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定邦毕竟是副局长，家里是三室一厅的房子，书房也不小，只不过书架上的书没有几本是他的，大多都是钱念珺的世界名著，还有很多不少是英汉对照版。

她这几年一直都在跟陶慧珍合计，两个人兴兴头头的还要一起考在职研究生呢，嫌教高中太累，想去念个研究生，搞个研究什么的，要是能教大学就最好了。

书房里有个行军床，拉开就能用，铺上一床褥子，再拿个毛巾被，这就算是收拾好了。

一边收拾，钱念珺还一边说：“沙发上可不行，要是睡着了掉地上，不说你妈，连你郭爸都得跟我拼命。”收拾好了还拍拍行军床，特得意，“成了，嫌有烟味你就打开窗子，你郭爸的烟瘾那个大，整天跑到书房来偷偷的抽，唉……”

收拾好之后，她就回卧室去休息，反正杨睿在这边午睡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什么不适应，只是作为母亲，她还是要注意不能这对小儿女在一起作怪就是了，毕竟还都太小，才读初中呢，要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可就措手不及了。

杨睿也虚掩上门装模作样的躺下。

不一会儿，郭媛媛就抱着两个小枕头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溜进来。

一人一个小枕头，闻着就香喷喷的，肯定就是郭媛媛平常抱着睡的，有股子少女的幽香浸在里头，杨睿都舍不得枕，接过来就抱着闻，郭媛媛就羞笑着打他。

行军床什么都好，就是太窄，两个人躺上去就没法翻身了，而且还是钢丝的，两个人虽然都还没成年，加一起也不到二百斤，但床铺中间还是不可避免的凹下去了。

郭媛媛在他身边躺下来，就闭上眼睛要睡觉。

杨睿就稍微侧起身子趴人家脖子上装模作样的深嗅，还陶醉，窗帘也没拉上，阳光打进来，能看清少女肌肤上几乎微不可查的纤纤茸毛。

她的脖颈子颀长而白皙，T恤衫的第一个扣子解开了，能看见秀气的锁骨。

杨睿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脖子里，郭媛媛就痒得缩肩膀，羞笑着用肩膀往外推他，“睡觉呢，要是不睡，眼睛会红的，下午上课打瞌睡，你要负责。”

杨睿就回去躺下，其实他也是有午睡的习惯的，不过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多少有些心猿意马，入睡有点困难，于是他就没话找话，“晚自习钱姨要去学校不？”

郭媛媛半睡半醒，哼哼唧唧的回答他：“干吗？”

“你不是说过想去夜总会玩嘛，就是上海路新开的那一家，要是晚上钱姨要去学校，那怎么吃过晚饭就过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郭媛媛迷迷糊糊的就摇摇头，还是哼哼唧唧的，说话都不清楚，“不去，我爸说，那种地方乱的很，不许我去。”

杨睿就开始诱惑，“咱们就是去看一看嘛，也算是见识一下，又不是经常去，玩一会儿就出来了，再乱，也没人敢在咱俩头上找茬？”

那倒是，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的闺女，官不算大，但都是要害的地方，而且还是有实权的，一般的还真是没人敢打歪主意，即便是在这个年头，开酒的大多都是背后有一定势力的，却也等闲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硬茬子。

于是郭媛媛就有点心动了，她早就听班里同学说酒里可好玩了，就是一直没去过。想一想，有杨睿陪着去，似乎倒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嘛。

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极度瞌睡中的小女生终于用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瞌睡，勉强睁开眼睛，嘟着红润的嘴唇，眯着眼睛看了杨睿一会儿，终于点点头，然后就又倒下去了。

这一回居然还睡得更死了。

杨睿就帮她拉拉毛巾被，给她把上半身基本都盖住了，这才躺回去也闭上了眼睛。

※※※

陶慧珍在外边偷听了好大一会子，听见里面没动静了，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又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卧室，心里头还寻思，下午见了面可得跟老陶好好说说，“你儿子要带我闺女去酒了，我们家老郭说过，那里头可乱着呢，你是管不管？”

※※※

这一觉睡得可是香甜，好久都没睡过那个惬意的午觉了，一直到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声，郭媛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才是突然惊醒。

一下子坐起来，身边没人。

客厅里钱念珺问：“你这拳……怪模怪样的，跟谁学的，你郭爸教你的？”

然后就是杨睿的声音，“不是，我救过一个武林高手，他看我骨骼清奇，说我是个难得的天才，就决定收我为徒，传授给我一套降龙十八掌……”

话没说完就停下了，然后就是钱念珺呵呵地笑着说：“讨打是不是，又卖嘴皮子！”

八三版射雕英雄传很火的，钱念珺也看过，而且在上大学那会子，她跟陶慧珍也都得算是热爱文学的，顾城海子舒婷北岛固然熟谌，盗版的金庸全集也不是没看过。

郭媛媛听着可乐，就抿着嘴儿笑，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起来，门虚掩着，她就趴在门缝上往外看，正好杨睿冲这边眨眼睛呢。

钱念珺去洗脸了，他就赶紧大招手。

郭媛媛小心翼翼的溜出来，发觉不对，又回去抱上那两个小枕头，打开自己的门刚进去，那边钱念珺就说话，“对了杨睿，昨天晚上你郭爸念叨了半宿，说是什么案子来着，说你还有份？怎么回事啊？”

“啊……”杨睿一边摆手示意郭媛媛赶紧进去，一边考虑着措辞，“不是，能有我什么事儿？哦，我想起来了，前天下午我在富贵巷那边英雄救美来着。”

听这小子翻来覆去没正形，钱念珺满脸沫沫的转过脸来，也不睁眼，就指着他，“下午回学校告诉老陶，让她回家收拾你！”

这个时候郭媛媛才终于打开门，还装模作样的伸懒腰打哈欠，嘟嘟囔囔的说：“你们吵什么呢，真是的……”说着说着，她眯开眼睛缝儿看见杨睿一脸故意作怪的吃惊表情，本来就红润的脸蛋儿更是刷的一下子直红到脖子根。

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

晚饭之后，大约七点半，杨睿就敲开了郭家的门。

郭定邦一天都没回家，只给家里来过一个电话，他现在是5·13特大抢劫未遂案的组长呢，忙得很，晚上都回不来，而钱念珺和陶慧珍又都要去学校盯着学生自习，所以杨睿和郭媛媛就难得的都独守空房了，少有的监管真空期。

俩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小区，跟做贼似的，门岗里的王老头看见他俩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还纳闷，还以为杨睿又憋了什么坏，赶紧就打起了精神从门岗里钻出来，一边看着他俩，一边密切的关注着自行车棚一带，害怕再让这个坏小子拔了人家的气门芯去。

离开了老头儿视线，郭媛媛就笑着打他，“好好的，你干嘛非得弄得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你看王大爷那个眼神，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坏事呢！”

杨睿倒满是理由，“不偷偷摸摸哪来的刺激！”

郭媛媛就笑着拿眼睛白他，水汪汪的。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偷偷摸摸，也觉得有点刺激。

听好多同学说起过酒的好玩了，可她是个听话的孩子，郭定邦说那里太乱，她就不敢去，好容易杨睿说要带自己去，她下午上课的时候都走了好几次神，就是在那里期待来着。

上海路距离区政府家属院有段距离，两人就坐公交车过去，七八点钟，灯光暗昧，车上人不多，俩人就手牵着手。

上海路有一家新开的酒，叫PT酒，也不知道是哪两个单词的缩写。

走到门口的时候，隐隐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震耳的音乐声，郭媛媛就有点小兴奋，掌心都有点潮乎乎的，紧紧攥着杨睿的手，嘴里还嘟囔，“这里面会不会很乱呀？要不然咱们还是别去了。”

杨睿不理她，拉着她一直往里走，她也就乖乖地跟着。

酒里果然很热闹，只是进门要买票。

女的随便进，男的一位五十。

杨睿兜里却只有三十块，最终还是郭媛媛又给添了二十块钱才进去，人家门口那两个一身黑西装的保安还特瞧不起杨睿这种吃软饭的，都斜着眼看他：五十块钱你都掏不起，还泡妞！还有脸让妞帮你垫上！

面对这种鄙视的眼神，杨睿很坦然。

两人拉着手进去，门一开，突然爆出的巨大声音首先就让郭媛媛吓得一缩脖子，几乎要扎到杨睿的怀里去。

第一次听到这个动静，确实有点震撼。

杨睿熟练地拉着她走进去，小丫头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杨睿的手，另一只手就捂住耳朵，还有一个耳朵没法捂了，就紧紧地贴着杨睿的肩膀。

走到台前，两个人在高脚凳上坐下，杨睿熟练的点了一杯啤酒一杯果汁，郭媛媛就瞪他，于是他只好把啤酒也换成果汁。

然后两个人就一人抱一杯果汁的坐着。

直到这时候，郭媛媛才逐渐适应过来，好奇地打望着酒中央的群魔乱舞，有点怯怯的，又有点好奇，眼睛就眨呀眨的。

“下去跳舞不？”杨睿在她耳边大声喊。

郭媛媛赶紧摇头，还挪动高脚凳，让自己离杨睿更近一点，脸上红扑扑的，有点兴奋，却趴在杨睿耳边说：“真的是很热闹呀，不过我不会跳！”

杨睿闻言就嘿嘿地笑笑，趴在耳边怂恿她，“没事儿，你没听这节奏，压根儿就不是让人跳舞的，你就跟着扭屁股就对了。”

郭媛媛就回头瞪他，小脸更红了，“你才扭屁股！”

对于她来说，扭屁股还是一个很黄色的词汇，这也就是从杨睿嘴里说出来，要换了其他人，非得当场跟你冷脸不可。

这时候杨睿笑嘻嘻的还想说什么，却冷眼瞥见旁边有人离座冲这边走了过来，眼睛一直都死死地盯着郭媛媛，他就笑笑，拍了拍郭媛媛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

“你记住，待会儿不管我做了什么，都别吃惊。”

郭媛媛还扭头看他，一脸的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