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房内，洗漱完毕，摁灭了灯，我和何湘各自倒头睡下。这时应该十一点不到，我们还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我辗转反侧地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这样子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何湘忽然从另一头爬了过来，躺在我身侧，面对面地看着我。她这个小瞌睡虫，居然到现在也没有睡着，实在少见。

我们中间隔了半只手的距离，我只要一伸手她就会进入我的怀里；但我没有。我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我望着她，透过窗帘缝隙里渗进来的一点惨白的月光，可以朦胧地看到一张清纯稚嫩的小脸，可爱之极。

何湘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缩回去，轻轻地说：“阿宝哥，你是不是在想我表姐以前的事？”

我不置可否，抬头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目光呆滞，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半支烟的工夫，何湘又说话了，“你对我姐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我想她要是知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肯定很生我的气！”声音幽幽，叫人有些不忍。

“你明知可能有这样的后果，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从回来的路上，这一直都是让我感到好奇的问题，忍到现在还是说了出来。

何湘没有吭声；我转过脸来，迎面觑着她。她的眼睛有些闪闪烁烁的，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像是欲说又怕说的样子。难以捉摸。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地安静下来，时间在滴滴嗒嗒地一秒一秒地流逝。我还在等待。等待迷底的揭开。何湘终于张开嘴，瞬间像发现了什么，又闭上了。不再吭声。

我也留意到了。

是隔壁房间床板的“咯吱、咯吱”的震动声，以及女人时起时落的“啊、噢”声。尽管隔着门墙，可是一如眼前，声声入耳。这样的声音，平时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便能常常听到，只是声音或大或小、或远或近罢了。要知道，仅这同一楼层就住进了十多户年轻的男女，如果算上楼上楼下附近楼宇就不知道有多少这样年轻的住户了――充足而旺盛的生命力，必然会带来强大而持久的战斗力！

我能听到他人的*声，就肯定有被他人窃听的可能。筒子楼的隔音差是不争的事实，大家既然改变不了，也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习以为常，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时传进这样的声音来，不免过于刺激过于暧昧！这不是要人命吗？

何湘捂住耳朵背转过身去，不让自己听见，也不和我的目光对视――这算是掩耳盗铃吗！

出入这幢楼近三个月，对于同层的住户大抵还是知道些的；对隔壁这一对的印象尤其深刻。因为他们除了床上的战斗，就是在地上战斗，很少看到他们有和平的时候，很像银子和秦可欣现在的样子。作为邻居，我只能抱着看戏的心态去对待这一对活宝，否则我会发疯。夏雪曾有过换房的打算，我说换到哪儿去呢，除非换成银子那样的独立公寓，否则搬到哪儿都一样。其它地方，她要么嫌路程太远，要么嫌房租太高，结果只能作罢。

习惯了就好。我们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可是何湘才来，还不至于已经习惯。她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那时候应该有她姐在，或者被其它事分着心，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还孤身地和自己的“姐夫”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是个危险的时刻！她心里肯定会这样想。

换在任何一天可能都很危险，但今天不是。不是我不想，是我实在没这个心情，思想还乱着呢，像一团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应该有十多分钟了，隔壁的战斗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很强！

我很烦。无助而又空虚。我的手向前方伸去：“湘妹，让我抱抱你好吗？”

何湘本能地往墙角边挪了下身体，可是已经到了墙边，退无可退。身子微微地有点颤抖，是害怕，还是什么？是以为我这个色狼要行动了吗？

“你放心。哥只想抱抱你，绝对不会碰你的。我向你保证。”我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向她发誓。

何湘犹豫了会，还是将身体转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我，踟蹰着不敢向前。

隔壁的声响愈来愈大，快到发起总攻的时刻了吧？这时候的何湘终于不再犹豫，也不吭声，直接滚进我的怀里，身体像个害怕的小猫眯似的，瑟瑟发抖。我紧紧地搂着何湘的娇躯，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努力让自己成为她最可靠最安全的港湾。这一刻，心底最深处的奇妙感觉又重新升腾起来：这真的就是我多年前梦中的那个女孩吧？是我尚未长大的小宝贝……

不久，那边在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之后，终于沉寂下来。唯有风扇呼呼的声音，以及脖颈处轻微的喘息声依然持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