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青县(下)
作者:域雪之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60

当陆荣睁开朦胧的睡眼的时候,发现车门布帘外面一片清光。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马车早就过了龙心山,离了滁州的辖界。如今马车正行驶在一条并不算很宽大的道路上。

陆荣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越过车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袱障碍来到车门口。

马车下的道路虽不及龙心山宽阔,但平整度却要好上数倍。车轮辗过厚厚宽大的石板接缝时只是微微抖动一下便又恢复了平稳。

布帘随手而开,晨光伴随着淡淡的雾气和丝丝清凉扑面袭来,在暖和的车厢里呆的太久,骤然被这清凉袭击,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寒冷,但对刺激浑沌的精神却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陆荣伸手系紧领口的纽扣,看着道旁的两旁的成行的大白杨树。在这深秋时节,它肥阔的叶片虽然苍老尽显无遗,即便已经失去了初生时的翠绿诱人,淡绿中包含岁月的痕迹,甚至有了即将凋零的征兆,可它仍是很倔强地粘附在那些枝桠上面,随着晨风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在对路边的行人述说着它心底的不甘与愤怒。

透过白杨树杆的缝隙可以看到那成片的庄稼地。虽然此时谷物早已被农夫收进了家中,可那些秸秆还在,如小山般杂乱地堆在地里,凌乱不堪一片丰收过后的颓败。

“这里大概离滁州还不是很远吧?”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陆荣不知为何又想起来家乡滁州,想起了那个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再回去的世界,想起了那些并不壮丽辉煌却异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尘间琐事,想起了那些并不美丽甚至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但却挥之不去魂牵梦绕的脸庞……

“虽然死后重生,但仍旧无法除却那前世多愁善感的性格……”陆荣在心里自嘲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将这一抹情绪强行压制在了心灵最深处,可眉宇间仍然掩藏不住露出了少许愁意。

陆荣遗漏出的少许愁能瞒过如杜武和陆谦这种粗心的大老爷们,但却瞒不过心细如发丝的母亲。

早已恢复常态或是适应了坐马车的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陆荣的身边,并且发现了陆荣的神情有些落寂。她不知道儿子为何会有此情绪,她只知道儿子的心里不好受她的心也便跟着不好受。

伸手轻抚儿子的脸颊,替他抚顺散乱与眼角的发丝,柔柔满是疼惜地说道:“青县老家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有很多年纪如你的玩伴,只是气候冷了些。”

陆荣向母亲微微一笑点点头,心里生出浓浓暖意,还是母亲最为了解儿子,至少她时刻都在关心着儿子,要不然,自己瞬间的落寞又怎会被她发现?陆荣记起了那个世界的那首名叫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

品味着歌曲的含义,体会着母亲细微的关怀,陆荣感觉到自己今生依然无比幸福。当然,这种幸福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会心的微笑一个不经意的小小动作便已足够说明一切。

马车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一串咯咯的声音,迎着晨雾,一路行来,渐行渐远……

……

……

庄稼地渐渐地少了,白杨树也渐渐稀了,但人类的标志性建筑物却多了起来,或低矮或高耸,或青砖或红瓦,或散乱或稠密。

一座不算很大的城镇出现在马车的前方,虽然被白杨树那高大的树干和稠密的枝叶遮挡了具体模样,透过缝隙还是可以看见大概的轮廓。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陆荣坐在车辕上,坐在赶车的尹坤身旁轻声问道。

看着一路行来道路两旁的景致,虽不是特别诱人心神,没心没肺的他仍然很好奇。即便一路上都是一成不变的白杨树,但每株白杨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样子,属于它自己的神韵风采,他就这样兴奋地看着,早已把清晨那偶尔生起的离乡的愁绪抛到九霄云外。

天亮以后,尹坤便换下了干了一夜的杜武,虽然尹坤也很少说话,但相比起杜武的冷漠要好了许多,至少对陆荣啰嗦的询问总是耐着性子回答。

陆荣虽然在心底仍旧很排斥尹坤,但多话的他总是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尹坤又愿意陪他说话,虽只是做着机械性的回答,但还是成功帮陆荣赶走了些许无聊,所以他愿意坐到尹坤的身边,愿意和这个只会回答问题的机器人说话。

“这是白杨镇,距离滁州大约三百里,再往前大约两百里就是昆城,昆城的前面是虞城,过了虞城就是东华山,翻过东华山就到了青县。”

尹坤如同导航仪一样叙述着这此回乡的过程中必经的地点。

虽然只是叙述,可陆荣却是认真地听着,感叹着路程之远,感慨着晋国国土之宽。

……

时间还是清晨,薄雾还没散去,朝阳也还没有露出脸来,但白杨镇里卖东西的的叫卖声已经此起彼伏,卖菜的,卖瓜果的,当然,那些卖风筝卖小玩意儿的不会起的这么早,因为买这些东西的人都还躺在被窝里,现在出来只会喝西北风。

街边的包子铺冒着腾腾白雾,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引得饥肠辘辘的人们直咽口水,脚步开始不听使唤地向着铺子走去。

清晨,这包子铺无疑成了人们最喜欢的去处。

街边,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顶棚四周垂下的装饰的布帷被清晨湿润的空气侵袭得湿漉漉的,就连车厢的木板也显得吸满了水分。

马车在包子铺的前面停了下来。车还没有停稳,坐在车辕上的那个小孩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一个踉跄之后蹦蹦跳跳地往包子铺奔去,,惹得身后的四个大人一阵摇头无奈苦笑。

来人自然就是陆荣一家人。还没有进入白杨镇之前,陆荣就因为独自饿得受不了而吵着闹着,如今看到包子铺,如何不会心急难耐?

两屉热腾腾冒着白气的小笼包被一个笑容可亲的包子店伙计端了上来,。

看着那雪白的如同超大号的珍珠般的包子,陆荣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再也顾不上往日里故意装出的斯文模样,连筷子也懒得去拿,直接伸出双手抓了两个就往嘴巴塞去,就像一匹饿疯了的狼突然间得到了一只肥硕的羊一样贪婪。

包子还未进嘴,却被身旁快速伸出的一只手击落。

一只一直徘徊在包子铺里的野狗可怜巴巴地扫描着兴高采烈地吃着包子的人们,更准确地说是扫描着他们手中的包子,希望他们夹着包子的筷子骤然断掉让那香喷喷的包子掉下来。可是等了很久也未能如愿,它的心里暗恨那些制作筷子的人把筷子制作的太过结实,为何要用坚硬的竹子而不是用柔软的草叶?

正自沮丧的野狗的眼睛蓦然一亮,因为它看见了角落里那张木桌旁那个小孩被人击落的两个包子。

野狗以最快的速度冲刺到那张桌子下面,叼起包子得意地像门口跑去,在跑到过程中还不时回看看那个掉包子的小孩,生怕他会追上来和自己抢包子。最后发现那个小孩只顾这怒视身旁那个样子很猥琐的人,并没有来追赶自己的意思才放下心里来,于是躺在门口的过道上津津有味地嚼起这难得的美味。

陆荣的手还依然保持着握包子的姿势,仍然停留在嘴边不远的半空中,可那双击落别人食物的手却快速地缩回到了主人的怀里。陆荣一怔之后便把愤怒的眼神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他是在想不没明白,自己已经饿的肠胃开始痉挛,那双手为何还要如此无情地击落自己到嘴的食物?就连一旁的陆谦和夫人也不明所以,诧异地看着身旁的杜武。

“为什么……?”同时问话的陆荣一家人只问出了三个字便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接下来的话,因为他们看见了杜武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抓向了刚才端包子上来的伙计。

那名伙计在看见杜武伸手击落陆荣手中的包子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骤变,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准备离开。当他才转过身体,还没来得及跨出脚步,便感觉到一只带着劲风的手抓向了自己的肩膀。

那只手携着无尽的霸道强横的气势气,以一种风雷难及的速度抓向伙计的右肩。伙计很明白被那只手抓实了的后果,他的眉毛紧紧蹙起,心里十分害怕,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只见他微微侧了一下身形,同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中泛着蓝光的匕首的右手迅速向身后的那只手刺去。

匕首并未刺中背后杜武的手,但却成功阻挡了抓住伙计的势头。

杜武与伙计的这一招抓捕与反抓捕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坐在桌旁的陆荣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视力也只看见了两人的身躯微动,却并未发现那霸道如斯的真气,也没看见那淬着巨毒的匕首。当然,他不是修武之人,看不清楚这些被刻意隐藏的东西,弄不明白这些东西瞬间就能致人死地也很正常。

躲过了杜武抓捕的手的伙计再也不愿和杜武再起冲突,而是奋力跃起,越过身旁的木桌,越过那些犹自吃着包子浑不知身后已发生过了一次生死较量角斗的人的头顶,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窜出铺门,闪进那凌乱的建筑群内不见了踪影。

起身正欲追赶的杜武感觉到身上的衣衫被轻轻的拉了一下,当他扭头见陆谦微微摇头表示不要追赶的示意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仍然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凳子上,只是回头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名伙计逃跑的方向。

那名伙计的逃跑终于惊起了店里的人们,他们纷纷侧目看向陆荣这边,好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发现那张桌旁坐着的几人一脸平静,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只是那名端包子过去的伙计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呜……,呜呜……”几声动物死亡时发出的悲鸣哀嚎声传进了店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只见门口过道上趴着的那只嘴里还衔着半个包子的野狗此时正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鼻子和眼里以及毛茸茸的耳朵里正在缓缓地向外淌着暗黑色的血液,血液正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

野狗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彻底死去的它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喟叹世间之险恶,它至死也没想明白不就吃了你们一个包子吗,为何那些可恨的人却要毒死自己?当然,它不会明白,这只是它贪吃的缘故,所以才会不明不白为别人充当替死鬼的角色。

“这包子里有毒!”

人们清楚地看见了野狗捡包子的过程,也清楚地看到了野狗死亡后的模样,率先明白过来的那人开始尖叫起来,继而整个包子铺便随着这声尖叫声开始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