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警告与咆哮(1)
作者:银色的永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007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我会死……”安妮娅·沙赫伦伏在地上,一片空白的脑子里唯一可以意识到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她的双腿蜷缩着拖在身体的后面,控制不了也感觉不到;上身靠手肘顶在地面上,脑袋却已经无力地垂到了双肩之下。她的脸埋在双臂与胸口构成的狭小空间之内,耳边忽远忽近地回响着自己破风箱似的艰难呼吸声。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视野恍惚扭曲着,明明应该是垂直滴下的汗水,看上去却好像螺旋着要反向朝自己砸来。

身后的那个女人仍然一言不发,源源不绝地散发着压力。那威压不但沉重无比,还带着令人窒息的高热感觉。离开太近的安妮娅虽然不是那份威压原本的目标,但仍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在一轮庞大而低沉,熊熊燃烧着的烈阳身旁。

几分钟前的情景仍然在安妮娅的脑海中反复:黑衣红发的女人突然出现,一挥手便卷起火焰的龙卷。翻滚而来的爆焰瞬间吞没了她的护卫,在她的眼前将这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烧得连灰都不剩,然后几乎『舔』上了她的脸。

她无声地呜咽着,眼泪混合着汗水不停地落下,不知道是因为几乎半只脚踏入死亡的恐惧,还是之后被像是一条狗一样钳着后颈拖过来的耻辱。

然而那个恐怖的女人,现在就在她身后半步之处。于是她依然不敢动弹,不敢发声,甚至在晕厥的感觉一阵阵地冲击着脑袋的时候,却连那样倒下都不敢。体内的恐惧澎湃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爆体而出;空气中满溢着的灼热高压却在另一侧压迫着每一寸肌肤。她感觉夹在中间的自己似乎只剩下了一张薄薄的皮,被内外两侧的对压牢牢地锁在空气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一直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马蒂尔达。”

丝堤雅施然地叠着双腿倚在椅子上,手中装饰『性』的扇子摆了摆,向趴在身前地板上的安妮娅投去了怜悯的一瞥:“你看……你快把美丽的花儿都烤干了。”

长发与双瞳上流动着灼亮的赤『色』,如火焰般艳丽耀眼的女子笑着答道:“你不觉得,从有形的花瓣燃烧成无形的焰华,是一种美的升华么?”

看着安妮娅的身体明显地猛然一颤,成熟的女子『露』出了孩童般恶作剧的笑,然后才褪去了身上附着的流焰:“当然……那是开玩笑的。”

空气中的灼热瞬间消失,大厅的地毯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黑『色』的焦痕画出的大圈。远远地站在圈外,几乎挤在了墙边的大臣们全都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稍稍往前走上几步。

在这所议事厅的中央,安妮娅正伏在地上。低声呜咽,眼泪和鼻涕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涂满了脸;而且因为被马蒂尔达从花园一路拖到这里,衣服上也布满了褶皱泥泞。本该比公主还尊贵的战争咏星一摊烂泥般地软在那里,现在的样子比路边的乞丐好看不到哪里去。

而在她的身后,却是两个气定神闲,仿佛如同看戏一般的锐利女子。

没错,虽说容貌明艳,但给人印象更深刻的却是这两名女子绝对与花瓶这个形容词无缘的,甚至让人会忍不住缩起脑袋来的强势气质。

左侧的女祭司身着华丽的长袍,倚靠在一张精致的躺椅之上。修长的大腿毫不掩饰地从长袍的侧襟中『露』出,交叠着伸向前方。两名侍女立在身后,一人替女祭司扇着扇子,另一人甚至还捧着似乎装着饮料的瓷瓶。……是的,这里应该是里斯安王国的某个厅殿,里斯安的国王就坐在红毯尽头的王座之上,而两侧则排列着众多大臣。但女祭司就是完全无视眼前主人的存在,而在别人的房间里摆出这样旁若无人的排场……奇妙的是处在这样场景之中的女祭司却显得再自然不过……不,倒不如说是,她本人压倒『性』的存在感能将周围的一切气氛都强行染成属于自己的『色』彩的吧。

如果说在丝堤雅的周围还有什么能够保持本『色』的话,那就是站在她身边的,另一名给人以火焰般灼热压力的女子:马蒂尔达·圣米『露』。

与华服的丝堤雅相反,这名有着棕『色』的及腰长发的女子穿的却是旅行者似的黑『色』皮制大衣。宽大敞开的衣服下面,『露』出的也是紧身而适合战斗的装束。把这样打扮的她与一名普通佣兵区分的地方,却是她的右手。一枚镶嵌着似有星云隐隐转动的黑『色』宝石的戒指,以及连接着戒指缠绕在手上的细链。

虽然与有着‘绝对蔑视’气质的丝堤雅不同,但以一身沾满风尘的陈旧衣着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马蒂尔达,所表达出的却也是另外一种高傲。虽然现在平和,但刚才的火焰威压也已经足够说明,身为强者的她只要愿意所可以展现出来的尊严。

如果说丝堤雅气质的本源是蔑视一切的高傲,那马蒂尔达则是战胜一切的自信。

两侧分列着的大臣们一个个畏缩着,迟疑地相互对视着;无数的视线不停地在中央的这三人之间来回扫动,低低议论声嗡嗡地响成一片。然则——无一人敢站出来,大声地斥责这两人。

丝堤雅·皮斯美卡,神殿的祭司,世音的侍颂者,神命的咏星掌管者。不论是地位还是实权,都有着与一国之主平起平坐的资格。而至于她身旁的蚀印咏星马蒂尔达·圣米『露』……或许更是群臣们畏惧的根源。

“蚀印咏星”这个名号或许不如神殿神殿祭司那么响亮,但在世人的心中,却代表着更多的鲜血与恐怖。“审判者”,“行刑人”,被世人如此称呼的她们是人王战争之后神殿所保留的唯一武力。虽然极少公开『露』面,但她们甚至可以对抗奥梵的非人战力,也成为了神殿对诸国的最大的威慑力。至少,史上那些胆敢在到达侍奉之时之后拒不返回神殿战争咏星们,即使是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之下,也从来就没有一个可以逃过蚀印的清除。

而站在这里的马蒂尔达,却是在那些神秘的咏星之中唯一显『露』在世人面前的一位。

因为她是神殿专门用来展现给世人的“最强”。

别的蚀印在清除反叛战咏的时候或是喜欢暗杀,或是喜欢急速突入一击脱离,或是喜欢远程狙杀。但只有她,每次都是从大军的最外围开始,一步一步地接近中军。一人挡则一步杀一人,百人挡则一步杀百人,千人挡则一步杀千人……最后以一人之力将大军完全击溃,然后才杀掉她的目标。

以一人敌一军的气势,自然轻易压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大臣们个个噤嘘。

坐在王座上的那个没有半点王者威严的干瘦老人,却仍旧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他似乎是不在意地随便转了下视线,看了一眼他最信赖的左右手,首相泰拉·沙赫伦。

首相会意地站了出来。可就在他刚行完礼,嘴里的话还没吐出来之前,丝堤雅就带着盛气凌人的高傲态度开了口,先一步打断了他:“里斯安的王,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她稍稍抬了抬玉足,指了指安妮娅。

“这个……”

“十日前,神殿的接引使者到达过这里。她向你传达了诏令:里斯安的战争咏星,安妮娅·沙赫伦已经到了她该去侍奉女神的时刻,必须即刻返回神殿。”

“是的……”

“然后,你们哀求接引使者说,安妮娅正在病重之中,暂时无法进行长途跋涉,希望能暂缓几月,是不是?”

“是……尊贵的神使,您说的没错。”

“那么……”丝堤雅交换了一下重叠的双腿,冷笑了一声:“为什么我来到这里,看见的却是一个健康得在花园里四处游玩的咏星呢?”

“尊贵的神使。请容我慢慢解释给您听……”首相又向前走了一步。将丝堤雅『射』向老国王的视线挡掉了一半,他不慌不忙地向女祭司行了一个礼:“我想您是误会了……在接引使者大人驾临之时,我的女儿安妮娅确实身染急病无法起身。但之后幸得及时医治,她已于三日前康复无碍。但还没来得及通知神殿,大人您就已驾临……总之请丝堤雅大人明察,我国绝无故意欺瞒神殿与诸位神使的意思。”

“很好……很好的理由,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接受。”眯起眼睛看了首相一会儿,丝堤雅突然用不容辩驳的口气发难道,“但是既然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那么我明天就带她走。”

“这个么……”首相立即自如地在脸上堆出了为难的表情,流利无比地应对道“虽说我那体弱的女儿大致已经算是康复,但根据医师的嘱咐,其实她还在观察期啊……要是在路上突然又复发了,那耽搁了大人您的行程不说,让大人的贵体又多受了几日辛劳,那可是她怎么也担待不起的啊……不如,大人您就在里斯安,被下人伺候着舒舒服服地等上几日如何?”

然后,他就微微弯腰,厚着脸皮泰然承受着丝堤雅足以称得上凶狠的瞪视。

“哼,算了……”冷哼一声,丝堤雅向后重新倚上了躺椅。舒展回身体的同时,又恢复了那慵懒的音『色』:“其实,我本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就亲自来到这种地方的。”

年老的国王瞬间睁开了眼睛,和首相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仅仅是一个不听话的战争咏星和一个打算耍赖的小国,为什么会引起神殿那么大的重视,同时派来一名高阶祭司和一名蚀印咏星?……果然,是有着什么其他原因的吗?

丝堤雅却不说话,懒懒侧偎的姿态虽然美丽而诱人,一言不发所给予的压力却也愈加的沉重。

直到所有人的都不再敢发出半点响声,丝堤雅才在安静无比的背景中用冷淡的声音开了口:“有人看见在你的宫殿里有那些异质者出现。”

这句话一出现,顿时满众哗然。就连老国王都吃惊地瞪大的眼睛,与首相面面相觑起来。

“真可惜,本来我也不会理会这些许的流言……”丝堤雅轻轻摇着手中的绸扇,慢慢抬起头,凌厉的视线『逼』上了王座,“但是为什么,我立刻就又听到了里斯安竟然胆敢违抗神殿的招返了呢?”

“里斯安王啊……你可要想好了。”收起笑容,丝堤雅将手中的扇子指向王座上的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拖延,拒绝,不管你对于神殿召回咏星有着多大不满,那也最多只是不敬;可你要是真的勾结上了那些异质者,那可就是真正的渎神了。对于不敬之人,神殿或许仍然是宽容大量。但要是亵渎者……那神殿绝对会视·之·为·敌。”

那严厉而凛冽的语气,瞬间令的满座噤然。

“我先回去休息了。”满脸寒霜地从躺椅上站起,丝堤雅最后环视了一遍国王与群臣,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最后重重地丢下一句话:“汝等,慎思吧!”

两名侍女默默地紧随其后,马蒂尔达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身来。

“抱歉,把这个拉下了……”她朝着群臣随和地笑笑,随便地将手搭上了躺椅的椅背。

炎发灼眼的闪现稍纵即逝,黄铜制的金属躺椅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这一瞬间之后气化成了一道青烟。一小撮黑灰从空中落下,洒在地毯上显得是那样的醒目——那是那只金属椅子所留下的唯一痕迹。

然后她才悠然转身跟上了丝堤雅,走出了门外。

被她潇洒地丢在身后的大厅,顿时笼罩在了死一样的沉默之中。几乎所有的人,全都脸『色』苍白地死死地盯着那一小撮黑灰,甚至没有人敢去看一眼她的背影。8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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