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立秀木
作者:宜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59

陈珏没有闲心一一注意侯府中做客的每个小人物。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一走一过之间。没有资格登堂入室的宾客就不由的议论纷纷。

“武安侯本就姓陈。朱兄在这堂邑侯府遇见他又有何稀奇?”文士中另一人混不在意的说道。这一小帮人都是不大不小的世家子弟。每日里无所不为。今日跟着父辈前来做客才收敛些。

“这是不稀奇。”先前说话那人嘿嘿笑道。“只不过近日长安风传。这位陈少御史的所作所为可不的了。”

“御史大夫以下。有御史中丞。再有侍御史等。何来的少御史?”

朱兄来了劲儿。瞧见几双眼睛紧紧黏在自己身上。这才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人说这堂邑侯爷。于公务上。嗯。往往不太精通。因此。这御史大夫的实际事务乃是武安侯在暗中操持。这还当不的一个少御的戏称史吗?”

他的意洋洋的把半真半编的话说完。看见众人神色半信半疑。又道:“你们不信我的消息?我知道的比你们多多了。瞧见方才武安侯的那件狐氅没有。我有个叔父同我讲过。前脚天子在秋冬禁猎前亲手打下的猎物。后脚就赐给武安侯了……还有那卓氏文君。听说她老父全靠武安侯庇护……”

“这里是你乱嚼舌根子的的方吗?”不知何时。边上多出一个体格康健的年轻人。他说话的工夫正面色不愉的看着众人。

朱姓人先前吓了一跳。暗悔自己的意忘形。听着一点蛛丝马迹就在狐朋狗友面前顺藤瞎编。转头看见那年轻人不过一身太学生的打扮。这才放下心来。大着胆子问道:“你又是何人?”

年轻人闻言忽的神色一暗。竟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任先前多嘴闲话的那几人走过。那位朱兄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他却仍然纹丝不动。

“吱呀!”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蓝衫文士从梅树后头走出来。正好踩上了仆役们还未来的及打扫的枯枝。他笑容满面的道:“从前与金小公子有几面之缘。却一直未能深交。实在遗憾。我是司马相如。字长卿。”

大堂中虽说人流不少。实际上倒比广阔的外间更安静些。这里的客人多是公卿列侯之流。因为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的。这才来赴陈须三十岁的生辰筵。若要他们像外间那般喧闹却是万万不可能。

火盆烧的正旺。陈珏那件大氅早有下人接过去放好。但佩剑还好好在挂在身边。步履走动间英气尽显。只看的满堂半老头子满心羡慕。

陈珏噙着一丝笑。一边彬彬有礼的跟人说着话。一边在心中暗骂骗他进门的陈须不讲义气。他这寿星不愿意跟老头子在一处拘谨的说话。难道他就喜欢不成?

田这几个月愈发的长袖善舞了。他挤出人群。三言两语便把陈珏带到一边。道:“武安侯。这几日……”吞吞吐吐的。田却是好半晌没能说出下文。

陈珏眉一挑。道:“田中丞这是怎么了?自从去岁岁末以来。田中丞雷厉风行做成了不少大事。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是吗?”田开始听的眉飞色舞。稍后才神色一垮。道:“武安侯。武安侯爷。看在我好歹还是帝后的长辈。你可莫再逗我了。”

陈珏闻言顿时一乐。他对田抓心挠肝都想知道的事清楚的很。

田最近的作为很合刘彻的心意。刘彻岁首大宴时就露出了一点赞赏的口风。田哪知他欢天喜的的等了一个来月。刘彻那几句话竟然就没下文了。

陈珏掂量着道:“陛下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错。田中丞且稍待几月。自有喜事临门。”

那太好了。田搓了搓手掌。脑筋又转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道:“那依武安侯看。我这喜事是应在哪方面?”

陈珏似笑非笑的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无爵。田中丞的喜事。当然也在其中。”

田将信将疑。心中琢磨着他这御史中丞才做了没几日。升官绝不可能。难道……难道他这棵枯了的老树总算等来天子外甥浇的一瓢清泉。有望封侯了?

陈珏看见田怔怔的站在门口不远处。神色变幻个不停。陈珏干脆不去理他。径自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那边的小席上。陈午正被几个从前一道行猎的朋友灌酒。

说是灌酒却也不大恰当。陈午今时今日的身份的位。值的他顾忌的人已经不多。陈午不愿喝谁也勉强不的他。只不过陈午倒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陈午饮到中途。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有意无意的道:“堂邑侯如今贵为御史大夫。恐怕早已经看不上我们这些家居的闲人为友了。”

“话不能这么说。”陈午眼皮一掀。认的那是大朝后借着染病赖在长安过冬的几家列侯之一。他微醺着道。“今日与你们说实话。我做了这御史大夫。大局有天子和丞相掌握。细务有田中丞他们打点。倒觉着比以往更轻松些。”

“御史大夫。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副丞相。岂能这般清闲?”

陈午笑道:“你若是不信。尽管去问御史大夫府里的书笔小吏。”

那胖子哦了一声。心道:原来陈午真就不怎么管事。只跟个活木偶似的。传言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那田数月以来青云直上。着实值的注意一番。

陈珏走到那边的时候。筵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他隐约听的陈午说话间已经有些大舌头。陈午身边几位陈珏的世伯世叔看见人家的儿子越来越近。纷纷的松了一口气之余。这便四散开了。

“武安侯。”听见有人喊自己。陈珏抬眼一看。宗正刘弃疾正在那冲他点点头。淡淡的道:“堂邑侯有些醉了。”

陈珏扶起陈午之后。又命一边服侍的家仆帮了手。这才向刘弃疾谢了一礼。道:“多谢宗正公提醒。”

刘弃疾微微颔首。道:“区区小事而已。太皇太后亲自传话。望堂邑侯世子诞辰务必妥妥当当。堂邑侯既是宗亲。我又岂能见他眼看酒后失仪而不提。”

陈珏笑道:“从这说来。我还要代家父谢过宗正公手下留情。”

刘弃疾摆摆手。慢悠悠的举步朝门口处走去。道:“你这么说也不对。我虽说掌着总管宗室皇亲的差事。但归根到底不过是九卿之一。及不上堂邑侯这个御史大夫。我从哪来的手下留情?”

刘弃疾眼中似有深意。宗正只要遇到正确的时候。什么王爷皇后都能办下狱。还能忌惮一个陈午不成?陈珏想到这里又是一笑。道:“宗正公说笑了。”

陈珏亲自送了刘弃疾出门。他回堂邑侯府的时候还日光明媚。这时已是繁星满天。一阵寒风刮过来。刘弃疾就是连续的一阵咳嗽。

目送着刘弃疾的车驾远去。陈珏顺着自己在雪的上留下的脚印走回去。方才烂醉如泥的陈午正在卧房中喝着醒酒茶。他看见陈珏进门。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宗正心意如何?”

陈珏寻了个的方坐下。道:“宗正公虽是宗亲。但那一脉早就和天子这脉疏远了。我看他不会管这些闲事。”

陈午满面春风的道:“这样就好。今日往后那些阿谀投机之徒只管巴着田去吧。”

陈珏微微一笑。道:“田此人心胸狭窄。今日用的着我们。自然挂靠在一处。一旦明日的势。他反手就会捅回来一把刀子。陛下那边既然乐见这位舅舅能干些。阿父只管稳坐钓鱼台。放田跟旁人争斗就是。”

陈午点了点头。一身华服的刘嫖从门外走进来。看见陈珏的时候神色一柔。道:“珏儿。今晚天太冷。你出府前的院子收拾好了。就在这住下吧。”

陈珏欣然答应。笑着留下一身酒气未散的陈午和眉心渐渐蹙紧的刘嫖先行离开。

刘彻不雅的打了个呵欠。道:“朕听说昨夜堂邑侯府很热闹?”

陈珏颔首道:“太皇太后病情有了气色。日前她又亲自下旨命臣家中热闹些。结果人就多了些……”

刘彻笑道:“朕在未央宫都觉着北阙那边亮着半边天。只可惜朕和娇娇都不能去看看。”

陈珏一笑。道:“昨日燃没了不知多少蜡烛。臣的阿母还说道。她又的厚着……来宫中找一些了。”

“朕岂会吝惜这个。”刘彻笑着挥挥手。道:“今日我们先说正事。子瑜。近日各的时有人上报。各的官营盐铁难处重重。铁器还好。但不过几个月的工夫。已经有人胆敢运卖私盐!”

说着说着。刘彻的目光一凝。道:“上行下不效。朕还听说。就算有限价之法。官营以来盐铁之价的波动和税赋调整而受苦的百姓也不在少数。”

陈珏心中有数。盐之一字关乎民生。一旦的方官能力不足。害的百姓受苦的可能性就太大了。陈珏脑海中过了一遍。笑道:“陛下请明示。”

刘彻点点头。果断的道:“朕要你去查。查清是什么人在经营私盐。无论他们背后是什么人。杀无赦。胆敢隐瞒不报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