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你快去把传话的人领进房来，母亲跟前的人，我可不能怠慢了。”

姿兰嘴上说着话，这是吩咐的静女，而她的眼神却是瞟向了站在一旁的秀巧和喜巧，那是示意她们快些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收了。

姿兰的宗旨，她在这边每天都干些什么事，什么时候做些什么吃些什么，这些个事情，除了近身伺候的那几个人，其余的人，那是谁都不能够知道的，就算是在这个院子里当差的丫头婆子，那也不行。

现在，可以走进姿兰房间里来伺候的人，除了静女，秀巧和喜巧之外，就是还有那位顾妈妈，以及春红和冬翠这姐妹俩。

这三个人，从这段日子的行径看来，倒还算是省心老实忠心的，平时话不多，做事也勤快麻利。

不过，俗话说得好，这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真正可以经得起考验的人，还真的是不算多，虽说手里有这些丫头婆子的卖身文书，这算是一条便利，但并非是保证。

上辈子的时候，姿兰还因轻信了一个多年认识的闺中好友的话，而吃了一次亏的实例，自那以后，对于别人的话，她就很少有愿意相信的了。

人必自助然后天助之，姿兰一直以来都相信并喜欢回味这一句话。

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到时候，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妥，那盘查的对象不就可以更少更准一些？

“是，婢子这就去。”

静女应声走出房门，而秀巧和喜巧也已经熟识了姿兰的性情，她她一笑一颦，一就手一投足之间的心意，她们早就能够参详其中。

“婢子见过四姑娘，婢子是奉了公主之命，前来向请四姑娘过去栖凤庭说话的。”

不一会儿，静女便把那位过来传话的人领了进来，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妈妈，脸皮白净，身形窈窕，而且举止端庄。

“不知这位妈妈该如何称呼？”

姿兰轻轻的点头，唇边荡开淡淡的笑靥，看上去可爱甜美又不失柔和，小手一伸进袖兜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烦劳妈妈辛苦跑这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妈妈不要嫌弃不愿意收才好。”

“婢子姓严，原是在宫里头，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

那严妈妈笑吟吟的伸手接过荷包，心里对姿兰早就实实在在的赞了一声，没想到这位才五岁的四姑娘，竟然如此的会说话，开口推辞的话头全都被她给杜绝了不说，还一点都不让双方感到难堪，这银子接在手里还觉得异常的舒服：“婢子多谢四姑娘打赏，四姑娘您如此的客气，婢子实是感戴在怀。”

“这么一点小事，严妈妈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这就回去回复母亲，就说我稍后便到。”

严妈妈闻言屈膝行了一个福礼：“婢子多谢四姑娘体恤，婢子这就回去复命，这其余的几位公子和姑娘，想来这个时候也该要到了吧，还有和婢子一同从宫里跟着公主出来的姐妹们，也都翘首等着姑娘们呢。”

严妈妈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去，她最后带出来的那句话，不知是随口说的？还是特意为之？如果是特意为之，那么，严妈妈说这句话是在提示她吗？如果是随口说的，那么，这位严妈妈也太随性了一些，又怎么可能在宫里面，而且是在太后娘娘的身边侍奉那么久？

留了顾妈妈，春红和冬翠在院子里看家，又让秀巧和喜巧去祥寿堂知会一声高太夫人，姿兰就带着静女直奔栖凤庭。

到了栖凤庭的院子门口，并不是像往常一样有婆子在门口把守，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得先有丫头进去禀报，而是被一个小丫头领着，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正房的厅堂，而且，静女也没有被留在院门外，而是直接匀她到了正厅的门口才止住脚步，和其余的几个丫头站在一处等候。

走进正厅，果然看见姿英和达振，达诚他们这几个都早已经到了坐在两旁的锦凳之上，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听见声响，坐着的人全都侧过头看向这边，不过，姿兰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她还是不得不低下了头，做出羞涩的样子来。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面前，做做样子总还是需要的，而且，姿兰也不知道，燕国大长公主，今儿个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正厅之上，按照男左女右的座位安排，达振年纪最长，达诚次之，坐在第三位的便就是达义，这三个人全都腰板挺得笔直，一点都不敢马虎地坐在那里。

只是，达振和达诚还好，脸上的表情平淡祥和，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而达义的脸色却看上去有些苍白，双目一直都盯着眼前的一块地方，定定的很是出神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

按照年纪来排，姿英是最年长的，她自然坐在右边一排的最前面一个位置上，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让姿兰纳闷的是姿柔，她今日居然没有紧挨着燕国大长公主的身边就坐撒娇，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姿英的下面一个位置上。

姿柔的下面一个座位上，坐的自然是姿芳，她低着头，轻垂着眼帘，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因只是见到她的半个侧面，姿兰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

“母亲在上，女儿见过母亲。”

姿兰低着头一步向前，屈膝给燕国大长公主行礼，眼角的余光悄悄的向上一扫，她的这项技巧早就已经用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不必多礼了，快到一旁坐了吧。”

燕国大长公主明丽的脸上挂着少有的甜美笑容，举止很是得体的端坐在上面的主位上：“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之后，四丫头，你先别走，等这我还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是，谨遵母亲吩咐，女儿告坐。”

听了燕国大长公主的话，姿兰愕然的抬头，一双晶晶亮的眸子满含疑惑的看向上首座位上的那道身影，嘴里却只能从容镇定的回应着：“母亲有事尽管吩咐女儿去做便是，又何来商量一说？”

“等一下我要与你说的可不是什么小事，当然需要知会你一声，好了，这会子就别再提了，这事等一下我们单独私下里说便行。”

燕国大长公主巧笑依旧，话里的语气却完全不容置疑：“这会子我要与你们说的是另一件大家的大事情。”

看着姿兰在属于她的那个位子上坐了下来，一旁的一个丫头即时送上了一杯刚沏上的新茶，低低的声音细弱蚊蝇：“请四姑娘用茶。”

“多谢姐姐。”姿兰的应答也很小声，这是必须要做到的顾全大面的举止。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就先请出几位妈妈来与你们相见。”

燕国大长公主眼波轻轻扫过坐在下面的几个小小的身影，这么些年以来，今儿个是她心里感到最为欣慰舒心的日子，她的亲身女儿姿柔，坐在下面也是一样的规规矩矩，举止得体大方，不至于连一个乡村野地里出生的的五岁小女孩都不如，这是她连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

这一次进宫去给太后娘娘侍疾，燕国大长公主本就是带着自己的盘算去的，现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意愿发展着，太后还特意送给她四个丫头和四个妈妈，让她带回高府来。

这一回，太后娘娘似乎对她相当的满意，不仅特意赐下贴身伺候的人，而且只要是她开口所求，也都允准了，还特别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妈妈送给了姿柔，做她的教习妈妈，使得最让她头痛的女儿，变得举止越来越得体可人。

这一趟皇宫之行，居然会有如此丰厚的收获，在这之前，燕国大长公主也是没有想到的。

当然，燕国大长公主知道，这其中有一半该是得益于她给太后出的那个主意，使她在大限到来之前，看着在自己身边长大，最疼惜的侄孙女，在孀居不久之后便又嫁得可靠的夫婿。

燕国大长公主美滋滋的回想着，在宫中所经历的一切，举起双手来轻轻击了两下掌，随着那清脆的掌声，从正厅一侧的一道大屏风后面，走出来三位身形健硕，举止利落的中年妇人。

“婢子参见公主，愿公主凤体安康。”

那三位妇人从屏风后面转出身形来，动作整齐划一的向燕国大长公主屈膝行礼。

从侧面看，这三个人的动作那真叫一个整齐，仿若是刚从军营里出来的，三个人坐着统一的动作，就像只是一个人做的那般。

“免礼，之前，我都已经与你们有过交代，你们就都站到各自教习的姑娘身后去吧。”

燕国大长公主微微抬手虚摆了一下：“大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你们几个听好了，这是太后的恩典，赐给你们的教习妈妈，跟大丫头的是席妈妈，跟三丫头的是云妈妈，跟四丫头的是周妈妈，加上已经跟了二丫头的林妈妈，这四位妈妈都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教习妈妈，你们以后都得要好好的听她们的教导，切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免得以后走出去，被别人说我们高府没有规矩，说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