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炳忠和马寡妇
作者:张金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80

() ()三月三,麻『奶』骨朵儿开得黄兰兰。大坡地一带都是靠天吃饭的旱地,一场透雨过后,春耕就忙了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发动了所有的劳动力涌向田间,一来是为了不误农时,二来是为了那点雨水,时间一长就耽误了墒情,出苗就受到了影响。

魏老大既无牲口也无犁耧,别人耩种完后才轮得到自己。他东家忙一天,西家忙一天,终于借下了耩地的牲口,小旦耩地的耧却又叫别人扛了去。

后来,林先生从棋盘山里买回了一头驴,和老大、小旦三个人起了个大早就到了地里,能互相看清对方的五官时就开始套驴耩,老大急得满头大汗,一遭地也没有耩到头。

一向好脾气的种地把式终于也失去了耐『性』,老大一会儿说林先生喝墨水喝多了不『摸』驴脾气,就叫小旦牵驴;一会儿又说李小旦不会使牲口把驴打『毛』了(『毛』:过分的害怕),又叫小旦扶耧自己牵驴。自己牵上驴后,『毛』驴照样不是尥蹶子就是掉屁股,一会儿驴不走,一会儿套股断。折腾到早饭时,老大才终于从驴身上找到了『毛』病:棋盘山里的牲口干活以驮为主,山外的牲口以拉为主,山里的牲口脊背上缺了驮东西的驮子,就很不习惯。此外,吆喝牲口的方式也不一样,山外人吆喝“唷——吆吁”和“喔——喔哈”代表左和右,山里人吆喝牲口则和吆喝牛一样,“得——得得”和“咧——咧咧”代表左和右,三个人都弄明白后,受了一早起埋怨的林先生和李小旦都说,老大就数你精,咋不早早放你那个大屁!

小旦回家去做了一个简单的驮架,往上面放了两块石头放到驴脊梁上,『毛』驴在老大“得——得得”和“咧——咧咧”的叫声中好使了许多。

王炳中到底为种地犯了难,廷妮儿还要看护两个不大的孩子下不了地,她就去叫了林满仓来。王炳中还是至死不变的那种犟脾气,斗争他的时候,满仓摇晃的小旗比煽了他一记耳光还难受。看见一脸惶然的满仓后,王炳中直起了早就发酸的腰说:“从今儿往后咱不剥削人了,也当个劳动者,再不榨贫下中农的血汗!”满仓悻悻地走了,王炳中拍着两手土说:“俺还就不信,耩下去高梁能长上来绿豆?!”

最后他给马寡『妇』搭了伙。王炳中平生第一次扛起耩地的耧,刚扛起时还说没多沉,不想路远没轻担,到了墓丘沟的时候就肩疼腰酸起来,两只手摁着耧杆浑身不舒服,弯着腰撅着屁股还是感觉后头沉。

久种地的人扛耧时,都把用来盖种籽敲土块的泼拉棒绑到前头的耧杆上,扛耧的时候两头重量好平衡也好走路,到了地里用耧的时候才摘下来绑在耧腿上。王炳中在家时就把泼拉棒绑到了耧腿上,所以一直感到一头沉,走路的时候大棒子敲打着耧腿,还一个劲地呱嗒呱嗒直响。

到了白坡沟里套上耧后,没走几步马寡『妇』就叫青花骡子踩了脚,不大工夫儿脚面肿得就像个发面的馍馍。王炳中把耧铧『插』入土中后,他才知道看着容易做着难,开始的几步双手抱着耧象是在摔跤:耧铧『插』得深时骡子拉不动,往起提一提浅点吧,骡子又不知道他把耧给提起来了,还是使者同样的力气,一下子就又窜了出去。他顾得上摇耧又忘了看垄,看准了垄线却忘了摇耧,终于感觉深浅合适了,垄线也走直了,才发现耧斗里不知什么时候已没有了种籽。

马寡『妇』弯着身子,一只手捂着嘴“哧——哧”地笑:“你不是说除了生孩子啥事儿能难为得了你?”

王炳中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把大把地甩着脸上的汗,说:“咳!——跟头一回入洞房一样,本来哪儿也好生生的,又不是个啥技术活儿,嗨!还就是楞手忙脚『乱』!——你少『操』费心,弄不了几下就好了。”马寡『妇』就歪过嘴去悄悄地嘟囔说,一个放臭屁的嘴,弄多少下你也是傻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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