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暗算
作者:牵黄擎苍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338

外面仍在下雪,雪花已变得细了,密了。

听月居中却温暖如春,孔令师正要命人将顾少游请来,突然屋外隐隐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孔令师一怔,命令守门弟子看看是谁一大清早就在哭。弟子很快就回来说,是智儿在哭。

孔令师心想:“难道又是阿霖在欺负他?智儿身体太虚弱。巴山夜魔既已伏诛,我就可以传授智儿的武功了。”吩咐弟子将智儿叫来。

智儿一到屋里,便猛跑几步,投入孔令师怀里,哭得更厉害了,简直是泪如雨下。

孔令师伸出手来,擦拭掉他脸上的泪水,但刚擦完,又流了下来。

孔令师柔声安慰道:“智儿别哭,我这里有好吃的糖果,想不想吃?”智儿手掌一伸,道:“要吃。”

孔令师取了糖果,智儿嘴里吃着甜甜的、香香的糖果,哭声变得小了。

孔令师暗暗好笑,问道:“智儿,天刚亮,外面还下着雪,你怎么就哭了?”

谁晓得这一问,智儿扔了糖果,捂着脸又大哭起来。

孔令师虽是一代英雄侠士,但对待妇孺幼儿却一向心软,赶忙又将智儿抱起,替他揩眼泪,并说些哄他高兴的话儿。

孔令师哄得他不哭了,便想把他放下,哪知手臂竟似麻痹了,连智儿也放不下去,这一惊非同小可:“莫非我中了毒?我一直没有出去,到底什么时候中了毒?”

正想间,骤觉胸口膻中穴一痛,竟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扣住!

他的面前没有别人,只有智儿。

这一次孔令师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智儿那只粉嘟嘟、白嫩嫩的左手扣住自己要穴,奇怪的是这只小手竟如钢钩铁爪一般。

别说孔令师没有中毒,纵是平常,只要要穴被这只手扣住,同样动弹不得。

孔令师惊得呆了,喝道:“你……”他只喝出了一个字,便发觉喉咙沙哑,只能吐出非常低弱的声音。

智儿的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是这笑容此刻在孔令师看来,却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智儿顺手封了他膻中穴,拍手笑道:“孔令师,你终于动弹不得啦。”

孔令师又是气愤又是惊惧又是疑惑,须发戟张,眼中现出凌厉的杀气,逼视着智儿。智儿毫不畏惧他的目光,叹道:“孔令师,你的伤势刚刚好,又遭了毒手,连我都替你惋惜,太可悲了。”

他指了指自己白里透红的脸蛋,嘻嘻笑道:“实话告诉你,刚才我流得并不是眼泪,而是剧毒,可惜你一时不察,竟然堕入了我的彀中。”

孔令师至此已深知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而又诡秘的阴谋之中,自己死了不打紧,整个明月堂恐怕都得毁了。只要能救了明月堂,区区一个孔令师死了,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孔令师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黑血疾喷智儿。片刻之间,孔令师血管中的血液竟已变成了黑色,可见毒性之厉害!

智儿万没料到孔令师内功如此深厚,中毒之际、要穴被封,仍能自破舌尖,但他临危不惧,当即飘身后退。黑血喷射的速度虽快,却没有能溅到智儿一星半点。

孔令师于此情况之下自破舌尖,原是甘冒可能散掉一身功力的奇险,作最后一搏!

随着黑血喷出,孔令师浑身骨节喀喇喇一阵急响,冲破被封穴道,疾风一般朝外面掠去。他自知现在内功不能持久,真气随时都会涣散,不能与智儿交手,只要能冲出听月居,示警明月堂其他人就足够了。

哪知他刚刚掠到门口,蓦然感觉人影一闪,急忙挥掌一挡,随即掌心一阵强烈、尖锐的巨痛,已被一柄短杆银枪刺穿,枪尖带着黑血,又自他的肩头透了出来。

孔令师大骇,待看清出枪之人,惊得蹬蹬蹬后退数步,真比看到了鬼还要吃惊。

一枪刺穿他手掌、肩头的竟是他的结义兄弟、自己一直视若手足的顾少游!

——“平生不羡万户侯,只愿一识顾少游”!

孔令师刹那间绝望了。他一见是顾少游,就知道什么都完了,明月堂也完了。

可是使他万分痛心的并不是自己身上的创伤,并不是自己的血正一滴滴地离体而去,而是顾少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顾少游右手一抖,拔出银枪。一道黑血随之箭一般射出。

可是孔令师的身躯仍然挺直如标枪,并没有倒下。

顾少游以银枪斜指孔令师,淡淡地道:“大哥,对不起了。”孔令师望着他,眼中尽是悲哀之色。此时他除了等死,已没有任何道路可以让他选择了。

智儿施施然走来,笑道:“你终于来了。”

顾少游微笑道:“我来得正好,不迟也不早。”他掉过银枪,将血迹在自己的衣角上擦了擦,说道:“大哥,其实我是玄阴教的教主,那个从来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神秘的教主。”

智儿嘻嘻一笑,道:“我乃教主驾前的一个小僮,昔日有个外号叫‘童魔’,我才是真正的童魔。”

顾少游叹息道:“大哥,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太白居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我并不仅仅是想要你的命,而且要做明月堂的堂主。”

孔令师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葛太岩、秋小婷,什么赤松子,原来都是骗局,虽然牺牲了几个人,却使孔令师深信不疑。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赤松子死得确实悲惨,所托孤之事也确实叫孔令师拒绝不得。

童魔,是玄阴教中的魔头不假,但并不是少年,而是一个身材、相貌长得像儿童,可是年纪却不小、武功偏偏奇高、心肠更是奇毒的人。

童魔无邪地一笑,道:“其实我小时候得了一场病,永远也长不大,永远像个八九岁的小孩一般,连孔堂主也被骗了。”

他的眼中忽地闪过阴毒之色,道:“不过你放心,黄泉路上绝对不会寂寞,你的儿子、你的许多好兄弟都会陪着你一起去……”

顾少游突然插口道:“巴蜀东的瞎眼老娘也会陪着你一起到阴曹地府报到!”

孔令师身躯一震,道:“你早就知道那盲婆婆是巴蜀东的老娘?”顾少游微笑道:“早在十七年前,我就认识了她,没想到她这么命大,当年被我一枪刺穿肚腹,居然还能活下来。”

孔令师想起盲婆婆在那雪夜里跟自己所说的话,全身都凉了,道:“那么……那么你也早认识巴蜀东了?”

顾少游道:“十七年前,我和他的关系,就好象我和你的关系,是一对誓同生死、患难相扶的朋友。”

他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说道:“巴蜀东虽是一个独行大盗,但并不是无恶不作的大盗,而是一个侠盗,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侠道。他之所以如此声名狼藉,全是被我栽赃、诬陷的。”

孔令师气愤得眼中如欲喷出火来,道:“那封约我到黑松林的信,到底是你写的,还是他写的?”

顾少游道:“当然是他写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给你写信,因此务必要阻止你们见面。”

孔令师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怪不得那晚我准时赴约,却看不到巴蜀东的影子,原来你早偷看了那封信,都是你在搞鬼!”顾少游道:“偷看信件的并不是我。”孔令师道:“不是你是谁?”

童魔忽道:“是我。”

孔令师脑中灵光一闪,道:“那天我刚看完信,你就哭着进来了……”

童魔笑道:“我看到有人送信给你,就想瞧一瞧信的内容,假装被阿霖欺负,跑入听月居,趁你不备在枕头底下偷出了那封信。二更天左右,我就到了那黑松林,不时的叫唤巴蜀东的名字。起初巴蜀东还能忍得住,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现出身来。那时他已知道我是赤松子的遗孤,对我毫不防备,小腹上被我重重击了一掌,受了极重的内伤。”

顾少游接着道:“正在巴蜀东要逃跑之时,我率领数名心腹高手又围杀上来。可是巴山夜魔果然了得,居然被他逃脱了。”

孔令师恨恨地道:“怪不得你能查到他受了伤,原来他就是你们联手打伤的!怪不得昨晚我一提到那封信,他就气愤得不得了,跟我拼命,原来他以为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童魔笑道:“教主使得这一着正是非常高明的借刀杀人之计!”

孔令师怒瞪着童魔,道:“你到底是不是赤松子的儿子?”童魔嘻皮笑脸地道:“我怎么会是赤松子的儿子?不过我爹到底是谁,连我也不知道。赤松子是玄阴教的人,当然要听顾教主的话。顾教主叫他死,叫他认我做儿子,他也只好乖乖地听话。”

孔令师叹道:“如此说来,黄知府也不是一个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好官了?”

顾少游道:“当然不是,他和我一样,脸上都戴着面具。其实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

孔令师喃喃自语道:“我做错了,做错了,什么都做错了。巴蜀东、盲婆婆,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我该死啊。”

突然,孔令师厉声道:“顾少游,当年你为什么要杀巴蜀东的老娘?你跟巴蜀东又是怎么回事?”

顾少游道:“你想听一听这个故事?”孔令师点了点头。顾少游道:“反正你现在已等于是个死人,我就讲给你听听,那样你就更会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侧着头,过了一会,才说道:“二十年前,我——那时我叫郑义——路过四川,不慎被毒蛇咬伤,眼看就要死了,如果当时没有人救,我就死了。”

孔令师道:“救你的人就是巴蜀东?”

顾少游点点头,道:“从此以后,我就跟他成了好朋友。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巴蜀东,他沉默寡言,生性木讷,甚至有点迂腐。我之所以跟他做朋友,愿意长期跟他交往,是因为一个……一个女人。”

孔令师骇然道:“女人?”

顾少游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温柔、甜蜜的笑容,道:“男人的故事,怎么能少得了女人呢?这个女人,就是巴蜀东的妻子,她叫风清荷。”

孔令师简直气炸了肚子,道:“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打朋友妻子的主意!顾少游,你简直不是人。”

顾少游丝毫不以为忤,道:“什么朋友妻,不可戏?狗屁!我不仅要戏,而且还要占为己有。”他突然轻轻一叹,道:“孔令师,你如见了风清荷,说不定也会这么做的。”

孔令师道:“她长得漂亮?”

顾少游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漂亮的女人吗?”孔令师沉吟片刻,道:“这我倒没有仔细想过,我只觉得对自己好的女人,就是一个好女人。”

顾少游目注窗外,显然已心驰神往,说道:“所谓美人者,乃是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风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可是若用这些来形容风清荷,简直是侮辱了她,亵渎了她。她太美了,她的绝世的风姿,她的优雅的气质,她那天下无双的容貌,都绝不是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

说到这里,顾少游骤然变得激动起来,愤怒起来,大声道:“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居然嫁给了巴蜀东,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老天爷简直瞎了眼睛!我顾少游武功卓绝,英俊潇洒,有幽默感,会体贴女人,为什么没有遇上像风清荷这样的女人?巴蜀东只是一根会说话的木头,比死人多一口气的东西,居然能娶风清荷这样的女人为妻?所以自从我看到风清荷的第一眼起,就在心里发了誓,我一定要得到她。”

孔令师道:“后来你这个卑鄙龌龊的念头实现了没有?”

顾少游哈哈一笑:“怎么没有?那时巴蜀东跟他那瞎眼老娘和风清荷住在一起,一心一意想练好绝世刀法,做一个大侠。风清荷伴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丈夫,又要侍侯双目失明的婆婆,其寂寞、空虚可想而知。她想要一个孩子,使家中多一点生气,多一点活力,也可以解解自己的闷儿。可是巴蜀东不同意,认为那样他就不能心无旁骛的练武了。”

孔令师暗叹一声:“这样的家庭,难怪会被顾少游趁虚而入!巴蜀东也有责任。”

顾少游道:“风清荷虽然也会一点武功,但并不是太高的,对武功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是一个妻子。其实不论是什么样的妻子,特别是美丽的妻子,更需要男人的温柔体贴,在不高兴的时候,她需要男人哄她、低声下气地安慰她。这些,巴蜀东不会给她,可是我会给她。”

他停了停,又悠悠地道:“我明白像风清荷这种女人,你只有征服她的心,才能得到她的身体,才能使她死心踏地地跟着你。我开始慢慢地接触她,关心她,给她讲笑话,有时也会送一些她喜欢的小礼物给她。起初她不习惯,但渐渐地,她就接受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声多了,话也多了。偶尔我会跟她调情,会装作情不自禁或者是无意中抓住她的手,碰到她的身体。时间长了,她也就接受了,自然了。”

顾少游说到这里,眼中现出销魂与满足的神色,缓缓地道:“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巴蜀东到远处练刀去了,盲婆婆睡着了。我跟风清荷坐在后院中的葡萄架下聊天。葡萄架浓绿如盖,水银般的月色从枝叶的缝隙中漏下来,一阵风吹来,碎碎的月光不住地跳动,好像梦一般轻盈。风清荷的心情非常好,天南海北的聊得起劲。忽然,我们聊到了武功,聊到了点穴法。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竟然要跟我学点穴法。我正求之不得,当下便一本正经的教她人体穴道的名称、方位,并且与她切磋。蓦然间,我装作一不留神,一指点中了她膻中穴。那穴位在胸口,在女人重要的地方。她身躯一软,我趁势将她搂在了怀里。她的脸红了,呼吸也紊乱起来。我试探性地亲吻她,她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孔令师又暗叹了一声,叹声中充满了无奈与怜悯:“风清荷,你一定做错了,顾少游绝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你这样做,不仅侮辱了丈夫,侮辱了婆婆,同样也侮辱了自己,侮辱了‘妻子’这个身份。”

顾少游续道:“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和风清荷幽会。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你不要骗我?也许那是巴蜀东的孩子?’风清荷道:“孩子是你的,不是他的!你要做父亲了。’我说:‘你想怎么办?干脆把孩子打掉吧。’她忽然流泪了,说道:‘难道你不想做父亲?如果我打掉孩子,必定会被丈夫和婆婆发觉的。’她紧紧抓着我的手,道:‘我们私奔吧,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罪,我都跟你走!’”

孔令师暗忖:“这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

顾少游道:“那时我在江湖中已渐露锋芒,已是大有前途的后起之秀,如果我跟风清荷私奔,勾搭朋友之妻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那样我可就声名狼藉,为同道所不耻了。我绝不能跟她走,心里在盘算该怎么办才能两全其美。想来想去,都不能两全其美。风清荷已有身孕,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情,迟早会被巴蜀东和盲婆婆察觉。看样子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杀了风清荷,永远不让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孔令师骂道:“顾少游,你好狠毒!”

顾少游道:“我虽这么想,但也有点舍不得,因为风清荷太迷人了,太令人销魂欲死了。风清荷见我良久不答应,居然又跪下来求我。正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喝道:‘风清荷,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个人自黑暗中闪了出来。”

孔令师道:“是不是巴蜀东?”

顾少游道:“我也以为是巴蜀东,吓得魂飞魄散,定睛一看,才看清是盲婆婆。只听她说道:‘我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可心里明白得很!’风清荷见事情败露,扑通跪倒,求婆婆不要将此事告诉巴蜀东。盲婆婆气得又骂风清荷,又骂我。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当即抽出银枪,戳入了盲婆婆的小腹中。她连声惨叫都未叫出来,便动也不动了。我一直以为她死了,谁知竟没有死。

“风清荷惊得呆了,嘶声道:‘郑义,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婆婆……’我没等她扑上来,冷笑一声,一枪刺入她左胸,枪尖自身后透了出来。她大瞪着两眼,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猛地将抢一抽,一道血花洒在了地下。风清荷长得非常美丽,她生命中最后一瞬间的灿烂,便是这几朵惊艳夺目的血花。

“我杀了她们婆媳二人,也有点慌乱,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才可能嫁祸到别人身上,让巴蜀东怀疑自己。正在这时,巴蜀东突然奔过来,狂吼道:‘郑义,你为什么要杀我的老婆,杀我的老娘?’我大吃一惊,见巴蜀东势如疯虎,不敢跟他交手,赶紧逃了。我虽逃得远了,但仍隐隐听到巴蜀东的痛哭之声。我想象得到,他定是抱着娘和妻子的尸体在嚎啕大哭,他恨死我了。”

说到这里,顾少游居然也惋惜地一叹,脸上却丝毫没有愧疚悔恨之色。

孔令师强抑愤怒,道:“后来你有没有见过巴蜀东?”

顾少游道:“从那以后,我就隐姓改名,变成了现在的顾少游。巴蜀东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可是始终没有找到我。”

孔令师悲愤地道:“现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巴蜀东死了,我也要死了,你就要做明月堂的堂主了。”

顾少游忽然目现杀气,道:“在杀你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情。”

孔令师道:“什么事?”

顾少游道:“杀了盲婆婆!”

孔令师绝望得已说不出话来。

顾少游道:“童魔,你去将那盲婆婆的首级提来。”童魔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过了好长时间,童魔才回来,手里拎着个包袱。顾少游责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童魔恨声道:“盲婆婆早就起床了,到处乱转,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顾少游道:“她的人头呢?”

童魔笑道:“就在这包袱里。”说着,便将包袱打了开来。

顾少游一看,不由深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