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姑，你给这姑娘看看是怎么了？”老鸹对一直不露声色的妇人说。
“心病，无妨！”慈姑淡淡然，仿若不关已事。
“公……小姐，我是怎么了？”桔梗忽又恢复清醒，她看到自己的一只手竟然停在公主脸上，大惊，忙收回手。还有，脸上怎么这么湿？她摸一下脸，全都是泪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脑中刚才的那些幻象，还有那个梦，到底从何而来？
“墨姬，你可好些？”锦瑟见她脸色何寻常无二，心放下来。
“我很好，小姐！”桔梗怪自己在公主面前失仪，差点还叫公主。
“这是第三道香，叫‘前世缘’，据说，若前世有未了之缘的人闻了此香，便会寻香而至。这只是一个传说，连慈姑都未曾见过。”老鸹介绍完毕。
前世缘，前世缘？锦瑟看桔梗方才的异样，以及她看自己的眼神，莫非真是墨姬寻她而至？虽说这有些荒涎，但是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又有哪件不是荒涎的？
“姑娘，您先喝一口！”老鸹替她斟上浅浅一杯。
锦瑟端起来一饮而尽。酒，喝进去，微凉、微苦。却不呛、不辛、不醉，后味稍带点甜意，但凡这酒经过的地方，都暖了起来，连原本冰冷的心，也暖了些，似乎有了生气。
“姑娘，您悠着点喝，这酒后劲不小！”老鸹说。
或许这酒真合锦瑟的口，一杯一杯下去，竟然不见醉意，不禁老鸹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墨姬都傻眼了：公主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别说如此豪饮，闻一闻都会醉的人啊！
“好酒量！一人饮岂不扫兴？”此时身旁的罂粟妖娆一笑，当真是百花皆失色，英雄竞折腰。
他为自己斟上一杯，自顾自一饮而尽，而后又斟一杯，再一饮而尽，如此反复，一会儿，慈姑的酒槽便见底了。锦瑟和罂粟二人相视一笑，似乎相识已久。
“妈妈，今儿个，罂粟便是姑娘的人了。”他淡淡地说，仿佛天经地义的事。
桔梗心中警铃大作，身上一股寒气不禁逼向锦瑟身畔的罂粟。罂粟毫不在意的冲她嫣然一笑，蓝紫色的眼眸，勾魂摄魄。桔梗更觉这人，不仅美得诡异，而且，还有异域人的妖术，她要和公主在一起，心里定不存好心！哪有人初见面就要和人同宿的，更何况二人皆是女子，真是妖孽！
“妈妈，不独对罂粟偏喜，鸢萝今儿个也是要跟着姑娘的！”鸢萝不急不徐地说，他的声音如初雪般清冷，和罂粟的浓烈相得益彰。
“呵呵呵，姑娘，您可真是史无前例地破了我们聚芳楼的规矩，我们这里的姑娘，从没有抢客人的先例，也从没有二人同侍一人的先例，更何况以罂粟和鸢萝的身份，更从未如此。想那太子来，也只能邀得他们其中一人，姑娘，看来，您和她二位有缘啊！慈姑，你说呢？”老鸹似乎对这慈姑很倚重，语气中带着敬意。
“前生今世缘，相遇都是缘！”慈姑的声音似是从喉底发出，稍有些嘶哑。
“慈姑的喉咙，早年被烟呛伤了。”老鸹略有伤感，“否则当年的慈姑，堪比仙音。
“楼主，过往之事何必重提！”慈姑似欲阻止老鸹。
嘶哑的声音，听不出性别，这慈姑与刚才所遇的卜卦人似乎有着某种相似之处。但是，怎么可能？慈姑是卜卦人？
“慈姑的话深藏玄机，前生如何，今世又如何？如果注定要相遇，又哪来前生和今世之分？前也是今，今也是前，来来去去都是缘！”锦瑟轻叹。
“姑娘聪慧达人，自非常人能比！”慈姑瞥她一眼，旋又垂下眼睑，无人看到她眼中赞叹和怜惜之情。能如此明了缘是前生因后世果的人恐怕极少数，她年纪尚幼，却聪慧过人，更兼容貌稀世，自然要比常人更多经历了。若能一直如此看得清，或许，今世之缘也好，孽也罢，都能了了。
只是，有些事，她有心想帮，也只能叹造化弄人，但愿她没有做错，把她引来这里，或许也只是避得一时，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只是这里，自有守护她之人，她也可稍安些心。
老鸹听得一头雾水，先前看罂粟和鸢萝抢着要服侍她，现又看慈姑对她也大加赞赏的意思，话里玄机，她倒是愈发想着留下她了。
桔梗在听到锦瑟的话后，“咣当”一声，心里仿佛打开了扇窗，心底原本模糊的东西渐渐明朗起来，那些原本碎片般的记忆，梦呓，似乎正在拼凑出完整的雏形。
罂粟则是一脸桃红，眼中盛满桃花，望着锦瑟，似不胜酒力般，斜斜倒向锦瑟怀里，并惬意地扭动身子，更紧地贴近她，双臂自然环过去，抱住，喉咙里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一头金发泼洒在锦瑟的衣袍上，绻曲如海藻，意要紧缠不放，不死不休。
至于鸢萝，蓝色的眼眸一片纯净，清澈无杂念地望着锦瑟，心底里却是春雪融化，已经很久没有跳动的心，似乎正在复苏。她，多么像那个人，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酷似那人，只是，她似乎更看透生死玄门，因缘轮回。
他闭上双眸，似要把那个人的影子挤出去。那么多年，她一直顽固地霸占着他的心，她不在了，他的心亦跟随而去。
“慈姑，你会日日酿酒吗？”这是锦瑟在清醒之前的最后一句。谁也没想到，一直看似清醒无比的她，一句话问完，就要倒下，闭着眼睛的鸢萝似乎另外长了双眼睛，迅即伸手，锦瑟倒在他的怀里。桔梗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看公主倒在他人怀里。
接连出师不利，桔梗怀疑自己的功力是否直线下降，还是自己过于轻敌了？
“只要姑娘愿意！”慈姑轻言。
老鸹喜上眉梢，这意思不就是说姑娘愿意留下了？看来，这聚芳楼的春天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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