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龙傲天行
第一节分道扬镳
江湖多坎坷，命途多艰险。煌煌少年郎，昂首傲天行！
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水。一片绿叶红花灿烂的景象，天空晴朗无边，身周流动的空气如少女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拂过，却不留下一丝痕迹。大大的露珠把绿叶压得不甘的低下了头，而露珠却不愿在叶子上过多的停留，悄悄的滑过，顺着叶尖滴落。也不留下一丝痕迹。露珠跌落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水花，冰凉的！一滴…两滴…还是冰凉的！
天养现在就真切的感觉到那种冰凉，一滴，两滴，滴落在自己干涸的嘴唇上。是想换回尚留人间的一丝魂魄，还是只想听到一声呻吟后所带来的活气。
天养眼前一片漆黑，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却不争气的如有千斤重量。最后，只是徒劳的从口中发出一声呻吟。微眯着眼睛的天养，觉得眼前不时有黑影晃动，他现在却不想睁眼了。或者说他只是懦弱的不敢睁眼罢了，怕睁眼又回到那无边的噩梦中去。但这时，他却听到了，听到了一声本不该听到的声音……
“呀！你醒啦？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喂？你到底醒没醒呀？”
天养心中苦笑一声“这梦怎么如此真实？怎么我的嘴巴感觉到这么干，我的眼睛怎么睁不开？怎么我会听到这如银铃般的声音？”
天养深吸几口气，感觉到四肢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努力把眼睛睁开一线。黑黑的天空给人一种深沉的压迫感，一滴水跌入天养口中。“下雨了吗？”天养心中想着，又一滴水跌入口中。“不对，这不是雨。”天养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吃力的睁开了双眼。
头顶是一片黑黑的光秃秃的山壁，水正是从这山壁上不断跌入天养口中的，身旁有火光闪动，天养想转头看看四周，但说什么也用不上力气了。
天养怔怔的看着山壁，看着山壁上落下的水滴，看着…一张清秀稚气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了天养眼前。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睫毛上仿佛还挂着点点露珠，微皱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微露的贝齿。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这时天养耳边又响起了那脆若银铃般的声音。
“喂？你醒了吗？”
天养使劲眨眨眼睛，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切的呈现在自己眼前，那声音也真真切切的传入自己耳中“这不是梦？”
天养再一次眨了几下眼睛，怔怔的盯着眼前这张虽尚显稚嫩却恍如天仙般的脸庞。脸庞的主人被天养直直的盯着突地粉颊泛上两朵红晕，“刷”的一声在天养眼前消失了。但过了一会儿，那张脸庞又怯生生的露出半边。细细的柳眉之下那双水波流动的双眸盯着天养问道：
“你是不是真的醒了？你，你好点没有？”
天养感觉被那双明眸注视下，力气一点一点回到了自己身体里面，微微转头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想开口问这是哪里，可喉头却只发出“咕”的一声响。
“啊？什么？呀！你一定是口渴了！”“仙子”的脸庞又一次消失在天养眼前，等天养再看到她时，她已经捧过一片绿叶把叶中露水慢慢的喂入天养口中。
甘甜的露水缓缓流入天养口中，天养觉得自己神智清醒了一些，声若游丝的对那“仙子”问道：“我在哪里？我是不是死了？你…你是仙女吗？”
“呀！呸呸呸，乱言生死是会触犯神明的！你没有死！我也不是仙女，我叫燕莺。”女孩说完对着天养一笑，甜甜的一笑。
“燕莺…仙女…燕莺…”天养口中喃喃念叨着，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明亮，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慢慢用手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天养看看四周，发现置身于一个不大的山洞之中，身旁有一堆柴火燃尽后的灰烬，山洞外树影连绵看不到边际。天养转头四望，却没了那唤作“燕莺”的身影。
天养苦笑一下，看来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但一丝失落与惆怅却悄悄爬上了少年心头。
天养慢慢的起身，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疼痛难当，脑袋像是曾经裂开了又被人给拼好一样，全身软软的用不上一丝力气。周身的肌肤像是被千万根针不断刺痛着。天养叹口气，不再去做无谓的挣扎，靠在山壁之上大口的喘着气。
昨晚的那一幕还真切的回荡在天养脑中，那甘甜的露水，那银铃般的声音，那水波流转的明眸……突然，天养像是想起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脸色大变，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慌张的伸手入怀。片刻后，天养舒出一口气，慢慢从怀中拿出一件什物。
那是一个普通的婴儿襁褓，可在天养看来，却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他紧紧的把襁褓拽在了手中。
突然，山洞前人影晃动，天养警惕的抬眼望去，但只觉眼前一亮。一位身穿普通圣族衣服的女子站在了洞口之前。还是那张美丽的面容，只是在阳光下，看上去却更加娇艳，更加真切。
“呀，你总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一辈子呢。”少女声若黄莺的对天养说道。缓缓走进了山洞，却给整个山洞带来无限灿烂的阳光。
“燕莺？”天养见少女进来蹲在了自己的身前，脑袋歪歪的看着自己，试探的叫着。
“嗯！你还记得啊，你好点了吧？给，吃点野果充充饥吧。”燕莺递给天养一个青涩的野果，天养茫然的接过，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燕莺。
燕莺被天养盯得双颊又是一红，低下头，转身坐到了天养旁边，靠在山壁上望着外面。
“你叫什么啊？怎么会躺在密林里面呢？你不知道很危险的吗？”燕莺问道。
天养心中苦笑一声“我也不想啊，而且危险的我也遇到了。”不过口中没这么说，对燕莺说道：“我叫天养，我…我是…我是被一团黑雾拖进密林来的…”天养说到后来，觉得少女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黑雾又怎会把他拖进密林呢？
“呀！原来你遇到天罗了呀，怪不得呢，天养…怎么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燕莺眉头微皱，做出思考状。
天养一喜，原来燕莺相信自己说的话，而且还知道天罗。那黑雾黑蛇又一次涌上天养心头，突然，天养如遭电击一般，身子一颤，对燕莺问道：“龙养呢？你看到龙养没有？啊，你看到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了吗？”
燕莺茫然的摇摇头，口中喃喃念道：“天养，天养，龙养…呀！我记起来了，你是七族的圣子？”
天养一颗心沉了下去，“你真的没有看见另一个男孩？”燕莺还是摇摇头。天养一颗心深深的沉了下去，对燕莺无力的说道：“是的，我是七族的…”
燕莺却好像一下来了兴趣，好奇的盯着天养道：“你真的是七族的圣子？龙养…他也是七族的圣子，你们怎么出谷来了啊？”
天养被燕莺盯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将事情大概向燕莺说了一遍。
燕莺若有所思的听着，说道：“原来是这样。”见天养说到龙养时黯淡的神情，又说道：“你放心好了，虽然我没看到龙养，但是既然你还活着，那龙养也一定还活着。别担心了。”
天养默默的点点头，在心中期盼真如燕莺说得这样就好了。沉默片刻后，天养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密林中呢？你是哪族的呀？”
天中圣族分为三十八分族，分别居住在天中各地，天养和龙养所在的是第七族。三十八族中有五族为天圣族，其余三十三族住的都是普通族人。
燕莺听得天养问话，眼中光芒黯淡下来，半响后对天养说道：“我是九族的，我…我是在密林中迷路了…”天养点点头，说道：“但是你身在九族，怎么会在这里迷路呢？这里是七族和十三族的地界啊。与九族隔的好远啊。”
燕莺转过头看着天养，眼中满带疑问之色说道：“七族？十三族？不是啊，我们现在是在九族出来不远的林中啊！”
现在该天养张大嘴巴了，他和厘多龙养三人是从七族出发，要前往十三族。怎么现在又莫明其妙的到了九族来了？难道自己被那黑雾天罗在密林中带出了这么远？天养迷茫的看着外面密林。天中密林都是一个样，看来自己真的是被带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怎么不吃果子啊？哦，你放心好了，这种野果没有毒性的。”
天养见燕莺以为自己怕野果有毒才没有吃，脸上一红，拿起野果，轻轻的咬了一口。野果入嘴酸涩无比，但咽下之后，又有丝丝回甜。
“咦？这是什么呀？”燕莺看到天养手中攥着的襁褓问道。
天养脸又是一红，慌忙的想收起来，说道：“这…这是我幼时的襁褓。”
“好精致的襁褓呀！我能看看吗？”燕莺没有注意天养的神情，对天养说道。
天养本已经要将襁褓收入怀中，但是听得燕莺这样说，不好意思拒绝，把襁褓递给了燕莺。
燕莺接过襁褓拿在手中细细的观看，等看到襁褓内侧时，燕莺的眼睛一下盯在了那几个古怪的图案上。“你的襁褓中怎么会有方外汉字啊？”
天养身子巨震，转头急切的说道：“你说什么？这图案…这是方外汉字？”
燕莺点点头道：“是呀，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怎么，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天养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语声有点颤抖的对燕莺说道：“我不知道，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方外汉字？”
燕莺说道：“一年前，有一位游方的方外伯伯来到我们部族，他带来的东西中就有些书上写着类似的文字，不过我们族人都不识得，连长老果愈都不知道。后来那位伯伯就走了。”
天养又失望了，原本看到得一丝光明又被黑暗所笼罩。他的身世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大石，每当他看着襁褓的时候，这块大石就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燕莺翻看完襁褓之后递还给天养，天养默默的小心翼翼的将襁褓收入怀中。半响，天养转头目光切切的对燕莺说道：“你知道怎么去方外吗？”
燕莺被天养的神情吓了一跳，茫然的摇摇头道：“我只知道方外在我们部族东边，但是被山脉隔开了，你想去方外吗？”
天养坚定的点点头，燕莺看到却无奈的说道：“你是去不成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我非去不可！”天养神情坚定，对他来说，那里便是那道发光的希望之门。
燕莺语气更加无奈的说道：“别说方外了，你连走出这个密林都没有可能。我在密林中半月了都没有找到出去的道路。”
天养看着燕莺还想再说什么，但这时，山洞外面却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如笛声一般的声音，听上去却有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燕莺听到这声音后，脸色一变，急忙站起来不由分说拉着天养就往洞外面奔去。口中对天养说道：“快走，是龙虫回来了！”慌忙的用脚踢散地上的火堆灰烬。
天养被燕莺茫然的拖着向洞外奔去，见燕莺面上刚才天真烂漫之色不见，换而之的是紧张严肃的表情，知道有什么事将发生。忍住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刺痛，随着燕莺奔出了山洞。
燕莺拉着天养奔出山洞后，来到离山洞不远处一处半人高的灌木草丛中蹲了下来，燕莺见天养还愣愣的站着，一拉天养衣袖低声道：“快蹲下来！快！”
天养见燕莺表情严肃急忙蹲下来，燕莺见天养藏好身躯之后便神情紧张的看着刚才二人出来的那个山洞方向。天养觉得奇怪，也顺着燕莺目光看去。
山洞那边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那声若尖笛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而且这次，天养觉得那笛声仿佛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只过得盏茶功夫，天养听到山洞草丛前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不一会，从密林中窜出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天养张大嘴看的眼睛发直。
这只怪物比之巨蟒尚且还粗一倍有余，腹下长满了数不清的细足，头上两根长长的触须不停在身前挥舞着，身上尽是红黑两色的块状斑纹。其形状甚是恐怖，天养更是闻到一阵浓烈的刺鼻腥味，入鼻令人欲呕。
这只巨虫在山洞前盘旋一周后，昂首挥舞着长长的触须爬进了山洞之中。燕莺到这时才长长的舒口气，对天养说道：“刚才和你说话，忘了龙虫回来的时辰了。好险！”说着拍拍胸脯，又舒出口气。
天养看到燕莺因紧张而脸色绯红，鼻尖微微冒出点点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一下不觉看得呆了。
燕莺察觉天养神情不对，问道：“怎么？”转头向天养看去，看到天养傻傻愣愣得正看着自己，脸更红了。
天养知道自己失态，慌忙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什么是龙虫啊？”
燕莺说道：“龙虫是天中四恶妖之一，是有剧毒得，刚才我们看到的只是龙虫的幼虫。每只龙虫都有自己固定的巢穴，而龙虫每天只回一次巢穴并且只待一个时辰左右。”燕莺看着天养表情茫然的点头，抿嘴一笑，继续说道：
“正因为龙虫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呆在巢穴中，而且其他恶兽都不敢接近龙虫的巢穴，所以我在林中迷路后便在那个山洞住下了。对了，你不知道这些吗？你遇到的天罗也是四恶妖之一呀。”
天养茫然的摇摇头，说道：“厘多圣战只给我说过天罗的事情。”燕莺在天养给她讲述遇险缘由时候便知道了厘多是七族的圣战。又好奇的问天养道：“你遇到的是什么天罗？”
“厘多圣战说是‘紫煞天罗’，但我看见的只是一团黑雾…”
“什么，你遇到的竟是‘紫煞天罗’？！呀！你真是命大！”燕莺惊呼道。
天养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燕莺现在看着天养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惊奇的说道：“凡是‘紫煞天罗’看上的猎物都没有活命的，你能活下来你说不是你命硬还是什么？”
天养道：“厘多也是这样给我说的。”想起厘多生死未卜，心中一片黯然。
燕莺没注意天养表情，又如数家珍的说道：“天罗看上去都是黑雾状的，只有看它们眼睛的颜色才能知道是哪种形态的天罗，青煞是绿色、灭煞是红色、紫煞是紫色、玄煞长老说是泛着黑光的颜色。”
天养惊奇的看着燕莺说道：“怎么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
燕莺神情骄傲的答道：“当然呀！我是圣…”说到这，燕莺一下闭上了嘴，偷眼看了下天养，见后者没什么异样，接口说道：“这些都是圣…圣医，对！这些都是族中圣医给我说的。”
天养没有觉察出燕莺口气中的异样，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多大了啊？怎么会在这密林中迷路呢？”
燕莺神色闪过一丝黯淡，眉头微皱一下，说道：“我今年十四了，我是出来玩耍的时候在林中迷路的……对了，你多大了呀？”
天养答道：“十五。”
燕莺惊讶的看着天养，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天养一遍，说道：“你比我大？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小呀！呵呵。”
天养也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傻傻一笑。两人仿佛这一刻都忘却了身周的危险，呵呵笑着。
有时候上天真的是会给人造就不同的境遇，茫茫的天地间，仿佛有着无数条纽带联系着一些互不相干的人。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会遇上，也许他们是敌人、朋友、恋人。也许他们只不过是身边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罢了。但有时，上天又会好心的将他们拉到一起。
就在天养和燕莺说笑的时候，在密林另一端，一个少年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密林中走着。少年的衣服已经被割成条状，满脸的鲜血，但刀眉下一双发着光的眼睛却又像天空中璀璨的明星。那么明亮，又是那么的倔强。
不知道走了多久，少年走到了一处溪边。干渴的咽喉让少年如狼一般窜到溪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溪水。
望着自己满脸血污在水中的倒影，少年捧起溪水把脸洗净，低着头，眼中不争气的流下了一滴眼泪。喉头呜咽着抬头望向天空。阳光下看的真切，刀眉明目，却不是失踪的龙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