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作者:海底婴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47

关于打牌,在北京的靳凡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这就像有人爱打高尔夫球,有人喜欢看二人转一样,是个人爱好的问题,区别就是在于他们的爱好大都是一种消费,而靳凡的爱好有可能会有很大的收益。再加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有一个庄严又神圣的政府,在这种政府眼中,扑克就是赌博,赌博就是犯罪,而参与赌博的人就是社会要唾弃的对象,于是,靳凡的这种爱好,远没有打球啊,看戏啊来的那么光明磊落,只能在社会主义光芒照不到的夹缝中挤出来一席之地。

起初,靳凡也没有像在国内要靠打德州扑克来赚钱,因为这里是中国,不是拉斯维加斯,也不是温哥华,这种想法就像托马斯?莫尔空想出来的乌托邦一样不现实――首先,你要提心吊胆地担心警察叔叔的突然出现,万一被带走去喝杯茶什么的可就麻烦了。其次就是危险,不像在国外那些正规赌场里那么安全,怎么赌、赌多大都没事,但是在中国,这个行业本来就属于不合法的范畴,也就谈不上有什么像样的规定来限制大家了,一句“我的地盘听我的”你还就真没辙了。此外,尽管在美国有很多的职业牌手以打牌为生,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在中国这种沿袭了多年的传统观念和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下,靳凡自己都觉得一直打牌就不是一件对的事,所以去望京的这个牌局打牌,只是靳凡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靳凡每个星期都会去打几次牌,但是他始终都没有在牌桌上显露出他的真实水平,也没有参与赌注很大的牌局。赌场如战场,在针锋相对的时候,越少暴露对自己越有利,再加上自己的资金有限,拿自己的小米加步枪跟人家的加农炮对着干是很需要运气和智慧的。在他看来,对待这种菜鸟级别的对手,就不能一口咬死他,这样才能让自己以后长期有新鲜的肉吃。如果你每次都赚的盆满钵满美滋滋地回家,那很难保证他以后还想跟你再在一张桌子上玩下去。

于是,他在小牌局上总是施行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战略――今天赢了你的钱,下次就不显山露水地再输给你点,但是总的算下来靳凡赢的钱比他输出去的钱要多得多,这就是德州扑克给靳凡的那种平和的心态和长远的目光。

在从望京回家的路上,靳凡等了小10分钟都没有打到车,算了,去下一个路口看看吧,正好也好久没在大街上这么溜达过了。夜幕下的xxx路被沿街的底商和路灯装扮得鲜活起来,比白天看上去更有生气,或许只有在晚上,只有在忙完了一天的事情之后,人们才能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于是,靳凡发现了自己走了多少遍的这条路原来是这么的繁华,这么的充实。并不是这条路有所改变,而是靳凡封闭已久的内心照进了一缕阳光。

在望京的牌局中可以打自己的德州扑克,在后现代城的家里他可以和严馨谈天说地,这样的生活让靳凡渐渐地从冰冷的泥淖中走了出来。苏月带给他心灵上的伤害,前途带给他精神上的折磨都没有那么犀利了,这算是人们经常说的生活走上了正轨了么?靳凡不确定,他也懒得深思这种比哲学还难懂的问题。

标志性的诺基亚手机铃声响起,靳凡一边掏兜一边想:准是严馨看我还没到家着急了。想到这,他心里还有一点点甜蜜呢。

如果现实生活中能加入分镜头和旁白,那此时画面焦点应该集中在上帝的身上,因为他抿着嘴邪恶地笑着,说:“哎呦,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外地的区号,不是严馨,那会是谁呢?按下了接听键,靳凡试探性的语气说了一句:“喂?”

“兄弟,还听的出来哥们的声儿么?”

“**,你丫还活着呢!”靳凡从自己的大脑数据库中读取了一下这个声音的原始资料,还好脑子没有老化,也就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判断出来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兄弟Tony的。

先说Tony的老爸,挺善良一老头,善良的都不怎么会做生意了。他爸在改革开放的时候靠走私小电器发了一笔横财,但是很不幸的是被抓了,出来之后就带着所剩无几的财产和儿子Tony去了加拿大。说是所剩无几,也得有几千万的人民币,可能搁现在来看几千万人民币不算什么,但是在九几年的那会儿,比现在的潘石屹啊什么的有钱多了,于是拿着这笔钱,爷俩就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老爷子期货也做过,股票也炒过,餐厅也开过,差不多就要把360行都干了个遍了,结果是一行不如一行,一年不如一年,做什么赔什么,再加上老爷子有一颗青春的心,喜欢娶媳妇――说白了就是好玩个妞,玩着玩着还就结婚了,于是,因为离婚而分给小老婆的财产是老爷子的一笔不小的支出,虽然一次没有多少,但是架不住老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结婚离婚啊,最后这几千万也就剩下了五六百万了。这点钱在温哥华也抗不了多久了,老爷子就想回国发展了,带着Tony就回到了老家杭州。

再讲Tony这个人,他是靳凡在加拿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从14岁开始到现在,他俩认识十多年了,一直是最要好的朋友。Tony这个人从小就是在一种被金钱包围着的生活中长大的,他的小学初中都是在香港念的,那时候有钱的老爸每天几百港币的给着零花钱,上下学奔驰车接车送,悠哉至极。后来去了加拿大,遇到了靳凡,两个小男孩就成了好朋友,独子嘛,到哪享受的待遇都绝对是超五星级的,那时候的Tony在靳凡的朋友圈里是最有钱的一个。

“咱俩好久没联系了,听说你回北京了,也不跟哥们说,哪发财去了啊?”Tony说。

“操,别扯淡了,这你妈哪是发财啊,兄弟我这跟流亡没区别。真不是发财了不告诉你,是我***真没脸跟哥们提这事啊。别说我,你呢?大少爷最近哪浪去了?”虽然好久没有联系了,但是俩人电话中聊起天来像是昨天才刚刚一块吃过饭似的那么亲密。

“唉,浪毛啊。别拿我开涮了,我现在杭州呢,我跟我们家老爷子都回国了。”

“哎呦喂,这么火爆的消息啊,别告诉我你是专门回来看我的啊~”靳凡开玩笑地说。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家老爷子是来大陆发展事业来了,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么,他这么多年在温哥华干嘛嘛不成,赔了没剩下几个钱了,趁着还剩下来零头回来看看能干点什么吧。”Tony直言不讳的跟靳凡说着,他们俩之间没有秘密,也没有必要因为什么面子上的问题掖着藏着的。其实Tony这人一直是嘴笨,长得又不是很帅,基本上泡妞的魅力都是靠他老爸的钱堆出来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咱哥俩见个面也方便啊,虽然哥们我现在也刚回来,混的不咋的,那你要来北京,我绝对亏待不了你!”靳凡没吹牛,招待自己的兄弟,他从来没有丝毫吝啬过。

“得嘞,哥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改天我可真找你去,你可别躲着不出来啊。”

说实在的,Tony的电话真的是让靳凡挺意外的,也让他又感觉到了孤单。挂断电话之后靳凡想起了他们在温哥华时候纸醉金迷般的生活,想到了哥俩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郁闷,对以前回忆的越多,就越感受到现在举目无亲的孤单。难道这就是生活?时不时地用一些利器刺痛你一下,让你不要忘记曾经走过的路。

人生太无常,说不准明天谁又会出现在哪,对于一个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人来说,还是过好现在最重要,靳凡一边想着一边站在路旁等出租车。

今天回来的挺晚的了,都12点多了,小区这么晚出入的人寥寥无几,巡逻的保安一直盯着靳凡,这让靳凡心里很不爽――我他妈长得就像个盗窃犯是么?!走到自己家的那栋楼下,他抬头看了看13层,正好能看到严馨家,灯是黑的。靳凡站在那里不动了,看了看手机,这是没回来呢?还是睡了呢?要是没回来呢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多危险,这时候是展现自己英雄本色的时候啊,在车站等她,接她回家,当一个称职的护花使者,哇塞,严馨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靳凡想到这都快乐出来了。但是万一要是睡了呢,现在打电话过去是不是就吵到人家了。

正琢磨呢,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听上去挺急促的,回头一看,怎么那么巧,就是严馨。接着门口的灯光,严馨也看出来是他,小鸟一样地跑了过来。

“哎呀,你怎么在这啊?不是等我呢吧?”严馨一脸高兴的样子。

“谁说不是啊,我看你家一直黑着灯,这么晚了,这不是担心你么。”靳凡的脑子转的很快,顺着严馨的话就往上爬,白白捡了个便宜还卖乖。

“真的么?我真感动啊,赶紧上楼吧别跟这站着了,你不上去那边那保安就一直放松不了。”严馨也注意到了不远处一直盯着靳凡的保安,拉着靳凡往楼道里走。

“开什么玩笑啊,我长得绝对典型的良民啊。对了,今儿台球厅是不是挺忙的啊,这么晚才回来。”靳凡试探着问,他怕严馨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也不想让严馨误会靳凡在限制他的自由。

“唉,忙什么啊,我今儿多练了会球,没注意时间,一看都这么晚了我都慌了……”

“嗯?怎么突然这么刻苦啊?”俩人边等电梯边聊着。

“我这人就老给自己定目标,我觉得只有实现定下来的这个目标才不会退步,所以我就想去参加一个比赛,参赛的选手都挺有实力的,我没想拿冠军,就想上上大场面,锻炼自己一下,争取能进入前8强就是我的初级目标,呵呵,是不是挺傻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啊,挺有理想有抱负的。我支持你!你去了肯定拿第一都没问题,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严馨一本正经地问,她就像一个想要攀登到顶峰的登山者,想要抓住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因为你那么漂亮,那一上场别人都顾着看你了,谁还能一门心思的打球啊!”

“嗨!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