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潼关会战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474

二日转瞬即逝,这日蒙古大军全军出动,直赴潼关城下。

萧枫身着蒙古军万夫长制式铠甲,威风凛凛,自也一同随军出征;在途中,萧枫再忆起那日情景,只觉如同做梦一般,不可思议:在窝阔台大汗再三的询问下,萧枫方才醒悟过来,即忙拜见谢恩。之后就是这两日的盛大庆祝,直把他搞的精疲力竭,众人方才罢休。又想道:只是不知恩师邱真人,倘若知晓自己被大汗聘为‘大蒙古帝国武道教官’之后,会是何样神情,此时萧枫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孺慕。

他那知道,此次窝阔台授他官职,实因于拖雷的建议;只是拖雷也未想到大汗会封萧枫那般重要的职位。这时忽必烈在旁言道:“师傅,今日大战,我定要一显身手,让我大哥知道,我可是真正的好汉子。”萧枫笑笑,并没言语。

其时天正当拂晓,旭日才刚露脸,这时萧枫跨坐骏马,遥望远处的潼关,就觉的好似恒古的洪荒巨兽,正张开着嗜人的血口,矗立于那,高大,坚固,威严,磅礴,气势迫人,真乃一座盖世雄关,非人力而可为。

心中只在叹道:此次破关,不知又有多少热血男儿,一去不返,不由唏嘘不已;早闻说,那潼关守将完颜呼邪乃是大金国第二大高手,擅用的‘五行神锤’法且是无名仙人所授,神诡莫测,奇妙绝伦。待下不晓得是否要与他相遇为敌。正在他暗思之际,不觉已到了潼关城下。

大汗窝阔台到的城下,勒马止步,手中钢矛上举,顿时大军息而无声,但闻马嘶啾啾;九羽大纛,随风猎猎。

转眼间,左、后、右三军成月牙大阵,内外分离,横枪立马;前军手中钢刀出鞘,藤盾护身,杀气冲天;中军紧随其后,三人一队,手拉攻城车弩,呈半伏身状,仰射城内,威势逼人。整个行军布阵,除了兵器撞击,铠甲摩檫,大军哑然无声。这等声势对于守城的金国士兵,无形中更为摄人。

金军潼关守将‘锤神’完颜呼邪,接得小校军报,说道蒙古大军已至城下,急令关上众将士严整备战,随即手持‘五行神锤’跨上战马,直驰关口。

这完颜呼邪的‘五行神锤’与他人的不同,别的人俱是双锤,而他却有五个锤,分为金、木、水、火、土。锤大如瓜,各有其形,上缚钢链,可御锤贯顶,这五锤如若被他施展开来,则是“六经波荡,五气倾移”,可谓举世无匹。

完颜呼邪到了城楼,向下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城下蒙古大军,层层迭迭,黑压压的一片,似江河波浪,无头无尽。

这时平章政事白撒和平西大元帅哈达也赶了过来,瞧了之后,那哈达因是武将出身,到亦尚可;白撒却是双膝发抖,嘴皮轻颤,说道:“完颜…完颜将军,这…这…该是…如何是好”?

完颜呼邪,用极是轻蔑的目光盯着他,沉声说道:“白大人,你倘若觉得身子不适,可先回府歇息,这里自有我‘忠孝军’全军将士把关,你便宽心好了”。说完也不去理他,只顾向下观望,估量敌军来势。

那白撒怎敢离开,先不说这临阵脱逃,罪大莫及;但是万一城破,而自己尚在府中不知,其不束手;因而他只是汕汕的笑笑,退往一边,不再多言。哈达见他这般,不由偷笑,心道:还算你识相,不然惹的‘锤神’火起,一锤毙了你,你也白死,呵呵。

这时有一蒙古军校策马前行,奔至城下,大声喝道:“传我大蒙古国大汗谕旨,潼关守城将军完颜呼邪,快快出城来降,不然破城之日,便是尔等授首之时”。

完颜呼邪站在城头,气势凛然,喝道:“蒙古大汗听著:我大金与尔蒙古昔年本是同盟,儿女结亲,今日你蒙古何以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只要有我大金‘忠孝军’在此,你等休想占得便宜,若不急速退兵,待我大金援兵四集,管教你这数十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几句话中气充沛,气运丹田,字字句句,清晰无比的送向城外。城墙虽高,相距虽远,但这几句话数十万蒙古兵将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汗窝阔台听了也不答话,只用那钢矛一挥,顿时蒙古大军齐发大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刹那间,战鼓滔滔,喝声阵阵,直冲云霄。空中的飞鸟,惊骇的散开,有一只无措的离群之鸟,妄想跃过潼关,待得山风吹过,顿时坠落城下。

呐喊声中,蒙古军开始大举攻城,巨型投石机,‘砰、砰、砰’的石落似雹,攻城劲车弩,‘唰、唰、唰’的矢如暴雨,纷纷向城中打去;接著前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城中守御极为严密,每八名兵士合抱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此时蒙古军,远程攻击,已然歇整,深怕砸到本军。

攻拒良久,终有数百名蒙古兵攻上城头;顿时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争先恐后。猛听得城中哨子声急,箭墙后闪出一队弓弩手,羽箭劲急,直迫得蒙古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现出一队金兵,左手举火,右手浇油,焚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纷跌落。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抢出一队彪捍勇士,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勇士不穿金军普通服色,而是全身着铠,恍如天兵;攻杀之际更是队形繁复,身手矫捷,下手尤为狠毒,俱是必死之招。

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也均是军中身经百战的勇士,向来捍勇无比,但遇上这队金兵,搏斗不过数合,即被一一杀败,或横于城头,或碎尸墙下。窝阔台见得,面不改色,仍然钢矛上举,全军扑上,城下劲弩又射;金兵一见,顿又藏于墙后,静待时机。

此时蒙古大军,已被激起血气,浑不惧怕,奋勇争先,重又登上城头,为首几人,更是军中有数的数员捍士,交战中以命换命,只求杀人。

这时只见那完颜呼邪,‘五行神锤’摆动,纵横来去,变幻莫测,迅捷无伦,一见金军中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解围;锤身滚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一般。

城头上数千名蒙古兵,一会儿就被完颜呼邪给杀得没几个了,只有远处尚有最勇悍的十余个百夫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而斗。城下的传令兵急吹号角,数个万人大队复又攻城,想趁此良机一举破关。

完颜呼邪,心道不妙,纵声长啸,飞跃纵去。十余名蒙古百夫长,不畏己身,合而围刺,直想刺死金军主将,立那绝世功勋。完颜呼邪,不避不让,五锤直击,破空厉啸,长矛荡飞中;跟著左足飞出,踏在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之上,借力直升,飞鹞翻空,齐御神锤。

顿时漫天锤影,普天而盖,那十余名名百夫长虽勇,怎挡得住这盖世绝艺,登时被砸得翻落城头,筋断骨折而死,城上金兵喝采如雷,战鼓擂威。城下蒙古大军见他如此威猛,顿时攻势一滞,不复原勇,士气大沮。

这时窝阔台大喝道:“勇士们,有谁为我取了潼关,我便封他为潼关城主”。传令兵急急的传令下去,登时全军皆知,士气复振,杀气腾腾,每一人都红了双眼,直射城头,只望这天大的好运就是自己。

数番进退,你夺我争,蒙古大军自到潼关后,从未这般猛烈攻取过;适当太阳下山之时,城下尸骸遍布,断枪折矛、凝血积骨,惨不忍睹;整个攻城大战足足有了六个时辰。

拖雷见己军士气已丧,体力疲惫不堪,于是便策马上前,至窝阔台处,低声道:“大汗,你看是否明日再攻”?

窝阔台大手一摆,肃容道:“今日不攻下这潼关城,我就不回营”。蒙古大军重又攻城,喊声阵阵;谁知此时那潼关城门忽开,从里闪出一彪重甲铁骑,当头之人正是完颜呼邪,马似狂风卷过,锤如怒雷压顶;身后三万“忠孝军”好比地狱魔兵,杀气凛凛,跨下骏马,龙背鸟颈,嘶吼似雷,蹄下生风般的已冲入蒙古大军。

蒙古军士全未想到这潼关金兵竟敢出城御敌,他们那知这也是完颜呼邪在无法之下,方才如此的。只因这蒙古大军,从昼到夜,攻城不断,城内金兵早已疲惫,就是那“忠孝军”的预备队都已用之耗尽;起初以为这蒙古人,到夜就会退兵,可怎料窝阔台发了脾气,就是要连夜进攻。

完颜呼邪在困顿之下,方才派出这大金最为精锐的“忠孝军”,只望在蒙古人无备时,一举克敌,击退敌军。

这一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蒙古大军在城下的十余万众,惊惶失措,你推我挤;只见完颜呼邪奔马向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冲到了蒙古大汗窝阔台的中军阵边;大汗身边的守军强弓硬弩,向外激射,完颜呼邪所率的‘忠孝军’无视箭雨射来,舍身忘死般的长驱直入。

蒙古大军一见情势不妙,大汗危急,顿时人人奋勇,节节争先;数个万人队,围住了大汗,绵延数圈,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弩手,一层一层的,将那窝阔台围得相似铁桶。大汗窝阔台自己亦是身经百战,是以不惊不惧,勒马中央,亲自督战,身旁百多面战鼓敲得‘咚咚咚’的直响,震耳欲聋。

但见一个个千夫长、百夫长,挺身向前,舍身护驾;窝阔台见完颜呼邪横冲直撞,当者披靡,在数十万军中来回冲杀,所向无敌,蒙古大军虽多,竟是奈何他不得,不由得皱起双眉,传令道:“有谁杀得完颜呼邪,立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重赏之下,大军士气更盛,蜂拥向前。

军中忽地越出四个万夫长,喊声如雷,纵马向前,刀矛一起,直攻完颜呼邪。谁知那完颜呼邪瞧都不瞧,金锤直冲,木锤斜绕,水锤狂泻,火锤横砸,土锤围身,五锤豪光大作,罡气奔涌;“啪、啪”的几声,一名使刀的万夫长,手中的大刀刀杆震断,跟着断刀杆透胸而入。

两名万夫长双枪脱手,被罡气所撞,立时狂喷鲜血,倒撞下马;另一名万夫长最是悍勇,眼见同伴三人丧命,仍是挺矛来刺,但怎料忽从侧后砸来一锤,尚未觉悟,又是一锤,重重击在他的头盔之上,只打得他脑盖碎裂而死。

蒙古军士见那完颜呼邪,在刹那之间连毙四名勇将,无不胆寒,虽在大汗驾前,一时之间亦不敢与之争锋,只是不住的放箭。完颜呼邪纵马欲待抢上,但数百枝长矛密密层层的排在大汗身前,连抢数次,都是不能近身,突然间胯下坐骑一声嘶鸣,前腿软倒,竟是胸口中了两箭。众蒙古军兵大声欢呼,拥了上来。

窝阔台见了也是一阵欣喜,正待大笑,忽见人丛中完颜呼邪纵跃而起,手臂夹枪刺死了一名百夫长,跳上了他的坐骑,枪挑锤砸,霎时间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

又战良久,忽听得蒙古大军一声呐喊,完颜呼邪一惊,放眼望去,只见蒙古左、右两军似波浪滚滚直冲城头。原来是蒙哥见到己军拥挤,一时不能上前援救大汗;心道还不如趁此天赐良机,一举破关;是以急令左、右两军猛扑潼关。

这时完颜呼邪见情势危急,又冲不到大汗跟前,挥锤砸开身旁几名敌兵,拾起地上弓弩,弯弓搭箭,疾向窝阔台射去。

这一箭去势好不劲急,犹如奔雷闪电,直扑窝阔台。护驾的左右亲兵大骇,两名百夫长闪身挡在大汗面前,‘噗’的一声长箭疾穿过一名百夫长,但去势未衰,又射入第二名百夫长前胸,将两人钉成了一串,摔在了窝阔台面前。

其声势威若奔雷,猛烈骇人,就是那窝阔台此时亦是面色稍变;第一箭,方才射罢,紧跟第二箭又至,窝阔台身边这时众人已然惊呆,不知所措;说是迟,那时快,忽然萧枫纵身前越,双手太极浑圆,含住箭弩,旋得三圈,趋势才衰,抖手间反腕回射;只见箭弩在途中,忽化为碎屑,似天外流星,疾驰金兵,有的直贯马腹,有的奔入人胸;顿时数百个‘忠孝军’骑士跌撞马下,死于非命。

完颜呼邪面色大变,只惊这蒙古军中何时有此绝世高手。

其时夜已三更,皓月当空,月朗星稀,天上云淡风轻,一片祥和,而地面上却有数十余万人在殊死恶战。

这一场大战自清晨直杀到深夜,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金军那是占了地利,蒙古军却是仗着人多。

完颜呼邪一见情势危急,倘若再不退兵,或许今日这三万‘忠孝军’就要覆于城下;急切间,朝得萧枫望了望,长啸一声,身先士卒,往回破去。萧枫见他离去,也不追赶,只想道:我只保护好窝阔台及拖雷便可,争斗杀人,我却不去。

这时蒙古兵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完颜呼邪带着‘忠孝军’在刀山枪林中急驱而前,犹如大船破浪冲波而行。蒙古大军喊声虽说惊天动地,实已胆寒,不敢上前。

萧枫凝目遥望,见金兵队伍严整,人数虽少于蒙古军数倍,可捍不畏死;蒙古军如潮水般冲了一次又一次,却那里撼得动敌军分毫。

不多久,竟被金兵冲回城下,蒙哥见着,速命左军配合中军围敌,右军兀自攻城。此时城上金兵个个杀红了眼,舍身忘死般的抵御蒙古大军。

有的断了腿,仍伏在城垛子上,挥刀砍敌;有的缺了手,仍趴在地上,用脚推那云梯;上的城楼的蒙古士兵尚未歇脚,就已被兵刃残破的金兵,抱着一起跌落城下。

整个潼关的金兵,疯若似虎,勇捍无比,临死之时,口中尚念叨着:“忠孝,忠孝”这两字。

窝阔台见了,不禁自问:数年之前,我蒙古大军,倘若遇到这般死捍之军,能胜吗?

想当初这金国大军,号称雄师百万,时至今日,不过尚留半余;并不是这金兵畏死,实是那朝中奸党肆虐,军中缺少良将之故。

又想到:金国女真初兴,天下谁能相抗,太祖、太宗威加中原。后到了熙宗、海陵年代,虐政横行,荼毒中原,金国方才衰落;直到出了个世宗皇帝,以仁易暴,休息养民,金国才有这百余年的基业;而如今,崇尚奢华,民力衰竭,盛极衰始,内斗困惫,土崩瓦解之日已是不远。

心念及此,不由朝着拖雷看看,随即转头而回,把手一摆,战鼓立止,侧头望着众将道:“谁能今日与我除了这完颜呼邪,我便封他为‘大蒙古国第一勇士’”。诸将一听,跃跃欲试,数人自恃勇武,已然策马前冲,去夺那‘大蒙古国第一勇士’的威名。

其时,那完颜呼邪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手下更无一合之将;蒙哥心下大怒,纵马提枪,枪如毒龙出游,含舌吐信,‘哗、哗、哗’的抖出数朵硕大枪花,挺枪疾刺。

拖雷老远见了,不禁大骇,心道这不是送死么,转头瞧向萧枫;萧枫知其意,呼啸一声,纵身上跃,在那蒙古大军的头上,提气跳落,见盾沾盾,见头点头,似鹏鸟一般滑翔飞奔。

完颜呼邪陡见蒙哥枪至,土锤一摆,金锤砸破边上一百夫长的天灵;火锤如火山喷射,激透五个蒙古兵的胸腔;水锤待发,木锤似枯藤绕树般,缠向蒙哥,用力一扯,蒙哥还想稳住,但怎及得上完颜呼邪之神力,顿失重心,栽落马下;周围蒙古兵将,见得王子坠马,急急避让,惟恐误伤。

完颜呼邪一见,心知蒙哥定是个要人,只想生擒;右手前伸,就待抓住袍带,提于马上;忽觉几股沛沛然,泊泊然,强劲无匹的剑罡,直射而至;即忙五锤迸发,六气合运,只闻的‘砰’的一声,周遭蒙古兵将俱都弹开,完颜呼邪滚落下马。

完颜呼邪抬头一瞧,又是萧枫,也不恋战,掉头就回;‘忠孝军’重重围上,护住主将。萧枫也任由他去,实说此刻在他心中,极为钦佩完颜呼邪,但见他为了一个没落帝国如此忠心奋勇,不畏生死,那便是一个大大的英雄,是以到盼他能入了城内。

蒙古兵士见到,纵横披靡的敌将竟被己军大将击落马下,不由军心大振,各个刀矛齐举,奋勇争先。

斯时,但闻城内一声炮响,从关内冲出一队金兵,数约过万,大声呐喊中,冲入蒙古军中,率头人却是完颜尚。原来那日完颜尚战败而回,被完颜呼邪罚与禁室;哈达见到危急,急忙命人释他出室,令他领军来援完颜呼邪。正当及时,那完颜尚一彪人,养足力气,似虎入羊群,劈首砸肩,开膛破肚,犹入无人之境。

蒙古生力军却在后头,虽喊杀震天,只是冲不过来,只见你推我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抛旗投枪,溃不成军。

窝阔台一见,心知蒙古兵军心已沮,知道今日即使再拚力攻城,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城下蒙古军积尸数万,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潼关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忠孝军’更是捍不畏死,实是无隙可乘,不禁叹了口气,急令鸣金,蒙古大军缓缓而退。

完颜呼邪本想再次挥军复攻,可见蒙古大军除了前军,其余各军,阵形整肃,后退时井然有序,先行者不躁,殿后者不惧;又见本军,血染衣甲,战马困顿,将士疲惫,实已不可为,只得叹气一声,率军回城。

这时天色已然大明。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十二个时辰,四下旷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堆积如山,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

完颜呼邪率军回城。骑马间,完颜呼邪低声问道:“尚将军,谁放你出来的”?完颜尚一听,冷汗直冒,呐喃的道:“是…是…哈达元帅”。他可知道,这位叔叔,治军谨严,铁面无私;别说是他,纵然是帝王贵胄,也是一般,是以心下忐忑,惟恐再次受罚。

完颜呼邪见他神色,莞尔一笑,说道:“此次你出师不利,本该重罚,但念你此刻大功,那就功过相抵罢了”。完颜尚长出一气说道:“叔叔,你吓死我了”。

谁知完颜呼邪听了,沉声道:“本帅早就与你说过军中无叔侄,你又忘了不成”?“是,是,下次不敢了…不,决无下次”完颜尚即忙赔笑带保证的说道。

完颜呼邪也不去理他,只顾拍马进城。

完颜呼邪到的城内,只见满目苍夷,不由心愤,茫茫然策马前行;所见俱是伤残满地,尸骸遍布,心下更悲。

要知道完颜呼邪自掌‘忠孝军’十五年来,最是爱兵如子,别说那三万正规军,就是那几万预备队,他都能一一唤的出他们的姓名。而今遇到这次惨仗,望着那原先都是生气活泼的好男儿,如今却是死的死,嚎的嚎,不禁泪湿沾襟。

“统领…统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的传来。完颜呼邪转头回望,一看正是一个跟了他已有十年之久的老兵阿祥。

此时的阿祥血污满脸,左臂已断,孤零零的趴伏在地,倘若不是完颜呼邪眼利,他人或许一时还认不出他;完颜呼邪纵身下马,疾步趋前,双手扶起阿祥,低声道:“阿祥,阿祥你怎么样”?

“统领…统领…呜呜…我对不起你啊,更对不起我手下那些弟兄啊…统领,小友死了,他是断了腿,还砍了五个蒙古狗后才死的;小贾也死了,他是用矛刺进自身,与蒙古狗同归于尽的;还有阿铁…老束…”。阿祥一个人在那哭泣着,断断絮絮的说着。

“大胆,怎么和统领讲话的”这时完颜尚在旁不合适宜的大喝道。那些原想靠拢过来,与统领说说话的金国军士,顿时脚步一滞,不敢再前。

完颜呼邪一听,登时火气直冲,腾地站起,用手指着完颜尚,满面涨红的道:“你…你…你给我滚”。原想就地便揍那小子一顿,可瞧瞧周围,实在不适,是以叫他快滚,不想再瞧见他。完颜尚见他恼怒,即忙灰溜溜的跑了。

这时完颜呼邪对着满城伤残,双目通红,忽地双膝跪地,哽咽着道:“弟兄们…是我没用,是我无能啊,是我完颜呼邪对不起你们”说完,‘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叩得极重,额上微见血迹.这时整个金国守城大军先是发会呆,继而群情激哀,万人恸哭,有些人更是嘶哑着嗓子,悲叫道:“统领…统领…你老快起来,快起来…千万别伤了身子”。

这等场面,使得哈达与白撒,都甚为震撼,还是白撒尤为细心,既忙上前扶起完颜呼邪,口中说道:“完颜统领,你可得当心身子,这潼关现在可不能没你啊”。话是说的不错,可他想的还是自己,倘若没有完颜呼邪,这潼关早被蒙古人给破了,城破了,那也没他好日子过。

完颜呼邪顺着搀扶,就势而起,大声说道:“弟兄们,待得这次蒙古兵退了,我必定上奏皇上,为此次守城之战,牺牲的弟兄们,修一义冢,让我大金的千千万万后世子孙,能记得他们,是为了我大金国的千万生灵而捐躯的”说完掉头就走,实是不忍再睹这般惨象。

到的府内,完颜呼邪居中而坐,两旁各是白撒与哈达,厅前还有一高大黑衣人,跪身伏地,只是此人浑身冰冷,杀意涌涌,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完颜呼邪对他言道:“即刻令‘铁血堂’潼关支援组,今夜全体去那蒙古大营,暗杀百夫长以上之将佐,不得有误”。话音中透着一股肃杀和快意.“得令”黑衣人呼的一闪就不见,动作好似鬼魅一般。

这时,哈达在旁说道:“完颜统领,我平西大军中亦有‘铁血堂’的好手,不如与之同去,不定尚能扩大些战果”。完颜呼邪听了,忙说道:“甚好,就照着去办”。

白撒与哈达,站起行礼,径自去了。完颜呼邪望着二人背影远去,忽的猛捶桌案一拳,口中狠声道:“窝阔台,拖雷,今夜我要你们不得好过”。

这‘铁血堂’乃是金国海陵帝时所创,原先只是刺探政敌情报,暗杀一些政见不合的顽固分子;如今却是用来在战场上扰敌后方,寻机暗刺敌方高级将佐;整个大金就不过是数百人而已。

蒙古中军大汗金帐内,此时窝阔台正猛挥着鞭,鞭打着数个奴隶,望着那几个奴隶在地上,哀呼嚎啕,嘶声悲叫。窝阔台此时心里已是好受了些,又发泄了会儿,他猛地把鞭往地上一扔,大叫道:“滚,给我滚”说完气粗粗的往大椅上一坐。

双眼凝视着帐下众将,缓缓的道:“诸位,此次攻城,我大蒙古国损兵折将,士气大跌。诸位若是有何良策,尽管道来”。

谁料帐下众将相顾而视,竟是无人出言,不由的心下各自惶惶,深恐大汗怪责。这时拖雷清了下嗓子,微笑道:“大汗,微臣有一番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四王弟,你尽管说”

“大汗是否尚记得父汗临终遗言”。

“你是说……”

拖雷正了正身子,说道:“父汗在六盘山临终时曾言道:金国精兵,西集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我军若攻,即使战胜攻取,也恐不能速灭;惟有借道大宋,宋、金世仇,必肯许我,然我军兵下唐邓二州,直捣汴梁,金都被困,定要征兵潼关,那时缓不济急,已成无用,就使援兵远来,千里赴援,人马疲敝,也不是我军的对手,灭金其不容易!”

说完望着窝阔台又说道:“眼下唯今之计,惟有遵照父汗遗命来办,方可灭了金国”。

窝阔台听的哈哈大笑,大声说道:“今世惟有四王弟才能助我成就大业,拖雷啊,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哈哈…好,就安计行事”。此时帐内一片欢腾,已不复适才的肃穆。

萧枫一人独自坐在帐内,心中只在沉思:瞧今日蒙金之决战,两方士兵俱是那般舍生忘死,勇捍无匹;倘若他们对上的是大宋军兵的话,恐怕是不用费多少力,便能将之击溃。思至此,不由长嘘短叹,深为国忧,只觉这大宋天下恐亦将不远。

今日白天见到咯巴大师用‘毗卢遮那印’为蒙哥治疗伤腿,竟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他复元。萧枫瞧了,不禁大为惊异,既忙向咯巴讨教。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毗卢遮那印’不仅仅能用于对敌,且还是密宗僧侣修炼金身的一种高深秘诀,其用奥妙无穷,神秘莫测。这‘毗卢遮那印’最早是佛祖大日如来升佛之前所传,乃是佛法最高之体现。

而咯巴虽说自得此印,苦修六十余年,但所得不过二三,一直深以为撼,今生不能亲眼见得此印的最大威力。

听到萧枫向他讨教,虽说那日切磋,败于萧枫,他心里实是对萧枫钦佩万分,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功力。再经这些时日的交往,瞧见萧枫平时为人平和,待人挚诚,更是喜欢,只叹在这古稀之年,竟交得这般小友。

是以,他对萧枫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萧枫一下就能把‘毗卢遮那印’练到最高层,亦好使他一尝心愿。

起初萧枫尚不能得窥诀奥,可他用‘毗卢遮那印’与自己一直毫无进境的‘北斗七星诀’相糅合,竟颇有妙悟。修炼时,直觉万物俱寂,宇宙中心仿似就是他自己,人天相映中,似是肉身散尽,又化为虚无,顺着万字法轮,遨游天穹;不知多久,又感万气聚身,内蕴七星,似觉非觉中,‘毗卢遮那印’终与‘北斗七星诀’融汇一脉,不分彼此。

待他行功完毕,只觉神清气爽,身具万般神通;最为惊喜的就是,下体的遗憾,似也有完美之象,他心知往后只须努力,恐不需飞升,不多日便可消除自己那平生的大憾事。

正在欣喜之时,竟觉心有惊悸,大感不对。‘嗤’的一声,忽有一人破帐而入,人匕合一,恍如一道黑箭破空射来。就在这千钧一刻,萧枫身影一晃,陡地不见踪影。那刺客本在心喜,以为目标必将匕到人亡,可是这般情形,固然在他刺客生涯中从未遇过,纵然是听亦没听过。

心下惊惶,正待溜走,突有一股旋力绕体而上,骇异之下,只见自己的手臂,腿足,被那旋力硬是扯的一一离体溅开,脑中一晕,就此挂了。

萧枫在避让之时,感到又有三道杀气迎身扑来,势极汹汹。是以萧枫大为恼怒,出手间已不容情,极速的解决一个,用那初始刺客尚未落地的离体肉身,抖劲甩去。虽说只是肉身,但隐含了萧枫的金液丹元,实不亚于利刃锐矛,穿帐而去。

另三个刺客还未见着目标,就已各自了帐,临死之时,口眼不闭,大有不甘。

萧枫知道这些必是金国谴来的刺客,担忧拖雷,忽必烈等人,当下抢步出帐,越过那些闻声而来的蒙古兵,飞足疾奔。到的拖雷帐前,瞧见并无异样,护卫往来有序,心下顿宽,本想通报进入,突闻帐内传出兵刃出鞘声,急忙掀帘入帐,瞧的竟是蒙哥与忽必烈二人正在低头赏刀,不由的啼笑皆非。

二人见到萧枫,忽必烈高兴的道:“师傅,你怎么来了”?萧枫并未应他,只是心神外放,察视大营,心知这金人既派刺客来行刺,定然不会就那几个。果然,不多久,真有数十余道杀气在营内奔驰,且是望中军大帐汇去;萧枫既忙展开全力,飞升腾越间已到大帐。

此时大帐周围紧紧排着一队护卫勇士,执弩竖盾,围成一圈;帐前已然一片混乱,数十个黑衣劲装的刺客,正与数百名护卫在激斗,且还占的上风。这时刺客首脑的心中正在懊恼,本来完颜统领吩咐的是刺杀百夫长以上人即可,偏偏自己立功心切,妄想杀的那几个蒙古最高统帅,一举功成,亦好留名千古。

谁知眼下不知量力的结果就是被蒙古大军包围,而且四处涌来的兵士越聚越多,今日潼关‘铁血堂’恐将尽墨于此,实是自己无能所至。

这时忽必烈竟也赶到,手中且提着适才的宝刀,瞧的这般情形,亦不思虑,是否是其对手,血气方刚的冲将了上去。萧枫望到,不由大骇,既忙上前营救。那些蒙古兵瞧见监国王爷的四王子亦来助阵,不禁士气大振,在厮杀中还让出一条路来,以便忽必烈更易搏杀。

刺客首脑见着忽必烈衣着扮相,不类小兵,心道:来了条大鱼,今日突围成不成功,就全落在你头上了。思索间,手下一紧,猛挥数刀,逼开身边的几个兵士,身形一矮间,纵步跨跃,转的几转,闪眼片刻,即已到了忽必烈面前,右手长刀冲击,荡开忽必烈的那柄宝刀,左手化为厉爪,疾伸而去,径直锁喉。

忽必烈急退数步,慌忙间手中宝刀,毫无章法,只知胡乱劈砍。边上蒙古兵见王子危急,俱都不顾性命的猛扑上来。忽必烈眼见就要遭擒,忽觉身后一双大手拎起自己,迷茫间瞧的那黑衣人似被一嗜,跌落在地,抬头一瞧,方知又是师傅萧枫救了自己,心下感激。

这时只见师傅萧枫放下自己,忽地周身冒出万丈金光,缓缓浮于半空,象似佛祖临空,使出那咯巴大师的绝艺‘毗卢遮那印’,一个个金色万字法轮交相迭浮,法轮所现出,那些个黑衣刺客一个个被击倒在地,不再动弹。蒙古士兵们见到与他们缠斗甚久的刺客,竟被萧枫数招间击败,也不由大声呼喊,以表喜悦。

忽必烈瞧的大叫过瘾,直嚷威风,缠着萧枫定要把这炫人的绝艺传授于他。萧枫笑笑,说道:“你功力未够,若想学的话,须得勤练《金关锁玉诀》,达至第六十句,方可使用”。忽必烈一听,顿时萎焉,只因他的《金关锁玉诀》,练了这十余日,才练至第一句,若想练至六十句,恐将十年都不够用。

这时窝阔台与拖雷听到士兵们的欢呼,亦俱从帐中出来,蒙古兵士见了全都拜伏在地,大喊万岁。

窝阔台笑道:“萧教官,今次又是你救了本汗,前后已有二次,我实是不知应该如何赏你了”。萧枫也笑道:“属下身为帝国武道教官,击退刺客,自是理所当然,何敢让大汗赏赐”。

“哈哈…好,萧教官真乃真英雄,淡泊名利,不过今趟本汗也不想赏你,而是把此恩赏赐于你师门,可好”?

萧枫一听不由大喜,躬身叩拜道:“谢大汗恩赐,属下感激万分”。

这时有人来报,四处流窜的刺客,已被各个招徕的武林豪杰所击溃,死的死,擒的擒,这次来犯之人,全军尽墨;只是我军死了二个千夫长,三个百夫长重伤。

窝阔台听报大为高兴,以往金人来行刺,只要数人,就可使蒙古将佐元气大伤,且不定还被他们遁去;而今日足足来了百余人,只不伤皮毛的杀得两个千夫长,重要的是尽数而获,其不叫他欣喜。不过他心中也在暗自庆幸,恰好今日举行重要军事会议,让全体万夫长俱都出席,不得缺勤;不然给刺了几个万夫长之流的,那损失就大了。

是以此时的窝阔台,脸上竟显出那久违的憨笑,使得拖雷都暗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