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小妖打来电话，非常严正地警告我：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废掉的！

我还没感觉我要被废掉，怎么她倒着急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真的，这段日子虽然无所作为，但因为有张侃动不动就跟我拌嘴，或者动不动就“宝宝”“宝儿”地唤着，我也就不觉着特别无聊，也不特别地为以后的日子操心。反正暂时也不缺吃缺喝的，既然闲着，干脆就闲得彻底一些。

但是小妖不干了。她有事没事拉我出去消费，她说要通过高昂的消费刺激我赚钱的**――她怎么就感觉我没有赚钱的**了呢？要知道我是多么喜欢钱的一个人！不就是一两个月不工作嘛，也犯不着把我看成消极落后、自甘堕落的女人！但我乐得被小妖支配，她是一个喜欢支配别人的女人。以前我一直忙着，对她爱理不理的，现在她终于是逮着机会了。

一天小妖把我带到东三环一个叫“紫屋”的泰式餐厅，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两个男人走进来，其中就有一个是凌国一。正在我大吃一惊的时候，小妖已经乖乖蹭到其中一个男人的身边，像只发情的母猫般嗲声嗲地介绍起来，“这是魏童，我朋友；这是我先生，李金斗。”她没有介绍凌国一，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

小妖发情的时候竟然如此可怕，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这死丫头，居然吃里扒外，什么时候把我也出卖了，居然替别人安排起场子，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我心里竟然有点生气。

不过小妖的老公倒值得表一表：这位李金斗先生――这里插一句，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她老公，这还是第三任老公――李金斗胖得像个不倒翁似的，差不多180CM的个头，不知晚上压在小妖身上会不会把她压成照片。不过听说李先生是建筑界的大腕级人物，京城几个非常有名的项目，就是由李先生亲自操刀设计的，怪不得小妖刚才蹭到他身边时表现得那么幸福。

小妖什么时候居然嫁了个大才子，居然还成凌国一的牵线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我对小妖了解得实在太少，这妖精的城府也实在太深了点。

好了，说说凌国一，既然他如此地煞费苦心，既然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虚伪的面孔。看着他那张邻家大哥似的脸，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还好，紫屋里光线很暗，它让每个人的脸看上去都有点诡秘，而凌国一，则在诡秘之外，显得有些卡通。也许大多时候是在报刊杂志上看见他，再面对真实的人时，反而有点不真实了。

凌国一见到我时，露出一脸的坏笑；明明是刻意安排，他却故意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你们这里真是美女集中营啊，看来我们今天的晚餐可以起名为‘美女与野兽’。”凌国一不知是真幽默还是假幽默，但他的话让我们都笑起来，尤其是李金斗，因为胖，笑起来全身都在颤。

第一次看到有外人在一起时的凌国一，我有些好奇。他倒是很自然，并且一脸的“天真”和“天然”，没有一点地产大亨的架子，以前在只有我和他时，倒很少看到他这种放松。他像欣赏一件作品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像个老朋友似的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他那大哥一般的神态让我感动。

介于有外人在场，那晚谈论的主题是凌国一即将开发的新项目，名字初步订为“苹果原”。当然谈话的主角是两个男人，我和小妖不过是个陪衬。但是小妖显然是别有用心，当这两个男人谈到项目的形象包装时，小妖突然适时插话说，“魏童是搞电视的，你们干嘛不听听一个女电视人的意见？”于是两个男人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尤其是凌国一，这一晚他的目光始终兴奋地游移着。

小妖对我长期无所事事真是忍无可忍了。我没想到她会来这一着，在李金斗面前谦虚了一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认为‘苹果原’的关键不在于‘苹果’，而在于那个‘原’字。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过，解决了基本居住需求的人们，他们对家的渴望已经不在城市，不在房子的内部，而是已经流放到了更加广阔的荒原之上，流放在城市之外一片片的野草，一丛丛花朵之中。‘原’给人的就是这种荒凉之上的归宿感，广阔之中的亲切感。所以只要把‘苹果’的‘精致’与‘原’的‘归宿感’结合好，就能把这篇文章做好……”

我不知道在座的几个人听懂了没有，反正我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没想到凌国一却假正经地说：“要不魏童帮忙规划一下，我们正要拍一个电视专题片呢。”凌国一别有用心地说，“美女还有才，那是很有杀伤力的。”

散场的时候，凌国一把司机打发走，自己开车送我回来。一路上，风凉凉的，他一直反复播放着亚东的那首《慈祥的妈妈》，这首歌使我的心里很软，有一瞬间我甚至产生靠在他肩头的冲动，但理智很快把我逼回现实：一个已婚男人的怀抱，其实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先从苹果原做起吧，不逼你去影视公司上班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