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八章 送别
作者:云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774

曾经听人说过,人在死亡之时,最后消失的感官是听觉。

据说有人说过,在给人送行时,千万不能哭,否则那个人,会走的不安心。

因为他跟冯亦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兄弟,所以最后这一程,就由他来送他,最后这一段路,云萧说,由他,亲自来让他走。

“冯亦,我……要把这些管子都割了喔……”

“冯亦,我现在要切的是药物管,我……动手了……”

“冯亦,我现在要割的是供水的,你听到了吗?小心,不要被弄湿了……”

“冯亦,我现在要把能量层给割了,我会轻轻的、很轻、很轻……”

“冯亦,我再来要割传递的,你可能会让感觉慢慢失去,但别慌,我在这……”

“冯亦,白大哥说这条是帮你暂缓伤势的,我割了后,你的伤口……会不会疼呢……”

“白大哥说这一层管体温,如果我割了,冯亦……你怕不怕冷呢?我……我去帮你……拿条被子盖上可好……”

“别哭……”白咰走到云萧跟前轻拍他的肩膀,听着他这样一句话一句话的说着,他真的,心有不忍。

“哭?我没哭,没有啊!不能哭的,不能……”云萧摇着头说着。

他似乎没发现到从他脸颊上正不断地滑下的泪水正沿着两旁滴落,落在地上。形成一圈一圈地小水圈,叫人看得难受万分。

白咰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云萧这个样子,他真的甚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听着云萧继续地那样说着,看着他一步步继续折磨自己。

云萧执起地上的管子,那一条条的管子就像是冯亦的血管一样。维持他每一分的生命,而当自己每挑起那一条条的管子割掉时。冯亦地命就少掉一分,一吋一吋,随着管线的破裂让该有地维持物质往地面散落开。

看着散落满地的物质,云萧顿时有种错觉,他觉得他好象在杀害冯亦,一刀接着一刀,生生地活剐着他最重要的朋友。

“冯亦。这是最后一条了,白大哥说这层管的……是呼吸……”语到此,云萧的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这一刀下去,从此以后他俩将生死两隔,这一刀下去,从此以后他俩将不再相见,没有奇迹,没有挽回的可能。这一刀,狠狠的一刀,要断地,是他挚友的一条命。

云萧突然觉得手很沉,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在他手上,让他抬不起手来。曾经几时,他竟是要……亲手断送冯亦的生命呢?

“还是让我来吧!云萧。”白咰不忍地说,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匕首接续,可云萧却拒绝了。

他咬着唇摇摇头,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冯亦……我……我动手了喔……”

他颤颤地拿起了刀,持起了那条管,管子在手上,刀子在管上,于是手举起。一刀。断。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天地变色。他划断的这一刀,什么都没变,唯独空气里,多传来了“呼斯呼斯”的抽气声。

没有了术法的维持,断香的效力开始发挥流转,冯亦地呼吸便是越来越薄弱、越来越薄弱。

时间,缓缓地流逝过,脚底边,管子的呼呼声不断地传来,云萧听着那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冯亦。

他看着冯亦身上的伤口一层层的又翻出鲜血来,看着冯亦身上管子周围的肌肉滴出鲜血,看着冯亦的胸膛起伏慢慢变慢,看着冯亦地脸色由白转紫,渐渐变黑、变黑、变黑……

这人,就要死了哪!

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就要死死死死死死……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一排排的大字,然后云萧,后悔了。

“不……”他冲了上前,顺手就抓起地上的管子,竟是想把那条管子再重新接上去。

“不要你死,不要……”云萧眼睛泛红地说着,手上拿着管子拚命地想把它从介面接上。

他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让冯亦这样走,就算再痛他也不该放弃,就算再苦也不该这样对待冯亦,那是命啊!是冯亦的一条命啊!他怎能放手,怎么可以这样……

“强制再生术、回复术、还化术……”

头发,刷地变蓝,一个一个的咒语随着型态改变念开施展,云萧疯狂地把他所知道的救命法术全都往冯亦身上丢,可每施展一个,脑海中就出现一个“一百”的数字,每一个数字一出现,每一次的咒语就终告失败。

完全无效、完全无效!!

“住手,云萧!没用的。”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云萧,不想看到云萧这样疯狂的样子,白咰手快地拉开他,抓紧他地手臂不让云萧再有施展地机会。

“不会没用!不会没用!我还有很多方法没有用出来,还有很多……”云萧挣扎着叫,他还有上百个方法没用,一次失败算什么失败?这么多个方法里,总是有成功的,总是有,有地……

“够了!是不是连最后你都打算让冯亦走得这么痛苦?是不是连最后你都舍不得不折磨他一下才让他走?”白咰大吼,有些失控地摇晃着云萧。

人哪!何苦做到如此的地步,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听到了白咰的说法,云萧忽地停止了挣扎,神色里充满着哀伤与痛苦。

“放开我。”哑着声音,云萧颤抖着身体说出了这三个字。

白咰一顿。下一秒静静地松开手。

身上的束缚解了开,云萧开始往前走,边走,身体还不断地哆嗦着。

他跌跌撞撞来到床边后便一个站不稳地蹲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沉默了半晌后,云萧才颤颤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冯亦垂在床边地手。

他握着冯亦的手。心,真的好痛。

感受到冯亦越来越冰冷的体温。感受到冯亦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感受到冯亦怎样也挽不回的性命,然后再也忍不住,云萧将额头靠到了那双手上,垂着脸,紧紧地闭上眼,任由那两行的泪水滴滴滑落。洒在地上。

止也止不住。

“云萧,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白咰叹口气地将云萧带往床上坐好。

今夜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地事情,长达一个多月的句点要划下是何其不易,可终究还是划下了,只是结论不免也叫人痛心而已。

冯亦死了,白咰不是不难过,他也一样有哀伤在,只是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地太多太多。所以他终究还是有着那一份理智在。

“云萧。”白咰握着云萧冰凉的手,“睡一下吧!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不了的,好吗?”

白咰哄着眼前的人试着说服他休息,只是云萧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他的神情近乎麻木。眼睛看着前方没有焦点,空空洞洞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咰有点担心,他比较希望云萧现在能痛快大声哭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安静,安静地……有些恐怖。

白咰看看云萧,云萧还是那样一点反应都不给他,他偏头叹气。

“这样吧!你若不想睡,那我去拿点吃的东西给你好不好?你也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轻拍着云萧的手,白咰安慰地说着。

他还是去拿点东西过来。顺便让云萧一个人静一静好了。毕竟这种事情他除了劝说以外怎样也帮不上忙。

看着云萧不点头也不摇头,白咰无奈地垮下肩。深吸了口气起身,就要向门外走了出去,只是人才刚到门口,手才刚接触到门把,背后却传来了云萧嘶哑的嗓声。

“白大哥,我好象……什么都没有了呢……”云萧坐在床上,张开自己的手有些傻楞楞地看着。

一直一直以来都是那人陪在身边守着自己,他只要张开手,就能得到最诚挚的友情,可而今呢?他张开手,手里却只剩下满满的空心,什么都没有。

云萧突然觉得很可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可笑。

兜兜回回一大圈,结果什么都没变。

他明明就跟自己说过了,不该让冯亦跟着自己走。

他明明就有预感了,一层翻过一层的数字,逼近的死亡,是那样慢慢接近中。

他明明就可以预防的,但却一直一直不断地不断地在忽略它。

明明……就是他该要死了,可死的人……却变成了是冯亦。

突然之间有种错觉出来,他……是否拿冯亦来抵命了呢?

很玄妙的想法,可是却相当有说服力。

好可笑!真地好可笑!

他竟是拿冯亦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呢!

“呵呵……好象是我……杀了冯亦的呢……”

他在床上偏过头,想到自己一条一条切掉的管子,想到冯亦就是那样没了呼吸死在他的手上,想到冯亦冰冰凉凉怎样也回温不了的手,莫名里,就有些讪讪地笑了出口,那么诡异的笑,那么不对时间的笑声,让人有点头皮发了麻。

没有想到云萧会突然冒出这一句话,白咰回过头,看到云萧的笑脸,吓得面色立即苍白了几分,“不是地!不是,云萧你……”

他想冲上前去告诉云萧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可身体才刚转过来,脚才刚要踏出去,却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呵呵呵呵……是我杀地喔!我杀了冯亦,我竟然杀了冯亦。是我耶,是我……”云萧忍不住抖着身体笑,袭床地头发也在瞬间染了红,红发铺在床上开散,红红地一切就像是火焰在烧着一般。

那是突然出现的一个变化。

幽幽青火忽地从云萧脚边窜起,火蛇一般的青火围绕四周,咬住房柱攀升。扫过布幕,剎时黑色的枯布满房纷飞。顷刻之间包围的不止是云萧,连周围的家具桌木也在一片青幽烈焰当中。

仅仅一瞬间,满房满室一片赤青。

熊熊青火中,明明是烧得那样猛烈,却是一反常态地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热温。

“业火!居然是业火!”被火焰阻挡了去处,白咰用手挡着脸,有些震惊无比地叫了出口。

青色地火焰。无温的温度,这世上除了那能焚毁一切地业火有这种特征外,还有什么能有这样的特征?

“不,云萧,你听我说……”白咰冲着云萧吼,想藉此拉回云萧的一丝注意力,可完全没用。

“呵呵呵呵,是我杀耶!是我杀的。是我,一切都是我……”云萧还在床上低低窃笑,笑得那样苦,笑得那样凄凉,也是在哭,哭得那样悲惨。哭得那样痛人心扉。

“不要笑了!云萧,你冷静下来,冷静……”听着云萧的笑声,白咰是越发焦急。

云萧的笑声越是响亮,火焰就越是张狂,白咰想奔到云萧身边去帮他镇定心神,可奈何业火重重围绕在云萧的床边构成一圈火海,让他怎样也过不去。

“冷静!求你,云萧,冷静……”

“为什么要冷静?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还要冷静?为什么?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低笑成大笑。终于忍不住,云萧失智地大笑起来!

张扬地业火就像回应他的大笑一般,从他脚边一路焚烧至上,烧过了棉被,烧过了衣角,烧过了裤子,皮肤接触到业火发出了灼灼的撕裂声,但云萧却像完全没有知觉一般,只是坐在床上,拚命地在火焰中心疯狂地大笑,笑得太过忘我,连他的嘴角正流出一丝的血液都那样浑然无觉。

烈焰重重里,业火映照着红血,青色发红的火焰,像是要证明什么,也像是非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都烧的一乾二净不可!

“云萧,把业火收起来!!”没想到云萧会疯到彻底迷失,白咰在火焰外围举手眯着眼大叫,眼看着周围业火颜色越青越旺,有越烧越烈地趋势,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急。

不行!再这样下去,云萧会活活被业火给烧死!白咰思考,牙一咬,心一狠,竟是一个吸气后就要往业火里面冲了进去!

“疯子!业火的威力是你闯得过的吗?你是不要命了还是嫌罪不够受?”

一声低喝从白咰身后传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白咰就给人一把拉了过去。

“是你。”听到这声音,白咰讶异地叫了一声,随即转念一想,当下就叫,“萨罗斯,帮我!”

反手紧紧地抓着萨罗斯的手,白咰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地不肯放手。

“帮?你要我怎帮?业火地威力你以为是我可以灭得了的吗?”萨罗斯拧着眉反问。

本来从魔界到了狐谷想来问银一些问题,谁知道刚刚好那么巧,银却不在狐谷里,不想自己白跑一趟,于是便祭出了搜寻术想要查找银的下落,谁知道妖没找到,倒是让他发现了一股很诡异的力量唤使波动。

这股波动来源很奇特,奇特到让萨罗斯都竖起了寒毛,顺着力量追了过来,想不到却是看到传说中的业火,竟是那个可以烧尽天下有形无形之物的业火!

“谁要你帮我灭火的?我要『入梦』!你帮我,帮我把云萧的神智引到我的意识里来!快!”转身拉住萨罗斯的手紧紧握住,白咰心急地催促。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帮云萧“立刻”镇定地方法,把云萧引到他地意识里面来。让他心神一空,并藉由外在的控制来帮助云萧镇定后再抽回。说地人是很自然,听得人倒是眉头直皱。

“你要意识出让?”萨罗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咰,“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表示在此人面前你将不再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会知道你所有的过往与喜怒哀乐,毫无保留,更甚。他可以任意地在你意识里加以破坏改造,这样你也都无所谓?”

出让意识。这是谁都不会做的一件事。入梦本是萨罗斯专门侵入别人意识之用,反过来可行是可行,但却没人会这样用,毕竟主控权在别人身上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白咰回吼。

云萧需要的是能立刻让他恢复意识的方法,如果以自己为主入侵云萧意识地话。等他把云萧的意识调整完,估计云萧也被业火烧得一乾二净了。想要立刻让云萧收火,只有直接把云萧地意识抽离放到他自己意识内才有可能,否则他也不会有这该死的提议了。

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推测云萧的身分是什么了,赤青业火、赤青业火,全天底下他只知道一个人可以使得出赤青业火!那是她的绝技,也是她的得意招数。

所以不管再危险都无所谓,他都必须要救云萧。必须!

而萨罗斯的情绪也不比白咰好到哪里去,他虽不知道这业火打哪来的,但那股力量他绝对不会认错地,那是他们等了一千一百万年的力量,也是让所有人苦了一千一百万年的力量。

“你欠我们一个解释,白咰……”睨了白咰一眼。烙下这句话后,萨罗斯便向前跨了一步。黑色的袍子在空中甩动,萨罗斯盯着那熊熊业火冷冷地看着,凝神,下一刻,出手。

萨罗斯伸出的手腕对空张开成弧状,朝着云萧的方向由上而下直稳稳地划下,直至划到腰部附近立刻一个反手向后又往白咰身上打去,只在这一划一打之间,业火忽地消失了。然后就听“砰砰”两个声响响起。却是白咰与云萧分别倒下去的声音。

“多、事。”红焰围绕的美景里,绝美地人儿寒着脸。非常非常不爽地冒出这两个字来。

真是一群多事的家伙!她好不容易才把云萧逼到这种地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让事情往这种方向发展,眼看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而已了,结果却让他们一手给搞了砸!怎能叫她不气愤?

越想越火大,越想越生气,到最后笛火真是气不过,单手握拳,顺手地就向自己身后打去,只看得在她身后的岩石竟是瞬间就碎成了粉末,飞扬飘洒的碎末在自己的空间里散开,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还真的是气到抓狂了。

看着笛火冷着脸狂盯着满地地沙漏碎片,冷漠的眼神几乎不沾上一丝的感情,一旁的水漪实在有些叹气。

她很想走上前拍拍笛火,要她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来,以她对自家妹子的了解,这下恐怕是不会善罢干休了。

“真是……就不知道这算是不放过他,还是不放过我了……”小小声地咕哝一句,水漪低头。

看着手掌上因为被丝线拉扯摩擦得血肉模糊的手心,她忍不住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来。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万般没有想到他的反抗可以这么强,居然大到连自己都差点就控制不住。

果然,融合了“她”的力量后就不该是自己所能强行压制地了。

“也许……再一位……就能挣脱了吧!”喃喃地自念着,水漪不自觉地有些无奈。

现在地她们还能强行压制云萧的力量,但等到云萧得到地力量过半时,其主控权就不再是她们所能掌控的,只怕到时也不是她们所能说不放就不放的。也罢,就希望到那时时云萧已有了一番觉悟,否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就是枉然而已。

洁白光亮的水镜里正印出云萧的影子来,水漪单手一挥在水镜前划过。

空明水镜,意识之海。而这一次,她想要看的,正是白咰地意识世界。

篇外篇~一夜梦~

他看到,黑色的铁链在扭曲。

他听到,清脆的铁链在唱歌。

他想起那人曾问他愿不愿意……

而他的回答是……

那一夜,是出发前的前一晚。

而那人,在那一晚上来找他。

“冯亦。如果我告诉你,要你到一个地方去。三年不守在云萧身边,你会愿意吗?”那天晚上,白咰敲他的门,走进了房间后神色凝重地如是说。

冯亦一楞,许是没想到白咰问这种问题,他转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白咰。上上下下地将白咰给看了一遍,然后走到了他跟前。

一只手伸出放在自己额头上,一只手则伸出摆到了白咰地额头,“怪怪,没烧啊……难不成喝酒了吗我说……”他偏头。

“我说认真的啦!”白咰哭笑不得地拍掉冯亦地手。真是,亏他难得摆了个严肃的表情出来,他就不能正经一点跟他说话吗?

耸耸肩地摊了下手,冯亦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白咰。“好,你认真,那么就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告诉我,为何我要离开?”

他知道白咰并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虽然很喜欢跟着自己闹。但他知道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是什么,是以白咰却从不拿这事做玩笑论,所以他听,就听白咰想给他的理由是什么。

白咰咬咬唇,有些犹豫,有些思考,好半晌后才道:“冯亦,你知道吗?梅丽雅跟我很熟。”

“嗯。”然后?

“她住在魔界里。”

“喔。”他知道。

“她是恶魔。”

“唔。”看得出来。

“她不是普通的恶魔。”

“……”

“她是四分魔界的主宰,魔界地四分之主之一。”

“……”翻白眼。

“她是魔界最高等的恶魔,是可以跟其他三位公爵同起同坐的高等……”

“老头。你到底要说什么?”叹气。讲了老半天没一个重点,他到底是要跟他说啥咪来着?

“我想要说什么?我到底想要说什么呢?”知道自己在逃避问题。白咰不免尴尬地苦笑了声,罢!罢!早说晚说也都是说,不如一次解决痛快,深吸了口气道:“我想要说,冯亦,梅丽雅是最高段的恶魔,是魔界里最高的阶级者……”

跌……跌倒,磨牙,“我懂!这你已经说了三次了……”

“是吗?可你知不知道,恶魔越是高阶,对于死亡的气息就越是敏感呢……”

冯亦怔住,敛起了笑容,慢慢地将视线落回到白咰身上。

白咰扯了个难看的笑脸,“你可知道,能让这群高等恶魔感兴趣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体质特殊地人,一种则是……越近死亡之人……”

“还有,你又知不知道……热唇草……又叫死人花,传说,能得热唇一吻的人,最多……活不过三年……”白咰以越来越低的声音道,语到末了几乎是没有声音。

“你的意思是……我会死?”冯亦顿了半晌,想了片刻后问。

“热唇草的预言很少出错……”言下之意,是!

两人不语,互看了一眼后便各自低下头。

空气很尴尬,惹得白咰都不知道该作些什么,只能猛灌着茶一杯一杯地狂喝,而冯亦则是沉默着,一手抵着下颔,一边宁静地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就在白咰干完三杯茶准备再倒个第四杯时,冯亦总算发话了。

“老头,我问你,若我答应了,你会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一个结界内,我设地结界内……”

“这样三年就可以保我不死吗?”冯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我可以保你三年内不因意外伤害而亡……”

“呵呵,那就是说。即便是在你的结界内,我还是有可能会死啰?”冯亦突地笑出口,保他不因意外伤害而死,那就是说他还是有可能会死,也许是病死,也许是突发性地猝死或其他,死亡的因素那样多。在白咰的结界内,他不过就是少了一个意外伤害而已。

“冯亦。你无病无痛,在你的生活里,仅只有意外伤亡的可能性最高。”白咰试着劝说,他知道冯亦并不会放云萧的安危于不顾,但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何苦这样不爱惜?

冯亦摇摇头,“老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并不擅长骗人,这样吧!告诉我一件事,三年后,我不死地可能有多少?”

冷静地问出口,冯亦看向白咰。

白咰不常认真地跟他说过话,但当他认真地时候,冯亦就知道这事情挽回地余地会非常小,也因为白咰这样地认真。所以冯亦知道,白咰还有事情在瞒他。

需要让白咰瞒着他不肯说,但却又想要劝着自己能够听他的话进到结界内避难,这就表示这件事情会影响到自己,让他不想进到结界里面去。会让他不想进到结界里面去的可能只有两种,一种就是云萧危急。所以他不能进去,一种则是他有进跟没进其实都没啥太大的差别。而从现在的状况来看,白咰隐瞒的,应该是第二种状况。

微微一楞,许是没有想到冯亦地反应会这样快,白咰有点叹气,真是,为什么冯亦只要在关乎云萧安危之际,脑子就会转得特别快呢!

他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我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过热唇草出错……”

换句话说,他完全无法保证。他可以安安稳稳过三年。

冯亦点头,果然……

“可是,以前没出错不代表未来也会没出错,撇去疾病的影响不谈,能避免的我们就尽量避免掉,也许能避得过不一定,这样难道不好吗?”白咰劝着。

冯亦还年轻,他经过层层的训练,要生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他的死亡是因为意外的缘故而造成,那么只要把死亡因素扣掉就能避免的,为何不肯作?

“老头,你冷静一下……”冯亦挥挥手,示意白咰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吧!唔……我说老头你应该知道云萧为了救我们,曾经使用过还魂术地事情吧?”

“嗯。”

冯亦面带微笑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我啊~~在十岁的时候认识云萧,那个时候的云萧很懦弱,每天每天都给人家欺侮挨揍,看着云萧那个样子,有的时候不免真气,这人的个性实在是懦弱到令人有点火大的地步,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让,好象天底下谁都欺侮他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可事实上呢,却不是如此地啊!云萧他啊,是个很奸诈狡猾的人,将自己保卫的很好,又满足了那些爱欺侮人的小孩的自大心态。”

“你知道吗老头,那个时候的云萧居然利用性格分裂将自己分成了两种人,又利用了幻觉让每个欺侮他的小孩都认为自己真的出了风头,他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了自己,也让本家的人避免掉了很多难堪……”

想到以前地往事,冯亦不觉莞尔一笑,啜了口茶后又继续道。

“我所知道地云萧,是个不轻易信人的人,但一旦信了,就会全心全意对他人好、为他人着想……”

“我跟云萧在书院里一起玩耍两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知道,这人,将是我这辈子最好地朋友与知己……”

“本家出事的那一晚,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个时候云萧不顾一切地救了我,用那传说中必须要四种种族才能完成的还魂术救了我,他展现奇迹让所有人欢欣,但他又可曾知道,那种震撼到底有多大?有多恐怖?”

“白咰,你永远也想象不出来云萧浑身染血的样子,看到他躺在地上,每唱一句就要喷出一口鲜血,每一口鲜血都只是把他全身染得更红更腥;白咰,你想象不到云萧筋脉整个断裂的惨状,明明前一刻还有力气能站。下一刻你却能听到他身上地筋脉一条条硬生生断裂的响声;白咰,你也想象不出云萧毫无意识的模样,人就还在结界里唱着,但不论他断了多少骨,不论他裂了多少筋,不论他洒了多少血,他永远都没有任何的意识。没有痛、没有思,看不到也听不到。所有的本能只执着要把那一句句的歌声唱出,只为了要挽回我们的一条命……”

冯亦转着手边地杯子,他的声音是那样地平静,悠悠地把这种事情说出口。

“我在云萧耳边拼了命的叫他住手,可他听不到,飞溅的血液穿过我的身体喷落在墙上,我无力阻止。我冲上前想要抓住他让他停息,可我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我碰不到他,我只能看,就这样看着云萧把那无人可展现的奇迹一一施展完毕,就这样看着云萧一次次地在死亡边缘挣扎。”

“你知道我那时候地感觉吗?不是悲伤,也不是无助,而是恨。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死掉、为什么要让云萧以这样的方式救我!”

“我冯亦算什么?不过就是他过往人生里的一个朋友,我值得他这样为我自己卖命吗?我值得他这样为我自己拿命来换吗?值得他为我这样受尽折磨吗?”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从那一刻起,我便发了誓,他云萧能为我搏命,我冯亦就能为他卖命。朋友是什么?兄弟是什么?这一生一世里,只要他愿意,我就会誓死守护他……”

冯亦望向手里的杯子,继续道:“六年以来,我几乎每天都作恶梦,我梦到那一晚,我梦到那一夜,我梦到自己的誓言,然后我会全身是汗地惊醒过来。醒来后我就练招,有的时候好几天不睡。就是那样拚命的练着……”

“老头。你觉得我地实力怎样?”话锋一转,不知怎地。冯亦突然冒出这一句问句来。

“不差。”不知冯亦怎会这样问,但白咰还是答了。

冯亦点点头,对!是不差,但也不是顶尖,可偏偏他却是他们里头对战能力最足够的。

“我们这样说吧!如果今日我的死因会是病死,那么不论我在结界内或者结界外,注定的就是会病死,怎样也逃不过,是以我不用离开云萧身边。而如果今日我的死因是因为意外伤害而死亡,那么十之**是因为我们的旅程遇到了些什么困境威胁而致。老头,你觉得让云萧独自面对危险,和我跟在他身边帮他排除危险,你认为我会选哪一个呢?”云淡风轻地说出口,然后冯亦笑了。

这就是他地决定,如果不论避与不避都注定了他会死,那么不如就别避,至少在他所及的能力范围内,他还能尽着自己的誓言,保有最后一丝守护云萧的心力。

他不是铁齿,也不是固执,只是多方思考下,他认为没有必要,真的,一点必要都没有。

白咰一楞,知道再劝无效,他也只能摇摇头叹气。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坚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决定,身为人界的支撑者,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多,他不能,也不该,干预的太多太多。

“罢!我劝不了你,但,我必须要说一句,如果你要死,还请你死在云萧看不到地地方,否则云萧会很痛,会很苦地……”

“不,如果我会死,那么我一定会死在云萧看得到的地方,到那个时候,白咰,智之贤者,我请求你一件事,请你帮我守着他,请你帮我守候他。我……想要教会他最后一件事,一件除了我以外,没人可以教会他地事情,一件我是唯一一个可以亲自教导他的一件事,一件最后一个我可以留给他的唯一经历……那会很痛,会很苦,但……他必须要学会……”

望向明月,今夜的星星很亮,冯亦觉得今夜他已经说的太多,不想再说了。

在云萧的人生里,有太多的奉献牺牲,为了他所爱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挥霍洒出他的生命。

他可以理解他的重视,也可以理解他地付出。但天命天道,永远有它运行的一定道理在。

没有人一生都可以不经历过分手,没有人一生可以不经历过悲伤,生、老、病、死,那是人生的必经路程,人生的精彩,就在于这些路程不断的交替替换。所以不该也不行刻意去扭转它。

他想要告诉云萧,人终会有别离时。所以聚散离合不用强求。

他想要教会云萧,人生里,不是每一次无私的付出,就是让人愉悦的情。

他想要云萧知道,很多时候,该放就放,强求地东西不见得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还想要跟云萧说。他把他当朋友,把他当知己,把他当兄弟,所以回忆里,谁与谁,都是永恒地存在,来生里,不论有多远。他都会忠心地祈求他们可以再当一次兄弟。

但今生,若真再无缘时,就该放手。

同甘共苦的话人人会说,赴汤蹈火的誓言人人会发,但真正曾经做到不离不弃的又有多少?

红尘之间,浮浮载载。人生在世有谁肯毫不犹豫为你付出生命?过往之间又有谁曾经活得精精彩彩?

于是乎,他,真的不悔。

当万箭穿过他的身体,当千针已经钉在他的身体,当自己再也无力支撑时,他真地只想告诉云萧一句话,他,不悔。

朋友,十二岁的时候我看着你救我一次,二十岁的时候换我救你一次。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幽谷伴行。要陪你走到最后。但也许这一次,我做不到了。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再还我一条命了。

因为你是云萧,所以我相信你会懂,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失望,因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所以我明白,就算我没有说出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说的每一句话,是什么。

就这样吧!

若今生缘已尽,那就让他们来生缘再续,愿来生,他们能作真正的兄弟。

会地!他知道会有那样的一天的。

他会期待、会等待、会希望,不管那有多长,他总相信,会有那样的一日在。

所以云萧,请你好好地活着,黄泉路上有他们的回忆,他并不觉得寂寞,来生轮回里,他期盼他们能有再度相逢日。

不是吗?最好的朋友啊……最好地……

~后记~

选择在这一集末了出现的我,还真是有点讨打的感觉在(狂汗)。

首先,要先跟诸位看官们说声抱歉,抱歉这第九集实在拖了非常久……Orz

很多理由,很多原因,其中包括小女子的论文撰写、教师实习的忙碌和第九集重新写过等等关系,想想,这第九集还真是生得痛苦异常啊(倒地)。

但总之呢,是生出来了(茶)。

选在这一集跟各位看官们打招呼,是因为小女子觉得有必要说一句话。

我想要说,冯亦的死并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打从他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设计好要让他在此落幕的。

我只能说,栖溯里的每一个人物都是这样地。从出场便已经想好要在哪边落幕,用什么样地方式、什么样的情节下台,那都是已经事先构思好地,包括弦月、魅彤、嗜虫在内全都是一样的。而冯亦,则是打他第一集出现开始便是已经决定了他就是会在这个地方死亡(掩脸逃,人家有暗示,有啊!~>.<~)。

写第九集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究竟要用怎样的方式表达这种情节会比较好?老实说,这种“最重要的人”死亡的戏码并不少见,可以说是奇幻小说里面必备的一个狗血剧情之一(笑),可要怎样写,那可就真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不想把冯亦的死亡写得哭天抢地悲愤连连,总觉得用那样的方式来表达就真的没有变化可言,于是乎想啊想的,就是想要想出一个有点不一样的表达方式来。

我想要写个淡一点的死亡,但又不一样一点的死亡。

有没有给看官们不一样的感受我不知道,但这种表达友人死亡情节的方式,我想大概很少人是用这样写的吧(远目)……

有上小女子讨论版的都知道,第九集之所以拖这么久是因它重新翻修过一次。现在回头看看旧版的第九集,那也是小女子用一种比较少见的剧情描述出来的死亡,若有机会,我会贴在我的版版里给大家比较,究竟是哪一版比较好低(笑)。

话说到此,小女子必须要再说一点,栖溯是由很多个故事构成的一套奇幻小说。原本云姐的设计都是一集一个故事为单位,起终落幕在书尾划下句点为主的。可偏偏第九集的故事比较庞大,因为字数有限,不论小女子怎样写都必须把这一段故事拆成两集才能写完,是以第九集并不算这个故事的句点,所以想揍小女子的可以缓缓了,等看完第十集再揍也不迟,是嘛(谄媚笑)。

最后最后,写这篇后记的时候还没过农历年,虽然不知道第九集何时会出,但还是要说一声新年快乐喔!

然后小女子我呢会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快把第十集写出来,省得看官们手上的书拿不稳,就往小女子身上招呼过来了(飞溜逃)。

那么,就先暂时这样,让我们第十集再见啰~^.^~(下台一鞠躬)。

云亦写于2006/1/7冷飕飕的清晨

~下期预告~

“我把我的双眼给你,用我的眼,让你看尽天下万物,让你分出万物之别,但属于你的这双眼,请你留着,就请你,为了我,而留着……”

“我拿轮回跟你换,换那一生一世缘;我拿血肉跟你换,生生世世,宁不为人……”

“我陪你,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放弃。你在现世中苦痛,我在轮回里徘徊,我俩都在做难以完成的事,但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不放弃,所以,若我不放弃,请你,也不要放弃。很难,可请相信,会有那样一日……一定会有……总有一日……会再见到我们最想见的人……会见面……”

三道誓言,三句话,那段被放在深处的记忆,那段刻骨铭心的事,究竟是想得起来的好?还是想不起来的好?

白咰、云萧、冯亦、无尘、西西……忘川河上到底谁该过?忘川河上到底谁该忘?

还魂歌声细飘扬,忘川河水往前流,唯有带走的,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