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
作者:Tan立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98

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学校没有食堂,原来在隔壁社员家里搭伙,后来因为时间多了难以打发,俩老师便轮流做饭共食,文老师来后就各做各的,加搭了一个饭灶,菜锅、水缸公用,菜锅谁手脚快谁先用。俗话说两个和尚没水喝,水缸经常见底,那次恰好缸中水少,孙老师抢先淘米煮饭,等嚼饭入口,才发觉尿燥味浓,呕喷了老半天。

玉品一般的惩罚方式是罚站,而且必须腰板挺直,纹丝不动,罚得最多的自然是定勇,定谋排第二。定忠、定谋及后来的定国罚站都不折不扣,尤其是定谋,即使到了夜深人静,有时奶奶悄悄拉他进屋睡觉也扯不动,仍昂首挺胸,背手站立如初,非要玉品下了指示才罢。唯有定勇常耍滑头,只要玉品背身,立马或坐或嘻,远远望见玉品回来才又装模作样。老师的投诉一般都会使小孩罚站,至少也会被狠狠教训一阵,但有一次唯一的例外,玉品只要求定勇不许逃学,对老师讲话要有礼貌,此外就没多话。事情是这样的:

干的蝉壳与土鳖虫等可以送到镇上药铺卖钱,价钱是5个蝉壳1分钱及1两土鳖虫6分钱。定勇做起了同学的生意,以1分钱收购7个蝉壳,5分钱收购1两土鳖虫,聚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再送到药铺去,赚取其中的差价。当然只能有部分同学愿意这样,一类是懒得跑远路的,一类是家务事多的,偶尔也有用钱急的。因为换钱方便,冲里好些年捡壳、捉虫成风,灶台灰堆及杂屋断垣都被翻得稀乱,尤其是夏天,明晃晃的大太阳下,成群结队的小孩子光着黝黑油亮的膀子,手里拿着细长竹竿,竿梢绑着钓鱼丝做成的套子,在房前屋后山上山下菜畦田垅间穿梭,看见知了就小心翼翼套下来,用细线绑脚玩耍,遇见蝉壳则用竹竿拨下来,收藏到一定数量后兑钱。暑假前后常有财迷心窍的学生逃课去捡蝉壳,定勇有时甚至还是组织者。他还一直是全校独一无二的有钱人,拥有一块多钱的巨款,在同学心目中无疑是福布斯排名第一的亿万富翁,同时又是比葛朗台还要悭吝的小气鬼,因为同学借钱需要支付高息,到期还不起的话必须以蝉壳或土鳖虫来抵债,而且差价比平常大得多。文老师教育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了搞投机倒把,将来肯定批斗坐牢。”他振振有词的反驳:“你晓得个屁啊,我娘讲的,富得快,跑买卖。”

几兄弟性格倔强却是难分伯仲。定勇曾自制小犁一台,以树杈轭在自家大花猫的脖颈上,到河中犁沙。狗伢子眼红不已,要借了玩耍,定勇起初不肯,无奈对方死皮赖脸,好话讲了一箩筐,才好不容易借到一回,不过刚玩几分钟就被收了回去。狗伢子便想买过去,定勇起初也没答应,直到玩腻了才松口,讨价还价一番后,以三分钱成交,只是狗伢子家中无猫,两人又议定每借猫二次价钱一分,半个月结帐。半个月过去,欠款已累计一毛钱整,定勇索款,狗伢子问母亲秀珍要,被狠狠叱责了一顿。狗伢子想还犁抵账,定勇哪里肯依,两人在沙滩上打了一架,各有伤痕,定勇年纪稍少,却略占上风。

秀珍携儿告状,玉品问清缘由,又察看了双方伤情,把定勇狠狠训斥了一顿,定勇冲着玉品吼叫:“他讲话不算数,他耍赖皮,就是要他还,不还老子打死他,你还讲过啦,男子讲话将军箭,吐口痰到地上就是钉子,金玉品,你骗人,你放屁!”玉品安慰狗伢子几句,又跟秀珍说:“七岁八岁讨狗嫌,真的拿这个家伙不得了,还请你多担当原谅。”然后把定勇拖回了家。

秀珍牵着狗伢子骂骂咧咧着回家去了,难听的话撒了一路,声音只比高音喇叭略微低一点:“老子偷瓜盗果,儿子杀人放火,偷人做窃的臭婊子,带一窝?得爷养的细杂种,屋里?得一个好家伙,看你攒劲惯咯,骄子骂娘了屁都不放一个,自己坐屎不臭,还惯起这些细畜生一个比一个横,将来会有好下场咯,一个个抓起去坐牢枪毙…。”从此更加恨透了玉品,憋着气想为难杨家。

定勇却不依不饶,天天追着讨要欠款,三两天又打一架,玉品用条子抽打几次也制止不了。某次干架时恰好碰上秀珍来河里洗衣,她一气之下把定勇推倒在地,手碰着石头擦破了皮。定勇悄悄回家拿了火柴,把她家的柴堆点燃,幸亏及时扑救,只烧掉了猪栏屋,烧死了一只猪仔。

秀珍拖着老公,带着几个妯娌,高声叫骂着前往晒谷坪,一些本家兄弟也先后赶了过来,有德、有志自然不甘人后,听到消息的社员也陆续赶来瞧热闹。玉品刚闻得消息,准备上对方家里协商赔偿事宜,出门的时候看见来人气势汹汹,索性停在阶矶上等着。

看见玉品镇静如常,秀珍觉得受到了藐视,更是气昏了头,脏话狠话狂轰滥炸:“你这个吃草的猪婆子,做梦都想复辟的黑五类,不要脸的骚娼妇,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野种下一大摞,又不好好教育,只晓得娇生惯养,屋都?得一间,霸哒公家的房子尽住…”身体直往玉品逼近。老倌把她拖开,她又冲着老倌一顿臭骂:“你也配做男人?冤枉生了个家伙,男人家怕,堂客们也怕,遇点事就当缩头乌龟,怎么不捡块豆腐去砸死,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臭婊子了,你也看见过女人啦,这样的破鞋烂袜你也要啊?”说着挣脱老倌的手,又要冲上前来,被几个妯娌拦住。

定勇从玉品身后走到前面,厉声叫道:“你今天敢打我娘,老子就烧掉你屋里全家。”秀珍一听此话,愈加疯狂起来,呼天抢地左推右掰,欲要上前拼命。

易老师不知何时已到坪里,看见有人欺负玉品,突然冲上前去抓住秀珍又推又搡,含糊不清地吼叫怒骂,秀珍吓得尖叫不止。他老倌及有德几人反应过来,把易老师按到地上拳打脚踢起来,友良及陈二大汉等人忙上前劝阻拉扯,坪中一时乱成一团。

定忠搭着凳子好不容易从阁楼上取下鸟铳,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物解开,才忽然想起家里根本没有弹药,听得外面喧闹尖叫,不及多想,拿着空枪就跑出屋来,端枪扣住扳机对着人群,喝道:“不准打人,不准打易老师,再不停手我就开枪了。”

大家这才停下手来。在友良等的调停下,双方总算坐下来协商,秀珍仗着势大,并不真心实意,想借城下之盟打击羞辱玉品,提出猪崽要按成猪赔偿,理由是猪会长大。

玉品终于忍无可忍,说:“分明是你有错在先,?大?细,做出这样吃草背犁的蠢事,先动手打细伢子,如今还到我屋里无理取闹,你硬要这样横蛮不讲理的话,你先陪咯,我屋里勇伢子流的血一斤金子一钱。”空气中又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秀珍一气之下报告给了公社,说玉品唆使小孩纵火烧屋,公社派了陈义良来冲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