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

锦衣女子倒地瞬间，原本好似玩耍逗弄般与贪吃和尚打斗的车夫目眦尽裂，大声悲呼，手中不再留情，唰的一剑，攻向贪吃和尚。

这剑快到了极点，寒芒一闪，已经出现在贪吃和尚咽喉处，幸好车夫仓促出手，力道并不狠，只在贪吃和尚喉咙上留下一道血痕后，车夫脚下一点，如苍鹰一般落在锦衣女子身旁。

车夫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伸出苍劲的右手，单手将锦衣女子抱在了怀里，左手却藏在衣袖中，没有伸出。

锦衣女子刚死不久，身体还有余温，这温度却在刺痛这车夫的心，刚刚她还活得好好的。

这就是江湖，前一刻还在喊打喊杀，后一刻你就死了。

一直都没人看清过车夫的脸，贪吃和尚也没有，他的头发披散在在脑袋四周，将他的脸掩遮了一部分，而且这人过的似乎颇为邋遢，脸上有厚厚的污垢，还留着浓密胡须，这一切将他的真实面目隐藏得严严实实。

车夫抱着锦衣女子仔细看了看，然后竟然将头埋在锦衣女子身上低沉地哭了起来，男儿落泪，他究竟是伤心到了何等地步。

张至刺出那一剑后，有些力竭，稍微喘息一阵，这车夫就到了面前，他虽然没有看到车夫逼退贪吃和尚那快到极致的一剑，但也明白眼前这人似乎是一个高手。

对于杀死锦衣女子，张至并不后悔，这不像猎杀地痞，有些人天生就该死，而她就是。

张至对这车夫产生忌惮之心，不敢停留，他很惜命，他眼睛紧盯着车夫的一举一动，手却在背后推了推素衣女子，想将她唤醒一起逃走，只是素衣女子似乎已经失去知觉，一点反应也没有。

贪吃和尚从那惊心动魄的一剑中回过神来，竟然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也注意到了现在场中的情景，不假思索，他轻手轻脚地跑到了张至身边。

张至递了个眼色给贪吃和尚，让他将素衣女子带走，贪吃和尚会意，一手捞起素衣女子，一手搀起因为胸口伤势而冷汗直流的张至，小心翼翼地离开。

车夫哭得很专心，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张至他们的小动作，直到张至他们跑了十来丈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蹑手蹑脚的张至三人。

“唉。。。。。。”

车夫深深叹了口气，眼睛中的泪水消失了，神光变得淡漠，毫无感情，看向张至三人的背影，如同在看三个迈向黄泉路的死鬼。

他将锦衣女子轻轻放下，空出的右手缓缓摸向那柄被他丢弃一旁的长剑，提着剑，他慢慢站起身，一切都很缓慢，只是。。。。。。

他的出手却很快，几乎在立身的霎时，他的人和剑就已经出去了。

嘶！

如同离弦之箭，甚至比离弦之箭还有快上那么一丝。

“呵呵。。。。。。”

似乎已经预感到车夫的快剑，扶着张至和素衣女子的贪吃和尚乐呵呵一笑，笑容煞是天真。

“喝！”

贪吃和尚一声大喝，双臂用劲，张至和素衣女子被他抛飞出去。

沙！

车夫的剑太快了，当剑尖没入贪吃和尚那肥厚的背心时，竟然没有产生大的声响，就如同插入水中一样。

“和尚。。。。。。”

张至眼眶都红了，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兔子，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提着那柄黑乎乎的剑胚就要冲过来。

“呵呵呵，笨蛋，佛爷是不死之身。”

白光闪起，贪吃和尚消失。

张至终究没有冲过来，因为车夫已经过去了，带着他的剑。

车夫面无表情地站在张至面前，漠然地看着张至，嘶哑干裂的声音响起，“你不该杀她的。”

“我并不想杀她，但是她的确该死。”张至脸上恢复平静，出手救人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从零开始的准备，这是游戏，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她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你不该杀她的。”车夫并不理会张至的话，语气平淡，却又想说服张至。

“呵呵，那她呢？”张至指了指躺在她身后的素衣女子，“她也不该死。”

“我不认识她。”车夫理所当然地答道，似乎这就是真理。

张至无言地看着那张隐藏在暗处的脸，想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一个疯子，不认识，就该死么？

“不认识，就该死吗？”

问话的不是张至，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身着灰衣，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这人也不修边幅，斧削一般的脸上粘着几缕脏兮兮的发丝，下巴上蓄着乱糟糟的胡须，一把长剑斜插在他的背上，似乎与他融在了一起，他步伐缓慢而坚定地从街道另一端走过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似乎踩在了人的心坎上。

“夏三还是夏侯羽？”车夫没有回答来人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青年男子笑了笑，“我现在叫夏三。”

“嗯。”车夫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这个答案很重要一般。

“我应该叫你路菁还是路五？”夏三也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以后都叫路五。”路五回答也是很郑重，似乎这个答案也很重要。

夏三的眼睛盯着路五持剑的手，“你现在右手用剑？”

“以后也一样。”路五语气平静。

夏三将目光转向了十几丈外的锦衣女子的尸首，“那你带她走吧。”

“你觉得我现在不配做你的对手？”路五的语气中首次出现了情感，那是一种恼怒。

“如果你用左手使剑的话，现在走的人就是我。”夏三轻轻笑道，说的理所应当，话中之意却是默认了路五的说法。

“你现在会第几剑？”路五继续问道。

“我叫夏三，所以会三剑。”夏三的神情严肃起来，似乎这个话题让他感到很神圣。

“如果你会十三剑，你就可以让江湖上大多数人走，但是你只会三剑，所以我想试试。”路五语气竟然很真诚。

“呵呵，我知道你会试的，你学的剑法曾经杀死过兵器谱第四的人物，你是不会甘心就这样离开的。”夏三听了路五的话，竟然很愉悦。

路五没有再说话，他手中长剑轻轻一颤，就不见了踪影，然后似乎从另一个世界冒出，出现在夏三的胸口，这一剑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让人意想不到，死寂的一剑，毫无感情。

夏三的眸子中一点极微小的光点闪起，刹那间扩散在整个眼眸，那是滔天的杀意，他的剑，是杀人之剑。

利剑出鞘，杀气漫天，长剑轻鸣，似乎想要饮人血。

剑是杀人剑，剑法更是杀人剑法。

这剑法似乎比张至的《砍脑袋剑法》更适合用来杀人。

出剑，收剑。

路五的喉咙出现了一个窟窿，他的剑刚刚划破夏三的衣衫，还没有触碰到夏三的皮肤。

路五没有立时死去，他伸出从来没有伸出过的左手，那左手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没有手指，他那光秃秃的左手指向了锦衣女子，然后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夏三。

夏三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路五的心意。

路五那从来没有露出过表情的僵硬脸上，竟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复杂，后悔，眷恋，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