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意外
作者:楚心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05

早上,薄荷走进办公室,发现同事们都反常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看见她进来,周副处长大声说:“问薄荷啊,她肯定知道。”

“知道什么?”薄荷反问。太阳穴一阵阵跳痛,好像有个大锤子在那一下一下使劲敲着。她实在没精力再知道些什么了。几天来,每天夜里她都希望能再梦见白术,她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他。她还想。。。。。。向他道歉,如果当初她对他多一点点关心,如果肯花一点点时间安慰他,他和她的结局也许不会这么悲惨。她还想知道是不是真有天堂,他在那儿过得好不好。每天夜里她都睡得极不安稳,经常浑身抽搐哆嗦,直到姜黄把她拍醒。他象哄婴儿一样,一夜一夜把她抱在怀里,手在她背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轻地拍。她甚至无?好奇和关心姜黄想了什么办法,可以连续留宿在她这儿。

但是,白术从来没来过。

“你不会不知道吧?”周副处长怀疑地盯住她,大叫。

薄荷一下子警觉起来,四下涣散的神经遭遇电击一般,全聚拢到周副处长脸上,象放大镜一样,仔细搜索他每一个细胞每一个褶皱每一丝细微表情。“我应该知道?什么事我非应该知道?是他们知道白术出事了?还是知道了我和姜黄的事?”薄荷的脑袋飞快地转动。她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有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做人坦荡荡?这世上几人能如此?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期待地盯着她,笑微微的。这不是知道她那些不能抖落到光天化日下的事的表情。只要知道一星半点那些事,目光都绝不可能这样友善。

“我。。。。。。真不知道。什么事?”薄荷嘘一口气说,把悬了半天的心小心放回原处,再晚一点它就会从她口里蹦出来,她不希望一大早就由她给大家表演真人版《聊斋》。

“前一阵子,黄芪副司长和钱副司长竞争综合司司长的职位。想不到钱副司长居然争赢了!”

薄荷大吃一惊,吸进口的冷气差点没呛着她。

“这。。。。。这。。。。。怎么可能?”薄荷睁大眼看着周副处长,好像他是个怪物一样,结结巴巴地问。

“是啊。真出人意料呢。”

“他从国外争取到多少项目啊。”

“他一直是国家部做事的主力啊。”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感叹说。

“我早知道是这样啦!”周副处长突然提高嗓门,大声说:“不信问薄荷,早在很久前,我就预言过他会被淘汰!是吧?薄荷。”他转头看看薄荷,又咧着嘴笑着自我奉承说:“哎,我怎么这么神啊,像巫师一样未卜先知呢!”

“还巫师呢!”一个同事挖苦说:“乌鸦还差不多!”

“你以为他说的‘神’是神奇吗?是神经呢!”另一个笑着接到。

“哼。那我就咒你俩的老婆天天在家河东大狮吼!你们一回家就觉得床底下最安全,厕所里最舒服!”周副处长甩甩头,点着他俩说。

“至于薄荷吗,”他上下看看薄荷,摇摇头,笑叹一声:“我实在不忍暴殄天物。。。。。。薄荷你还是嫁一个又帅又疼你又有钱的老公算了。”

“你当然喜欢钱副司长!”薄荷冷笑着挖苦他:“你们多臭味相投啊!他想要什么,悄悄暗示一下,你立马心神领会,屁颠屁颠准备齐全。陪领导来时,就干脆厚颜无耻地直接告诉你领导想要什么。还有,天天晚上甩开我,偷偷摸摸陪着他不知去那个洗浴中心还是夜总会玩,以为我不知道?!甩开我,就说明那个地方不适合女人去,你说你们搞什么勾当去了!”

“哎呀,薄荷,”周副处长毫不见怪地呵呵笑道:“你年纪轻轻,就如此不讲义道,有前途啊!我这也是为了工作吗。只要能搞好工作,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脸不变色心不跳,何况只是为领导献献身。”

薄荷没理他,看看表,九点不到。北京的上班时间是早九晚五,黄芪这时应该还在路上。她走出办公室,避开其他人,拨通了黄芪的手机。

“荷儿,”电话一接通,黄芪就喊她。

“是真的吗?”薄荷小心地问。

“是的。”他情绪显得很低落。

“怎么会这样?不管学历、能力还是品德,你都比他强啊!出什么事了?”

“哼”他冷笑一声:“我的群众票数都比他高很多!”

“那。。。。。。”薄荷呐呐。

“领导喜欢他啊!领导说虽然我管理项目很厉害,但我不如他有全局眼光,不如他有战略思想!我不知道他们每年布置我起草战略发展规划时,怎么不认为我没有发展眼光和战略思想了!我比他更清楚我们工作中存在那些问题,更知道要怎么改进怎么发展!他除了吃喝玩乐,知道什么?!”黄芪不屑地说。

薄荷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她想如果他不那么一本正经、不那么工作狂、不那么出污泥而不染,稍微通融点、同流合污点,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

“我还好。石矾的日子比我更难过。我没能拽住他,他为了我和领导大吵了一架,气愤得把领导的玻璃办公台都砸了。”他的声音很难过。

薄荷喃喃地说:“他真的很暴躁啊!”

“荷儿,”黄芪说:“你给石矾打个电话,安慰安慰他吧。比起我,他可能更听得进你的话。”

“好的。”薄荷听话地说。

薄荷是在去参加白术追悼会的路上给石矾打的电话。姜黄一直很想陪她去,因为她看上去脸色惨白,弱不禁风,好像随时会晕倒一样。

但是薄荷坚决地拒绝了。她知道白术不愿意看见他,她不想到最后还伤害他,毕竟他曾经那么深情地爱了她十几年。

她想单独和他告别。

石矾接到薄荷的电话很开心,声音一如往常那么柔情似水。

“荷儿,”他笑着说:“接到你的电话真的很开心。你听说了?”

“是。”薄荷受他声音的感染,忍不住也咧了咧嘴。

“我没关系的。大不了一走了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洒脱地说:“我实在是太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欺负老实人的?这么多年来,部里百分之八十的事都是黄芪做的,到了关键时刻,就一脚把人踢开。反正都知道他脾气好涵养好,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会打落门牙往肚里吞,该拼命干活还是会照样拼命干活。你说,都这样忍气吞声,天下还有没有公理了!”

“这么好的单位,你也不可能不要啊。能走到哪儿去呢?到哪里会比这儿更好啊”薄荷轻声说:“我觉得你还是太冲动了点。”

石矾又在电话里爽快地笑了:“荷儿,别担心了啊?”他温柔地说:“我会很好的。你放心。”

他的笑,象一阵清风,稍稍驱散了弥漫在她心底的无穷无尽的悲哀。那黑色的悲哀,比墨汁更深更浓,浸透了她,象她穿着的黑色长大衣和黑色的高筒靴子。

因为上午一直在办公室上班,不能让人看出服装的反常,所以她在黑大衣里面穿了件戴帽大红羊毛衫,把红帽子翻出来披在大衣外面。在殡仪馆门口时,她站下来,把艳红的帽子折进黑大衣里。

殡仪馆里站着很多几年未见的熟悉面孔,她曾经和他们一起度过最欢乐的大学时光,一起爬山、跳舞、滑冰、演讲,一起学习、复习、考试,一起。。。。。。舞弊!

她看见了变脸女孩,她旁边站着那个和白术并称为超级校草的帅气男孩。他和白术曾经在滑冰课上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引领着不会滑冰的她自由自在的满场飞舞,一节课下来,她身上粘满了羡慕的、嫉妒的、痛恨的、爱慕的、大的、小的、黑的、黄的各式各样的眼睛,抖都抖不掉。但是此刻,他和变脸女孩一样,用鄙夷的眼光瞪着她。

“他躺在那了,你去看一下吧。”女孩尖声说,她眼皮肿得象覆盖着半个乒乓球:“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法医说都是他自己烫的!他一定是痛苦得无法承受了,才这样折磨自己,希望用身体上的巨痛来转移精神上的痛苦。”

薄荷站着没动,她不敢去看他。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那段时间在她单位附近出没的白术为什么总穿着扣得很紧的长袖衬衣了。

“你真卑鄙!”女孩说:“你从没爱过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为什么不放过他?为什么不让他去爱别人,不让别人去爱他?是你害死他的!你会有报应的,也会有人这样缠着你,既不爱你也不让你爱别人的!我会张大眼睛看着的!”

“你会有报应的!”女孩尖叫,声音却变得象男声,听着耳熟,嘶哑粗糙,如大颗粒砂纸,擦到皮肤上,刺刺的疼:

白痴啊,有你没她。。。。。。有她没你。。。。。。遇蛇入凶。。。。。。生死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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