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作者:郝连春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114

女子缓缓妆点着唇色,镜中容华颠倒,眯起的凤眸一片空茫,没有痛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穷尽的苍凉。

我保持着动弹不得的姿态,通过她的视野作为一名真正的旁观者目不转睛看————然后,在试过几次挣扎,始终收不到效果之后我安静下来,苦中作乐的想这大概就叫做‘六月债还得快’。

只有身临其境,我才深深体会高桥秋子寄生在左眼里的感觉,如果当时她也有思想的话。

不知为什么,我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看世界,可以自己胡思乱想,却无法感应她现在心中所想,我和她两个人象是各自为政,这样也好…

要知道重叠的魂魄会带来许多麻烦,如果真的能感知对方所想呃~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就像是剥光了赤∕裸相对,囧。

刹那间心思百转千回,等我苦笑着回过神,女子已经起身离开梳妆台。

转身的瞬间,我忍不住斜了眼光洁的镜面…她缓缓挪着步子,低着头仿佛若有所思,如花娇美的容貌滑过镜面,我的视野随即转换。

经过一侧案几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伸出手指尖拂过案几摆放的花卉,绯红的花瓣在她指尖轻轻颤抖,寂静的室内蓦然响起她的叹息。

静静站了一会儿她复又迈开步伐,转过屏风,穿过颇是逼阙的房间,推开紧闭的纸门,外面却是一处中厅。

目测五六坪的空间空荡荡的,地上铺着浅色榻榻米,中央摆着一张原木色矮几,看着象是出口的门边立着一只半人高的柜子,她正朝着那柜子走去。

走到近处站定,伸手拖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藤篮?

藤篮内放着一双手套和一只花木剪刀。

看样子,她似乎要出去剪花?

……………

将藤篮勾在臂弯内,女子一双柔荑落在木色纸门上,手掌几乎与宣纸融为一色,都是苍白到毫无人气,薄薄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蓝的纤细血管。

女子深吸一口气,手心微微用力,紧闭的纸门缓缓开启。

浅金的朝阳毫无预兆扑面而至。

骤然明亮起来的光景反而比室内更令人难以适从,暴露在光线中我感到片刻的无所适从,略微适应之后所见是绵长回廊围拢的庭院。

天空被低低的檐角拘禁,青白石板铺就的道路缝隙间有杂草挣扎着冒出头来,几盆苍翠的植物散放在角落,微凉的空气带着些许冷清。

女子走下回廊木阶,抬头望着庭院角落拱门,不多时风中传来轻轻浅浅的细响,仿佛是破空之音,夹杂在清晨的喧闹中。

象是确认了什么,女子拈起和服衣角缓缓朝着声音发源地走去。

转出身后萧瑟的小院落,入眼却是花木锦绣,枝繁叶乱中蕴氲浅浅的雾气,耳畔似乎还能听到淙淙水声。

她行进的道路一直循着水声,植株渐渐浓稠几乎遮挡天空,空气也湿润了许多,转角隐蔽处偶尔会撞上陌生男子,双方一个照面,那些人随即隐去身形,神色间是见怪不怪的淡漠,想来她的行动一直有迹可循。

女子小心翼翼穿行在层层叠叠的浓绿中,转过数道隐蔽的角门进到另一处更加广阔的庭院。

庭院内只得一种植物,满目绯红锦白,花枝缭乱,高耸的花丛枝头密密长满碗口大的花朵,随着风摇曳不定。

枝头绽放的却是她房间内原就摆放的品种————拒霜花,又名木芙蓉,开在深秋的美景。

一直走到近前,女子放下臂弯勾的藤篮,戴上粗纱手套,拈着花木剪刀,垫脚象是细细寻觅合意的花卉。

无数的花团锦簇,她却象是始终不得入眼。

绕过数丛植株,之后深入茂密的花丛;后面一道空地,再过去是半人高的白墙黑瓦,长长的围墙上每隔一段就开出圆形窗口,其上装着木栏,女子执着一枝斜伸出来的花枝,人却偏头极目眺望窗内。

……………

围墙内是整片平坦的草坪,一目了然,女子的目光掠过草坪尽头整齐竖立的几只标靶,最终落到一处————

少年挺拔的身形矗立在朝阳下,不远不近,已是深秋的清冷空气里那人身着单薄的暗色衬衣长裤,侧对着这里,平举的手心扣着一支…军火?

然后是[呯——!]的一声脆响,之后又是一声,片刻过后有人小跑着靠近草坪尽头的标靶,视线死角走出一人为少年奉上布巾,“光秀少爷。”

少年放下平举的手臂,接过随手擦拭,侧脸的神情波澜不惊。

————日吉光秀吗?

却原来她躲在这里看他。

等到少年返身离开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女子才静静收回视线,随意剪下几枝盛开的花朵,装在藤篮内顺着原路返回住所。

真是…可怜。

好吧~我承认现在这样想的自己是脑子抽了,一路胡思乱想,直到女子回到那处小小的房间,之后的时光尽是她枯坐发呆。

除却细心修建花枝,替换房间内那瓶朱红,剩下的整个白天她一直怔怔坐在中厅矮几前,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日光渐渐繁盛而后渐渐黯淡,直到雪白宣纸门染上靛蓝,女子才象是回过神来,起身去点亮室内的灯火。

昏黄的灯光下,女子行动间裙摆发出的簌簌细响更显得凄楚异常。

出口门边的柜子上摆着白天有人送来的食盒,女子一直没什么动过,那些人想是也不曾留意只是按着三餐时间奉上食物,就…就象是在养一只无关紧要的生物。

……………

然后,然后女子在极深的夜里方才卸妆入睡,她闭上眼的瞬间,我的神智随即陷入荒芜,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却是同样的情景。

她换下睡衣,穿着一身华美和服,细细妆点容颜,而后穿过漫长的路程只为偷窥几分钟清晨训练的少年身姿。

女子的生活象是坏掉的时钟,辗转重复着某种行为;即使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身临其境整整三个日出日落,再怎么冷硬的心肠也会忍不住心生恻隐。

镜中的容颜温婉姣美,却没有一丝来自活人的生机;华屋美食的生活,她却慢慢消亡,更可怕的是她…

她空洞的美眸对未来没有丝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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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深夜,女子终于从沉思中回神;放下撑着脸颊的手,她从跪坐的垫子上起身,然后双腿一软跌坐回去。

“哎呀~” 我听得她轻柔的声线平淡无波。

之后再无声息,她静静坐了一会儿,缓回一点力气后去到门边取回朱红食匣,将早已凉透的几碟食物摆放好,慢慢开始进食。

三天来她每日只吃一餐,虽然我没感觉,但是…她的肠胃怕是穿孔了吧喂?!

只恨死得不够快啊!混蛋!

气死劳资了嗷嗷嗷~

我恨恨然磨牙,呃~虽然没有肉身可以做各种动作,但是郁闷无处发泄,我我我,我很苦恼啊啊啊!

生平最恨不珍惜自己的人!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没了希望再找一个就是,非跟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好死不如赖活,三十岁正是女人一生最黄金的时间,强势一点逃出这个牢笼,按着她那张脸怕找不到幸福!?

找份工作,粗茶淡饭过日子,再找个疼自己的男人,养个孩子的时间也还是绰绰有余,对付人渣的手段就是过得更好,女人一旦珍惜自己,世上就再没有坎坷。

好吧~我承认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性格决定命运,我没办法替她…只是,真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附在她的眼睛里看得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能自由行动,如果能动劳资一定抓着丫的肩膀,先把她前后摇晃,然后敲开她的木鱼脑壳把想法灌进去嗷嗷嗷~

愤怒值瞬间达到最高点,然后…噗嗤一声如同戳破的气球焉了。

没办法动嗷嗷嗷~

……………

女子手里端着极袖珍的瓷碗,一小口、一小口,好比小鸟进食般将小半碗米饭送进肚子,半晌,她的动作缓下来,手中的空碗和几乎没动过的菜肴一件件被收回食匣。

至少喝碗汤吧————我有气无力的念叨。

肠胃不想要了?————好吧好吧~她本就没多少活下去的欲∕望。

我的念头方才一落,女子往食匣收拢残局的动作猛地一顿,抬头,环视面前空落落的室内。

“谁?”她如是开口,“你是谁?”

‘诶?’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居然听到了?

沉默半晌,她缓缓收回四下察看的目光,低头定定看着手边的食匣,轻声道,“喝汤?”

果然听到了吗?

被收进食匣的瓷碗与下层的那碗汤水被女子重新取出来,舀了小半碗,她低头缓缓抿着,等到碗底空掉,她将手中的瓷碗放在桌上,“喝完了,你…说话。”

轻柔声线中带着极淡的希翼,“和我说说话,不管你是谁。”

放在桌面上得双手慢慢交握,十指搅成一团,“求你…”

我叹了口气,“说什么?你不怕吗?”那样略带哽咽的泣音实在令人无法拒绝,心里一开始淡淡的怨怼刹那间消失无踪。

无论如何,我落到这般田地终究与她无关,至少她不知情。

“不怕。”她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我偶尔能听到。”说着她猛地抬头,语气急促,“真的!我原以为是幻觉,后来…和我说话,不管你究竟是什么。”

……………

果然如此吗?

‘不是幻觉。’我停了一下,慢吞吞开口说道,“你看得到吗?’如果照她所说…那么…

“看不见。”她低声回答,语气极是小心,“你能让我看看吗?”

‘恐怕不行。’让我现形?照镜子就好,可惜不能直言,我怕吓着她。

听完我的回答,女子低叹一声,似乎满心失望,之后陷入长时间的安静,直到我以为她失去兴趣,她方才起身,急急忙忙转回卧房,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在其中翻找。

‘找什么?’我被满抽屉的首饰亮光扎得眼花,她一身缟素,我没想过梳妆台抽屉里装着这般多的值钱物品————

珍珠、砖石、美玉,项链与耳环,镯子手链,绞成一团,看得出来主人根本无心整理。

好多钱嗷嗷嗷~我一时间头晕眼花,这些东西若是带回十几年前…劳资哪需要天天发愁?

“我曾经有一样东西,或许能看到…”她低着头不住翻动,懦懦的说道,“让我看看你。”

‘你怎么…’这般心急?我满头雾水,‘一般人不都该害怕吗?’即使你不想活下去,也不该这般嗯?急切的热情?

总觉得不太对啊~

女子手中的动作一顿,慢慢抬头对着镜子微笑,“你不是死神吗?我知道濒临死亡的人可以看见亡灵,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所以你想看看我?’这什么道理?

“嗯~我想看看肯劝慰将死之人的死神。”水漾凤眸慢慢弯起,镜中的女子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喝汤对肠胃不好,妈妈一直这样骂我。”

说着说着,她抬起手半掩着嘴,却掩不住眼角蜿蜒的水渍,“妈妈…我一直梦不见你。”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已是泣不成声。

我,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坑爹的世界!这女子全部的人生尽是一场虚妄,直到如今她还未从当年那场伤害中走出来。

怪不得她不肯活下去,怪不得她活着如行尸走肉,强行介入她人生的所有人…都该死!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我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女子低低的哭泣断断续续,等了很久,尾音才缓缓消逝在空气中。

‘我不是你妈妈。’我看着她红肿的双眸涩然开口,‘你的母亲…’一直…一直…混蛋!让我怎么说实话!?

我能说即使你死了也没办法和她重逢吗?这个时空究竟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法则中历史无法更改,高桥秋子的母亲魂魄不全,这种事还是瞒着她好。

……………

“是吗?没关系。”温婉的脸庞绽开笑靥,灿烂至极,刹那间她美得不可方物,“带我去见我母亲…”

女子拢了拢散乱的鬓发,双唇勾起,“自杀之人无法升天,所以我一直等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我瞪着镜中仿佛期待已久的那张脸,恶狠狠咬牙,‘我不是死神,我只是游魂野鬼,没那种法力,你还是继续等着。’

她嘴角的笑容未失,眼中的光芒却黯淡下来,“你不是…”沉默片刻,复又漾开笑意,“无所谓,我的时间快到了吧——”

眉梢微颦,眼波流转,她看着镜子仿佛若有所思,良久,喃喃道,“你是游魂…剩下的时间会一直呆在我身边吗?以前我没听过你开口。”

‘我这两天才到。’我闷闷的回答,‘别问我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嗯——醒来就在这里了吗?”她静静看着镜子,不时抬手拂过发丝,“能告诉我名字吗?总觉得我们认识。”

‘怎么可能?’明知道没效果我还是翻个白眼,‘不要随便问别人名字,也不要随意告诉别人你的名字。’

“诶?为什么不能问?”她微微睁大眼睛,神情终于露出几丝象是惊讶的波动。

‘名字是咒,正确使用可以支配对方,特别是带有灵力的语言。’这是常识,当然我没想多对她解释。

她沉默了很久,蓦然开口说道,“我是高桥秋子,你呢?”

混蛋!劳资最讨厌喜欢偏向虎山行的人!我阴测测的笑起来,‘我会拿你的名字诅咒哦~’

“可以啊~”她对着镜子笑眯了眼,“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相信你。”

我愤愤然磨牙,欺负我没办法动弹是吧?想了想,决定放任自己的愤怒情绪,我集中所有精神专注看着镜子中的女子————

她脸上的笑靥渐渐消失,化为错愕;因为她的右手正不听使唤的抬起,拈着梳妆台边的口红,指尖一旋,剔掉口红盖子,转出一截。

举高的手腕在空中微微颤抖着,随着手腕轻轻移动,光洁的镜面慢慢划出一行字迹。

待得最后一笔横掠过镜面,她的右手颓然垂落,水漾双眸睁得极大,定定看着不受控制的杰作,嘴唇微微一动,最后却还是紧抿。

‘闲看春****长芳菲。’我异常得意的轻声念出写在镜面上的字,‘中文哟~看得懂吗?里面藏着我的名字。’

“看得懂。”她反而长吁一口气,绷紧的眉梢松落,“国中时我很喜欢中文的古诗,也会说得几句。”

“闲看春****长芳菲…”她用极是柔和的语调念出镜面上的句子,神情隐隐带上一丝诡异,“闲看春****长芳菲…你的名字藏在里面?”

“春****,人间四月桃李芳菲…你叫李闲!”

她话音刚落,我猛地一震,如同刹那间浑身触电,麻麻的疼,‘你——!’她猜到了?!怎么可能!?

“呵~”镜中女子温和的笑靥骤然变得肃穆,浅薄双唇竟毫无预兆的染上绯红樱色,“李闲…我们交换!”

………………

视野骤然暗下来,象是刹那间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被撕裂般的剧痛…不知过了多久,抑或是转瞬即逝,我定下神来,抬眼却发现镜中的人正满脸错愕。

交换了?!高桥秋子她用我的本名…将两人交换了!?我慢慢低下头,怔怔看着自己抬高的双手,身体支配权归我所有了!?

猛地抬头凑近镜子,我死死盯着镜中人的左眼,“我骗你的,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就是想夺得你的身体,高桥秋子你听见没有?!”

“不珍惜自己的人,活该这种下场!”

回答我的却是满室寂静,我狠狠的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反正没有别人知道,我会成为你逃出这里,我会活得比任何人轻松。”

镜中的容颜一时狰狞到算是可怕,左眼的瞳孔依旧毫无动静;沉默蔓延开来,直到我以为她再不可能出声,耳边幽幽滑过一丝轻叹。

‘我也是骗你的,我早知道身体里多出另一个人。’

‘我的人生…你要就拿去吧。’

“混蛋!”我很恨地一掌拍在梳妆台上,“你早知道?”

‘是呢~’她的声音满是解脱的轻松,‘你来的那晚我做了梦,我梦见历史和未来,你…谢谢你,我已经没有遗憾,即使过去和将来从此消失。’

‘对不起,把你卷进糟糕的人生。’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的儿子,请…’后半句话突如其来消失,之后再无动静。

………………

我收紧手掌,指甲几乎抠进梳妆台的漆皮。

果然如我所料,她早知道。

一开始出言惊扰是我无意之举,后来种种谈话却是我刻意为之,因为她的反应太过与众不同;就如她故意引我坦白自己的名字,我和她其实各自心怀不轨,双方尔虞我诈,其实都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怎么说?我的心情半点欢愉都没有,剩下的是恍然大悟。

我早就怀疑所有一切原因出在高桥秋子,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高桥秋子她说一开始就察觉我的到来,可是我的情况却恰恰相反,除却保有自己的意识什么也做不到,一体双魂的情况以前我不是没听说过,既然一方能察觉,证明双魂有部分重合,感知必然是双方共同的。

而,我无法感知证明什么?证明高桥秋子的灵力压制了我,她竟然真如我早先所猜测,拥有极高的灵力而不自知。

这样一想,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怕是最开始的错误也出在她身上,能够将我拖入这个世界的契机…只是,她的灵力就高到如此程度?

连时空悖论都无法扼制?

不——不对!

糟了!我猛地一惊,后背蓦然沁满薄汗,高桥秋子的灵魂…只怕是代价!可是她这般破釜沉舟为的什么?

即使无意中拉我进入这世界,也不该这样雀跃交出全部人生,若是真如她所言看到过去未来…她该知道后果可能是魂飞魄散,哪有谁肯以整个灵魂作为代价?

她想要得到什么?

她最后那句话————她的儿子?

日吉光秀?他…对了,他目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是对我经历过的历史来说,日吉光秀将会回到过去?

时空被高桥秋子打破,她该不是想趁乱让日吉光秀活在过去?如果是这样,日吉光秀一定会遇到危及生命的关头,高桥秋子把身体交给我是想让我救他?

我闷闷的松开紧攥的手指,低头对着掌心四道月牙红印磨了磨牙。

她干嘛不自己动手?非要拖个外人…

心思百转千回,然后越想越糊涂,最后我抬手木木地抹把脸,从镜子前起身,灰溜溜爬到被褥那里,掀开被子躺进去。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劳资居然被个外行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该感叹她为娘则强吗?为了儿子…现在这种情况可称毁天灭地在所不惜了吧?

我还没资格打破时空法则,历史不得更改,也就是说我一定会回去,日吉光秀也一定会活在过去…现在这个时空对活着的人是不得更改的历史,对我来说是不确定的将来。

我死也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这段未来是确定不复存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付出代价的是高桥秋子,除却种种…无论怎么算我都欠她一条命吗?

那么,我到来的唯一理由就是救走他吗?

居然是这样?好乱的逻辑,逆天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