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囡囡，你们在干嘛呀？”

“阿姨！”

“妈妈！”

“你们两个在玩什么呢？没瞧见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回家去？”心情很不错的韩萍笑眯眯地问。

“妈妈，我和哥哥刚回来呢，我们在……咦！妈妈，你这是要给我做新衣服呀？嘻嘻，太好了！马上就有新衣服穿喽！”小芸眼尖瞧到了韩萍手里刚买的几块布料，兴奋地掂起脚直嚷着要摸摸。

“你这个小把戏，小心别摸脏了，这可不是给你的，妈妈是给爸爸买的。”韩萍摸着她的小脑袋乐道。

“啊！是给爸爸的呀？”惊喜在眼中一瞬而过，小芸失望了。

曹青却是看出了今天韩萍和平日的不同，而且他留意到韩萍买的布料可不少，虽说是给高强做新衣，可现在既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一向持家节省的韩萍怎么会突然买这么多布，单单就给高强做新衣呢？花这么多钱，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么？细心的曹青忍不住在边上问了一句。

“呵呵，还是我们家青青聪明。”韩萍笑眯眯地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们吧，你高叔叔当副院长了，明天正式上任，所以得给他做几件新衣服呢。”

“副院长！”曹青惊喜万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怪不得韩萍今天这么高兴呢，又是买布料，又是买鱼。

“哥哥，哥哥，什么是副院长呀？是不是和我们幼儿园院长阿姨一样呀？”小芸听得一头雾水，拉拉曹青的衣角追问。

“对对，副院长就是单位领导，和你们幼儿园的院长阿姨差不多啦，用你们幼儿园的说法，叔叔以前是普通的老师，现在变院长了，明白了没？”

“哎呀！这么说爸爸是不是当大官了呀？”

“呵呵，就是当大官了！”曹青笑着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小芸刚才的失望早就抛到了脑后，兴奋地也蹦了起来。

两个孩子，一个大人，笑呵呵地乐了一阵，韩萍这才记起再问他们两个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刚才神神秘秘地在干嘛呢。

“妈妈你快看，我和哥哥在监视坏人呢。”小芸拉着韩萍悄悄说道。

“监视坏人？”韩萍不解地问。

“嗯，妈妈，我们弄堂里来坏人了，我正和哥哥在悄悄跟踪他呢。”小芸很认真地点点头，小手还偷偷往一旁指了指。

顺着小芸手指的方向望去，韩萍一瞧之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就在离他们不远处，一个穿着脏的快看不出颜色的破军装，全身邋遢，满面黝黑，一脸胡子拉碴，脑袋上的头发乱的像鸡窝，身材高大魁梧，肩挎着个破军用背包，脚上套了双露出脚指头的破解放鞋的男人正在那边瞎转悠。

“青青，告诉阿姨，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知道，我和妹妹刚回来就瞧见了，见他老在那边晃，我们悄悄跟了一会儿就见他跑来这边转了。而且，我看他老是盯着人家楼门看，转来转去已经在这都快转了十几分钟了。”曹青连忙悄声答道，满面全是警惕。

文革结束，社会风气虽然比几十年后好许多，但是也不代表就没有坏人了。何况上海本是个大城市，人多复杂，难保没有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出现。曹青带着小芸在回家路上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瞧着他这身穿着打扮特别显眼，又留着大胡子看起来满面的凶像，远远一见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又见他一直都在弄堂里到处转悠，心里更是起了警惕，拉着妹妹远远跟了一会儿，越瞧越觉得不对劲，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大人，叫警察叔叔过来抓他的时候，没想到就正好碰上了回家的韩萍。

远远望着那男子悄悄打量了几眼，韩萍心里的感觉也觉得不太妙。不过她毕竟是大人，而且这里离家也不远，弄堂里的居民多，假如他真是坏人的话，只要自己扯一嗓子喊几声保证这家伙跑不了。不过，韩萍倒也没莽撞叫人，万一人家不是坏人，只是乡下过来找亲戚的呢？这不是就闹笑话了么？想了想，稳重的韩萍先向孩子们交代了一声，就冲着正转悠的那人走去。

“喂！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正抬头看着楼门牌，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喝问，转过头见是个年轻妇女在盯着他瞧，红黑的脸庞上连忙挤出了笑容：“大姐，我是……。”

“停停！谁是你大姐？说！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韩萍寒着张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同志，你别……别误会，我可不是坏人。”那男子见韩萍语气不善，慌忙摆手试图解释。

“别乱套近乎！谁和你是同志？”韩萍很不客气地又是一喝，瞪眼严厉追问道：“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跑来这想干什么？”

那男子听得脸上怒气一现，韩萍吓得连忙后退一步，紧提着手上草绳串着的鱼儿，很是警惕地摆出了副防备的架势。可还没等她打算大声喊人的时候，只见那男子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大姐，我真不是坏人，你先听我解释，我是上海去云南参加国家建设的知青，这次是回家探亲的。”

“呃，你是从云南回家探亲的知青？”韩萍一愣。

“对对，你仔细听听我说话口音，我和你一样都是上海人啊！我是知青，上海出去的知青啊！”那男子急忙重复说道。

这时候，韩萍才留意到这人说的的确是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而且走近了仔细看看，这才发现其实面前的这男子岁数并不大，蓄着大胡子风霜之下有着一张很年轻的脸庞，说不定还比自己小着几岁呢。

“你真是上海知青？去云南上山下乡回来的知青？”韩萍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将信将疑地问道。

那男子连连点头：“是的大姐，我今天才刚回的上海。”

“那你不回自己家在这里老是转来转去干什么？”

“我……我……。”那男子很尴尬地挠挠头，苦笑着道：“不瞒大姐，我在云南那边呆了近十年，这里的家以前又没住过几天，脑子里早就没印象了，就只记得门牌号码，可我们忻康里也太大了点，这门牌号又遍的乱七八糟，我找了半天还都没找着自己家门呢。”

“哈哈哈，还有这种事啊！”听了他的解释，韩萍忍不住就乐了，摇头笑道：“你这人也真够有意思的，回家连家门都找不着？哼！不对，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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