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立功
作者:孤心书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74

“什么法?贤说!”司马光急切得有点激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三年前他是谏官,对朝廷大事张嘴就弹劾,所说宏论,毫无根据。后来当了开封知府,为了整个开封的民生,稍稍了解没有财政的困难了,如今做上参知政事后,上台一两天,就起战事,朝廷竟然因为没有钱想不出对策来。这对他这个正统文人的冲击非常巨大,都有点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沈欢沉吟片刻,开始组织语言:“老师,之前学生就和您说过,朝廷没有钱,却不代表民间不富有,像上次水灾集捐,不是一下就筹够上百万贯钱了么?区区五百万贯的战争经费,也许开封之人一时难以筹集,但对整个天下的富豪商贾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司马光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依然像上次一样,让商贾富豪捐赠钱财?”

沈欢瞪大了眼睛,摇头道:“老师,学生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让商贾捐赠救济灾民,那是善举,人皆有恻隐之心,他们欣然同意。另外几十年都没有一次大灾,他们也不惧怕朝廷让他们经常捐赠。但是战争就不同了,与西夏契丹时不时就是动武,难不成让他们每次都捐赠钱财?若是如此,一旦战争来临,他们肯定会收拾家当离开,到时战争阴云就会在天下百姓的心头驱之不去,那样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老夫担心的正是这点!”司马光恍然地嘘了一口气,接着又愁了起来,“贤。你有什么妥当的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再卖弄玄关了,直接与老夫说一说!”

“是地,老师!”沈欢开始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上次让商贾捐赠之所以能成功,是朝廷给了勋章荣誉他们,算得上一种交易。如今朝廷还想让他们出钱,当然还是交易。不过这次交易不能再是勋章之类的东西了。毕竟这些只是摸不着的荣誉而已,商人逐利,既是如此,当然还需要给他们实质的利益!”

“贤,说出你的打算吧。”司马光有点苦笑不得,“军情紧急,莫要耽误了!”

沈欢嘿嘿笑道:“老师,朝廷财政十之**皆是从税收入帐,比如说盐茶酒之类的赋税。那么。为了能让商贾自愿给钱朝廷。学生觉得可以以朝廷的名义行国债。所谓国债,顾名思义,就是国家欠下的债。把这些债以债地形式分成份额,让这些商贾购买,朝廷也就有了战争经费的来源。而朝廷为了让这些商贾安心,就以某些事物比如盐下面一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若是朝廷到期还不了这些钱给他们,这些盐的税收就是他们的抵偿了。当然。也不一定是盐,还有其他事物也成,毕竟盐的税入一年有一千万贯呢。而这次战争经费则不需如此之多!老师你看如何?”

司马光听完之后沉默下来,思考了良久,道:“贤,老夫相信你这个对策是能够筹集几百万贯钱,正如你所说,有税入做抵押,这些商贾也会甘愿购买你这个所谓的债。但是。贤。这些税收都是第二年要收上来的,就是朝廷要还这些钱给商贾。亦是要从这些税收抽出,你这样做法,岂不是预支了第二年的财政,那第二年没钱了又该怎么办?寅吃卯粮,也不是办法呀!”

沈欢感觉很苦恼,他不能与司马光这家伙谈什么经济理论,说不上什么些许地财政赤字有利于促进国民生产。

想来半天,沈欢苦笑道:“老师,若怕明年税收减少,那可以把抵押之物地份额交予这些商贾经营,商贾善于钻研,有经商策略,给他们经营,也许比朝廷经营有利,说不定经营份额大了,收上来的税入也多。”

司马光讶然道:“贤,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朝廷不能与民争财,若交予商贾经营这些事物,凭他们的钻营手段,不亦是从民间攫取财物么?”

“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沈欢眼珠瞪得大了,好家伙,这话终于找着正主了,也算找到组织了。当日韩维说这话时他就隐约觉得耳熟,原来这正是历史上司马光为了与王安石一方辩驳时说出的“名震千古”的话---后世人当然觉得这话“很傻很天真”!韩维如此说,司马光也如是说,不能不说这观念在古代真是有着莫大的市场。

“咳咳!”沈欢清了清嗓,觉得又该是给司马光这个老顽固上一堂经济理论课的时候了,张嘴就把当日反驳韩维的话再说了一遍,很清晰,也很激昂,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重复宣传,轻车驾熟,隐隐有天花乱坠之势。

“天下之财非是定数,而是可生?”司马光露出怀疑与迷惑地神色,但沈欢的话他又反驳不得,他是治史大家,沈欢从古到今的财富一一列举,证明了他所说地理论:朝代变迁,人们的财富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沈欢看出了司马光的迷惑,赶紧趁热打铁说道:“老师,这个财数是不是能生得了,这次不正是一个证明的机会么?让商贾购买债,把所抵押之物交由他们经营,到明年看看税收是不是少了多少?再说若凭他们的经营还是还不了这些钱财,也可以由朝廷在其他方面多做努力,一样能平衡得了!学生如今在三司协办,却也现财政一年比一年要多,但是税率又没有变化,可见财富还是越生越多的!”

“这……”司马光还是有点犹豫,多年的观念一时难以转变,心里在挣扎着。

沈欢叹道:“老师,军情紧急。这也是学生唯一能想出地法了!您斟酌斟酌。”

司马光点了点头,道:“贤,你先回去。老夫还须再考虑考虑!”

“是,老师,那学生先回去了!”沈欢也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让司马光静下来想想,说不定到一定时刻他就像佛家所说地“顿悟”,心思一下豁然通透起来了!真能如此。也不枉费自己这几年地努力敲打。

司马光自沈欢走后,一直坐在书房里,动也不动,神思翩然不知所至。他甚至感到了迷茫,还有彷徨,学生沈欢地话让他感到难以停止心思的激荡,一时悟不过来,不知是自己观念的错误还是沈欢所说是错误的。这个学生,隐隐让他有了害怕之意。

“唉!”后司马光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正如沈欢所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如今军情紧急,官家要他明日就拿出决断,再也耽误不下去。实在无法,也只能按沈欢所出计策行事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也顺便验证一下沈欢所说是否正确。

想到这里,司马光终于动了起来。铺开纸张,握起笔杆,挥毫写起了奏章。这奏章是司马光写得困难的一次了。写着写着又要停下来,消化一下沈欢地语言,还要琢磨如何完善沈欢的对策,让司马光觉得有点陌生。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算完成。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奏章,司马光感觉心儿一下放松了很多……

翌日一早又是福宁殿议事。昨日的几位大臣又聚在了一起。

官家赵曙坐在龙椅上。眉头皱得紧了,脸色也愈见苍白。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诸位可否想出法来了?军情再也耽误不下去,现今就须拿出一个方案来!”

韩琦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臣依然是昨日所说,舍此无他法!”

赵曙平静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真的没有法了吗?”

众人沉默半晌,看看还没有人出列,司马光这心安理得地道:“陛下,臣有奏!”

看到司马光递过奏章,赵曙隐隐有了一丝期待,写成奏章,想必所言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吧。吩咐寺官拿上来,静下阅读起来。福宁殿有了暂时的片刻静谧。众人都悄悄地打量起官家的神色,只见他一开始平静,接着是兴奋,再接着是激动了。

片刻之后,赵曙看完奏章,脸色也恢复了平静,看看司马光,欲言又止,后把奏章递给韩琦,要他先看。韩琦初始不以为意,后来一边看一边打量司马光;到欧阳修阅读的时候,他匆匆读完就转手出去,瞥了一眼司马光;文彦博看的时候一脸迷惑;倒是韩绛一边读着一边狂喜,脸色都酡红起来;后是颖王这个好学地家伙阅读,看到众人各异地神色,他早就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了。

看到众臣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赵曙问道:“诸位臣工以为司马参政所上奏章如何?”

一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曙又道:“韩三司,此事涉关财政,你有资格话,你认为如何?”

韩绛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债,臣以为可行。债利弊如何,司马参政在奏章里都说得清清楚楚了,符不符合礼制臣不敢说,但却是现今筹集战争钱财好的法了!”

司马光嘘了一口气,有人支持总算不错了。他还是按沈欢所说对策写成了不短的奏章,写完之后,一夜不得安生,生怕别人不理解反驳于他。

赵曙闻言淡淡地道:“朕哪管他符不符合礼制,能为朕分忧解难就是好事!再说如今强敌寇边,正是危急关头,不思退敌,空谈礼制有何作为!”

这话让群臣听得心惊胆战,官家的话很明白了他肯定了司马光所上的奏章!

这是一个基调,让众人反驳不得。特别是文彦博,他岁数大了,根本不能了解司马光所说筹集钱财的理论,不过听了官家的话,他纵使再迂腐,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反对,只能就自己懂的东西说话:“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分兵进入西夏国土,行围魏救赵之策,财政支持地话,臣以为可行!若是如此,不出三月,谅诈必退!”

“好,很好!”赵曙阴沉了两天的脸色终于笑了开来,显得很开心,“既然大家都觉得此策不错,那就如此行事吧,虽然有点冒险,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军情紧急,又是西夏人自先寇边,如此行为他们也没有话说!”

“陛下英明!”众人只能这样赞叹了。

赵曙吩咐道:“韩三司,如今军情紧急,也不允许先让商贾购买债再准备其他事宜了。这样吧,你先从国库拿出五百万贯,交予枢密院,让枢密院有了底气,也好布置边防事宜!当然,为了能安稳度过今年,放债的事也不容迟缓,这半个月内你可办得好?”

韩绛笑道:“陛下,有了上次筹集灾款地经验,臣肯定能完成!”

文彦博也笑了:“陛下,有了钱财的支持,臣调动起边防也有了底气。”赵曙谨慎地道:“一定要严防契丹人!”

“臣不敢忘!”文彦博点头说道。

吩咐妥当之后,赵曙这轻松起来,看着司马光,笑道:“司马参政建策,待西夏退兵之后,那就是于国有功,朕一定会不吝赏赐!”

“臣不敢贪功!”司马光恭身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不敢奢谈赏赐!”

赵曙点头不已,笑道:“既然如此,司马参政就与韩三司一道去完成债之事吧。可好?”

这话一出,其他大臣都有了各样的心思,特别是韩琦,微微变了脸色,他是第一宰相,有什么事,都应该是他先负责,他又没病没痛……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司马光没有考虑其他,只觉得作为臣为天分忧是理所当然之事。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暗叹一声,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陛下,其实这次微臣所上奏章里的策略,大多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臣不敢贪功,忍不住要说出来!”司马光又说出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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