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

今天没有风，天气闷热异常。傍晚时分，酷热余威尤在，姜红叶开车载着董洁出门。

她们应邀参加宴会。停好车，一路小跑着进了酒店大厅，空调营造出的清凉气息迎面而来，两人不约而同呼出口气——哈，总算凉快了。

先找服务员问明洗手间位置，两人去洗手间略做仪容整理。

董洁素面朝天，只需淋水洗净擦干即可。姜红叶化了淡妆，鬓边被汗水打湿，得重新补妆。

“小洁，这里也开着空调啊，也没见你觉得不舒服。怎么坐车的时候就不能吹空调？”

董洁扶着洗手台，从镜子里看姜红叶打理自己，“可能是空间的关系。车里的空间太小，我本来就有些晕车，开空调就特别不舒服，必须得敞开窗……”

她有些抱歉。或许是体质的关系，她坐车尤其没办法忍受开空调，否则憋在狭小的空间，要不了一会儿准得晕吐的乱七八糟。那种全封闭的所谓特快的大客车也一样很不舒服，没办法，她就是享不了这个福。常常因此拖累身边的人——

她低声咕哝，“我就说让我哥来接我嘛。”

姜红叶把化妆品放回手提包，顺手敲她一记，假意嗔怒道：“坐你哥的车不一样晕？好啊，就你哥是亲的，怎么样都无所谓，这点小事就觉得麻烦我啦？到现在还跟我这么生疏。咱们这些年的感情都是假地吗？”

“哪里啊，我哥是男人，他不是不用化妆吗？红叶姐最小气啦。为你着想也得受埋怨。”董洁皱鼻，双手一摊，摆出受不了的模样，然而眼底却闪着调皮的笑意。

“好啦，说不过你，常有理小姐。”姜红叶拖着她往外走，“大山这会儿还没到吧？要不要去门口等他？”

“我哥还得一会儿，来之前跟他通过电话，他让我们先进去。他到了会过来找我们。姐，你也饿了吧？”董洁摸摸肚子。

中午天热没胃口，只胡乱吃了些水果敷衍了事。今天一天都很忙呢，高级时装订制，最麻烦地是要经过多次试穿和修整。每一个部位的尺寸都要反复调试。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婚纱，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才好。

董洁虽然答应唐老爷子，过得几年，会再举行一次盛大的婚礼，不过她已经决定，那时候不会再穿一次婚纱，重复的事情做了没有意义。或许——汉服？应该是个好主意。而且可以趁机推广汉服。可谓一举两得。

今天是最后一次试装，至此，两人的婚纱算是彻底完工。彼此协助对方穿妥，在巨大的穿衣镜前左顾右盼，心情之好无法用语言表达。直到被闹钟提醒，想到晚上的宴会，匆匆换过衣服，已经来不及安抚受委屈的肚子了。况且董洁根本不敢在坐车前现吃东西，真地会吐的。

听她一说。姜红叶也觉得有些饿。“你哥是不是叮嘱你先进去吃些东西，而且直到他来之前，不准你喝任何含酒精的饮料？”

“呵呵，姐，你真了解我哥。没办法，李阿姨先接的电话。我哥知道咱俩中午没好好吃饭。要不是顾着我们要早些出门。他非念得我头晕脑胀不可。”

“真糟糕，这下我在你哥面前可是没信用了。不但纵容你不吃饭，还跟着胡闹……”

“没关系啦，我有跟他说，因为想赶紧把婚妙做完啊——然后我哥的注意力一下就给转移了。”

董洁得意地轻笑，“姐，你不知道，我哥一直想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呢。我答应他，等一切全部做好了才穿给他看——姐，陈哥也想看吧？婚纱最打扮人了，你穿上简直就像仙女。对了，陈哥什么时候回来？穿给他看的时候，我可一定要在场，嗯，要拿相机把陈哥目瞪口呆的样子拍下来才好，以后等你俩白发苍苍的时候说给儿孙听……”她暇想道。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还白发苍苍？我可不想那么快变老。”

姜红叶笑着摇头，“陈群周末回来。他跟大山要了一周地假期，我们回他老家看望老人。九月出国，算算也没多少日子，我们跟老人说想出国旅行结婚，一切从简就好。可儿子结婚是大事呀，回国以后呢，在北京摆两桌请一些朋友吃酒，也得回去摆几桌。总要提前回去露个面，有些客人亲自邀请才不会失礼。”

董洁挽着她的手笑：“真是体贴的好媳妇！”

东方元素集团公司开始大批量购进玛瑙料石。

人们对玛瑙质量和经济价值的评判，一般都是以肉眼识别作为主要手段。尽管现代科学技术发达，各种玉石鉴定仪器很多，但在交易过程中使用这些仪器一是很不方便，二是不能解决问题。原因很简单，会受到环境的局限，若判断玛瑙的优劣及经济价值，那仪器就毫无用途了。交易现场不可能进行复杂仪器作业，肉眼鉴别始终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方法。

玛瑙种类繁多，素有“千样玛瑙万种玉”之说，所以鉴别方法也很多，通常以纹带、颜色、透明度、裂纹、杂质、砂心和块重为分级标准，除水胆玛瑙最为珍贵外，一般以搭配和谐的俏色原料为佳品。

依靠肉眼鉴别挑选玛瑙料石，想要优中选优，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大山旗下的玉石加工厂并没有玛瑙方面地专家，或者说，术业有专攻，厂里的雕刻大师对玉的研究和了解更多一些。

但大概的优劣总是看得出来。最开始，厂里最有经验的几位师傅跟着销售员一起赶赴辽宁阜新。让人欣喜的是，现在像他们这样大量收购、而且专挑大块料石收购地比较少。当地人更多倾向于把玛瑙料石加工成很小地圆形或是珠串出售。

大老远往北京运料石，有些麻烦，大山考虑过，是不是在当地建个玛瑙加工厂？

跟区厂长商量一番，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们不是专门做玛瑙生意，而且走的是精品路线，没有必要依靠产品地数量、薄利多销争取消费者的青睐。最好的办法是趁着现在的时机多买一些好料石，做精品，靠质量取胜。

只不过，今年新添了这笔料石的支出，区厂长想要短时间把厂子扭亏为盈的目的又落空了。

有了那个“童子戏水”的作品，厂里的师傅都憋着鼓劲，想要出更多的好作品。大山和董洁秋天出国，如果有可能，想带一些俏色玛瑙出去，卖给国外的藏家。

确定下来走精品路线，便只能慢工出细活，从选料、设计、构思、雕琢到最后的抛光，哪道工序都马虎不得。回报也是喜人，每件作品，雕刻师傅依比例抽成。而卖到国外，意味着收入凭空又涨了一大截，大家都忙活开了。

最开始收购料石的师傅随着第一批、第二批玛瑙料石运回北京，跟车回到厂里，投入到俏色玉雕的劳动中。

只有一位师傅留下来继续负责挑选料石的工作，厂里从当地另请了一位有经验的师傅与他配合。

看似井然有序的进展中，意外悄然发生。

陈群和姜红叶说好一周后返回，现在已经逾期一周了，仍然没有消息。

大约十天前，陈群来过一个电话，说是接到消息，他一直捐钱照顾的一位牺牲战友的父亲生病，病情比较严重，他和姜红叶准备去看一下，可能要晚个两三天回来。那边是山区，不通电话，没办法联系。

接着，区厂长急三火四把他叫到玉石加工厂的库房。

“李总，出事了，你看——

他指着大堆的料石道：“这是最近几车拉回来的。今天中午，我和王师傅想再拿两块料石用，以前都是尽着先拉回来的那几车用。后面的都算是库存，哪个仓库放满了就暂时封库。中午正赶上这边在卸货，我们想着就挑两块，回头让仓库保管员做一下记录。可拿到手一看，竟然是带砂心的料石。”

砂心是指带水晶的料。水晶和玛瑙化学成分一样，但和玛瑙一起伴生的水晶质地不好，如果一块料石中含有水晶太多，就只能是废料，一钱不值。

“我和王师傅检查过，这个仓库，大部分都是带砂心的废料。除了这边，还有三个放玛瑙料石的仓库，前两个没问题，还有一个也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