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岭缉凶
作者:凤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82

南岭,北断,东海,西石。

这是对中州浩土周遭地势的描述。

南岭,亦称南荒,有绿林雾海之谓。那里云岚滔天,峻岭幽壑纵横,气候无常。时常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本来一片艳阳天,转瞬却是乌云压顶。本来大雨倾盆,却又忽地彩虹贯日。有谚语曰:“天下之侯,出乎南岭。”是以也有传说南岭为天根所在。

天根者,化生万物之所。玄而又玄,乃万妙之门。

天盲山脉,整个南岭云雾最浓厚,气候最狡黠之所在。常年雾气隔离天日,自有人类以来,似乎就没人窥探过他的全貌。天盲就是说,老天到了这里也成了瞎子,无计可施。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毕竟,老天谁都没见过。

如此不通情理的所在,照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人居住的。可是,据说……

阳春三月,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春雨润下,万物勃勃,一派欣欣向荣的喜气。任何人看到,都该是心情愉快的。

如果能小楼听雨,清酒小酌,那就更惬意了。

可是,如果你是孤独一个人。奔跑在雨里。褴褛着衣衫。穿梭在荆棘满布的密林。身上的伤痕血啧尤未干结。更有一群如鬼魅般难缠,似天神般不可战胜,却又非杀你不可的敌人。你会怎么样?

还会觉得春雷阵阵鼓人心,细雨滴滴润心田吗?

看着一颗老树刚抽出的新芽,慕容坎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我的人品还真够差的!”

三日三夜的滴米未尽,他忍不住扬起头,吮了几滴雨水。

“真***见鬼!这个小畜生,那么大的中州浩土不走,偏往这鬼天气反复的南岭跑!”

一阵冷风吹过,大雨竟戛然而止,天边奇迹般现出了彩虹。云气流动,有若织锦,在身旁缭绕却怎么也散不去。

“我们莫不是进了天盲山脉?”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道。

“天盲山脉?”一个略微年轻的声音道,“那可就要命了,别那小淫贼没抓到,反把爷们搭进去!”

“嘘!”一个噤声响起。林海瞬间归于静寂,只不时有几声鸟兽虫鸣。

“哧!”一声炽烈的破空声响起,一道三丈多高,有如极光般的灰色气刀陡然暴起。一株十余丈高的巨木,应声而折。一抹血红闪处,一条灰色的人影如电扑向气刀所发方向。

“咦?”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同时后左右三路各色气旋、光柱、刀影向灰影袭来。后发先至,灰影扑去的方向,一道冲天气浪再次暴起,气势竟隐隐有压倒众人之感。

“嗯?”又是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只见灰影在四面攻击中身影虚化,一化二、化三、化无穷,瞬间如春风入孔般从四面合围中丝丝穿出。紧接着一声直冲云霄的巨声响处,灰影所扑方向发出的冲天气刀与其余各色刀气相撞,气浪纵横,三十丈以内,枝叶横飞,一片狼藉。

“哼!好小子,竟然懂得‘风影诀’,只可惜……”一个身材魁梧,髯须如戟的中年汉子忿忿道。

百丈开外。

慕容坎‘哇’的喷出一口血,一张脸因痛苦而有些扭曲。只瞬间,他身上又多了上百道伤口……

捂着胸口,狂呕了几口血,他胸中的郁气似乎顺了些。

蓦地,左侧树影微晃,他惊怒一瞥,身子已如利箭般射出,几乎同时,一道凌厉扇影划出,地面顿时轰出个坑。

“嚯!这小子到机警!”树枝拨开,一个面皮白皙,手拿折扇的白衣中年文士,有些可惜的道。

“是啊!若非他适才意外使出‘风影决’,绝计逃不了。但即便如此,雷老弟的‘风雷斩’与我等罡气碰触,激起的气浪也够惊人的了,我估计他受伤不轻,你们看这附近的血迹!”一个年约四旬,文士打扮的褐衣人缓缓道。

“哈哈!欧阳大哥说的一定不会错的!诺!”先前那年轻的声音,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灰袍青年说着,甩了甩自己左边的袖子。

微风过,整条袖管已然碎如破布条子,迎风摆动,“那可都是适才与雷兄罡气相撞的结果呀!”他笑叹道。

“我们追!”此时一个神情冷漠的中年汉子冷峻道。

众人略一点头,十条如鬼魅般的影子,纷纷朝西南角扑去……

***

斜阳挂西,一天又快完结了,每天看日升日落,云开云散,身在这朝夕变幻,没有一丝停留,一刻相同的南岭,或者说世界。看似每天都在重复,又似乎每次都不一样,沐小道有点迷惘。

据说南岭的蝴蝶挥一挥翅膀,中州就会掀起一股狂风。

粉嫩的脸,一根草绳简单的束发于顶,额前几缕刘海在风中柳舞。一身麻衣,一个灰色布袋,简单整洁,没有一丝多余的粉饰。

“小红,你说山后面是什么?”他悠悠的问,有些憧憬,有些忧伤。

火红的毛,漆亮的眼。

狐狸抬头舔舔他粉嫩的小脸,打一个响鼻,“嗖”一声从他怀里蹿到了地上,前腿向前趱了几个小碎步,撅起屁股,长长的伸起懒腰来。

“唉!我懂你的意思!”他有些忧郁,缓缓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呀,况且……妈妈还需要人照顾。”他凄然一笑。

狐狸甩甩火红的脑袋,抖抖身子,开始绕着他跑起来。

“山后面还是山,妈妈说。可是……”他抬头望天,双眸有些迷离。

“我能感觉到,山后面不只山,还有许许多多这翠云峰没有的,我知道在遥远的,遥远的东方,有浓浓的,清凉的,略带些苦涩的味道,这味道里还带有淡淡的,淡淡的人气,他们每天在那天空下翱翔,很开阔,很自由。”他闭着眼,呢喃着。

“我想,那儿的天一定很高吧,那儿的云一定很淡吧,小红!你说我们以后一起去那里好不好?”他看向狐狸,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喜悦,可惜狐狸似乎只顾着‘锻炼身体’,根本不鸟他。

他淡淡一笑,合上眼,脑袋轻扬,笑了。

似乎那一瞬,他闻到了那清新开阔的味道,那味道随鼻入心,入脑,清透全身。可陡然……

他眼角一跳,蹙眉张眼,道:“奇怪!”。

***

绝顶峭壁,雾大风紧。

流云有若马乳,周身缭绕不去。

慕容坎有些绝望,看着蒋师贞道:“能放过我吗?我保证从此人间蒸发,在不现身中州,更不会回慕容家。”

“无耻小儿!既能做出那等事,还有什么脸面讨饶!”一个冷峻的声音插口道。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青衫老者,此刻声色俱厉,瞪眼吹胡,一付要把人拨皮抽筋的模样。

慕容坎哼道:“这是我慕容家的事,干你郝疯子屁事?一边待着去!”

“小畜生!”青衫老者郝大过火冒三丈,狂吼着就想动手。

“郝大哥莫急,慕容家出此败类,蒋老大岂能坐视?”先前甩破碎袖子的灰袍人李随,此刻抢前一步拉住了他。

“坎儿!你…你与我回去吧!”蒋师贞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方道。

“二叔!”慕容坎几乎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他自小少人怜爱,蒋师贞是极少数那疼爱他的人。

“跟我回去吧!”蒋师贞沉重的叹了口气,褶皱的脸,花白的须发,月余的风餐露宿,紧锁的眉头,高瘦的身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纠结、憔悴。

“不,二叔,我不回去,回去就没命了,大哥不会放过我的!”慕容坎凄惨一笑。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兄弟情义?通通都是狗屁!”他心里骂道。

“对不起!二叔!到了此种境地,我也不想在回什么慕容家,更不想做什么慕容家的二公子了。”他凄然道。

“我现在只想去做一件事,一件答应了别人二十年的事,所以……我不能死,也不想死,更不会与你们回去!”他的语气突兀变得决绝、坚定。

众人微愣,那褐衣文士皱眉道:“看你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将所有事情原委毫无隐瞒说出,并且说得通,说得自己清清白白,我就为你做主,替你洗脱罪名!”

慕容坎凄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是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了吗?我无话可说!”

欧阳观淡淡道:“看到的未必真,听到的未必实。你不将事情说出来,又怎知我们不信。何况……”

他一顿道:“身具‘风影诀’的人,我欧阳观是有几分相信的。”

慕容坎微微动容,道:“不愧是‘明察秋毫’欧阳观,多谢了,只是……”他叹了口气,没有往下说。

欧阳观摇头道:“我非信你,只是乾老肯传你‘风影诀’,说明你人品不坏。可天下没有恒长不变的事,更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天皇已然二十年未现身中州,谁能保你不变。你姑且把事实道来,我们再做计较。”

慕容坎索然道:“谢谢欧阳前辈的好心,但这件事……你们‘中州十杰’未必能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