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真是大奇葩
作者:观以目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690

时近正午,怡秋一丝要转醒的迹象都没有,我整个上午都在焦急中度过,连早饭都没有进食。

其实也是因为没有人给我做饭罢了。

自我小时候知道二娘曾给我下药后,吃食一直是亲力亲为,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异常聪明。那时我不会做饭,便知晓吃些水果蔬菜来充饥,这才不至于饿死。

不妨这样时日久了却吃出了病来,我时常胃寒,一次病得严重了才惊动了爹爹,自此后他便给我挑了个丫头过来,专门为我做饭。

那丫头性子憨厚,又比我大上许多,我与她并不亲近,便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晓得,只是颇应景地叫她“老丫头”。平日里与她接触不多,也只是每日里吃她做的饭罢了。

两年后,便是我六岁之时,一个冬日漫天飞雪的午后,我睡过午觉就起兴要去院子里玩雪。

当我穿戴整齐地站在院子里时却发现一个满身是雪而显得通体白绒绒的小孩子正猫了腰往厨房而去。

四下无人,我也悄然蹲身在一个角落偷偷观察她。

但见她进去了好一会还没有出来的趋势,我心下一惊,赶忙跑了进去。

果不其然,我停在厨房门口的一刹那,那孩子惊吓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含着恐惧,而她的嘴上,可不就是叼着我中午吃剩下的半只烤鹅?!

我站在门口凝视她好一会,终于禁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是我省着吃不好容易才省下来的肉食啊!

然而当我泪眼汪汪地看着那孩子踮着脚在灶膛忙活半日后,端到我面前用豆腐做的却冒着肉香的一盘菜之后,终于笑开了。

她说她叫“春夏”,我却边吃着肉味的豆腐边含糊道:“你家有没有秋冬?”

她摇头,“我没有家。”

听她这样一说我立时激动起来,“那你便留在我身边给我当丫环吧。”

她瞪着眼睛犹豫半晌,终于点头。

我这才知道她四岁时因于哥哥生气才离家出走的,不想竟遇上人贩子,欲将她卖到青楼。她是趁着人贩子带着她在饭馆吃饭时逃掉的,于是便留在了小饭馆里帮忙。

看管了做饭的厨子炒菜她也便会了,平日里没事干便喜欢到各个高官富商的府上去偷些吃食。

她说:“你这小厨房是我见过的最最寒酸的。”

我鼻子一哼,没理她的话,却道:“你既是来我家做了我的丫环,那我便给你改一个名字才好。”

我想了想,二娘的两个孩子一个叫以芙,一个叫以安,便让春夏叫以秋得了。但转念一想,若是当真这样叫了,二娘还不又找我的麻烦?为了保险起见,我说:“你便叫‘怡秋’吧。”

她甚是大度道:“那好吧!”

怡秋来了之后我们两个便合起火来欺负那憨厚的老丫头,因为她实在是不讨喜,总是拉拢着脸,还时不时地瞪我们。

于是我们便总在她的被子里放些蚂蚁,在她睡着时往她的鞋里面塞泥巴,还把她的头发用蜜糖粘起来……

每每那憨厚的老丫头起床时总会蓬头垢面地喘着粗气瞪着我和怡秋。而怡秋我俩便吃着肉味的豆腐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终于,憨厚的老丫头在一次我们将她的鞋底给捅个窟窿之后,第二天便与我们辞行了。

却不似我想的那般,我以为她该是先骂我们一番,出了气再走,却不妨她竟哭了。意外的是,即便是哭那眼睛还是瞪着我们的。

老丫头走了,我却不知道她的姓名。

我与怡秋也没因为她的走而高兴过。大概是往后便没有供我们欺负的人了罢。

可后来,与怡秋的时日久了我才知道,她会做的一道菜不过就是豆腐,但仅限于将豆腐做出肉味来,若是非要让她做个有豆腐味的豆腐,也便只能是小葱拌豆腐了。

我第一次后悔当初与怡秋狼狈为奸地将老丫头欺负走。

可即便怡秋的手艺再差我也还是吃惯了她做的饭菜,因为我便是连将饭煮熟都不会。所以那时才会吃些蔬菜水果之类。

就像现在,我只能咬着一颗有些皱巴巴的苹果来充饥。

眼前在床上闭眼躺着的怡秋那眉清目秀的样子让我恨不能将她卷成个包袱扔出去!

喔,说到这“包袱”二字我才想起,不论是早是晚,但凡我们一逃均是需要带些行李的。于是我赶紧将一些较为重要的物品倾倒出来。

其实能谈得上重要的东西不过只有一件,那便是当年我还未出生时我娘为我缝制的一件小红肚兜,上面用丝线绣着的仙鹤翩翩欲飞。

我将它小心叠好放在包袱最底层。

其余的什么金银首饰我不过只有那微薄的两件而已,若谈论起最为值钱的,恐怕还是三皇子送我的这只翡翠镯子,还有那日高景意给我的扇坠。

略略收拾后我又自衣柜里拿了几件我和怡秋的衣裳,待得收拾圆满之时我才发现,这样一个巨大的包袱真是让人望而却步。

我倒了一口凉茶吞咽入腹,果真是沁凉无比,瞬时便让我的心思清明了许多。

我将胸口处那一叠厚厚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一千九百二十两!

“一千九百二十两啊!”我禁不住赞叹出声。但未免被人听见我还故意用的轻声,不妨还是被人听见了。

若说是被窗外路过的人听见我虽然觉得有些惊奇那人的耳力,但还是觉得有些合情合理的。可事实是,这听到的人乃是比之自窗外路过的人更让我惊奇,竟是一直敲锣打鼓都震不醒的怡秋!

那时我正欣喜于这满手的银票的手感,不妨怡秋困惑的声音传来,“小姐,你竟然藏私房钱?”

我一转头,只见怡秋的眼睛虽然还似是带着初醒时的红色血丝,可眼神却一点都不含糊地盯着我的手。

“你听见我数银票的声音了?听见我说一千九百二十两了?所以才醒的?”在我这一连几个问题之下她皆是点头,我便不由叹道,“你果真是个奇葩!”

怡秋自小便爱财,这点与我一样。但是我想我其实还是不如她的,因为她睡得这样死竟然还对银票的声音有如此敏感的态度,真真是令人涕泗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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