羯胡。300多羯胡,还有1000左右的汉人奴隶,还有十几大车的物资。他死死的盯着羯胡的动作,知道所有的羯胡都下了马,声音沸腾,慢慢的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的时候,才下令慢慢的前进。

500步,他们从树林到羯胡营地的距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杀!”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喊出。

羯胡的哨兵无聊的站在一棵树下,他有些气愤的看着那些即将吃饱喝足的同袍。食物的香味让赶了一天路的他有些烦躁不安。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有一些不耐。眼巴巴的看了一会,仿佛还没有人想起来换他这个倒霉蛋,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声那些吃完饭发泄淫欲的家伙。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些困顿的他一阵高兴,随即他满脸的绝望,几百衣衫褴褛的人冲了过来,他瞪大了眼,几根短矛迎面而来。

“敌袭”哨兵的声音随即被扼杀,两只短矛飞了过来,贯穿了他的身体。巨大的惨叫声惊扰了正在休憩的人群。袭击者冲了过来随手将短矛拔起,带起了一团血雨。营地一片混乱,晋人的恐惧的奔散,士兵们试图靠拢起来。

“上马,上马!”混乱中的羯胡头目竭力的呼喊。不等传令兵大声将声音喊出,一只长箭扑面而来。他本能的一躲开,在他侧后方的传令兵立刻中箭。他看到一个士子模样的人,身在冲锋队列的的后面,一张大弓,正在肆意射杀那些那些驱赶着士兵的小头目。

“不要慌”一个汉人士子大声喊着,他的身边围拢着大约二十多个汉人,他们用那些粗糙的车上的木板作为防护,正在奋力的争夺附近的羯胡兵器。

“驱赶汉奴向前。”混乱中有几个人听到了他的命令,一排长箭飞去,将那些正在争夺兵器的汉人立刻射到,一枝枝长箭飞去,开始将奔散的汉奴驱赶向前。躲在汉奴身后的羯胡士兵用弓箭还击。

“冲过去!”张庆领着众人,呐喊着。他是跟随当初跟随张定地流民之一,现在被张定任命成这些新兵地队长。长箭飞来,不断的有人倒地。距离营地还有100步,散乱地短矛已经投出,“杀”张庆一声大吼,一声大喝,一道弧线,越过被驱赶的汉奴,冲向了后面放箭的羯胡。矛如雨飞,将躲在汉人后面的一百多弓箭手重重的钉在地上,只留下濒死前的呻吟声和大声的诅咒。被驱赶的汉人中一声大喊,向两侧散去。向前,不管那些躲避不及的汉人,第二波的短矛又飞了出去,将正在上马的羯人立刻钉在地上。后排的头目立刻一声大喊,策马向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将那些躲闪不及的汉人踩在马下。

“不要停!冲过去!”张定喘了一口气,感觉腿上生生的疼,用手一抹,满手的鲜血。他虽然是在队伍地后面,但是身边地亲卫却是没有任何经验地新兵。脚下一软,立刻坐倒在地上。队伍穿过被驱赶地晋人时一滞,旋即又继续向前冲去。没有了弓箭手地阻击,士卒们显然更加兴奋,手中地短矛再一次地发出,将剩余地羯胡士兵又刮掉了一小半。刚才还有些慌乱地士民,有些胆大地立刻加入其中,用捡倒地短矛或者刀枪,加入了追击地行列。

狭窄的路面上,长长的刺枪树立在前面。头目冲到村口的时候,感到了末日地来临。冲锋的羯人与马的尸体,深陷在刺枪之内。有内应,晋人皆不可信。转头回望,背后追来的晋人飞来的短矛,将那些回身阻击地羯人深深地贯穿。对面地中年人站在一面大旗下面,大旗上用血写了大大地两个字“乞活”。

乞活余孽?陈午还是冉良地残余?他不及思索,另一侧地短矛再一次飞了过来,他一挥手,长声的嘶吼起来。剩下的羯胡一声嘶喉,策马冲向了刺枪林。震天地响声从刺枪林中传了过来。而后便是满地地呻吟声。一阵刺痛从头目的腰腹间传了过来。一片血红。

一片狼藉。

张定坐在这片战场之后,看着忙碌的人群打扫着战利品。十几天前还是流民的人们正兴高采烈将那些还在呻吟的羯胡彻底的解脱,将剥下羯胡的衣甲穿在自己的身上。辎重营的老弱们正在将受伤的人抬到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十几个士子,正在忙碌的将那些有些惊喜的汉人奴隶组织起来。他的左腿被一只长箭射穿。也许是刚才冲锋的时候的事情,当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应,等休息下来,稍微一有动作,就疼的要命。但愿不要有破伤风,他摇摇头,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右手拿起长剑,将箭头削了下来。

“看不出你地箭技如此之好。”赵封地手中有一把强弓,是从一个士兵手中用剑换来地。说了一句之后,张定又从前襟撕下一片布来。对这亲卫说道“将这个给我用水煮一刻钟。”他的白话,那些亲卫们已经有些能够听懂,立刻有人去办了。他想了想,又对在他身边的赵封说道,“受伤之人,所用之布,皆需水煮。”看到赵封不解的眼神,他也不想解释。让亲卫交代辎重营的人去办就是了。

“可有止血药?”赵封摇摇头。看来受伤的人要依靠身体来抗了。

“崔公处如何?可有羯胡逃脱?”

“三百余羯胡已全部就诛。崔公处伤亡轻微,崔公正着人清理战场。”听到赵封如此说,他才有些微微的放心。坐在地上,轻声问起这次战斗的伤亡如何?

“将军好计,死伤者不足百人,多为箭伤。”在一侧做着统计战果的冯良立刻欣喜的回答。虽然是一次小胜,但是如此悬殊的战果,让他对张定立刻刮目相看。

这时间,亲卫将煮好的布拿来了。张定一边询问战事,一边示意亲卫动手,那亲卫虽然笑嘻嘻的应了,却不动手,追问张定如何想到此计策。张定正欲骂他,却感到腿上一疼,几乎晕阙过去。亲卫手忙脚乱的将布裹伤伤口。

等伤口裹好了,张定却想起一件事情来。让亲卫喊来赵封。“是否已寻到齐先生?”齐先生是齐单,河间人,数日前赵封依靠关系,寻到齐单,才捕捉到这一队羯胡的行踪。齐单当日曾言将这一对羯胡引向此处,想必在被掳的人群之内。刚才羯胡驱赶汉人做肉盾,己方也误伤了不好汉人,但愿不要误伤这位齐单先生。

“伯盛,来见过将军。”赵封立刻向旁边招呼,人群裂开,一个中年人挤进人群,他满面蜡黄,显然是失血过多。

“单小伤耳,将军如何?将军可呼单伯盛即可”看到张定看到自己满身的绷带,中年人挤出一丝笑容。

“有伤在身,不能迎接伯盛。还请仲廉(赵封)引伯盛见崔公。”他试图起身迎接齐单,刚一动,立刻一阵晕阙传来。身子晃了两晃,旁边的人立刻扶住。张定无奈,只得让崔甸代替他招待齐单。他强撑着又叮嘱赵封一定腰按照之前的计划立刻转移,不可在此地留地太久。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刻,崔甸正从打扫着村头地战场,遥遥看着正在被编入队列之中地新解救地千余人口以及粮食。心中一阵惊喜。这个张定,或许真地是大将之才。这些粮食,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上一阵子了。只是听说此子战时被射了一箭,自己也许应该看望一下。再有两三次战斗,自己就可以扯起平州刺史地旗号了。心想至此,一阵豪气充盈于胸间.

乞活?会不会引来石赵地报复?也许吧,谁管他呢。

另一侧,宋颂正在疾步向崔甸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