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四周的侦察连士兵开始集结。
侦察连的目标就是敌人阵地的火炮,此时炮声已响,各处骑兵小队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出现在上桥十里之外的一处村庄。
斥候散落各地,原本就是战争的常态,对于这些骑着战马的斥候,清军没有过多的心力去围剿,最多派出一些斥候驱逐而已。
而此刻,一向爱开玩笑的范汝增变得严肃起来。
“鼻涕虫,人都集合了吗?”
“报告,集合了,全连一百二十一人,实到一百二十一人。”
范汝增托着下巴,酷酷的点点头。
这是一次军事冒险,计划已经制定,而他与这一百二十一人正是施行者。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捣毁清军炮队,趁着清军还未反应过来立即逃脱。
可是如果出现一点差错,哪怕是一点点,他和这些人的命运就将终结。
“如果是我,我不愿意去。那里太危险了,九死一生。”
“可是我必须要去,为了学生军,更为了我自己,为了自己的誓言。”
“现在,这一刻就要来了!”
范汝增笑了起来,口吻促狭的道:“杀清妖去。”
“杀清妖去!”所有人都翻身上马,这或许就是他们的遗言。
马队开始缓缓前进,穿过村庄、穿过河流、林莽。
前面,就在前面。
他们走的并不快,马力只有在爆发的那一刻才能使用。
“准备好了吗?”范汝增心里在呼唤,他的手死死攥住缰绳,距离清军的阵地已经越来越近了。
前面出现了清军的斥候,斥候先是惊愕,随即立即拨马回去禀报。
“弟兄们!”范汝增明白,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杀!”
“杀!”战马开始加速,不断的冲刺,向着清军的大营,清军的炮兵方向。
“就算是死,清妖的火炮也一定要毁灭,否则,我的战友和兄弟都会有危险。所以,就让我光荣的去死吧。”
“去死!”
“去死!”
那一杆飞快移动的大旗,鲜红的战马和长刀绣出的标志,在大风之中猎猎作响,向着清军的阵地,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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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虫的目光已经赤红了,他的马术最好,身体贴着马脖,随着战马的起伏而调整着身体。他开始抽出腰间的短枪,枪中只有六发子弹,最后一颗他已决心留给自己。
“我只是一个马倌,一个连自己姓名都不知道的卑微生命,可是正如教导员说的那样,我也是人,我不是奴才。我是独一无二的小顺子。”
“爹妈赋予我血肉,不是给老爷们放养马匹,而是让我活,让我堂堂正正的活下去。谁要欺负我,我就去和谁拼命,谁要欺负我的伙伴和兄弟,我就要他们付出代价。因为,我不再是马倌,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我有血肉,懂感情,有知觉,知道快乐也体会过痛苦。”
“我明白了一个词,叫自尊,要得到自尊,就必须消灭这些妖魔鬼怪。”
“在自尊中寻找属于自己的荣光!我,小顺子、鼻涕虫,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战斗,准备去死!”
战马在飞驰,风儿在耳畔呼啸划过,马鬓向后飘『荡』,而此刻,教导员吴成已率先冲入了清军的阵地。
“杀呀!”吴成的声音在回『荡』。
“是时候了!”鼻涕虫扬起了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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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连的突袭,让整个清军顿时『乱』成一团,谁也不会料到,发匪还埋伏着一支军马,更没有想到,这些所谓奇袭的发匪,只是原先散落在各地的斥候。
而此刻,几十上百个斥候集结起来,对清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一支,他参加了科举成了秀才。
命运的捉弄,他的父亲因遭人陷害而入狱,随后在流放的过程中猝死。
这样的经历让吴成突然产生了恨意,他恨朝廷,恨官府。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前程,加入了太平军,他不相信什么上帝的鬼话,可是他相信,太平军总有一日会为他复仇,去推翻那个朝廷,为他的父亲昭雪。
没有理想,只是为了复仇。
可是,当他成了教导员,无数个少年成了他的子弟,他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了父亲的化身,他教他们识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也同样告诉他们做人要堂堂正正,不为,人人都懂得一番道理,就如英侯所说的人人平等一样。要实现这些,就必须彻底把那些吃人的豺狼打倒。”
“再见了,我为之奋斗的理想。再见了,范汝增,侦察连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够更加懂事一些。再见了,英侯,朝闻道夕死可矣,能为你的大道而去死,我没有遗憾。”
“父亲,孩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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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片狼藉的尸首,又听到炮队那边传出的巨响,向荣顿时面如土『色』,他突然明白,发匪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炮队。
这支炮队,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仿制的红衣炮根本打不了这么长的距离,更不可能与长『毛』的火炮对抗。这就意味着,自己最后的杀手锏彻底的化为了乌有。
一口闷气在心中提补上来,向荣感觉到头晕目眩。
“陈杀头,此人早已预料了今日,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们的斥候早就探知了自己的底细,才会作出如此安排。而现在,自己该怎么做?继续做无谓的强攻?”
向荣恶狠狠的朝着炮队方向,高声大呼:“截住那些长『毛』,杀死他们,一个不留。”
各部开始向炮队围去。
此刻,上桥却发出漫天的呼喊,无数人从工事之后杀出来。
向荣不得不下达第二个命令:“让左翼各营去收拾那些长『毛』,其余人做好准备,迎击上桥长『毛』!”
一个个战士翻身上马,在硝烟弥漫的炮管残骸中,范汝增擦干了眼泪,他想复仇,恨不得现在就杀向扑面而来的清妖。
可是……此刻的范汝增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镇定。
“吴成、鼻涕虫的死,就是为了我们赢取时间,希望我们活下去,继承他们的遗志,现在不是死的时候,没有意义的牺牲完全是徒劳。要活下去,活下去。”
“撤!”范汝增挥动了手臂,毅然决然的望了一片狼藉堆积的尸首最后一眼,策动战马,带着人飞快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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