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wswangbababa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698

转眼已过两年,许仙已是翩翩少年郎。虽然他还只有十七岁,但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已找不到一丝稚气。在森林的冬天里,他学会了用三天的时间去守候一只野兔,也学会了面对凶猛的蟒蛇,用一种变态的坚韧,贴着地让蟒蛇将他的双腿吞入嘴中,然后突然暴起,斩杀蟒蛇的头颅。

他更可以在熟睡中,下意识的杀死想要偷袭他的蝎子与毒蛇。原本未进入森林的许仙,身上有一种世俗的精明狡诈,而经过森林两年的锤炼,他看起来就像是毫无杂质,最纯净的山泉。

这时正是夏天,大雨后,森林外清新馨人。草木上水珠滴滴,生机勃勃。

远处路边马蹄声传来,来者有十骑左右,其中两骑托的是货物,而跟在最后面则是一辆马车,马车普通,并不豪华。马上骑士均是客商打扮,老的四十左右,小的则在十八。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头上均系了莲花结的白巾。

这时,那马上的年青小伙子突然叫道:“首领,你快看!”听到他话的黑衣老者与其余几个汉子都朝小伙子所指方向看去。他们看到后脸上均露出活见鬼的情景。

因为在那边,一头斑斓大虎正与一头黑狗对峙。这头狗跟成年狼的身体一般强壮,黑狗的耳朵只有一只,而且身上有许多伤痕。

这情景虽然诡异,但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在黑狗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杀气,黑狗眼神有些漠然,这种漠然是通过无数次战斗猎杀,对生死的一种漠然。可以想见,这黑狗一旦攻击,必然是破釜沉舟,不死不休!

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并不是手掀开,而是用头蹭开,似乎是主人手脚不便。露出车窗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这女子容貌称不上如何的漂亮,却自有一种逼人的英气。她的发丝微微的凌乱,仿佛处境并不好。她的目光也到了黑狗身上,轻轻的咦了一声。

那大虎发现威吓不到黑狗,气势反倒先馁了。便在这一瞬间,黑狗后脚在地下一蹬,如离弦之箭扑向大虎。大虎利爪拍去,却迟了一瞬,黑狗已经后发先至,相交一刹,黑狗到了大虎后面。大虎利爪拍空,发出一声凄厉的虎吼,它的一只眼睛血淋淋的成了窟窿。

黑狗戏谑的看着大虎,大虎暴露,疯狂的抓向黑狗,黑狗灵敏如鼠,大虎始终抓不到,便是越发疯狂。那黑狗瞅准时机,再度一冲而上,又将大虎另一只眼睛抓瞎。

黑狗并不继续攻击,继续依靠身体优势,腾挪闪避。这黑狗目光镇定的没有一丝涟漪,仿佛在悠然的面对夕阳。

它不乱,自然不会留下破绽给大虎。

大虎抓了一阵,鲜血流失,加上疼痛一阵又一阵的肆虐。一炷香后,大虎力气渐失,动作缓了下来。

年青小伙子道:“首领,看来这大虎是不行了。”

领深沉的道:“未必,这大虎终于学乖了,你看它表现的虽然不济,后腿却死死的蹬着地,黑狗恐怕惨了。”

黑狗果然抓住时机,一跃而上。

大虎怒吼一声,发出生命中最惨烈的一击。但它失望了,黑狗却是虚作声势,从大虎头顶跃到了另一边。大虎的厉爪只轻轻划到黑狗的肚皮。

黑狗的胆识与智慧让一边观看的众客商暗暗心惊敬佩。

大虎还未来得及反应,黑狗猛然反扑,一下咬断大虎的咽喉。

大虎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机。

领微微变色,道:“好手段,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简直用的是炉火纯青,这黑狗莫不是灵物妖精转世,怎地如此狡狯奸诈。”

黑狗的眼神忽然到了这边,众人被它扫视,竟然不禁心跳加快,年青小伙子更是心生寒意。

领旁边的中年汉子叫做巴特,巴特被这黑狗看的很不舒服,心里一恼,一头畜生,嚣张个鸟。从随身腰囊里掏出一块干牛肉,喝道:“乖狗儿,爷爷赏你的。”那块牛肉直接丢到黑狗头上。黑狗本来已经准备走开,不设防下竟然没有躲开,而且巴特丢的很有技巧,也很疾。它猛然转身,目中露出凶戾的杀气,脚一蹬,如闪电窜了上来。

领变色道:“巴特小心!”巴特一个急翻,滚下马去。黑狗随即扑上去,迅猛凶疾,劲风呼呼。巴特在危急间使劲抵住黑狗的嘴,不让它咬下去。那知这黑狗咬却是假,前足如铁爪直接抓开巴特的胸膛。巴特惨叫震天,抵住黑狗的手失去了力气。黑狗立即将他咽喉咬断,它一击得手,便要逃走,忽然四周几个客商一起出手,掷出六枚梅花镖,黑狗反应灵敏至极,贴地一窜躲了开去,根本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便在黑狗欲脱困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首领不知何时下了马移到一个巧妙的位置。黑狗刚跳出,他掷出一枚石子。击在黑狗的颈上,黑狗摇晃一下,便倒了下去。

巴特已经断气,胸膛开花,咽喉血流不断,其状极惨!

年青小伙子怒吼着拔出匕首,道:“我要将这畜生碎尸万段!”

领喝道:“慢着!”

年青小伙子愕然,首领道:“这条狗如此厉害,带回去加以驯养,将来它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强!”

“可是巴特大哥...”

领怒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你们也要记好了,看清了,不要以为自己就是天王老子,可以任意妄为。”

众人似对首领极为畏惧,当下都噤若寒蝉。首领微微一叹,道:“把巴特的尸体装好,等办完事,带会圣地安葬。”顿了顿,对年青小伙子道:“严京,喂这黑狗吃软筋散,跟巴特的尸体一块放进马车。”

快速做好一切,这一行人继续上路。因为死了一个同伴,他们显得很压抑。首领放缓骑速,等马车经过身边时,掀开窗帘。只见里面那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手脚被缚,巴特的尸体与黑狗就在她的对面。女子冷冷的看向首领,首领淡淡一笑,道:“冰若姑娘,还坚持的住吧?”

冰若冷然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领一笑,道:“那就好!”说完然后纵马前行。

一天后,首领一行人进入乌蓬水镇,这小镇前面是一条河,河边芦苇连绵,乃是地道的鱼米之乡。乌蓬水镇接轨南北大道,这里三教九流极其之多,经济相当繁荣。

找上一家客栈,包下后院宅子。首领一行住了进去,并吩咐小二,若无叫唤,不得打扰。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与店家已经很熟,形成了默契。

深夜,宁静中忽然轰的一声火光冲天。接着有人大声尖叫,“走水啦!”

领从床上窜了起来,抓起衣服来到大厅。只见外面噼噼啪啪的火声作响,门前大梁烧断,将大门阻住。四周也是火势蔓延,这时他的几个手下全部聚集到大厅,空气灼热的吓人。严京扛着黑狗,黑狗已醒,但浑身无力,只是它的目光带着可怕的寒意。

那个叫冰若的姑娘也被一名汉子扛在肩上。

一名手下从忽然冲了过来,快速道:“禀首领,左边火势较弱,可以从那里出去。”几名手下全蠢蠢欲动。

领暴喝道:“且慢,这火起的太猛太诡异!小心有诈!”

众人闻言稍稍冷静,全望向首领。首领微微皱眉,看了被捆的冰若一眼,咬牙道:“你们突围,我殿后!”

严京红了眼,道:“首领,您先走,我给您殿后!”首领怒喝道:“少废话,照我的话做。李全,你带队,速度从左边厢房走!”

叫李全的是个满面虬髯,身体壮实的汉子,此时火势越来越旺盛,已没有时间?嗦。当下大喝一声,道:“兄弟们跟上!”

领叫住扛冰若的汉子,道:“把她给我!”

这些客商行动迅捷,竟然个个都是身怀武功之辈,而且看样子都还不差!李全冲在最前面,他一脚揣开窗户,按着窗户利落跃出。他只一出去,忽然感觉脖子上一痛,冰冰凉凉,一抹之下却只有水迹。此时大火如阎罗王咆哮,既然没事,他便也没去多想。

其余人鱼贯而出,最后只剩下首领。后面火势逼近首领,首领扛着冰若,他全身滚烫发红,眼睛却如寒冰。站在窗前只要一跃就可以脱离险境。

冰若的身体素质不如首领,已经很是虚弱。她低低的道:“你也看到了,敌人将所有的路封死,却偏偏留了一条活路,这绝不是他们大发慈悲。”

领道:“难道是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冰若摇头,道:“他们那些人全都是眼高于顶,是不屑用这种招数的。”

领道:“那这如何解释?”

冰若虚弱道:“也许跟你们所抓的狗有关,你想,若无人训练,这狗怎会如此厉害?能够训练出这种狗的人,那么它的主人岂不是”

李全急道:“首领,您快出来啊!”那知他刚喊完,脸孔忽然呈现扭曲的曲线,两眼流出黑血,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同时,严京和另外几个客商也出现同样的情况,双眼流黑血而死。唯有一个叫赵天年的青年男子还站着,这赵天年平时很少话,但最得首领器重。他们一行人刚才跃出时也只有赵天年采取了一种奇异的闪避翻滚方式。

领马上明白了,悲痛之余,厉声道:“把那黑狗抛进来.”赵天年会意,立刻照办。黑狗一进,便被首领一脚揣了出去,接着首领带着冰若闪电跃了出来。

他猜的没错,对手是为狗而来,自己将狗抛进,让对手投鼠忌器,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之势,终于成功逃出。

赵天年与首领,以及冰若,三人的目光同时到了对面的一棵树上。树枝遮掩中,一个十七来岁的黑衣少年从容跃了下来。

黑衣少年面容俊朗,这倒说不上奇特,只是他有一双奇异的眸子。他的眸子里深邃的看不见底,只觉得他太过不可捉摸。他站在那里,人还没动,却给首领和赵天年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就觉得这少年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利剑。

可以想见,这少年一旦动手,必定是石破天惊,不死不休的惨烈。

少年手里拿了一把弹弓,弹弓比一般的要大,看起来会觉得,这是一把能杀人的弹弓。首领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手下正是被这少年用弹弓发射毒弹致死。

领倒吸一口冷气,这少年好深的手段,先是放火,逼自己一行人从他预定的方向逃出。然后利用毒弹,毒弹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当时情况危急,他若是出其不意,倒是可以杀上两个人。但明杀必定引起后面的人警觉,而他这种毒弹不会立即致命,若是平时打在人身上定然也要引起大家警觉。但他刻意营造出这种火势,让人觉得生命受到威胁,这样一点小的痛与异样自然被人忽视。

少年的目光从首领,赵天年身上一一掠过。到了冰若身上,他的目光终于微微的柔软了一些,似乎是可怜她的遭遇。冰若目光殷切,少年却收回目光,走到了黑狗面前。他爱怜的抚着黑狗的头,黑狗轻轻的嗷嗷叫唤,尽是出奇的温柔。

少年果然是狗的主人。

“妞妞,让你受委屈了。”少年低低的道。没错,这少年正是许仙!许仙睡了个午觉,出来找寻不到妞妞,然后便在地上发现打斗的痕迹,他稍一揣摩,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便追着痕迹,一路尾随而来。

领与赵天年瞳孔收缩,因为此时许仙竟然是背对着他们。这是最好的出手时机,无论许仙武功有多高明,当他背对着这两个高手时,就已经没有侥幸。

领与赵天年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时不我待,两人无需任何眼神沟通,如心有灵犀,同时出手。赵天年手中使的是一把剑,剑如点星,一闪间,剑锋在空气中划出炽热的火浪,似乎连空气都要被他可怕的速度撕裂。他这一招叫做无痕,乃是他日夜苦练,十年方成的成名绝招。出道后,死在他这招无痕之下的高手至少有三十个!

赵天年眼里精光暴闪,他嘴角带起一丝轻微的笑容。他似乎已经看见许仙死了。

“叱!”的一声,许仙果然在猝不及防下躲避不开,但他的反应速度亦是惊人,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微微的偏了下,本该刺中后勃子的剑刺下了一些,刺在他的脊椎上。

赵天年来不及放松,只觉如刺中坚硬的墙壁。暗叫声糟糕,便要急速退去。同时,老奸巨猾的首领用轻巧的匕首狠狠一下,刺向许仙的左腿。许仙脚轻微的侧了一瞬,匕首刺进他的腿肉间,并未伤及骨头。这两下全在一瞬间,而许仙设计好这一切,在赵天年要退的同时,用一种自然而然的惯性动作,抽匕首,扑,扑了个空,手中匕首激射。他扑的动作本未打算奏功,真正杀招在于出手的匕首。匕首角度刁钻,不斩赵天年的要害,却笔直贯穿了他的小腿骨。

赵天年惨叫一声,他知道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一剑竖斩向滚来的许仙,许仙如肉球的滚,竟然还做出了一种诡异的闪避动作,然后重重的撞向赵天年。赵天年本来一条腿就让他疼的痛不欲生,许仙撞的力道又大的出奇。他立刻被撞倒在地,许仙人一伸展,刚好扑在赵天年身上,他一记手斩下去,了结了他。

领看的惊骇万分,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但他亦是个人物,尽管心中翻腾,趁着许仙杀赵天年的瞬间,立刻再度出手。刚一动,许仙人一翻,将赵天年的尸体用右脚蹬了过来。速度奇快,劲风惊人。

领知道自己若是躲避,这少年定然又要找寻那一刹的弱点攻将上来。当下提掌狠心劈向赵天年的尸体。他用了八成的功力,劈中后仍觉的来力巨大的难以想象,让他体内血液翻腾不已。

领眼前一闪,许仙如狂龙出海,手斩,膝顶,带着雷霆万钧的攻势。首领被许仙的气势震慑的怯了几分,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如此疯狂的人物。他所遇见的敌人,尤其是武功高者,无不气定神闲,超然出尘,从没有这样杀气震天的。他虚退一步,握着匕首的手奇异的往下。这是他多年的对敌经验,在这瞬间做出的最快反应。实在是许仙速度快的太过离谱。

他这一下也着实巧妙,许仙膝顶刚好要撞在他的匕首上。他虽然会被手斩斩中,但许仙如此力道,一旦撞上,腿必废无疑。而首领将全身气劲贯注在手,与被许仙将要斩中脖子上。

“砰!”的一声,首领错了,他脑子失去了思想的功能。最先攻击到他的不是膝顶,也不是手斩,而是许仙的头。他的头重重的点撞在首领的额头上。而那狂暴的膝顶与手斩虽然不是假招,但首领永远也想不到,许仙思维方式是如此的怪异。他将力道分作三份,最重的是他的头,所以比膝顶与手斩都要来的快。

领的气劲全在手与脖子,防御空虚的他竟被许仙直接撞晕死过去,这也多亏他功力异常深厚,若换做普通高手,定然要被直接撞死。而许仙的膝顶仍然撞在了首领的匕首上,好在首领的力道已经失去,匕首只在他的膝盖上划了一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许仙坐倒在地,膝盖处的疼,钻入心髓。他试了一下,已没办法站起来。

冰若看着许仙,神情复杂怪异,夹着敬畏。这样的许仙,没办法让人不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