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邪教“天狼”
作者:沈弋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49

这时天色已亮,夫妇俩已经起床,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七孔流血的尸体不由大吃一惊。布缦后二位借宿客人的物品还在,人却不知去向。正在恐慌之时,钱悦儿、杨千城在毡房外放下孩子们,掀帘进来。

二人向夫妇俩说明了昨夜发生的一切,俩夫妇知道错怪了狗儿,看到被解救的六个幼小男孩,夫妇俩不禁庆幸好心留宿二人,误打误撞救下了自家儿子。信奉伊斯兰教的主人家除了感激真主的安排,对二人更是感恩戴德,再三拜谢,端出丰盛的食物招待二人和六个饿坏的小家伙,给狗儿也加了一大块带肉的好骨头作为奖赏。

用罢早餐,谢过这对可萨夫妇,将大孩子抱在鞍前,用布条将年幼的孩子前胸、后背各绑定一个,二人策马向新郎巴图家飞驰而去。

带着孩子上路并不轻松,时而口渴、时而饥饿、时而便溺,幸而钱悦儿对孩子大有耐心,倒也没有什么闪失。当天边燃起火烧云,太阳开始西沉时,二人又回到了新郎巴图的毡房外。

狗儿还记得钱悦儿,似有灵性般摇尾招呼,大声吠叫起来。毡包中的人们都涌了出来,看到昨天清早那个俊美年轻人又回来了,身边还站着另一个高个美男子,马鞍前坐着的不是失踪的特木尔又是谁?

特木尔看见了父母亲人,笑了起来,伸出小手要哥哥抱,巴图眼含热泪带着笑,从马鞍上抱下小弟,忍不住用胡须茬子扎了扎他细嫩的小脸,引得小家伙一声惊叫。众人哈哈大笑,边擦泪边欢笑。另两家早已等不及,簇拥着二人,焦急地用眼睛搜寻着自己的孩子。

杨千城和钱悦儿下马,将布条解开,另五个孩子一排站在地上。“呼和鲁――”、“阿古拉――”两个孩子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看到母亲流泪,孩子用小手去擦,也陪着一起哭了起来,母子俩的眼泪流到了一起。

无人认领的三个孩子看到这个情景,很是羡慕,感觉很伤心,也放声大哭起来,钱悦儿连忙蹲下来抚慰一番。巴图一族这才注意到光顾着亲人团聚的狂喜,冷落了三个可怜的小客人,连忙招呼备饭。

整个村庄弥漫着节日般的喜庆氛围,拉着马头琴,跳起舞蹈,敬了二位恩人一杯又一杯,直热闹到半夜。

巴图一家特地腾出了一个毡包,让杨千城、钱悦儿和三个小家伙一起住。哄睡了三个孩子,钱悦儿一抬眼正迎上杨千城探究的眼神。她心头一跳,垂头轻拍着孩子,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想什么?”

杨千城唇边永远带着一抹笑意,此时笑意更深:“我在想,你身上真是迷雾重重。”

钱悦儿一挑眉:“哦?何以见得?”

杨千城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从救这些孩子的事情上发现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见识和能耐更是不寻常,你并不象你自己说的那样拜师学医,略学了些防身之术,你一定有很大的来头。朋友之间,钱兄就不能坦诚一些吗?”

钱悦儿望着他的眼睛,心中叹了口气,口中道:“那杨兄觉得我像个坏人吗?”

杨千诚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有秘密而已,事实上你是我见过最心善的人,换作是我,早将那起丧尽天良的蒙面人杀了,你倒给他们留了条生路。”顿一顿,他笑得更深一些:“对小孩子尤其地好,呵呵,好像他们的母亲一般呵护关照。”

钱悦儿脸上一红,被他夸得心上欢喜,但怕他看穿自己真实身份,故作生气道:“杨兄说笑了,我分明是个男子怎么能够比作女人?”

杨千城笑着道歉:“杨某只是说笑,钱兄不必往心里去。”

钱悦儿看着他一笑:“既然杨兄也相信我不是邪派之人,那么就请莫要深究钱某的出处,因为钱某实在有些为难之处。”转头瞧向熟睡的三个孩子,皱眉道:“这三个孩子怎么办?不知哪里去找他们的父母。”

杨千城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孩子太小,从他们嘴里也得不到什么线索来确定他们家在哪里,我想不如暂时寄养在这里,待事情办完,再来接他们一同走。”

钱悦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问杨兄因何来此?昨夜你曾说过也为追查孩童失踪一事而来。”

杨千城点点头,向着钱悦儿详述了自己远来肃州的经过。

杨千城系峨嵋掌门华阳真人三弟子,五岁拜入师门,已历十七载,与师兄弟九人并称“峨嵋十子”,真人门下弟子每年可轮流下山一月回家省亲。今年九月正轮到杨千城,他高高兴兴收拾行装,辞别师父和众师兄弟下山。

杨千城家在四川青川,晓行夜住一路无话,与父母家人团聚,很是愉悦。杨家在青川是大户,略有田产资财,在家住了许多天,每天练习拳脚武功,空闲下来便帮父亲料理事务,却发现城外佃户家中愁云惨雾,多有戚容。询问下来,方知最近数月,村内接连有孩童失踪,附近村庄也有发生。

失踪的都是年龄二至五岁间的男童。导致传言四起,有的说附近有妖怪专抓童男要吞食百名童子的心脏增强妖术,被捉去的孩子必定凶多吉少。更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看到能够驭空飞行的黑衣怪物将孩子掳去。一时人心惶惶,有的人家害怕孩子遭遇不测,索性举家远迁远离是非之地,田地因此抛荒不少。

杨千城自然不信,便辞别父母,骑上爱马“黑龙”沿途寻访打听,一直追踪到了西宁卫辖地。有一次与歹人陕路相逢,虽然救下了孩子,但让歹人趁机逃了,交手之时剑峰挥落了一块玉佩,捡起一看,雕刻着一个狼头。

听到这里,钱悦儿将那把在可萨夫妇毡包被擒自尽蒙面人的腰刀放在桌上,指着穗上挂着的玉佩问:“是不是和这块一样?”杨千城接过一看,点点头,也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钱悦儿一看,除了酒泉玉纹理有所不同,雕工、图案无不一致,二块玉佩显然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钱悦儿又从怀中掏了一块玉牌:“这块就是特木尔他们被掳时贼人遗落在现场的玉佩。”接着又掏出那块在山寨中拾得的镌有“天狼”二字的玉牌,将四件东西排成一列。杨千城一见,眼睛一亮,拿起玉牌细细端详:“天狼令!钱兄你从何处得来?”

钱悦儿心中一喜:“杨兄,你认得此物?太好了!”便将玉牌的来历细细说了一遍。

杨千城听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即向钱悦儿解说了“天狼令”的来历。

最近半年来,江湖中崛起一个神秘组织,名唤“天狼”,神出鬼没,杀人越货,行事残酷。活动范围初时在宣政院辖地,与中原并无关联,最近开始频繁活跃在陕西行省和四川行省。多处绿林山寨被手持“天狼令”的蒙面人强行接收,经过山下的士农工商都要交足买路钱方可离开,否则就被掠入山寨,待家属在规定时间内交足银两方可赎回,如若不然,必死无疑。

自“天狼”现迹于江湖,江湖人物与中原朝廷官员莫名失踪多人,四川行省广元路与宣政院辖地男童失踪也越趋频繁。华阳真人怀疑这些事件与“天狼”组织有一定关联。

“天狼”组织纪律严明残酷,一旦行事败露都当场自尽不留活口。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天狼”总部所在,更不知龙头老大性别、年龄。

江湖人士曾经联手攻上一处山寨,虽遭遇顽强抵抗,但终究攻破山寨,负隅顽抗的人当场自尽了一批,抓到了几个活口,正要套问口供,还是被人灭了口。“天狼”已是武林中一大隐患,正派人士都在追查其真相,以剿灭天狼为快。

钱悦儿听完,陷入深思。在玉珠峰也曾将二道沟镇黑店遭遇和山口遇袭经过以及攻入山寨得到玉牌的事情向师父、师伯禀告过,也给二老看过玉牌,但二老亦是不识。这“天狼”组织现身江湖不过半年,难怪!二老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下过山了。如果师父知道江湖上出现了这样一个邪派组织,也一定会追查到底!

听了杨千城的叙述,她明白了一件事:二道沟外那处山寨一定也和天狼组织有关,所以有人跟在她身后以重手法将所有的活口都灭了口,目的就是为了隐藏天狼组织的秘密。但有一件事,她想不通,按惯例来说,天狼山寨袭击过路人都是为了勒索财物,为什么天狼截杀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劫财而是为了取她性命?用大网罩下,直接万箭齐发,想把她置于死地,这太奇怪了!

现在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华阳真人的猜测,天狼组织正在四处劫掠二至五岁的男童。至于失踪的江湖人士和朝廷官员是不是天狼组织所为,谜底一定会揭开。

杨千城看着她:“钱兄,你在想什么?”

钱悦儿看向他,仍带着思索的表情:“杨兄,我有种感觉,天狼的总部应该离此不远。你说过他们的活动范围最初在宣政院辖地,钱某最近奉师命去过一次西域和吐蕃,那里都没有天狼组织活动的迹象,也没有孩童失踪之事。发现天狼组织踪迹是在距昆仑山口不远的二道沟山寨。孩童失踪则集中在西宁卫辖地和四川行省广元路。”

杨千城听得很认真,眼神中含着肯定与鼓励,钱悦儿顿感羞涩,低下头掩饰,继续道:“我们救下这些孩子时发现都被喂食了迷药,孩子年幼,在三天内不能服下解药就对他们身体有莫大损害。我想,喂孩子迷药有二种考虑,第一防止孩子哭闹暴露行踪;第二就是路程足够近,可以在三天内给孩子服下解药。”

杨千城眼睛一亮,接口道:“掳走孩童有许多不便,容易暴露行踪,喂食迷药后又必须在三日内服食解药,走官道也是很危险的,他们那种奇特的筐太扎眼,我来看看!”他从包袱中取出一幅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钱悦儿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青川附近――岷山山脉,西宁卫附近――祁连山脉!二人对视一眼,露出惊喜的表情。

被掳走的孩童都在人烟相对稀少的地区,而且在三日内必定可以进入连绵逶迤的大山,贼人可以在高山密林的掩护下销声匿迹。回想起来,从蒙面人手中救下六个孩子的地点正在祁连山脉主峰疏勒南山的山下。

钱悦儿微微一笑:“杨兄,你还记得我们乔装遇上蒙面人后,他说的什么?”

杨千城模仿着蒙面人的口气:“得手了吗?走吧,速回总坛覆命。”

钱悦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我记得他说完这句就拨转马头,正是上山的方向,如果所料不错,这个邪教的总坛就在祁连山!”她用手一指桌上的物件:“这些玉器材质都是酒泉玉,雕工出自同一人之手。祁连山脉最宽处就在酒泉城与柴达木盆地之间,有经营庞大邪教组织的地利之便,而祁连山正是酒泉玉的产地,并且孩童失踪事发都恰好沿着岷山、祁连山脉一线,把这些线索串起来,绝不会只是个巧合!”

杨千城抚掌而笑,用手一拍她的肩膀:“钱兄,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钱悦儿面上一红:“杨兄真是会说笑!”

杨千城正色道:“我是真心的,和你这样睿智通透之人一起除魔卫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很庆幸能够遇上钱兄这样的人中龙凤。”言毕,将右臂拢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夹了一夹以示友爱。

钱悦儿被他亲昵的举动窘得面红过耳,这个男人真的当她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