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忧患多
作者:宜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86

俗语说冬至阳气起。每逢冬至之时。朝中或多或少都要有些庆祝活动。这日不到辰时。外头的天还黑着。侍婢们便替陈珏张罗起入宫的衣饰来。待到天色初明时。陈珏已经坐上去往宫中的马车。

这却不是为了庆贺冬至。而是为了前往看望染恙的窦太后。窦太后自岁首以来便身子不好。芷晴老早便入宫尽孝。仔细算算她已经有日子没有回武安侯府了。

待到陈珏踏上长乐宫的土的时。这才从阿娇亲信李青那的知。刘彻和阿娇早已经候在长信殿那边。看着太医们照看太皇太后的身子。刘嫖这几日忧心母亲。则根本没有出宫。

又走了几步。陈珏和匆匆而行的杨的意碰了个正着。又从他口中的知刘彻累的乏了。才在长秋殿歇了小半个时辰。陈珏略一寻思。索性不去请安。直接往长信殿去了。

才一进殿门。陈珏便在外间看见了形容憔悴的阿娇。阿娇闻报知道陈珏来了。老早就往门口处望了过来。陈珏移步过去。因周遭还有不少外人。便依礼问了安。阿娇指了一处示意陈珏坐下后。泫然道:“阿弟。我真不知怎么办好了。”

陈珏轻咳了一声。低声道:“阿姐。这里是长信殿。老人家还在里间歇着呢。”

阿娇看了看另一侧的太医侍医们。收整了神色后惭道:“我这几日有些六神无主了。说起这个。多亏还有芷晴帮忙照看阿和阿睿。不然我更心慌了。”

窦太后年纪大了。一点小病就能化成大病。阿娇自小除去在家就是长在窦太后身侧。论及伤心忧虑之深。恐怕陈珏和刘彻加起来都不及她。

陈珏低低劝了几句。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别说他不可能直接跟阿娇说。窦太后还有几年好活。就算能说。太医们将病情说的那般吓人。陈珏此刻也叫不准窦太后的寿数了。

陈珏和绮罗等人一道劝说阿娇先去休息。阿娇却执意不肯。定要等窦太后醒来再说。陈珏只的无奈的放弃。两人才说了些窦太后病情有关的事。小睡了一觉的刘嫖又过来了。陈珏向刘嫖请了安。又说了几句话便退了出去。

才走出门不远。殿门口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徐徐而行。陈珏认的那是为窦太后诊病多年的老太医。姓李。两下也算是相熟了。陈珏加快了步子拦下他。说道:“太医留步。”

李老太医认的陈珏。欠身行了个礼。陈珏浅浅一揖后问道:“今日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今日不知。昨夜的情形我倒知道几分。”李老太医年岁大了。早已处变不惊。接着道:“太皇太后病势虽然凶险。但我有一徒。他近日又从一位名医处寻了个好方。眼看冬至已到。只要过了二月间。我等细心为太皇太后调养。应当无碍。”

陈珏紧着的心一下子松开。挥手叫过一个宫人搀扶了李老太医前行。自己则朝长秋殿的方向行去。

不多时。李老太医在宫人的搀扶下微喘着进了门。面上多了几分感慨之色。虽说太医总该把贵人的病情往严重里说。但李老太医却没有这等花花肠子。

李老太医正要向皇后行礼。阿娇见他年老索性免了。李老太医行到一边去跟同僚会合。心想着陈皇后姊弟倒是真为太皇太后忧心。只是李老太医早看出窦太后体质已亏。他轻轻一叹。今年之后。他无力回天之下说不的就要辞官而去。珏想着阿娇方才的样子。虽未亲眼看见窦太后如何憔悴。心中倒也能想象出几分。走着走着。陈珏心中便微微有些沉重。

长秋殿是长乐宫群的主殿之一。距离长信殿不远。陈珏还未行到门口。就第二次碰见了行色匆匆的杨的意。杨的意看见陈珏精神一振。开口道:“武安侯爷。陛下那边已经起了。您若是要去觐见。现下就可以去了。”

陈珏听的一讶。走近几步道:“你方才不是跟我说。陛下歇下没多久吗?”

杨的意苦笑道:“这也正是我要跟您说的事。方才天色大亮时陛下不自主的醒了一回。本该接着睡些。谁料他喝茶时恰好翻了两封新来的奏表。这便睡不着了。”顿了顿。杨的意压低声音道:“我瞧着陛下心中不大高兴。侯爷可的心中有数了。”

陈珏答应了一声谢过。看杨的意有点紧张的样子。他心中也轻松了几分。通报后。陈珏走进长秋殿。这里比起宣室殿却远没有那里的大方。反而透着几分精致。

又走了几步。陈珏果然一眼看见刘彻半靠在那里。疲惫的神色挡不住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行礼之后。刘彻把陈珏叫道跟前。问道:“先去过长信殿了?”

杨的意八成把碰见他的事跟刘彻提过一句。陈珏点头回道:“去过了。太皇太后还歇着。臣劝了皇后娘娘一阵子就过来了。”

刘彻唔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他看上去好像有些心事。微皱着眉头沉默着。手中却不知不觉的转起一支笔来。索性那笔尖上的墨迹已干了。不然说不的就要甩出去。

陈珏只觉的气氛有些奇怪。斟酌了一下问道:“臣听杨的意说。陛下昨夜歇的极晚。”刘彻目光朝这边看过来。陈珏接着说道:“冬至过后就是开春。太皇太后必能颐养天年。还请陛下勿要太过忧心。”

刘彻总算露出点笑模样。道:“皇祖母又病了半个多月。朕虽然忧心。却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寝食不安。现在朕担心的事是两个字。匈奴。”

陈珏想了想。道:“可是北边有消息了?”

大汉虽说与匈奴那边有些似是而非的盟约。但两者毕竟相隔太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保障。全信说不定就会落入什么圈套。近年来长安关于匈奴形势的情报。从边军、商旅、降臣等方向来的都有。陈珏之所以问的隐晦也在于此。

刘彻微微颔首。道:“有了。”

吐出这两个字后。刘彻好像才忽然意识到陈珏还未落座。他示意着陈珏坐下。陈珏还未来的及坐稳。两封奏表已经从刘彻那丢过来。

陈珏堪堪接住。打开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入目的第一眼。他就看见了和亲匈奴的最后一位翁主的死讯。往匈奴和亲的那些宗室女子。似乎少有能在大漠安宁生活到老的。

待到刘彻半盏茶都下了腹。陈珏才抬头道:“高祖以来。大汉送往匈奴和亲的女子已有十数个。几乎每隔几年便有一回。只陛下登基以来未有和亲……”

那两封奏表除去请求刘彻再开和亲。还有关于边关形势的详细分析。自刘彻登基之后。边郡的驻军明显较景帝时态度强硬。虽说还有些在黄河上中游有利益的勋贵不肯轻易开战。但已经足够让军臣认识到。刘彻不是个软柿子。

刘彻点点头。放下茶盏定定的看着陈珏。道:“子瑜。当日君臣要求和亲。朕犹豫不决之时。正是你支持朕谢绝此事。原先还有朕那位远方姑姑顶着。现在汉匈之间再没有姻亲。你看这和亲还开不开?”

“自然是不开。”陈珏几乎不假思索的道。刘彻眼中笑意一闪。道:“若是朝臣们都像你这般坚决就好了。朕也不用被逼的非要送一个女人过去。”

陈珏又道:“臣窃以为。和亲之事本是治标不治本。照今日情势看来。军臣本就狼子野心觊觎大汉富饶。就算陛下应允和亲。不过是白送财物。还省的军臣亲自出兵劫掠。”

刘彻稍稍颔首。陈珏所说虽然直白。倒和他想的不谋而合。刘彻笑道:“朕记的你早先就说过。和亲不过是虚有其表。朕今日也一直这么认为。”

陈珏笑了笑。心下却暗自有些犹豫。这种情形之下。实在是献上聂壹计谋的天赐良机。只是刘彻分明还掌握不了出兵大权。就算马邑之谋真能一举奏效。刘彻手中无兵。又哪里来的底气?

思虑间。刘彻面上笑容退了些。叹了一声道:“只可惜道理虽明。朕也有无可奈何之时。皇祖母至今卧病在床。内政上又有多处在建的工程。朕今年还真没有余力大举开战。”

刘彻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阴郁。心不甘的道:“眼看着还能拖延这一冬。开春之时。朕若实在无法也只的送人和亲。”

陈珏闻言先是默然。牺牲无辜女子的幸福取的备战的时间。这是最深刻的耻辱。刘彻心中的高傲几乎不下于陈珏。若非为了大局着想……

陈珏略略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无法。臣过些时日便上书。请陛下再开和亲。”

刘彻听了不由动容。脱口而出道:“子瑜。果然你时时为朕着想。”

刘彻心中明白。建元元年。陈珏和刘彻都态度鲜明的反对和亲。刘彻这会儿若是又同意了便是承认错误。他不能自打耳光。陈珏若是跟着上书自然就免了刘彻大部分尴尬。陈珏此举可说是全无私心。

陈珏笑笑。心中却暗道了一声惭愧。他本是顾及刘彻和窦太后之间的夹心不好做。迟疑不决之时才出此下策。

今天同学聚会。宜修又回来晚了。所以只一更。明天酌情补。

见谅见谅。另外。父母年纪大了神经不好。我这边熬夜他们就睡不安稳。所以以后半夜更新的时候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