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门打开了，当曹青见到站在门外的笑盈盈看着是自己的居然是班主任包老师顿时一愣。

“不不，先生，您快请进。”

“呵呵，慌慌张张的干嘛，怎么了？今天不会是在家里闯祸了吧？”包老师笑呵呵地和曹青开着玩笑，拉起他的手踩着楼梯上了楼。

“青青，外头是谁呀？”屋里的韩萍听见脚步声回身冲下面喊了一声。

“阿姨，是我们学校的班主任老师包先生！”

“啊！是老师来啦？”韩萍和高强连忙带着小芸起身迎出了门，周荣发、荣发奶奶和老伯伯也同时起了身。

上了楼，见到大家正在吃饭，包老师连忙歉意地说声打搅了，大家当然客气地回答没关系，热情的韩萍还特意问包老师晚饭吃了没有，要是没吃的话大家坐下来一起吃。

“不用了，我是吃好过来的。”包老师笑着摆摆手，看看身边的曹青，再看看满满的一屋子人，有些为难地向高强和韩萍问道：“你们二位就是曹青的家长吧？能不能找个地方我有些事想和你们还有曹青好好聊聊。”

高强和韩萍不由得对视一眼，曹青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而且现在也考完试将近快小学毕业了，作为以前班主任的包老师又会有什么事找他们聊呢？难道是曹青毕业考考砸了？包老师从内部得到了分数这才赶过来找家长？

“先生，我们家青青是不是没考好？”韩萍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不是。成绩最快也要到下星期才出来呢。再说曹青地学习一直不错。我这个当班主任地对他放心地很。”

“那您是……？”韩萍和高强疑惑不解。就连曹青也不明白包老师突然找上门来干嘛。

“呵呵。是好事。你们就放心吧。”瞧出来他们心里地担忧。包老师笑道。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放下了心。因为在吃饭屋里不方便。还好荣发奶奶地那屋子正空着。先和荣发奶奶他们打了个招呼。让小芸跟着奶奶和舅舅、老伯伯他们先吃。高强连忙招呼着包老师一起去了荣发奶奶家坐坐。

“对不起先生。家里条件差。您先喝水。”小小地房间坐着三个大人和曹青一个半大孩子稍微有点挤。高强帮包老师倒了杯水歉意地打了个招呼。

“没事没事。我家情况也一样。”包老师笑着摆摆手。喝了口水望向曹青。眼中满是高

“先生，请您来是……？”怀着疑惑，高强坐下后问道。

“事等会再说吧。我先问曹青几个问题可以么？”

“当然可以，您请。”高强和韩萍连忙答道，但心里还是有些奇怪。就连曹青也是一头雾水，不清楚包老师找他干嘛。

“曹青，这次毕业考你自己考地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曹青想了想，谦虚地回答。

包老师笑了，摇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了，怕什么，好就是好嘛，你的学习怎么样老师还能不知道？别谦虚。大胆地告诉老师，究竟考的怎么样？”

曹青被包老师说的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几声：“估计不是一百就是九十九吧，我临场发挥的不错，卷子里地那些题我都会做。”

“这就对了嘛！”包老师高兴地点点头，又问道：“还有，老师记得你志愿填的是区重点是不是？”

“是的。”

两个问题问完了，包老师转过身来对高强和韩萍笑道：“曹青在学校是个学习很好的学生，这次毕业考我对他还是很放心的。不过刚才的问题还是需要再当面确认一下，希望你们家长别嫌我这班主任唠叨啊！”

“怎么会呢？不会不会，老师为青青好我们做家长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听了这话，高强和韩萍都笑了，可同时也纳闷包老师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用意。来，先给你们看看这个。”终于，包老师从带着人造革皮包里取出了几张纸，笑眯眯地递给了高强他们。

“这个是……？”高强接过瞧后当场一愣，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包老师望去。而边上的韩萍看了后更是满面笑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它。”包老师指着高强手里的纸说道：“我觉得这对曹青是个机会。非常难得地好机会。要是碰上别的学生我或许不会推荐，因为成功的难度太大了。但曹青地学习我是最清楚的，与其他和其他同学一样平平常常地升上初中、高中……按部就班地学习，倒不入试试它。”

“老师，您说我们青青真的可以？”韩萍很兴奋地追问。

“当然行了，我是他的班主任，要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我今天也不过来了。”包老师微笑着说道。

听着他们的对答，坐在一旁的曹青更迷惑了，包老师给高叔叔韩阿姨瞧的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究竟又在说些什么呢？他有心去看看那东西，但出于礼貌又不好离座，只能下意识的伸长脖子往高强那边凑，但距离远了些，屋里灯光又暗了点，怎么也瞧不清楚纸上地字。

“呵呵，差一点儿忘记当事人了。”见他这个急样，包老师看乐了，笑道：“想瞧就去瞧呗，这可是关系到你自己的大事，最终老师还要听听你自己的看法和选择。”

一张报名单，一张跳学申请表，还有一张盖了教育局大红公章的文件。

曹青和高强的反应一样，瞧了后都是一愣。他先看了看那份文件，这是上海市教育局新出的内部红头文件，里面的意思非常简单，寥寥几句话里写明上海作为全国的重要城市，在这一次中央提出大力提倡重视科学技术的方针政策。上海市需紧跟中央节拍，并考虑到上海并未像科大和北大试点成立大学少年班地实际情况，将于各中小学挑选出一批学习尖子，破例跳级录用。当然在文件最后点出，这只是上海地区的内部试点。各学校必须宁缺毋滥，对人选严格把关，先由班主任老师推荐，再上报各学校汇集后由市教育局批准，最后还要看这次毕业和平常考试的成绩，然后再参加一次由教育局主办的特殊资格考，全部通过者才有最终资格。

至于那张报名单就是参加资格考的报名，跳学申请表上很详细地列出了各重点初中、高中学校地名单，并附有提出申请的年级详单要求等等。

“不会吧？有这么好的事？”这是曹青的第一反应。前些时候他拒绝了邓爷爷地好意，虽然自己地理由很充足，但说实话并不是没有心动过。假如在上海也有少科班的话。曹青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地，毕竟这是难得的机遇啊！虽然曹青自己心里也清楚，凭他地知识上不上学，拿不拿文凭并不主要，可在中国的文凭不光光是代表学历的一个小本本，它还是做很多事地一块敲门砖。

今年，中央提出重视科学技术的政策方针，使得文革后的社会风气由知识无用论向知识第一论产生了巨大转变，再加上文革后第一次高考的圆满成功。知识分子的社会地位也大大提高。眼下，别说是在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就连中专、技校、高中毕业生都是各行各业的抢手货。跳级，大学生，这些在二、三十年后并不希奇的事件，在这个时代可是天大的荣耀。

“先生，这是真地么？”曹青看完后兴奋不已的问道。

“傻孩子，瞧着乐傻了呀？呵呵，不是真的难道老师会和你开玩笑？”包老师呵呵笑了起来。见曹青如此欣喜的样，她心里也是高兴万分。作为曹青的班主任，作为曹青的师长，哪个老师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学生成才的呢？何况曹青还是她一手从班级里挖出来的“金子”，他地每一次进步，每一个优秀的成绩，包老师都看在眼里，更是她为之自豪、骄傲的来源。高兴之余，曹青还是想到了件事。虽说这是个机会。但机会能不能把握住他自己也不清楚。应试考试出现变数的情况太多了，何况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有许多人参与。对此曹青忍不住问了问包老师，当他得知一切都会按程序来，只要曹青提出申请，以他的成绩和学校表现一定能通过初审，至于最后的考试嘛，包老师就更不担心了，要知道在平常时候包老师可没少摸曹青的底，以曹青的学习水平别说是初中，就直接跳进高中都没问题。

“好啊！我报名！”曹青当即毫不迟疑地回答，喜悦之情现于脸上。

大家高兴地大笑了几声，随后包老师指点着曹青怎么填写这些表格。在写到跳学申请表地时候，曹青毫不迟疑地就填上了美院附中高中班，当最后地一笔写完后，曹青心头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幸运，看来用不了再等那么多年了，自己就能真正进到美院成为其中地一份子，等到毕业后，广阔天地任其遨翔！

“我带了几本参考书，你这两天在家好好看看。如果不意外的话，这次特殊考试会在两星期后进行。曹青呀，老师希望你能成功，也希望你能早点长大，将来成为老师真正的骄傲！”小心翼翼地把表格放回包里，包老师同时从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几本书交到曹青手中，摸摸曹青的脑袋，她由衷地微笑着，鼓励着。

“谢谢先生，您是最好的先生，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您。”不知怎么回事，此时此刻曹青鼻子酸溜溜的，差一点儿落下了眼泪。

“傻孩子……。”包老师的眼中满是温柔，和平常扳着面孔的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他们之间只相处了短短一年时间，但师生之间却建立了深厚感情和友谊，曹青知道自己永远都忘记不了这个工作认真负责，满心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千道万谢，高兴不已的高强和韩萍带着曹青直送包老师到了车站，目送着包老师挥手上车离去。回家的一路上。韩萍还兴奋地和高强直谈论这个事，看见曹青能够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心里简直比曹青还要快乐。

接下来地几天，审批很快就下来了，正如包老师说的一样一切都非常顺利。第二周的时候。包老师又传来消息，因为这次特殊考试的原因，教育局提前进行了毕业考的阅卷速度，也拿到了曹青地毕业成绩。和曹青估计的一样，这次毕业考他答的非常好，门门都是一百分，整个上海市小学毕业班他的成绩是最为优秀的。

离教育局举办的特殊考试还有五天，这五天里曹青适当地减少了在上美影的工作，拿起了包老师带给自己的参考书好好复习了几遍。这时代。高中的学习科目并不算多，比起后来地繁杂多样还是很简单的。不过，小学和高中的知识面完全不同。学习难度也深了不少，虽然曹青考地是美院附中，学校对文化课的要求不算太高，但大学毕业过去了这么多年，曹青对有些知识还是淡忘了不少，但有了包老师提供的这几本书，可算是帮了曹青大忙了。

突击复习，曹青心里大致也有了底。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周末，在市教育局大礼堂举办的特殊考试终于到来了。拿着包老师特意送来的准考证，还有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同自己一起去的高强和韩萍，当然也少不了曹青的小尾巴小芸。一家四口一大早就坐车前往，来到了考试地点。

“有这么多人呀？”到了地方，门口已经有许多家长在了，都是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参加这次考试地。兴奋的小芸在人群里东转转，西逛逛，咯咯笑个不停。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考噢。等明年的时候我也要和你一样跳级！”绕了一大圈，小芸跑回曹青身边，悄悄地在他耳边约定道。

“放心吧！哥哥一定行的，等明年囡囡也跳级了，将来我们一起上大学！”曹青信心十足地笑了，同时也点点头，鼓励着小芸。

上午八点半。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在高强他们目送下曹青和其它来参加考试的同学踏入了礼堂。这次参加考试的全市中小学生人数真不少，都是各个学校的学习尖子。其中有和曹青一样刚小学毕业的。也有在读初中地。还有几个已经初中毕业了的，打算直接参加考试跳级读高三的学生。各个年龄层的同学加起来总共有近百名。

按着准考证上的号码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很快就拿到了属于他的考卷。因为这次考试的特殊，大多数同学的考卷内容都不一样，每份考卷全是经过事先准备编号的，再按着号码亲自又监考老师直接送到学生手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鉴于考试地特殊性，这次考试将在上午半天时间内全部完成。曹青答卷答地不错，考卷的难度地确不小，要没有包老师提供的那些参考书，有些题目曹青以前做起来肯定会碰上点问题。幸好有了准备的充分，再加上曹青的水平早就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当几张考卷逐一答完后，离考试结束时间还剩余了半小时。

仔细再复查了一遍，修改了几个地方的笔误，等到交卷时间到来，曹青脸上挂着笑容走出了门。当然了，他也发现参加考试的同学并不是都像他这么顺利，跳级考试的难度是很大的，就算是平常的学习尖子也不一定能考出好成绩，有好些个同学紧皱着眉头，看样子考的并不理想，可也有些同学和曹青一样表情轻松，应该是考的不错的。

回到外面，早就等急了的高强一家连忙迎了上来，急急追问曹青的考试情况。当得知曹青自觉得考得不错，应该能顺利通过后，高强、韩萍还有小芸都乐坏了。

“走走！今天我们去外面好好大吃一顿，庆贺一下，犒劳犒劳我们家的小才子！”高强笑呵呵地招呼着大家，韩萍一手拉着小芸，另一手拉着曹青。高高兴兴地往附近的国营饭店走去。

考完后，曹青也没急着去打听结果。在他看来应该做的都做了，这时候急也是白急，倒不如放下心里好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去。因为考试的原因上美影的工作连着几天都没抓紧干，正好趁着现在地空余时间多做点事。和以前一样。曹青又投入到了自己喜爱的事业中去，忙忙碌碌，乐在其中。

时间一晃就是又一周过去了，七月底的上海闷热非常。这天曹青刚回到家，穿了条短裤正在家门口拿着跟接在水龙头上的塑料水管冲澡呢，突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喊他。“曹青！曹青！”

回头一瞧，弄堂那边急急向自己跑来地那人不正是自己的班主任包老师么？瞧她笑逐言开，满头是汗还一路急急小跑的样子，曹青心里顿时一动。

“先生！”连忙放下水管急忙迎了过去。还没等曹青开口说其他话，包老师就喘着粗气从包里拿出了张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说道：“曹青。看！快看啊！刚收到的通知书，你给录取了！”

“啊！真的？”曹青惊喜万分，伸手就去拿通知书，可手一抬才发现自己双手全是水，想往身上擦，但全身也是的。

“傻孩子，给！”包老师笑着拿了条手绢帮曹青擦干了手，这才把通知书交到曹青手里：“恭喜你了曹青，从九月起你就是美院附中高一班的学生了！”

“谢谢。太谢谢先生了！”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曹青可乐坏了，平常很稳重地他甚至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看着曹青的孩子气，包老师满面笑容，同样从心里为曹青而高兴。

大喜的事啊！曹青地兴奋引来了周围邻居的好奇心，当从自豪的包老师嘴里得知情况后，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露出了惊讶和羡慕地表情。有些家长甚至当着大家面就教训起了自己家的孩子，指着曹青做起了教学典型。搞得他是满面尴尬，连忙请包老师去家里坐。

到了家里，当然又是一场欢呼，包老师带来的喜悦令全家上下喜气洋洋。热情的韩萍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请包老师在家吃顿便饭，刚从教育局回答直接就送通知书的包老师当然不会拒绝，笑呵呵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饭桌上包老师感叹了许多，也说了许多。曹青是她最为之骄傲的学生，也是她最喜欢的弟子。看着自己学生的成功。作为老师地她比任何人都高兴。离去前，包老师还拉着曹青的手叮嘱几声。告诉他等到了高中更要努力，不要辜负她的期望。送着老师离开，看着她那在路灯下瘦小的身影，曹青心里是片片温暖和感动。

录取了，在开学之前教育局针对这次特殊考试过关的学生还特意举行了个茶话会，邀请这些学生们来教育局坐坐，同时也是勉励他们。

参加考试的一共有近百名同学，最终通过的只有九人。其中有四人是初中二年级直接跳高中一年级，三人是小学五年级跳初中二年级，还有一人是高中一年级跳高中三年级，只有曹青是从小学毕业班直接跳入高中部，跨过了中间初中三年的唯一学生。

在这些人中，曹青无非是最引人注目的，无数诧异和羡慕地目光都向他望来，要不是曹青非平常人，心理素质又好，碰上这样的场面肯定会慌张不安。

茶话会就是那样套路，教育局的领导先说上几话，勉励同学们好好学习什么的，然后再表扬几句等等。等所有程序走完后，这个茶话会也就开得差不多了，算算差不多到结束的时候，坐在台前的曹青已经神游天外，心里早飘到了上美影的工作室里，琢磨着等会赶回去的工作了。

“告诉大家一个喜讯！今天主管科教的唐副市长也来了，大家热烈欢迎唐副市长！”

突然间大门打开，涌进来了好几位干部，领头地当然就是教育局领导所称地唐副市长了。曹青被这动静从思索中拉回现场，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当他看见笑容满面走进来的唐副市长时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