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除夕之夜【一】
作者:泉道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970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梁萧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快一个月了。

秦淮河边的人家,都挂上了年味儿十足的灯笼,喜庆的爆竹声也变得密集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传统的除夕夜。“年”兽临门之夜,到了晚上,这爆竹声恐怕只会更加密集。

清晨一大早,梁萧便早早起床了,在后院打了一套太极拳,做了几个俯卧撑,舒筋活络一番,扛着扫帚在后院扫起了落叶,还将院子里的杂物整理了一遍。

“梁公子起得可真早,这些落叶让大柱去扫就行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说话之人乃是含笑,含笑不亏为天上仙以前的当家红娘,早早就梳妆打扮好,打算去舞房练琴。

“今天是天上仙一年来唯一的假日,含笑姐居然也不赖床。”

“咯咯,我可不是某些千金小姐,整天赖在床上对皮肤不好。”

“你说谁呢?我家小姐起得可比你早勒,只不过是在房间里作画,没有出来罢了。”这时,书香不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梁萧扭头看去,只见她端着清粥小菜正往大厅走去,可想而知,是恰巧路过。

“我可没说是你家小姐,你激动个什么劲?”含笑甩了甩丝帕不满道。

“哼——”

书香轻哼了一声,甩头往大厅走去。

含笑冷哼轻语:“没规没距,大的如此,小的亦如此。”

梁萧笑而不语,暮雨菡要是没有规矩,那天下间就没有大家闺秀了。她可是号称天下最知书识礼、娴静端庄,美貌绝伦的一位大家闺秀。

这时,门外大柱匆匆门走来,大柱身材没二柱魁梧,但为人古板,对梁萧十分敬畏,不像三柱,有时候还会和梁萧打趣。

“梁相公,门外有人找您,说是神绣世家柳家的张管家,他在后门等您。”

张管家算是柳家的大总管,以前柳家和梁萧打交道的都是他,所以梁萧听了一点也没惊讶。

告别了含笑,梁萧不急不慢,悠然如闲庭漫步,走出天上仙后院大门。

行至门外,梁萧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撇着灰白的八字胡须,身材高大臃肿,身穿锦绣棉袍的的老人。

老人淡淡瞥了眼梁萧没说话,但轻蔑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还是让梁萧很不快。

“张管家找在下何事?”梁萧直接问道。

张明河盯着梁萧开口就问,毫无礼节,不由冷哼一声,但心中诧异不已。

“这梁萧以往见到自己都称呼自己张叔,态度恭敬得像看见老爷一般,总热情得让人窝火,但这次却冷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张明河不由皱眉,心道:“难道真如二少爷所说,他是破罐子破摔,放弃和大小姐的婚约了?”

金陵人称柳牧奇为柳家三少爷,但其实张明河口中的二少爷是柳牧奇。

概因为柳芷芯在家独挑大梁,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绣龙袍的御用绣娘,是柳家未来的支柱,所以很多人都将她视作男儿,但柳芷芯的美却是金陵人都公认的。

而事实上,柳家共四个子女,柳芷芯最大,其次是柳俊钰,然后是柳牧奇,最后是小妹柳韵涵。

“老爷让你今晚前去柳家,一起吃除夕宴,尽早去,老爷还有事询问你。”张明河的话语一层未变,听语气就像老爷命令下人一般,哪有丝毫邀请之意。

恐怕这除夕宴意不在宴字上面,而是另有所指,梁萧淡淡轻笑,鸿门宴?他孑然一身又怕什么?

这次的突然“召见”,恐怕离不开“天上仙”三个字。外面不了解内幕的人,早已将他的事情传疯了,指名道姓叱责喝骂梁萧斯文败类,堂堂秀才跑去青楼当龟奴,士林界之一大耻辱。

传言还说要封杀梁萧,革去梁萧秀才功名,开除贤林书院学籍。

梁萧作揖拜谢:“劳烦张管家了,我定当赴宴。”

说完梁萧留下张明河,转身从后门进了天上仙,留下张明河一副冷漠诧异的表情。

……

箜罄帝国,自朝廷至民间,非常重视除旧迎新,皇帝赐宴群臣,喜宴达旦。

除夕夜,家门或开或关,或点烛火、通宵达旦,阖家老小,相聚守岁,把酒欢歌,并准备新年筵席。

除夕夜过去,就是新年伊始。昨夜与今晨,分开了去年与今年,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门面上都贴着或大或小的红福字,有钱人家自然是请了先生特意写上一副楹联,或画上一副门神。

而家家户户屋内,此时灯笼高挂,蜡烛满堂,用以驱赶邪疫和年兽。

秦淮河边,灯影幢幢,画舫整齐停靠在岸边,随波荡漾。往日歌声不休,游人如织的秦淮河如今却平添了几分宁静致远的淡雅。

高门大院,双狮雄踞。雕梁画柱,龙檐凤阁。庭院深深,深闺幽林。

神绣柳家出柳家大院外还包括缫丝坊、染丝坊、布铺街和最大规模的织造街。

这些规模总体算来,也足足占据了整个金陵的二十分之一地盘。

这比例开始很小,实则骇人。要知道在这个权贵多如牛毛,富商甲天下,景观无数的金陵,想要占据一席之地有多么困难,但神绣柳家却独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地盘。

两坊两街分别坐落于柳家大院的东西南北面,将柳家宅院包围在了里面,竟有点类似京城皇宫的布局结构。

昏黄的夕阳斜射,洒落一片余晖。古老的街市已经渐渐萧条,货郎清晨绕了一圈也早早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晃眼而过。

夕阳下,一个蹁跹俊美,但身形却似竹竿的少年漫步在青石古街上。

少年面露熙和的笑容,夕阳的余晖与他的笑容相互映衬,这昏暗的天色和古老的街道上,霎时变得生辉起来。

少年绕过几条长街,穿过几个陌巷,来到一个高高伫立的牌坊前。街道牌坊内,一条宽敞的巷子幽幽直达深处。

梁萧昂头看牌坊上的几个大字:“江宁织造:神绣坊”

可以说江宁织造就是神绣柳家的代名词,而神绣坊就是柳家的私人织造坊,这层意思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往日里,巷子内摆满了绣花架子,一排排的甲二等至丙五等绣娘都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边,规规矩矩作绣,无人吵闹,也无人敢喧哗,就连鸡鸣犬吠声也杳不可闻,而神绣坊街道流出的空地通常都是为了方便柳家人巡视监管。

此时,神绣坊不见了往日那种波澜壮阔的景象,平日里数百个绣娘一起作绣,而今却只剩下十几个绣娘聚在一起绣作。

这些绣娘多半是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或是从北方外域迁来的流民。她们没有亲人,却拥有一手绝妙的绣活,只能寄人篱下,靠着柳家当个末等绣娘讨活。

这些绣娘同病相怜,相互聚在一起闲聊唠嗑以解孤苦,今日本乃是假日,所以就算在绣坊内大声说话也没人会责罚。

可能是长期被压抑的唠嗑八卦精神突然激发,有几个绣娘在梁萧走进绣坊的第一时间就喊了出来。

“你们看,那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吗?”

另一个低头专心织绣的姑娘立刻抬起头,目光循着叫喊女子的手势望去。“就他呀,他就是梁萧吗?”

“这副模样,我猜他两年没吃过肉了,真瘦。听说大小姐的未婚夫学识一般,长相也不怎么出彩,难怪大家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呢!”

“最重要的是门不当户不对,大小姐可是皇上的御用绣娘,而且还是任职在家的那种,不需要进宫作绣。再则神绣柳家以后必定是由大小姐管理,谁要是娶了大小姐,就相当于继承了柳家的一切。”

“文娘说得对,大小姐未来的夫婿不可能是这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穷书生。”

“嘘——他过来了——”

“怕什么,他听到又能怎么样,也好让他有自知之明,别污了大小姐清白才是。”说话的女子说完,对着梁萧远远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