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13露水,害人的玫瑰
作者:侃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498

后背靠着的墙壁冰冷刺骨,像是曾经被冰封过一样。开 心 文 学

不过还好,她的身体没有对不起足足在床上躺了几天的辛苦成果。

拂晓是闻到了血腥味才出来的,而且很浓。

她走过狭长豪华的走廊和岔道,那味道越来越浓,她就这样循着味道穿插在这座巨大的、错综复杂的古堡里,这里深深地刻上了时间所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十二或十三世纪建的,有着浓郁的古欧风气。

离得近了,拂晓的嗅觉已经变得敏感起来。

在不远处,很明显的打架的声音——

“咚——”一声闷响,接着拂晓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血腥味,然后便传来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然后有一种空气被撕裂的呼呼声,接着,拂晓可以凭声音想象,那个可怜的人一定是被高高抛弃,然后又被打得很惨,才摔到地上来的,血腥味更加浓烈了,拂晓眼中流转的血光蠢蠢欲动,她赶紧捂住了鼻子。

“呃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来啊,门罗,你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为什么不反抗……”

这个熟悉的嗓音让拂晓心下一惊。

“咳咳……哈哈,你这个、你这个卑微的可怜的小鬼,你太、太天真了……你还是一样,有着见不得人的门第,卑劣的血统……肮脏的母亲。”

“嘶——!”

“啊,啊——!!”

“只是让你尝尝味道,亲爱的父亲……”

那是儿子对父亲应有的语气,温和敬畏,他没有改变语气,可却透着危险与鄙夷。

“哈哈,可怜的小鬼,你永远、永远别想,让你高贵的父亲多正视你一眼!……”这声音虚弱且不屑,却带着令人恼火的傲慢。

拂晓不打算再藏了,她的脚步比猫还轻,无声地走到外面的黑暗里,即使这样,还是很难发现她的,因为她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咯吱——”一声软骨神经错位相交的可怕声音,莫尔德毫不留情的掐住父亲的脖子,把他高高地举起,离地面至少有一米。门罗枯瘦如柴的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珠子向外凸起,黑紫的嘴唇颤抖着,极力想把莫尔德的手掰开,却只是徒劳。

“想让我放开?”他说的很温和,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在问天气如何。

门罗根本无法说话,他带着极度的憎恨和万年不变的厌恶恨恨的瞪视着莫尔德,那种眼神莫尔德看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

“咯吱——”“咯吱——”“咯吱——”

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接二连三的从拂晓耳边响起,她面不改色。

莫尔德脸上仍然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门罗的双手青筋暴起,不过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然后一直蔓延到全身,手无力地耷拉下去,那双凶睛大大地睁着,满满的怨毒。

“咚——”又是闷响,门罗像一个脱了线的木偶一般被莫尔德摔在对面的柱子上,他背后插着至少七八根利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无数刀伤棍伤,要不是为了游戏更好玩,莫尔德早就打断他的双臂双腿了。撞到柱子上的那一刻,由于力,那些利刺又毫不留情的往前拱了一下,他早已麻木的身体由于这疼痛动弹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又没了知觉。

四个字:惨不忍睹。

吸血鬼的承受力算是强的,换了普通人,早就挂了。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莫尔德走上前,掏出一个东西,冷硬地捏住门罗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把那东西塞到他嘴里再让他咽下去。

那是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治疗伤口,不管多么严重。

“你这样做了多少次了?”拂晓清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几百年来,一直是这样。”

“他若是死,会带着满身刻骨的伤痛和怨毒。”

“怨毒?”

“他的心太毒,你以为,他死了会放过你?”

“当然不会,”他轻笑一声,“我从小他就看不起我,说我是懦夫,只会抱着那一丝可怜的血脉寄住在这里,他一辈子都会看不起我,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要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伤痛和羞辱,即使他死,也会不得不带着这些他一直都轻视的东西恨着我,这是唯一能够,让他永远记着我这个儿子的方式,并且不是轻视,而是怨恨。”

“你这种方式不仅极端而且不一定会有效。”

“一定会,你不了解我父亲,他这种愚蠢的人,只会做愚蠢的事,死板教条,冥顽不灵。”

“他真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已经好了。”拂晓简短的说。

“当心后遗症。”他也只说了,却让拂晓警觉性猛然提起,他话里有话。

“我会小心的。”拂晓微微一笑,说罢转身就走。

“去哪?”

“你总不会还要限制我的自由吧?”

他瞳孔闪烁了一下,顿了顿说:“随你。”

拂晓阴暗的瞳孔闪过了一丝精光,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离去。

拂晓欲擒故纵,她是想看看这哪里能出去,不过莫尔德不知道。

她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堡相当大。

拐了无数个弯,走了无数条直廊,上了无数层楼梯,她连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呲——”推开了第二十一一扇门,一股烟尘扑面而来,很难闻的味道,看来好久没人打扫了。

拂晓走进去,厌烦地挥挥手,皱着眉看着里面的摆设,装横精致,古欧气息浓郁,只是落满了灰尘。

她进过了好多房间,那虽然都冷冷清清无人居住,但打扫的很干净,就像主人有一段时间不在,出去旅行了一样,可这个房间,有点狼藉。

很诡异的直觉,拂晓下意识觉得在这里能够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做梦一样的在这个屋子里徘徊,手抚摸着每一件物品,即使是满手的灰尘,她的脑海瞬间出现了一些零散的片段——

“雅思迪曼。”一头银色卷发的女孩看着母亲,冷漠的说,甚至直呼母亲的中间名字。

“什么事,宝贝?”菲薄嘴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她的语气、用词都是一个母亲对孩子说的最正常不过,但是却像女儿一样,透着丝丝凉意。

“我现在可以跟你斗了吗?”女孩的眼睛是晦暗的,没有明亮的光彩。

“跟我斗,我的宝贝女儿,你认为你现在斗得过母亲吗?”菲薄好笑的蹲下身,冰凉苍白的手指.xzsj8.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听着,绯薄,等我认为你的实力可以了,再说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绯薄稚嫩的手掌就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她毕竟还不够格,带给母亲的只有仿若抓痒痒一般的感觉,何来致命?

“呵呵,我的绯薄,不要勉强了,我和查理斯的位置等你和勒凡德够格的时候,能亲手把我们杀掉的时候,自然会传给你们,你的野心太大了……”菲薄温柔的说,有着最美容貌的蛇蝎女子,在吸血鬼的世界里早已是司空见惯。

“只有有野心,我们才有向上奋力的车轮,你不是这样的告诉我的吗,妈妈。”绯薄清凉的声音像是冰山初融的冰雪,寒冷刺骨,“诺路肯•瓦尔沁•诺菲勒是该死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里。”

“诺菲勒族的那些乌合之众,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要去向布鲁赫挑战,你和勒凡德,都一样。”菲薄高贵的说,“你的野心我是欣赏的,你哥哥的实力远远高于你,你们是兄妹,如果我们卡帕多西亚家族的后裔不仅有我们的话,我是赞成你去向勒凡德挑战的,但现在不行,你要辅佐你哥哥扶摇直上,知道吗?”

绯薄定定的看着母亲,“那我呢?”

“绯薄,你不懂,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哥哥的实力远远高于你,但这并不代表未来,你如果能够打败你哥哥,这我当然高兴,我和查理斯已经算仁慈了,不只看现在而是把目光放在将来,若是换到别族,你早就被族人杀死了,所以要懂得上进!”菲薄残酷的说,女儿面不改色,晦暗的猩红色瞳孔里,漫出另一股戾气和倔强。

“我会的,”绯薄清晰的说,“我要现在这个家里巩固自己的地位,然后一定要拼命打败哥哥,再来杀了你和爸爸。”

“这才是我的女儿,任何时候,不要服输……”菲薄靠近女儿的耳际,声音清冷却温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不过绯薄已经习惯了。

任何一只吸血鬼,都以,能在子嗣所能做到的最小的年龄就被杀死而感到光荣,因为他们的孩子能在如此小的年龄就把父母杀死,爬上他们的位置,是值得骄傲的,说明自己教导有方。

这种亲情之间的残忍,已经被一代又一代吸血鬼们流传近千年了,可以说,他们生活的地方,土地下一定埋葬了无数尸骨,如果精打细算,血液不会干涸的话,早已血流成河了。

“绯薄,一定要做到啊……”

记忆模糊了真实,拂晓现在已经觉得,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迷茫瞬间包围了她,像一个狭小的瓶子,能让人窒息。

她为什么有那么多记忆?多的数不清……音雨的,绯薄的,还有,拂晓的……

她到底有几个人生?!脑子里堆满了这么多陌生却又熟悉的可怕的记忆,她就快要被逼疯了!

猛地抬起手掌,一团猩红的火焰在手里熊熊燃起,然后挥下去。

“噼里啪啦——……”火焰迅速覆盖了整间屋子,疯狂的侵蚀着每一件物品,然后烧灼,再毁灭……

火舌包围了主人,拂晓站在那里不动,可身上没有一点被烧伤的痕迹,她平静的看着这个房间被慢慢烧毁,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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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做梦一般地离开了这个被烧得支离破碎的房间,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脑子乱糟糟的,连头绪也没有,直到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牵绊住。

她无意识抬头,眼前一片开阔,只是种满了清一色的玫瑰。

这种玫瑰很诡异,因为它实在太完美了,是人力永远无法触及到的完美!

花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枝又绿的不可一世。

这种花美到了极致,为什么,拂晓竟感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蛊惑,好想,一直留在这里,一直看着这些花,不过,也只是感受到了而已,并没有完全被诱惑,她伸手直接去摘,掌心流出一缕缕刺眼的暗绿,玫瑰尖利的刺深深扎进了她的手里,不过拂晓像是没感觉到一样,把玫瑰的花瓣一片片撕下来,然后捏成粉末,最后,只剩下了花蕊。

玫瑰的生命是花蕊维持的吧?拂晓专注地看着那小巧的花蕊,然后一笑,把花蕊也捏成了粉末,如果玫瑰天生就是来蛊惑人的,死不足惜,毁了根。

花枝孤独的扎在拂晓手心,暗绿色受到限制,没有扩张,只有当事人知道血液在流失。

然后,把刺一根根拔掉。

花枝最后被折成两段,随意丢弃在了玫瑰花丛中的仅有空隙里。拂晓眼睁睁的看着花枝像活的一样,从容地插入泥土,长出根须,接着叶子在绿枝边舒展,然后花蕊调皮的出头,一片片饱满诱人花瓣在花蕊旁边伸出,一个接一个,一圈围一圈,直到,恢复原样。

重生的,永不毁灭的力量。

那么,毁灭的时候,是在什么情况下呢?

拂晓不知道。

最残酷的时钟,就是倒计时。

“你这害人的玫瑰啊,什么时候,能枯萎死掉呢?”拂晓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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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讨厌玫瑰……”Z苦恼的说。

“呵呵,是吗?”

“与契约一样的存在,13露水。”Z说出了那个名词。

有一种玫瑰,叫13露水,露水,万物生命解渴的甘甜;13,不祥的,地狱一般的数字。

“13露水,害人的玫瑰,与契约一样的残忍的倒计时,生命的倒计时。”

“可是我们,谁都拿这种玫瑰无能为力……”Z悲哀的说。

“但是,你看,这圆台上盛放的13露水,还那么妖艳惑人,开的不可一世,这说明,还有时间。”

“永远不要拿现在衡量未来,这,你是清楚的。”

“可是我和她,注定这一辈子只能看得见现在,看不见未来,这可恨的玫瑰,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元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元法应该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而S,他救了我们,却也给了我们一个诅咒。”

“契约到最后一条规定,是什么?”

这个问题Z已经问了他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得到过答案。

“扎克莱,时间未到,而且也不是由我来告诉你,西鲁,我相信有一日他会亲口对你说。”

“那,如果那个时候到了,你在哪里?”

“那个时候,说不定我和西鲁会走到一起。”

“走到一起?走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Z,不过Z已经猜到了。

“啊,那或许是你和S唯一一次并肩行走,唯一一次想到一起,唯一一次走向同一个地方。”

玫瑰何时毁灭?契约何时灰飞烟灭?那时,生命会怎样?

13露水,害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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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卡鲁看着前方一片黑暗,仅有一处发着幽幽黑到发蓝的光轻声试探着说。

西鲁没有应声。

“父亲。”卡鲁又叫了一声,用比一瞬间还短的时间来到了父亲面前。

西鲁疲惫地抬起头看他,微微轻叹一声,然后站起身,对卡鲁说:“你跟我来……”

另一个房间。

这里很空,只有一张颜色漆黑的华贵桌子放在最中间,那张桌子上,摆着三份用牛皮做成的纸。

第一张牛皮纸已经变黄,很陈旧了,仿佛它的表皮用铂金踱过一层似的,上面的自己也微微有些模糊不清了。

第二张牛皮纸光滑白亮,字迹清晰,完全不像是从十四世纪保留下来的。

第三张牛皮纸陈旧的比第一张要轻一些,但也很陈旧了。

“卡鲁啊,你看……”他指着第三张牛皮纸,“这一张是祖父元法给那两个M(亚斯、莫尔德的名字首写字母同为M)作的预言,已经有些端倪了,里实现不久啦……这一张,”他指着第二份牛皮纸,“这是祖父给L和F作的预言,啊,是啊,很意外对吧,它竟然还那么新,像是刚做的一样……”西鲁看见儿子脸上惊异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它之所以这么新,就是因为这第三张牛皮纸,第三份契约,我作的预言……因为我作的预言,祖父作下的就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它才这么新。”

“嘿,父亲,这一份缺了一片!”卡鲁突然说,用手指.xzsj8.着第三份契约。

“对,那是我撕下来的,契约的最后一条规定……”

“那,这一条规定,只有谁知道?”卡鲁借着微弱的灯光,双眼发亮的看着父亲。

“只有我,和L。”

“为什么让L(勒凡德)也知道?”

“因为这一份契约的最后一条关乎着F的寿命,这份契约,救了他们,也诅咒了他们。”

“原来如此。”

“卡鲁,这是我第一次,把这三份契约存放的地点告诉别人,你是我儿子,我死后,这份契约你要好生保管,除非他们说因为预言兑现而毁灭。”

“父亲,这三份契约,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西鲁看着儿子,“作为大预言师,元法,我的祖父,他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只不过没有告诉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卡鲁,有些事情,是注定不能被人知道的,天机永不可泄露,这是预言师一辈子都要恪守成规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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