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自己的功力降到了最低，让哥舒妩眉顿时呆住。

看着苏小绪，哥舒妩眉发出请求：“能否劳烦你解开苏小绪的穴道？”

“不必——”

池若闲居然断然拒绝，而拒绝的理由，也是让哥舒妩眉不明所以。

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说过你对我有恩。”池若闲声音微微有些迟疑。

哥舒妩眉更觉得奇怪。

一时之间，就连刚才那份浓浓的屈辱之感也淡掉了不少了，只因为她的心中有了几许惊讶。

“却不知道，我怎么算得上对你有恩？”哥舒妩眉有些迟疑，毕竟自己只与池若闲战过几次，而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交情。

“我中毒之际，若不是让你凤凰火劲驱毒，只恐怕也早就沦为行尸走肉。”池若闲说得十分认真。

哥舒妩眉掩唇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情，自己本来不过是误打误撞，只是自己的心里可料想不到，池若闲仍然记挂在心上。

只是哥舒妩眉心中仍然有些不安。

“只是刚才我让独孤无双走，也自然是救了你一回。”池若闲仔细看着哥舒妩眉仍带泪痕的脸孔。

哥舒妩眉心中渐渐稳定下来，也明白如今的处境。

池若闲，到底是敌国的人。

而自己的心中，就算如何恨白予靖，自然也不会对青离不利。虽然苏小绪曾经问过她哥舒妩眉，若是报仇，是否可以不顾一切，当然她虽然没有回答，如今却十分反感的。

亦明白池若闲之所以来这里，绝对不是凑巧，也不是为了报恩。

而是因为，池若闲本来就是为了寻你而来。

“你的意思,是杀了我，还是别有所图？”哥舒妩眉直言询问。

池若闲方才有一丝动摇，如今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再无半分波动。

“你随我走一趟。”池若闲缓缓说道。

哥舒妩眉心中亦是知晓，自己原本是殷国一块心病，况且自己如今武功全失，那白雪却并不知晓，故此方才派来池若闲，领着自己一道。

她自然无法怪罪池若闲什么，更不曾出言责备，只是缓缓的站起来。

苏小绪眼中满是急切之色，显然是格外的担切。

“你解开小绪束缚，他自然不会是你对手。”哥舒妩眉拢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念着是池若闲送的，却让哥舒妩眉有那一丝寒意了。

她固然不愿意让苏小绪和池若闲起冲突，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独孤无双既然出现在这里，她自然无法放心让苏小绪失去抵抗能力。

池若闲也未说话，手指轻轻一动，数道气劲掠起，看也不看，便解开了苏小绪的禁制。

苏小绪能动弹之后，随即说道：“我不会反抗。”他顿时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也可以看出到了这种地步，苏小绪仍然是冷静得很。

“只是容我随女帝一道，好好的服侍他，绝对不会弄什么手段。”他面容本来生得俊秀可亲，很容易给人好看，如今一双眼睛里透出乞求之色，更好像是宠物狗一样，显得可怜兮兮。

池若闲没有说话，周身一股寒气却扑面而来。

苏小绪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眼珠一转，只是凑上去说道：“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池若闲负手而立，缓缓而走。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份无言的威胁，却也是无处不在。

哥舒妩眉自然缓缓跟上，却惊讶池若闲居然默认了苏小绪的要求。

她背脊一挺，却自然是缓缓的跟上了池若闲了。

苏小绪走到了哥舒妩眉耳边，低声问道：“女帝，你的宝宝，那还好吧。”

哥舒妩眉听见苏小绪这么说，脸颊顿时微微一热。

苏小绪说话声音虽然压得小小的，只是以池若闲的耳力自然听得很清楚。

哥舒妩眉好生不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苏小绪还夹杂不轻，只恐怕被人，看笑话了。

她心中这么琢磨着，冷不丁苏小绪手伸过来，扣住了哥舒妩眉的手腕，查探她的脉搏。哥舒妩眉吃了一惊，手臂微微一颤，倒没有将苏小绪给震开。

苏小绪最开始眉毛皱着，随即眉毛却是有些舒展开了。

这魂儿才回来，哥舒妩眉是有些不习惯的。

离开了山洞，听听着那咕咕的声音，一辆马车而来。

那马车之后，数道黑影宛如幽灵一般，匆匆而来，却也隐隐有那一抹说不出的整齐气势。池若闲解下了披风之后，内里一套灿烂鲜红的衣衫，若是别的人如此穿着，只恐怕压不下这一抹鲜红之色，不免显得有些张扬惹艳。

只是若套在池若闲的身上，却分明是恰到好处。

这些下属看着池若闲的黑底麒麟披风落在了哥舒妩眉身上，心中倒是颇为讶异。

只因为池若闲素来冷淡，也没有见过他和什么人亲近过，更莫要说将他的衣服套在别人的身上。

他们虽然有些讶异，可是却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哥舒妩眉心忖原来这里就是青离和楚南的边际了，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其实一想到自己就来青离之旁，一股思乡之情就涌上了哥舒妩眉的心头。如果自己能回去青离，那可不知道有多少。

就算自己夺不回皇位，她也只盼望自己能死在故土之上，而不是流落在别的什么地方。

哥舒妩眉眼中微微一黯。

她也能看得清楚，自己所套的披风上面，绣着麒麟的刺青，看上去居然是说不出的张扬。那殷国的最精锐部队，被称为黑麒麟，其中不乏能人。

只是因为池若闲的关系，那黑麒麟的光彩却是尽掩无疑了。

眼前这些人俱是身着黑衣，领头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蓦然说道：“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这一次也是奉司丞之命，迎宗主回去。”

那司丞正是白雪，她在殷国并无兵权，只是等到了出兵之时，便将那朱雀兵符送上。每次得胜归来，却又送回兵符，再无调兵遣将的权利了。

司丞在殷国是祭祀的官职，地位虽然尊宠，但是却并无实权。

哥舒妩眉心想白雪野心勃勃，未必心甘情愿。

只是白雪既然是殷国翻云覆雨，这些年来，自然能轻易的颠覆朝政，为何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莫非因为白雪还是一个忠臣？

哥舒妩眉想起那个心计深沉，又善于欺骗的少女，只觉得这还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再者，这位姑娘身体有些不适，如果没有马车代步，只恐怕有些不方便。”

那少女十分精灵，哥舒妩眉却心想，原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池若闲略一犹豫，也轻轻点了下头。

哥舒妩眉正沉溺自己的思绪之中，蓦然发现自己被打横抱起，池若闲居然将她抱上了马车。

他做得十分自然，可是哥舒妩眉一刹那却尴尬得很。

这马车之中，布置得十分精巧舒适。

哥舒妩眉赤足踏上了柔软的兽皮，眸光流转，身子半靠着丝绸背垫。

马车一角，镶嵌了一只香炉，如今幽幽的透出了香气，几上摆了几样水果，看着也是清香可口。这驾驭马车的应该是难得的高手，虽然山路崎岖，自己人在马车上，居然没有觉得如何颠簸。

侍候她的两名少女，一叫粉荷一叫翠云，殷国的女子都是身体俊健又不失婀娜之姿，比起楚南少女特有的温雅柔媚截然不同，倒和青离女子气质有些类似。

哥舒妩眉虽然心中郁闷，看着这两个女子倒还有些亲切之感。

这两名女子，俱是会武功的，但是同样也是训练有素，哥舒妩眉心想她们就是入宫服侍，也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她如今已经换了衣衫，不再如之前那样狼狈了。

一身白底粉花金红宽袖衫，面料触之觉得柔软，只感觉应该是极好的的料子。

粉荷服侍她更衣的时候，还没口子说委屈了哥舒妩眉了。

哥舒妩眉心中的狐疑更浓了，这衣衫固然比不得她在青离皇宫所穿，但是自己如今只是俘虏而已，这种待遇，也未免太好了些了。

却仿佛将她当成了贵宾一般，小心侍候，却不知道有何图谋。

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失势的女王，武功也还尽数失去了。更何况她就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是池若闲的对手。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哥舒妩眉自然不会觉得别人这么殷勤的讨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就是琢磨不透他们的用意。

当年一战，自己的苍龙枪下，也染上了不少殷国士兵的鲜血。

只恐怕自己一去殷国，暴露了身份，这死者的家属都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只是如今服侍自己的两个丫鬟，并不怎么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罢了。

毕竟全天下也都知道，她哥舒妩眉已经死了，而且如今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英烈女子，而是一个有些落魄的怀孕而已。

哥舒妩眉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小绪说了，孩子没有事，她当然很开心。

无论白予靖怎么样，她就是喜欢这个孩子。

也许有的女人恨极了那个男人，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恨起来，哥舒妩眉却知道自己是办不到的。

大概因为历代青离的女帝宝贝孩子，却一向不将丈夫放在心上的。

可是自己只恐怕，是没办法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了。

她这时候，只觉得胸口闷的很，隐隐觉得有些想要呕吐。

哥舒妩眉心口闷闷的，手掌也情不自禁的按住了胸口。那粉荷翠袖俱是十分伶俐，只见粉荷走过来，拿起了一个桶子，让哥舒妩眉给吐出来，又奉上香茶漱口，香巾抹嘴。

翠袖则摆上了几样蜜果，都是酸甜可口。

“这次来得匆匆，酸的蜜果都只有这几样，还请担待一二。”

翠袖居然还如此抱歉。

但是他们虽然说只是匆匆而来，带的东西却已经是十分齐全了，这种办事的效率，自然叫哥舒妩眉有些心惊。

只因为她的心中，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青离人，故此自己事事都以青离为要。

这粉荷翠袖，哪里知道哥舒妩眉心中所想。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便是杀了无数殷国士兵的哥舒妩眉。

她们也好奇哥舒妩眉的来历，不过谁让司丞一向对自己的哥哥上心。

池若闲虽然是所谓的剑宗宗主，但是只是担着虚名而已，对剑宗的弟子并不怎么上心的。能被他看重的，也只有他的那个宝贝妹子而已。

而白雪当然对他处处关心。

如今看来，池若闲似乎待哥舒妩眉不错，也难怪白雪这么殷切了。就是不知道哥舒妩眉到底是谁。

她们也不知道苏小绪是谁，像苏小绪虽然是在青离当过御史，但是却也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御史而已。

这少年生得俊秀可爱，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逗人喜欢的。

他对哥舒妩眉一口一个小眉，池若闲这些黑麒麟的属下，自然就称呼哥舒妩眉为眉姑娘了。

粉荷一向是有些崇拜池若闲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起什么男女之意。

只因为巴结池若闲的人，也不知道多少，更试过无数的办法，自然也试过女人。大江南北，各色佳丽，池若闲却只视为过眼云烟而已。

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情绪，也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兴趣。

如今，却带来了这个眉姑娘。

粉荷悄悄的看了哥舒妩眉一眼，这个眉姑娘一双长眉细敛，眼中清光涌动，确实是生得十分的好看的。

尤其，都还有孩子了。

她们这些人都是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池若闲的。若是说是，只恐怕难以想象池若闲和一个女子的样子。

若是说不是，又觉得以池若闲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对别人的女人用心？

只是墨麒麟养的下属无疑是八卦之心太重了，甚至于一本正经的思考这风月八卦，居然无人去想，池若闲领着哥舒妩眉或许是因为什么政治需要。

殷国的民风一向是十分淳朴的，除了白雪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心计兵法家，其实普通的百姓乃至于士兵，脑子也颇为简单，不会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粉荷与翠袖偷偷换了几个眼神，哥舒妩眉只当她们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的，也是不以为意。

哪里知道她们心中的想法，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哥舒妩眉因为自己的身体不适，麻烦了眼前的两位少女，也不由得说道：“却麻烦你们了。”

翠袖顿时脆生生的说道：“眉姑娘说哪里话，似我们殷国上下，无不仰慕宗主的风采，可是如果在从前，却根本没有机会亲近。宗主今日肯让我们服侍，说起来，还是沾了眉姑娘的光了。”

哥舒妩眉知道她们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才有这种错误之极的想法，自己却不由得轻笑一笑，低声说道：“他或许也因为别的原因——”

暗指自己也许并非池若闲的重视之人，而是因为别的缘故，所以才被羁押。

“眉姑娘不必多心，宗主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甚至于别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粉荷脆生生的说。

“也不会有任何的妥协。”翠袖补充。

“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情。”粉荷一脸赞叹。

哥舒妩眉外表虽然很合作，而且仿佛和池若闲关系很好的样子，但是她的心里对池若闲也谈不上有什么喜欢。

曾经的池若闲是青离的大敌，而如今自己也是被他所俘虏。

她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对池若闲有什么好感。

听到别人的称赞，会让哥舒妩眉有些不是滋味，故此反而淡淡的说：“那如此视人如无物，只恐怕是有些不太让人觉得舒服。”

“眉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殷国上下都对宗主很佩服的。”粉荷脸色变得严肃了。

也就是说自己这么说分明很得罪人？

“而且眉姑娘也不必担心。”

自己又担心什么？

哥舒妩眉隐约觉得她们又误会什么，或许觉得自己并不了解池若闲，而担心池若闲被人厌恶。

“虽然我们这样算是拍宗主马屁，但是平时拍马屁的人很多，而且宗主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而今我们也自然说的是真心话。”翠袖一脸真心实意。

“因为宗主的武功实在太高，全国的习武者都以宗主为榜样。”

“而且宗主为了殷国也每次很努力跟人厮杀。”

“对对，上次还顺利杀了哥舒妩眉，宗主的武功真的是天下第一。”粉荷一脸兴奋。

哥舒妩眉心中很是不满，却也禁不住在想，这两个小妮子大概也不知道，差点被杀的苦主就在她们脸前。

“而且大家都很崇拜宗主目空一切的作风。”

“他越看不起人，就越显得与众不同。”

所以女孩子就果真只是女孩子，就算最开始一副干练严肃的样子，但是如今却吱吱喳喳的，说得十分大声，吵吵闹闹的。

好在，她们也还知道分寸，所以说话开始肆无忌惮，但是却并没有开始追问哥舒妩眉如何跟池若闲认识。

她们甚至没有问哥舒妩眉的来历，可见在她们心目之中，池若闲带来的人是不值得怀疑的。

哥舒妩眉却也禁不住呆住了。

她当然也知道池若闲的武功是极高的，可是没有想到池若闲居然还这么受欢迎。

本来以为池若闲只是白雪身边的一柄剑，一个杀手而已。

甚至只能算得上一个杀人武器。

但是没有想到，这种简单而强横的人，居然出人意料的讨人喜欢。

到底是白雪的策划，还是池若闲真的是那么的受欢迎。

她手指捏了一口酸梅，缓缓的送入了口中。

这种酸梅是酸酸的，吃着倒也觉得十分爽口。

哥舒妩眉心中也觉得有些讽刺而且奇怪。

只是被池若闲一抱而已，结果被人脑补了这么多的东西。

但是池若闲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殷切服侍的还是他身边的人。

当然池若闲绝对没有任何的不对，自己和池若闲还应该算得上是敌人。既然是敌人，自然也不必对之太客气了。

午饭虽然是在山间匆匆而作，但是也是格外的美味可口。

随行带了腌制的火腿，还有风干的熊掌、鹿肉。亦还带了干果、蜜果以及果汁和美酒。

这些服侍自己的人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就算是在荒山野地，也是将自己服侍得妥妥当当。

打了山间的兔子、狍子、山鸡，摘采了新鲜的野果和野菜，加上自带的调味品，弄来虽然不算精致但是别有特色的饭菜。而且他们完成一切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之后又收拾之前所留下的各类痕迹。

翠袖打开一个瓶子，里面盛装了酸梅汁，哥舒妩眉喝了一口，只觉得酸酸甜甜的。

她也佩服这些人的能力，能在这荒山野地之中，让自己这么舒服。

哥舒妩眉也自然不知道，这一对人原先是服侍白雪的人。

白雪既然是残废之躯，出门就有许多不便。但是每次指挥，白雪必定是会亲自的到现场去，亲自指挥。

白雪也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故此才将这一队人调教得如此的出色。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见池若闲，只因为池若闲在另外一辆马车上养神。

仍然保持自己神秘的风度，而其他的人居然还是习以为常。

用过了午饭，哥舒妩眉却也想见见苏小绪。

“小绪可是还好？”哥舒妩眉问起了哥舒妩眉。

“他既然是眉姑娘的朋友，我们也自然不敢怠慢的。”粉荷如此说道。

“如今我想见他一面——”哥舒妩眉自然是试探，自己会有多少自由。

只是没有想到粉荷居然爽快的说道：“等会儿便让苏小绪来看看眉姑娘。”

哥舒妩眉虽然没有从服侍自己的人身上看出一丝敌意，但是如今见他们真的是毫无堤防，也真是让哥舒妩眉有些呆了。

苏小绪出现在哥舒妩眉面前时候，却是一脸烦恼的样子。

哥舒妩眉却也禁不住一呆，粉荷不是说未曾怠慢苏小绪？

苏小绪几乎想要抱住哥舒妩眉的大腿哭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