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柳暗花明

时间过的很快，却又过的很慢，一天多的时间已经过去，桃花岛上的吴辛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公安那边也没有接到新的报案。而从云南过来的军车当然连影子都还没有出现，一切都须要等待，耐心的等待。

沈为和赵杰正在下棋，象棋。棋盘和棋子都不是什么好的材质，是两人兴趣来了随便在路边的那种小商店里买来的便宜货。不过质量虽然不好，棋子却不小，铺开来把一张桌子占的满满当当。

两人开局守陈，沈为执红当头炮稍露些许杀伐之气，赵杰后手屏风马应对，沈为支七路兵压制，赵杰左炮横拖至士角埋伏，双方落子如飞，草草布局。两个人都没有正襟危坐，皆是一付闲散随意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如果明天陈建新这批货被老孙和刚哥劫了，他会不会急火攻心再想办法派人过去拉萨针对钟勇江？”赵杰下车过河，首先挑起战端。按照沈为和他的思路是陈建新在货物被查之后为避风头消停一段时间，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也不能排除陈建新更加坚定快刀斩乱麻要除掉钟勇江之后再回过头来从容解决问题的心思，既然做了就不管初一十五伸手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沈车摆车直线相对，对车，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棋子下定后道：“陈建新就算是再想杀钟勇江，也要考虑后果，几百斤海洛因的案子肯定会惊动省公安厅，他擦屁股都来不及，再节外生枝的去和钟勇江死磕，不符合他那种老江湖安全第一的思想。何况钟勇江就那么好杀？小唐回来把当时在米拉雪山的情况都说给你听了吧，钟勇江的人拿出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七九式微冲。”

高进在米拉雪山大开杀戒的场面，唐吉鸿一回M市自然立即就把所有的细节跟赵杰说了。听的赵杰是直皱眉头，没想到钟勇江的SN帮竟然还有让唐吉鸿都觉得厉害的人物，用的还是威力巨大的军用制式武器。七九式微冲，放在内地黑帮之间的争斗上，那就是近乎无敌的火力了，可不是几支五四或者五连发能挡的住的。赵杰当时就有了重新配备武器的打算。沈为知道雪山的细节也是回来之后听唐吉鸿讲的，但是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所想到的并不是单纯在武器装备上的增强，而是坚定了在战略上交好钟勇江的策略。与强者为友，就算这种友只是表面上的，也好过双方站在敌对的位置。而且现在钟勇江对他是明显在示好，都知道结交有实力的朋友得到好处比树立强有力的对手来的划算。

赵杰下车到沈为的底线，对车，强取先手。沈为回马吃车，自己的后方滴水不漏。赵杰提炮跳马蛮横进攻，沈为却没有兵来将挡，而是以攻还攻，炮轰中宫，对方立成对杀之局。

“这批货一劫，省城海洛因市场的价格最少要上浮五个百分点。”赵杰说出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这未尝不是钟勇江告诉他们消息的另一个原因。

“海洛因的短缺还有可能会催生K粉销售的走强。”沈为不紧不慢的答道，眼睛盯着棋盘，话音刚落，舍车斩马，强冲赵杰右路，棋势陡变。钟勇江看似若无意若有意的透露出的一个信息，会由于沈为的动作造成一系列的变化，改变中间多少财富的流动方向。钟勇江连遇两次杀机，却并没有以武力还以颜色，而是借沈为赵杰之力再借部队公安之力给陈建新以沉重打击，斩其经济命脉，这种手段要比真刀真枪的招呼来的阴损多了。

沈为弃子强行突破，赵杰的防线立时岌岌可危，沈为的棋虽然没有威力最强的车，但是双马已成连环之势，赵杰稍有不慎，便是马踏腹地之局。赵杰拖车回防，虽然还是力有不逮，但只有是缓过了这一口气，应付了沈为接下来连续的叫将，那么凭借实力上的优势，也能将胜利的天平慢慢再扳回来。

沈为双马盘槽，赵杰的士象顿时七零八落，但是正因为象的阵亡，反倒通了那支回防的车路，赵杰调车堵马，沈为的攻势立被瓦解。后方一安全，赵杰立即挥师北上，沈为的红棋已无回天之力。棋局中间风格的转变都在两人的攻防转换中表现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悍然入局，花明柳暗，种种不一而足。

“就算我们不如他的意，不动这批货，他肯定也会有别的办法在这批货进入省城之前把它打掉。这一局，钟勇江早就立于不败之地。”沈为说完推枰认负，对着赵杰笑道：“杰哥，棋力见长啊，中盘我就应付不过来了。”

“你心思不在棋上，自然就输的快了。”赵杰乐呵呵笑道，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收进棋盒后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沈为，继续说道：“棋在棋盘之外，今日今时还真应了这句话了。”

零点，天上没有星月，夜色如墨。

M市通往省城的高速路口，103国道，荷枪实弹的大兵从军用卡车上跳下，动作简捷有效迅速的布好路障，竖起检查的牌子。市交警二大队的人也同时赶到，同部队的人合兵一处，军地联合打击假冒军车的行动正式开始。在他们身后的车上，市局刑警队缉毒大队王刚的嫡系人马静静的坐在里面，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夜里拉货在路上跑着的大货车比起白天来多了何止数倍，见到部队和地方联合检查，许多超载的司机都是心里打鼓，想着今天是不是久走了夜路必撞鬼，遇到了厉害斗硬的检查，开到检查点前面不远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等着交警招手靠边。但是平时绝对是拦下没商量的交警此时似乎是对眼前严重超载的货车视而不见，一点也没有做出手语靠边停车接受处罚的意思，一辆辆车子无惊无险的开了过去。

沈为并没有呆在山庄里等消息，而是在第一线上。坐在孙益民的车子里，眼神坚毅的望着车窗外被深沉浓黑笼罩着的田野。虽然判定了钟勇江给的消息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真实性，但是要把这批货查出来似乎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把货放在了一路之上都没人拦阻检查的军车上，也不可能是明目张胆的就扔在车子里运了过来，想来陈建新的人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这个时候沈为做不到完全心如止水，所以他一个人上了孙益民的指挥车，为了掩人耳目，还换了一身军服，扮做孙益民警卫员的样子。

孙益民倒是没把事情有多放在心上，按他的说法就是想那么多没用，拦下了车子，一寸挨着一寸的查，只要货在车子上就没有找不到道理。人不行，上警犬，总要把东西找出来。随手拿了件军大衣递给沈为，孙益民笑道：“兄弟，盖上眯会儿，有从云南那边开过来的军车，他们知道叫我们。”

到凌晨四点的时候，高速路和国道两边都拦下了不少挂着军牌的货车，除了有两辆是正经武警部队的车子通过关系租出来给拉货的老板使用，其它的全是假冒或者被盗的车牌。连军用驾驶证都没有准备的更是占了绝大多数。昔日畅通无阻的特权货车这时一辆辆的停在路边上，几名驾驶员正焦急的打着电话，找人说情放行，却不知他们只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陈建新用来运毒的军车肯定不会是假车牌，这种车子一旦被查到就是扣人扣车的下场，而且钟勇江也明确说了运货就是军车。那么车子就是货真价实的来自部队了。但是那两辆来自武警部队的车子的出发点是产瓷砖的J城，离M市只有几十公里，不是来自云南，车子上装的也是从瓷砖厂送往省城的瓷砖，缉毒警犬检查之后也没有问题，但是为防万一，王刚和孙益民商量了之后，还是把车子扣了，先放在一边，等天亮了再查。

早上六点多，四辆挂着部队牌照的东风车进入高速路口检查人员的视线，被拦下之后出示的证件手续全部真实有效，是某部汽车连去云南拉练回来的车子。每辆车子都不是空车，都拉了点东西，不过都是些生活物品，多是云南的特产，每辆车子里还有几大口袋花椒。

“应该就是这四辆车子。”接到通知的王刚已经从103国道那边赶了过来，从警多年的直觉使他做出了这个判断。

“很有可能。”眯了一晚上的沈为眼神突然锐利，跟着孙益民一起下车，站到了停靠在路边的车旁低声道。缉毒警犬被牵上车子之后很快就跑了下来，没有做出任何发现违禁品的表示，测量仪也没有什么异动。

“没有？”孙益民和王刚面面相觑，手续齐全又没有违禁品的情况下，例行检查之后就得放行，弄出这么大动静，难道钟勇江提供的消息不准确，还是中途东西下了车子被转移了？

“孙哥，我们上车看看。”沈为对孙益民低声道。

“走，看看兄弟部队从云南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孙益民心领神会，警卫员打扮的沈为当然是要跟着他走的。说完带着沈为上了停在路边的军车。

沈为和孙益民很快走完了四辆车子回到王刚身边。

“怎么样？”王刚有些急切的问道。

“没什么发现。”孙益民摇了摇头道，都是挂篷车，没有夹层，车子上装的东西也都被仔细检查过，什么问题也没有。

“缉毒犬应该没起作用。”想着车子上装着的东西，沈为沉吟着道。

“不可能，这几条缉毒犬都是好狗，每条都是经过实战检验的，而且如果说一条出了问题还有可能，每条都查不出来，那就只能说明车子上没东西了。”王刚对自己带来的缉毒犬很有信心。几百斤毒品不比几十克，体积都是不小的存在，不可能没一点蛛丝马迹。

“孙哥，你注意到没有，每辆车子里面都装了不少花椒。”上车后就闻到大股花椒味的沈为没有忙着回答王刚，而是对孙益民有意识的问道。

“是啊，那股味道闻着很冲人啊。”孙益民没想到什么，随口答道。

“狗的嗅觉要比我们人类灵敏很多倍，我们都觉得冲人的话，狗会怎么样？”沈为这次说话的对象是王刚，话里的意思对于王刚来说就如晨钟般敲进了内心。

“你的意思是缉毒犬一上去就被花椒味给冲下来了，根本就分辨不出里面有没有毒品的气味？”王刚豁然开朗，声音里透出兴奋之意，果然是柳暗花明啊。

“咱们省也是产花椒的地方，他们没必要千里迢迢的从云南买回来吧，而且装的是每个车上都有几麻袋。这种装法不合常理。”沈为冷静的分析道。这种做法只能是用来针对缉毒警犬的嗅觉的，这就更说明这几辆车子有问题了。说实话，沈为从头到尾就没怀疑过钟勇江会拿假消息给他，而且用军车运毒都不安全的话，还有什么更安全的法子，所以沈为也排除了货以别的方式转移的可能。

“兄弟，你的眼睛可真毒。”孙益民这下来了精神，大声命令道：“把这四辆车子开到一边，仔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