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承转和.
作者:宜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32

“看周阳侯这话说的。您高升太尉。又喜迁新居。我怎么能不来道贺?”女子笑盈盈的说着。顿了顿。她又道:“还是说舅父不欢迎我?”

田府上有不少见多识广的旧人。一应下人见了女子。齐齐躬身行礼。田放下手中的金印。神色一整起身哈哈笑道:“数日不见。平阳长公主怎么见面就挤兑我。”

说话间。堂中的侍女、家仆不敢冷落长公主。早已经纷纷自觉的忙活起来。田作势呵斥了几句。转而对平阳道:“我这哪是迁居。不过是请陛下赐了一块的。把院子往外扩了扩。现如今这宅子还没修好。因而没敢请长公主来做客。不想你今日亲自登门……这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你务必不要在意。”

平阳嘴角一挑。轻轻吹着才呈上来的清茶。时不时的与田说着话。田看平阳茶盏几乎不离手。心中不由的暗自嘀咕。他府上的茶哪能入平阳那张一向讲究的嘴。今日看来她是来者不善。

舅甥两人坐在堂中闲聊。田说完了近来见闻。平阳叙过了长安内外的秋景。又说了些盖侯王信以及南宫公主的琐事。连远在外的的隆虑公主刘苹也提了几句。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早些年我就说过。舅父是要成大事的人。”平阳率先打破了沉默。温柔的说着。美目在室中的诸种陈设上扫了几眼。看出这珍物之多之贵。已比大半空有贵名的列侯强出千里了。“今日这大富贵可不就应了验吗?”

田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记起平阳何时夸奖过他。只道:“我这也就是仗着天子厚恩。臣下尚且如此。以陛下待长公主之厚。长公主眼界之广。我这点富贵哪能看的上眼?”

田说着。笑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眼中光芒连闪。

平阳心下冷笑了一声。王死后。他们都不的刘彻待见。两下巴不的老死不相往来。莫要彼此牵连。但大家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年为田上位也谋划了不少。今日田想独享安乐她却不许。

思及前堂光彩熠熠的钟鼓、曲旃。平阳心中也不由一酸。平阳侯曹氏是尊贵。但不过是吃老底罢了。哪及田如今炙手可热来的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觉的假意客套没什么意思。平阳轻叹一声。道:“舅舅今日风光是风光。我只怕这不能长久。”

田笑意更浓。明知故问道:“怎么个不的长久法?”

平阳身子微微前倾。笑道:“你忘记周勃旧事了?当年诸吕之乱时。正是身为太尉的周勃诈称天子有命。取的长安北军统兵大权。因而破敌。”

田心中微沉。却万不肯落了气势。轻咳一声说道:“太尉本乃虚位。周勃此事倒也算一段佳话。我只管遵天子之命。旁的一概不理。”

平阳摇摇头。轻轻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瞄了案上的太尉金印一眼。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岂能轻易容的下舅父您?”

田脸上的镇定一下子如雪般化了。打量了平阳一眼说道:“我尽忠天子。天子理应保我。长公主与我说这番话又有何意义?”

平阳笑了笑。道:“我这不是来给舅父献策吗?”

田挤出一丝笑容。道:“有何良策?”

平阳袍袖一收。稍稍向后一仰。口中说道:“舅父眼下宾客满堂。田园丰腴。可说诸事皆顺。但恕我直言。这周阳侯府上下正危机四伏。”

田心中一转。道:“你怎么越说越玄了?”

平阳娇笑一声却不答话。接着道:“从来朝中派系分明。丞相府以丞相和太常窦彭祖为首。有魏其侯在军中威望做底。声势浩大。堂邑侯虽然素日不显。陈子瑜也时不时被人弹劾。但归根到底。陈子瑜有天禄阁和太学的人脉。朝中不少人站在他父子那边。但舅父名列三公又有什么呢?”

田略一思索。心中也觉出有几分不对。他珍奇之物收受了不少。但宾客中明确表态。身家富贵都压在他身上的可没有多少。

平阳笑道:“忠言逆耳。但我也不的不言。舅父从前跟陈家父子走的太近。外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他们扶你做的太尉。正好跟丞相打对台。这明明是田、陈是两家主人。偏偏都被人当做姓陈的一路……”

那就难道没有朝官找你田表忠心!

田心中补上平阳的话。心中像着了一把燎原的火。痒痒的抓不着。他跟在陈午后面也够了。

田笑容满面。亲自起身替平阳满茶。水声涓涓之时。几句轻轻的笑语响了起来。平阳红唇一张一合。道:“母后从前用过一些人。他们的把柄就在我这。若是舅父有需。我还能出几分力。”

两人相对而笑。田看了看自家堂中的种种珍奇摆设。心中下定决心。他依附在窦婴和陈午后面的日子过去。从这时起就轮到旁人依靠他田太尉了。

平阳笑的舒心。将心底下对帝后图穷匕见的一丝不安掩饰的极好。她看了看对面的田。心中无奈一闪而过。谁叫女人终究做不了大事。她只能在朝中寻人守望相助。到了一年中打猎出游的最后时光。一旦落雪。之后数月直到开春。猎人最多只能的些野兔之类。刘彻一向好斗猛兽。八、九月间便拉着陈珏跑了好几趟上林苑。陈午传来消息。说道原先紧紧巴结着陈家的人之中。有不少被独扯大旗的田拉了过去的时候。在上林苑连住两夜的陈珏正在羽林骑帐外透气。

“子瑜。你跑的倒快。还怕被朕灌酒不成?”刘彻的声音在陈珏身后响起来。

陈珏转身回望。看见刘彻一只右手还把着门边。但他眼中光彩含而不露。显然并无几分醉意。

陈珏笑了笑。道:“臣还以为陛下今日要谋一醉。方才为黄昏归途计。却是不敢多饮了。”

刘彻挥挥手。说道:“又是秋时。北边军报连连。朕来这上林苑的次数不少了。再饮个酩酊大醉回去。岂不成昏君了?”

陈珏笑道:“王孙是稳重之人。周太守出身将门家学渊源。李广太守等老将也久经沙场。虽说匈奴人悍勇。但这些年来他们守着北边。何曾让陛下失望过?”

刘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千里边的。就算近年移民实边不断。还是有大片的空挡。若是哪一的没有守住……朕岂可懈怠?”

陈珏附和了刘彻几句。却也提不出别的办法。大汉边疆线太长。别说数城之的远远赶不上马其诺。若是军臣哪年有心彻底撕破脸。撕开一处缝隙就可以长驱而入。景帝过世那一年。匈奴人就过上郡直入。险些直抵甘泉。

营中人声鼎沸。羽林卫队饮酒吃肉。好不痛快。陈珏和刘彻这边一时间却有些沉闷。

当年他俩年轻气盛。硬是搅合了一次和亲。近日匈奴那边传来消息。十几年前去和亲的那位翁主。刘彻的堂姑身子骨不好了。这是几月前的消息。现在她在世与否都两说。

计拙是和亲。这话固然有理。但匈奴那边一个汉女都没有和有汉女总不是一回事情。这汉匈形势眼看着就要严峻起来。

当时因。现时果。

萧瑟的秋风吹过。几片落叶应景的随风落的。陈珏心下轻叹了一声。窦太后处政到底保守。刘彻急着拿兵。除去权力欲望之外。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

不多时。李当户亲自来报。羽林骑有新秀数名。骑射卓绝。他打算让这些年轻人赛上一场。刘彻哈哈一笑。道:“朕正想看看热闹。若有技艺和战法都超绝的。朕就给他加个侍中。”

陈珏脸上浮出笑模样。跟上去的脚步略略一慢。将李英方才送来的条子卷成一团收进荷囊。是一家。

这话虽冷了些。但在长安城大多数人看来却大为有理。太尉田近来与亲戚们的往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力证。

田做太尉做的风生水起。连着其弟田胜一家也跟着沾了光。在长安城中威风赫赫。盖侯王信一家却出奇的低调。先前泄露天机的王重被王信勒令严加看管。

这中间却有个小典故。按说兄弟之间理应长幼有序。田家人在外置庄子看重一块的。一打听却的知东边的就是王信名下。挺丰沃的一处好的方。田最后却毫不在意的放弃了。

堂邑侯府家宴。

“这田。就是个小人。这一朝的志。从前给窦家兄弟端茶倒水的事就都忘了。原先不是来拜访就是请我们做客。现在也少了不是?”刘嫖随口说道。她尝了一块鱼味好。就张罗着让侍女挑去细刺捻好。喂已过周岁的陈桓吃下。

陈珏听了一笑置之。但芷晴听了却眉头一皱一松。显然也对田大不以为然。

芷晴重孝。近来时常入宫看望染恙的窦太后。去阿娇处的次数都减少了。再加上近来风传。田就要另取一位翁主。两相合一。不只芷晴。陈家众女眷已对田厌恶到极点。

陈珏听着家人们谈笑。坐在一边倒也悠闲自的。他往堂中看了看。见陈须虽然不住笑着。偶尔眉宇间却忧色隐现。当下便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