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刻木观,俞知堂,盗耳环
作者:烟雨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42

冷清庙宇,写照历史。

由于周末的缘故,刻木观失去了往rì的喧闹,安静得只闻雨过瓦砾而滴落青石的声音。

在这样一种清幽静谧的氛围里,便更容易感受、触摸历史,想到生命的承载和扬弃。其实,古老的建筑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它往往在宁静中写照着鲜活的历史,点化着人们的心灵,使人沉浸在思考和想像之中。

萧云撑着黑伞,又哼起了很久未哼过的那首不知名的小调,苍凉如西风古道,拥起许子衿往刻木观小学深处走去,穿过一条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校道,两旁的古树郁郁葱葱,在雨中愈发显得肃穆,然后就见到一座偌大的花岗石拱门,拱门正上方刻着楷书“棂星门”三个光彩夺目的贴金大字,为前国家副主席董必武手书。

拱门两旁有一副隶书木刻对联,是著名教育学家陶行知老先生的两句名言,上联为:千教万教教人求真,下联为: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在拱门的左侧墙上写有《二十四孝》中“丁兰刻木”故事的文言文,右侧墙上写有“丁兰刻木”故事的白话文,这也是这间小学的名字由来。

“丫头,这棂星门是什么意思?”萧云在拱门前停下,轻声问道。

许子衿抬头打量着那三个贴金大字,轻声道:“古人认为‘棂星’是天上的文星,所谓‘主得士之庆’,天子祭天,必先祭棂星。《后汉书》载:‘棂星,天田星也。yù祭天先祭棂星。’这个棂星门原来是没有的,后来这古庙要改为学校了,才建的。学校方面希望每一个学生走过这个棂星门,都能成为文星下凡的圣人。”

“原来如此。”萧云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道,“陶老那两句话谁写的?俞知堂?”

“不是,是张河殇老爷爷写的。”许子衿给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张河殇?”萧云皱了皱眉头。

“就是张宝他爷爷,宁州四将军之一,不过已经去世好多年了。那时候爷爷不在,俞老就是和另外三位将军联合保住了刻木观,然后张爷爷就为学校提了这副对联。”许子衿微笑道,掏出一张纸巾,轻轻地为他拭去脸上的雨水,在她心目中,如果有事情是他不得而知而需要询问她的,那是无比自豪的,足够她开心一天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云凝视着那副对联,轻声叹道。

“为什么这样说?”许子衿眸子满是好奇,没有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

“张河殇这副对联的隶书宽博浑厚,轻盈灵动,颇有书法大家的风范。”萧云眉毛轻轻上扬,带着一丝崇敬,“但跟他儿子比起来,缺少了一种潜伏隐藏而起的霸气,我曾经见过张至清的狂草,那字已经是超脱俗尘的极品了。”

“张至清?”许子衿皱了皱眉,将几根散在脸庞的青丝捋到耳后,不小心触碰到了耳环,又再次晃荡而起,“我听你说过,狂草是最难练就的,因为那需要一种不沾世俗的意境。而张至清被外界喻为最有前途的政治人物,高等学历、黄金年龄、政绩斐然、基层历练,再加上张家原本就雄厚的政治资源,进政治局是早晚的事。一个如此风云的政坛人物,能写出超脱俗尘的极品狂草来?”

“也许他达到了古人说的‘大隐隐于朝’的那种境界了吧。”萧云突然想见见这个人。

“哼,我才不信,古往今来,有谁能达到那个高度?”许子衿撇撇嘴,模样甚是趣致。

“你真不信?”萧云问道。

“真不信。”她态度很坚决。

“我也不信。”萧云耸耸肩,微笑道。

“你不想达到那种境界么?”许子衿有些讶异他的回答。

“不想。”萧云轻声道。

“为什么?”许子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水满杯溢,月满盈亏。”萧云轻轻说了一句,道理并不复杂,领悟透彻却难以上青天。

“哦。”她呆滞半刻,才应了一声。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萧云轻声道,指了指教室方向。

“嗯。”她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闪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鲜为人知的心腹事。

两人继续前行,一把黑伞,将漫天丝雨阻挡于外。

《古庙》里有两句:七月悬犬舌,一滴湿梵文。漫寻前朝事,苔知院落深。

刻木观是一处长方形、具有的孩子们。

瞅瞅他们的学习环境便知一二,所有的教室依然保留着古庙的原样,雕梁画栋,sè彩绚丽,重檐斗拱,凌空yù飞,高大威严,只是将里面的摆设彻底改造了一番,配上必备的教学用品,从而摇身一变,成了课室,俗话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如果从小就受到历史厚重感的熏陶,这个小孩想不文质彬彬都难,方仲永的悲剧与刻木观绝缘。

在这儿,每个年级都在一个dú lì的厅堂上课,而厅堂与厅堂间都隔着一个小庭院。

院内古柏苍苍,翳天蔽rì,虽历经沧桑,依然枝干挺拔,与刻木观的风雨轨迹不谋而合。

几乎所有宁州人都知道一个公开的秘密,刻木观小学说白了,就是一所贵族学校,能在此上学的小孩都是大有来头的,家里不是亿万家财,就是**,所以素质都会比普通小学的学生要高出许多。这些小孩并不像一些小说或者影视作品描述的那样,动不动就飞扬跋扈,动不动就不可一世,从这些背景极深的家庭出来的,城府肯定会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深。

因此,在刻木观的老师眼中,这些孩子无一不是品学兼优、知书达礼的栋梁之才。

细雨绵绵,青石漉漉。

“刻木观一共分为六个厅堂,分别为六个年级,左边三个厅堂,为一、二、三年级,右边三个厅堂,为四、颇为寓意深长。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会儿再慢慢给你讲。”许子衿轻声道,微微瞪了他一眼,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向大雅堂的右边走去,说道,“我们走捷径,穿过中间的亚圣殿cāo场,去到高年级那边,就不走歌颂堂了。”

“好。”萧云紧跟一步。

许子衿见他这么听话,不知怎的心情十分愉悦,自然而然地挽起他的手臂,继续道:“那边的三个厅堂是高年级的厅堂,名字自然不能像低年级那么浅显易懂了。四年级的所在叫致严堂,是取《孝经》中‘祭则致其严’之意。而都谁取的?”萧云不禁问道,眉宇间出现了几道刀劈斧削一般jīng妙的皱褶。

“俞知堂老人呀,他是刻木观的第一任校长,一字千金,现在学校的好多规矩都是他在任的时候定下来的,比如每年的教师节,全校师生都要到亚圣殿cāo场参拜孟子,没有哪位校长接班人敢修改过,他其实就是刻木观的金字招牌。”许子衿轻声道,眼神中夹杂着无上的崇敬与爱戴。

“一棵小树的成长,永远离不开阳光雨露的滋润,俞知堂,万世师表啊。”萧云感叹道,叶圣陶曾言,一个学校的教师都能为人师表,有好的品德,就会影响学生,带动学生,使整个学校形成一个好校风,这样就有利于学生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对学生的成长大有益处,如此看来,刻木观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与其一朝一夕的努力分不开。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亚圣殿cāo场,地面全部用大理石铺砌,空旷广阔,澄亮如镜。

亚圣殿耸立在cāo场的尽头,殿宇并不是想象中的宏伟壮观,反而是简洁藏拙,一如孟子其人,如果不熟悉情况,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饭堂之类的建筑,殿前竖起一竿国旗,虽然被雨丝沾湿了,无法飘扬,却依然鲜艳夺目。

穿过几条长廊,拐了好几道弯,两人才来到六年级的所在地,萤雪堂。

堂前有两株一雌一雄的巨大银杏参天而立,枝干挺拔,苍郁茂盛,绿荫蔽满整个庭院。

古老的紫藤萝缠绕着银杏,宛如虬龙百折,腾空而起,逶迤起伏,蜿蜒曲折,美妙奇绝。

银杏周围还种着不少松桧,冬夏长青,形状特殊别致,如兽如凤,姿态各异。

置身于这样的一种肃穆森森的环境中,欣赏着这些古树凌霜不凋的秀sè、坚贞dú lì的气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yí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千古名言,让人流连忘返,对于从未进过学堂的萧云来说,岂止是一种羡慕这么简单?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母亲讲过的一句话:给猴一棵树,给虎一座山。

自己是虎,只能藏于深山?

他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有点苦涩。

许子衿并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异常,欢呼雀跃般地拉着他的手,一任细雨飘摇,奔跑到六年二班的窗口,两手遮住眼睛两侧,透过窗玻璃望向教室里面。刻木观小学由于走的是jīng英教育路线,所收的学生并不多,因此六年级只有三个班,而二班,正是她的奋斗所在。

“这个就是你的班级?”萧云细细打量着这个教室,单人单桌,一共大章,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