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来水公司上访人员的有备而来和所提出的“拍卖”这个词，冷国萍有些困惑。

“谁说拍卖？公司转制和公司拍卖完全是两码事，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自来水公司转制，是把公司推向市场，是让公司更加充满活力。而拍卖是公司要面临着倒闭。”

“那还不是一回事，反正都是个卖。”还是自来水公司胆大的那位上访人员无所顾忌地在与她冷国萍对话。

“不卖还吃大锅饭吗？这样公司什么时候能活起来呢？”

“活不活我们也过这么多年了，也吃上饭了。卖了，我们靠什么吃饭？”

“放肆，怎么和冷县长说话呢？”

孙正文在一旁训斥着上访人员中与冷国萍对话的那位胆大的人员。其实他嘴上在训斥着，而心里面倒为有这么一位胆大的人而舒心，因为他也是最想知道公司怎么个卖法，工人们怎么办。他的训斥只是在建设局长和冷国萍县长面前的一种表面做拙表现。公司卖之前他还是经理。

冷国萍并不买他的账，向他一挥手，制止他的训斥。她很想让那位胆大的上访人员说下去。可她这一挥手，到是制止了孙正文的训斥，但也使刚才胆大的那位上访人员想说的话给挥没了。

那位胆大的上访人员话没了，其它上访人员是随大流而来的，也没人敢插话。枪打出头鸟许多人都懂，这里这些上访人员不是没话了，而是等着别人出头，都在避免秋后算总账时算到自己的头上。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这种冷场是不正常的，上访人员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冷国萍必须打破这种冷场，解决上访问题是她来这里的目的。她用目光审视着每一位上访的人员，这到让这些上访的人员人人开始自卫。有人在回避着她的目光。

“在这里，我首先要对自来水公司所有人员对自来水公司的命运和将来的发展这么关注表示感谢。我这不是说客套话，也不是打官腔。自来水公司不单单是你们的，它是我们县里的，它的命运和发展关系到我们全县的大局。不单单是你们的利益，也是全县人的利益。”

冷国萍在用真心话与他们沟通。她对上访人员的审视并不是想振住他们，而是想交流。自来水公司的上访是认认真真地有理有据有准备的。而冷国萍对自来水公司的命运和发展也是有几个晚上没睡好的。

“自来水公司就是公司，应该自主经营，而不应该是县财政的婴儿。县财政为此每年要为公司支出几百万元的资金扶持。资金的拨放中，扒皮、挤占、行政干涉等等，全都有一百个理由去扒皮、挤占和行政干涉抽条。这不是制度不健全的问题，而是没有从根本上治理。自来水公司就像孩子，县财政就像娘，孩子吃不饱，娘又没太多的奶，这不是两头为难受吗？公司私营了，断奶自立了，公司也能放开手脚了，这不是很有利于公司发展吗？当然，县财政也解脱。”

冷国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于对政府某些怪现象揭丑，这让许多人没没料到的，自来水公司上访的人员也对她的这一行为折服，这些人员一时也有了点胆儿想与她冷国萍对话，但不知道再该提什么问题。

“在这里，我还得纠正一个概念性的问题，那就是自来水公司不是拍卖，而上改制，是把自来水公司推向市场，自主经营。所谓的自主经营就是经营权利全在公司，按着市场经济管理方式自主管理。接受社会的监督和有关部门的监管。”

“冷县长，你说的道好听，可我们就想知道公司怎么个卖法？我们这些工人怎么办？我们这些工人集资干起来的那个集体经济怎么办？”

还是那位胆大的上访人员充当着出头鸟。

“至于公司怎么样推向市场，县里是要考虑各方面的利益的，包括工人的利益和集体经济的利益。说实在的，公司改制的风声一出，就有财大气粗的个体企业要收购。当然，公司的改制，这不单单是有钱就能收购的问题，是要考虑周全的。”

“那我们公司全体人员自己出钱买下来为什么就不行呢？”

“哦？”冷国萍先是一愣，她听懂了，自来水公司要搞股份制。

这思路可并非这几位上访人员能够想出来的，是有人在为公司的未来出谋划策。这并不是坏事，是有于公司的发展。冷国萍只是片刻的思索之后她说：“这到也是一个好主意，即解决了公司改制，走向了市场，也解决了工人的去向问题。不是不可行的。”

“这么说冷县长同意了。早说呀，早说我们就不来市里上访了。真是的，脱了裤子放屁费这么大没用的劲。”

充当出头鸟的那位上访人员最后那句话对冷国萍来说真是有些大不敬，县里所有的大大小小人物没一个敢对她这么放肆的。可面对一个小小的自来水公司上访的工人却敢这么随意，冷国萍感到不舒服，可又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你也太放肆了。”孙正文感到自己的工人这样对县长这么说话，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是放肆，上访到县里时，县里要是早就这么给个回话，我们还何必跑到市里来吗？这不就是——”

充当出头鸟的那位上访人员笑着在为自己辩解，他还想把最后那句话重复一遍，可这次是要说给他们孙经理听的。他没敢说出来。

冷国萍又一次制止了孙正文的训斥。她想听听这些上访人员上访到县里是怎么回事。

充当出头鸟的那位上访人员见冷县长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也就放开了话茬。

“我们上访到县里，要求公司在同等价格之下，由我们自来水公司全体人员入股买下，可是县里的吴副县长告诉我们说得研究研究，这一研究就是研究了半个多月，我们等不起了，就上访到了市里。”

冷国萍的眉头皱了皱。应该说这不是自来水公司这次改制的原则性问题，而是方法问题，是自来水公司全体人员的利益问题。县里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对待做出解释？当然自来水公司的改制，县里领导持反对意见中掺和进去的是好多好多怕伤了上面领导的感情。而冷国萍所提出的恰恰是从市场经济理论上驳倒“情感理论”。自来水的公司拍卖已成了定局。既然不是拍卖，那么自来水公司有能力自主经营起公司，那当然是好事。这就完全没有必要转到别人的旗下了。”

“还有——”还是那位胆大的出头鸟。“冷县长你得为你刚才说过的话签个字,不能回去了就不算数了。”

“？”

冷国萍是极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