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鱼最终决定帮助苏婉亭，她知道简单的以暴制暴并不能达到效果，只有查出周郢兴犯罪证据，并把他送上审判席才是苏婉亭和死去的杜峰最想看到的结果。而查出周郢兴的犯罪证据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在现阶段，她不想让任何人涉入到这件事情中来。尤其是苏婉亭提到罗素可能与杜峰的死有关，这更加让她不得不谨小慎微。

从苏婉亭处回到海鸥食堂，正值餐厅客人最多的时候，唐鱼留在楼下帮忙。她刚好送走一桌客人，站在门外的时候用复眼瞧见东方一多慌慌张张的走过来，东方四处张望，接着径直朝唐鱼的方向走来。

“喂，你，有没有见过凌捷？”东方拍了一下唐鱼的肩膀问道。

唐鱼对东方本来就没好感，加上最近正怀疑他是蜘蛛，就更是对他多有提防，东方一多拍她肩膀的时候，她本能的出手抓住东方的手，用力的拧了一下。这一切发生的时间非常短，东方说完话后才觉得手腕一阵疼痛，但定睛一看，唐鱼却是表情自若的站在他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唐鱼心想，我就是要给你一点警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瞧不起女人？

唐鱼白了东方一眼，没理他，往一边走去。东方又待伸手去拍，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的疼痛，把手缩了回来，“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唐鱼依然没有理他，东方这才改口问道，“那个，唐鱼，你有没有看到凌捷？”

唐鱼转过身，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呢？东方先生。”她把东方先生四个字加重语气说了出来。

东方听后，语气更加不好的说，“你们女人，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有意思吗？我问你有没有看到凌捷，你就直接回答有还是没有。我不想和你多说话，你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我们何必搞那些假惺惺的客套？”

“我们女人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女人生，女人养的吗？没有女人，哪里来的你？对人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指望别人尊重你，回答你的问题。做梦吧你”唐鱼也怒了，和东方一起共事的时候就受了他许多闲气，要不是罗密欧在场，她那时就发飙了。

东方没料到唐鱼真跟他硬扛起来，他在吵架方面没什么专长，眼见占不了上风，只能越吵越没面子，就决定采取好男不和女斗的传统策略，拂袖而去。走之前，他想到一件事情，恶狠狠的对唐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你在唆使罗密欧调查我，查我的手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你看……”说完，东方一多三下五除二拆了左手的绷带，五只手指完好无损，但手掌上却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东方绷带拆得急，刀疤眼见着又渗出血来。唐鱼一看东方手受伤的情况就知道他不是蜘蛛了，现在看到血又渗了出来，她不觉有几分惭愧，“你……赶快包上。”

“你不是要看吗？让你看个够。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女人，男人间哪会有这么多的猜忌。你怀疑我是杀高远扬的凶手，现在看看，是不是？是不是？”边说，东方边把左手往唐鱼面前伸。说完，他把绷带扔到地上，掉头往回走。

唐鱼怕他的刀口感染，也顾不得那多，“嗖”得移行到他面前，“你赶快和我回去，我们那边有些药物，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没你们女人那么娇气。”东方大声的叫了一句，骑上他停在一边的小摩托，呼啸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唐鱼的怒气又上来了，“是你自己拆的绷带，又不是我让你拆的。再说，你虽然不是蜘蛛，但还是有一张臭嘴，还是个仇视女人的沙文猪，死了活该。”这样想着，她觉得心里好受一点。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得理不饶人，害得东方一多把绷带拆了，不知道伤口会不会感染。

问题是：如果东方一多不是蜘蛛，那谁是蜘蛛？

在这天更早些时候，刚做完第四次换血手术的高远扬逐渐苏醒，他慢慢睁开眼。这里明窗几净，四处都是纯净的白色。我怎么会在这里？高远扬心想。接着，他的思维被打开，回忆让他呼吸急促。那四个女孩，还被关在谷仓，生死未卜。为什么？怎么会有四个女孩被关在自家的谷仓？是的，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把她们囚禁。我是被逼的，我不想。那个魔鬼，他还想杀了那些女孩，杀了我……

“啊”高远扬大叫起来，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口哨声，虽然尖利，但却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啊，啊……”高远扬越想越怕，混乱的思绪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翻转，他忆起的画面越来越恐怖，越来越不堪回首。与此同时，他的叫声终于引起门外值勤小起子的注意。小起子惊喜的发现高远扬醒了，立刻叫来了医生。

医生说，高远扬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理完毕，目前的各项身体体征都已经恢复正常，但毒素的后期影响还要继续观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对过去已经拾起部分记忆，但是他的语言功能似乎还未完全恢复。需要亲人或朋友在他身旁陪他说话，帮他逐渐恢复语言的能力。

“语言功能完全恢复还需要多长的时间？”警察问。

“这个要视具体情况来说，乐观的可能立刻就会恢复。但如果毒素对脑部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的话，则可能永远都没法说话。”医生说。这世上，恐怕越是权威的医生给出的答案就越是模棱两可。最终一句话，一切还要看患者的意志。

高远扬着急的把医生和护士叫到一旁，咿咿哑哑的比划个不停。他听得懂医生他们的话，他有话要说，他要告诉他们谷仓里还有被藏匿的人，如果不救出来她们可能都会没命。可是他的话，没人能听得懂。

小起子察觉出异样，他走到高远扬面前。问道，“你听得懂我们的话吗？如果听得懂，你就点头，如果听不懂，你就摇头。”

高远扬点点头，又摇摇头。与此同时，还在咿咿哑哑的说话。

“好了好了，别的你都不用说，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你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高远扬点点头。

小起子心下大喜，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警方说？”

高远扬再次点点头。

小起子高兴的跳起来，他说，“好，我立刻把我们队长叫来，还要请医生专家在旁协助，我们来给你录个特殊的口供。”说完，小起子给阿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边高远扬的情况。九队长立刻和队员们一起往医生赶。医生和护士也在小起子的安排下回到各自的岗位做准备工作。小起子坐在高远扬旁边，一步不敢离开。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小偷，有小偷，我的钱不见了。”接着慌慌张张的一片忙碌之声。小起子作为警察，职责所在的走到门口，问经过一位护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士回答：“一位病人家属打算交住院费的一万元不见了。她说这钱是在病房的时候她爱人递过来的，可是还没有出病房门，一万元钱就见了。她现在嚷嚷小偷就在病房里面，要对所有人搜身呢。”

“报警没有？”起子问。

“已经报了。”护士回答。

小起子心想既然已经报警自己就不用再露面，现阶段保证高远扬的安全更重要。他正待回去，一个年轻女孩气呼呼的从斜对面的病房走出来，“凭什么搜我们的身，凭什么？你又不是警察。”

一个四十岁的妇女从病房里冲出来，拉住年轻女孩的胳膊说道，“不准走，你要不是心虚的话干嘛走？我看就是你偷的钱。”

年轻女孩把胳膊一甩，用力的推了一下妇女。妇女一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女孩也不管她，昂着头往外面走去。妇女在后面叫道，“你就是小偷，你这个小偷，不准走。”

小起子见状，上前拦住了年轻女孩，“等警察回来再走。”

女孩气愤的说道，“我还要赶着上班呢？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小起子今天并没有穿警服，但他随身带着证件，就把证件亮出来给年轻女孩看，“我是警察，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女孩愣住了。妇女却很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小起子跟前，“警察同志，我的钱不见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呵。那是我闺女的救命钱。”

看到这样的情况，小起子也不好再不袖手旁观。他看这间病房就在高远扬病房的隔壁，只要门开着，自己也能分神监控到，再说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和两个女人一起进了她们的病房。

这间病房里住了三个病人，每个病人有三个家属在照看。中年妇女的丈夫把钱送到她手上后就赶着去上班，中年妇女继续留在病房里照看女儿。等到早上医生查完房，问过病情以后，当中年妇女打算去住院部交钱的时候，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却再也找不到装钱的信封。她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中途扶女儿上过一次厕所以外，就没有离开过床位一步。而她们上厕所的那段时间，只有另外两个病人和家属在病房里。其中一对病人由家属陪着去做检查了，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位病人和她的家属，她的家属就是那个年轻女孩。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最后剩下的那一位病人和她的家属。这两人很委屈，她们说当时什么都没做，病人在打针，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的妹妹坐在旁边用MP4看电影。她的妹妹依稀记得当时一个医生进来查看了一下姐姐打的针，绑着个脸，也没说什么话，就走了。她说那个医生可以给她作证她真的在看电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中年妇女说，就算医生可以作证，也只能证实她只是那么一会儿没偷钱，但不保证医生进来前，或者医生走了后她就没有偷钱。

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一会儿，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过来了。小起子把案子交给他们，自己出来继续照看高远扬，他看到高远扬坐在椅子上，并无异常。就回到走廊，斜对面的病房又起纷争，年轻女孩和中年妇女几乎要扭打到一块，两位民警强行把她们分开。这时，医院里看热闹的人也都聚拢了过来。

所以等到九队长带着他的手下来到医院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热闹的场景。阿九还以为高远扬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扒开众人，来到小起子身旁，“起子，出什么事了？”

“医院里有人丢了钱，大家都在看热闹呢。”起子答道。

“哦。高远扬怎么样？”

“他很好，现在正在病房里坐着。他刚才情绪有些不稳定，但是显然有话要说。可是医生说他的语言功能尚未完全康复，不过我试过了，他能听懂我们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问他问题，让他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起子把已知的情况向阿九汇报。

阿九点点头，和小起子等人一起进了病房。高远扬在窗边坐着，背对着门口。九队长走到高远扬身旁，唤道，“高远扬，我是刑警三大队的大队长赵居正。关于刘之丽、饶玉霞、蔡青和柳闻莺的失踪，以及王飞志的死，我们有一些情况想向你了解。”

高远扬闻言并不回答，只是望着远方。阿九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嘴微微张着，脸上毫无血色。阿九心下大异，把手伸到高远扬的鼻子下，高远扬俨然已经没有了鼻息。

“他死了。”阿九冷冷的说道。

小起子不敢相信，也把手探把高远扬的鼻子下面，再一推，高远扬顺势倒了下去。其他的警察赶忙叫来医生，在众人忙碌的时候，眼尖的阿九发现就在高远扬坐着的那把椅子上，赫然刻着一个小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