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小干部平日里忙着的主要事情就是“利”与“礼”，前者既包括自己升官发财，也包括亲戚朋友的利益维护，后者就是向上献礼或者叫孝敬了。他们最害怕的事情是没有了官位，其恐惧心理与失去美女而寝食难安的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组织纪律、法律法规以及不值钱的政策条例，他们才不怕呢。

因为，在正式规则的背后阴影处，在一些部门真正运作并左右公务员思想和行为的却是潜规则，人情关系网、利益关系链、荣辱牵带齿轮等等共同组成了庞大而无所不能的办事机器，这台机器如果不出问题，任何事情都可以摆得水平。社会正义如伦理道德、党性等等在这台机器面前全部黯然失色，即便是吃下一车皮“伟大哥哥”也无济于事。要知道，能够约束他们的只有权力！权力越大越可怕，而老百姓的舆论算个鸟啊！

康大知道，民办教师问题面对的这张网有几个关键的人物，一个是局长王翰这小子，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暗中搞出来的，任何人要把子女亲戚安插进教育系统没有他的批准怎么可能？第二个人物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云丰，据一个民办教师说，他的外甥就占了一个名额。第三个其实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县乡一群混混干部们了。

分析了这张网络，康大庆幸里面牵扯的人没有秦书记这帮子势力，毕竟人家秦书记的从业档次比较高位，就是安排子女也去那收入更高、工作轻松的地方，怎么会当辛苦的教师呢？

于是，康大决定下手了。

先是请组织部副部长云丰大人吃饭、洗澡，自然是邀上王局长、袁进取同志了，因为这经费问题还是要王袁二位负责的。康大可不是慈善人物，要把狗日的王袁两位榨得血尽毛干直到变成渣滓，然后再一刀下去“喀嚓”了，这样才够味道嘛！

席间，康大偶尔提了句最近省委协同中央纪检干部已经开始调查本地的问题了，虽然本地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教育系统问题也不小，还有中心广场雕塑爆破案等更严重些，你们可要注意了。

这话立即就引起了云、王和袁的高度注意，他们很清楚，人家副书记兼副市长上面的信息比他们灵通，关系也比他们强横百倍，一定是有什么危险信号才突然说这么一句提醒自己等人的。尤其是王局长，他最近也看了报纸上关于民办教师的问题，这种事情一旦被上面的查出来，自己肯定要忙得不亦乐乎。而袁进取担心自己乱收费的事情抖搂出去，那这个位置也不好保全啊！云部长比较深沉老练，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在琢磨康副市长为什么这么讲了，难道是我的那些问题他也知道了，他是故意透漏些消息给我，拉拢我呢，还是警告我呢？心理七上八下的。

但是，康大也就说这么一句，便没有了下文。三个家伙怎么引起话题，他就是不详细说，把三人着急得要死，一个劲地劝酒，希望摆平康大的大脑之后再循循善诱套出内情。

四个人连续喝到了第六瓶的时候，三个家伙已经去了N趟厕所，原来是挖嗓子抠喉咙去了，袁进取还是身子结实得惊人，居然还有七成清醒，而云部长和王局长已经半梦半醒之间了。他们怎么能与康特使的酒量相比，就是H市委市政府的干部全到场也得站着进，躺着出！平易近人的康大呵呵笑着，即兴表演了自己的传统节目——文字小段子“姓名学”。

〖一小姐前往算命先生处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命名，老先生问其丈夫贵姓，答“不清楚”。老先生讶然：“总得有姓才好命名，你与何人所怀此子？”姐曰：一姓高，一姓孙，另一姓郑，如此而已。老先生会意，略微思索，道：不如就叫郭春海，如何？小姐奇道：“何解？”“您看，‘郭’字的笔画乃是由‘高’的上半部分，‘孙’的左半部分，‘郑’的右半部分共同组成，正符合，正符合啊！”小姐大喜，又问为什么叫“春海”？答：“春天的春字在笔画上看是‘三人日’的意思，而海呢，顾名思义是每人一点，三点水加个‘每’字岂不贴切？”小姐匍匐跪地拜谢先生洞窥天机，真乃在世诸葛神仙也。〗

开完吹风会，康大假装喝高了，拒绝出席包房活动，在云部长的护送下往公寓走。云十分殷勤地伺候着，见他已经不太清醒，赶忙问纪检部门调查的问题，康大佯装出几分醉意道：“小云啊，你这个人不错！我也不瞒你，上面正在调查我们市，突破口首先就是你们这些中层干部，然后顺藤摸瓜呗，唉，这年头的官不好干了。最近的爆炸案件很严重，中央十分震怒，而教育系统民办教师的问题更可能成为热点问题，你要是牵扯进去，可要赶快退出来啊，不然”云终于明白不是自己其他的问题，外甥占名额的事情不算什么，过几日让他辞职再找一个就是，反正机会多得是。

不用康大费神，云副部长当夜就把事情的原委通知了王袁二人，王十分着急，急忙着手运作民办教师事宜，这个节骨眼谁出事情谁倒霉，调查这种事情的可是省委和中央，自己可不想被人家关照住啊。

震慑完云、王二人，基层那帮子干部却是个难题。不过这难不倒康大的脑袋瓜子，他首先请示了秦书记，说民办教师闹得凶猛，万一上面来人不好交代，爆炸案还没有眉目呢，又出这样的事情，恐怕意思是影响您老的形象和政绩啊！秦书记连说康市长敏锐，当即决定这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一定要把事情纠正过来，否则，谁阻拦就撤换谁！康大知道秦书记最近很敏感，尤其这种关系到稳定大局的事情最担心了，自己提的正是时候。

然后，康大让梁秘书把秦书记的这个指示口头传达到教育系统的各个部门，特别是那些设计民办教师问题的部门一定要传达到位！

之后，康大反锁了门，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龙井，一边逐个给这些干部去了电话，既表示问候，又希望大家团结在秦书记的周围，不要给市委火上浇油添乱了，要爱护自己的政治生命，管理好亲属，不要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违反党纪国法，那么是蒙混不下去了，云云的复制了N遍传送了过去。他最后还对那些县委领导讲：如果以秦书记为首的班子出了差错，首先要你们下岗，然后是我们这几个人！小政治动物们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哆嗦起来，这些人在地头上什么也不在乎，却最怕领导发威了，帽子可比名额要紧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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