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迷汤
作者:反面94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664

现在的蜂巢就像是皇宫内院一般,总是充满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开 心 文 学

尤三叔和王永峰虽然一直想要将王信弄过来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碍于飞箭和断刃一直在周围,这样不管怎么下手都有些不方便。而王信现在毕竟还是以江北一窝蜂的帮主身份出现在蜂巢里面,如果当中揭穿,怕是要引起一场不小的混乱,而这混乱对江北一窝蜂来说,是绝对禁不起的了。可是王信如果不下逐客令,那飞箭和断刃就只有继续在这里住着,而他们只要还在一天,尤三叔和王永峰就不能动他一天。

飞箭和断刃呢?他们也不好过,虽然每天好吃好喝招待着俩人,可是这究竟不是在家里,而且俩人毕竟还是有任务在身,耽误太长时间的话,怕是自己会很难受。可是这江北一窝蜂的产业和银子毕竟还在人家手里,他们不说出来,自己就永远不知道具体位置,这样自己还是交不了差。而自己又不能去对王信用强,毕竟现在王信还是以江北一窝蜂帮主的身份出现,而且还没有被对方发现破绽,如果对他用强,那最后肯定是一团糟。

双方的顾忌,反而是让王信过得舒舒服服。他反正是不着急,任何事他都不着急。尤三叔他们告诉自己银子和产业的具体位置也好,不告诉也好,都跟自己没关系,毕竟自己拿不到半文钱。而那个飞箭和断刃更是不用提了,从一开始王信就没对两人有过好感。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照常落下,并没有因为世人的焦虑而有丝毫延误。

王信也是一样,每天照常吃饭,照常睡觉。

只不过这几天王信睡的并不是很好,而且经常会半夜从噩梦中醒来。是真的噩梦,不是那种虚无的鬼怪来抓他。在梦中,他亲眼看到那些神鹰的人如何折磨王信,在用刑未果之后如何将其残忍杀害。而杀害他之后他便是见到了自己。自己如何被他们选中,如何被他们训练,都一一出现在他梦中。这本没什么,这种梦也很正常,可是这几天他却真的感到不正常了,因为每次梦做到这会的时候,他总是梦到被折磨致死的王信拖着血淋淋的身子,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给他看,然后还在不停地跟他诉说,说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害的,说自己如何的冤屈,说自己很寂寞,想要找个人来陪。然后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突然面目狰狞地向他扑过来,一边不停地撕咬着他,一边还在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吃的是我的,用的是我的,睡的也是我的!你把拿了我的都赶紧还给我!”可是他却偏偏又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信用他那张已经撕裂了的嘴在他身上不停地撕咬,他甚至能清楚得听到将肉从身上撕扯下来的声音以及肉在嘴里咀嚼的声音。虽然这只是梦,他也知道这只是梦,可是这梦实在太真切,让他偏偏又感到无能为力,想要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偏偏不听自己使唤。而当他每次费力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冷汗不断,而且他总感觉自己眼前有身影,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身影,可是他好像真的看到了。

这样的晚上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王信眼看着就要被折磨的崩溃了。

又是夜晚。

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盼望夜晚的到来。因为夜晚到来之后,不但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而且在晚上还可以办许多白天不适合的事,或者说是很多大家习惯了晚上才办的事。可是王信现在貌似很不喜欢晚上,他甚至暗暗乞求上苍只要半天不要晚上。

当王信再一次躺在床上之后,他是真的失眠了。不管是谁,如果连续几天做了这同样的噩梦之后,怕是都不会好受的吧,也很难再入睡的吧。王信也是人,虽然是个假冒别人的人,可是他毕竟还是人,所以他也很难入睡。

世界上有一直不用睡觉但是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吗?没有,只有一直睡觉的人,死人。

所以王信毕竟还是睡着了。

然后,他便是再次见到了梦中那悲惨的情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过,还是那样的让人难以忍受。只是今天这感觉好像更真切,因为他听到那撕扯肉的声音以及咀嚼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切,就好像有人真的在他耳边撕扯并咀嚼着肉。

王信突然醒了过来。他本来是醒不了的,因为前几天不管他是如何的努力,总是醒不过来。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他突然就醒了过来。

然后,他便是见到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一个人影真的站在他床头,手里也真的拿着东西在不停地撕扯,当撕扯下来之后,他便是很开心地咀嚼,咀嚼的声音跟他在梦里听到的完全一样,就好像这是他的梦境,而他并没有真的醒来。可是他明明已经醒来了,又怎么会再见到梦中的东西?如果他真的是在梦中,那他为什么还能睁开眼睛?

冷汗比以往任何时候流的都多,似乎只要再多一会,王信便是会全身都脱水,然后全身就这样随着脱水而逐渐萎缩,然后成为一具莫名其妙的干尸。

这当然是可怕的,也当然是王信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只能开口大声呼叫。他相信,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自己人来的多了,自己都不会害怕的,自己也就不会再是这个样子。可是,当王信张开嘴巴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吼叫出来的时候,他却是连一个字都叫不出来,而且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这是怎么回事?王信在睡觉之前明明还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说话绝对不比别人差,声音也绝对不是很难听,可是如今他却为什么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王信全身瞬间冰冷,就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万年的大冰窖一样,全身根本没有一丝暖意。他第一次知道,绝望有时候比死亡还要可怕,尤其是一个人在这种绝境之下,更是万念俱灰。

那个身影嘴里咀嚼着,然后一步一步向着王信走来。

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况且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即使是爬,而且是一个要死的人来爬,也不会用太久的。

这个身影居然停止了咀嚼,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了鬼一般的看着王信。可是真正见到鬼的应该是王信吧。因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真正的王信!那个明明已经被神鹰的人害死的王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自己真的见到鬼了?如果现在还有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话,那这个假王信是会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

这个身影说话了,可是这个声音就像是撕裂的布帛一般:“你是谁?”

假王信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假王信嘴里说不出话,头部却是可以晃动的。他听到这句话,头部就开始摇,摇了几下,却又是开始点,可是没点几下,然后又是摇头。

那个人似乎看呆了,这样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看不懂,所以他继续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知道自己是谁还是不知道?我呢,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假王信头都不敢动了。

这个身影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王信。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假王信居然毫不犹豫地开始点头。

这个身影不笑了,脸上也是充满了疑惑的表情:“你是王信,那我呢?那我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假王信吓得脸上没有一点血sè。

“这明明是我的床,为什么会在你身下?这里明明是我的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身衣服也是我的呀,你怎么会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说呀!”

假王信哪里还说的出来,他早已吓得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这里没有了那咀嚼的声音,也没有了吓人的噩梦,更没有了那幽灵一样的影子,这当然是好事,因为这至少说明这里不是地狱,也就是说假王信到目前为止还是活着的。这里就像是最普通的农夫住的草堂,里面的布置也简单的很,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或者值钱的陈设。假王信只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哟,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假王信慌忙回过头去。他直到此时才发现屋子里面居然是还有三个人,三个年轻人,三个一直在看着他笑的年轻人。

假王信清晰地记得,不管自己是以王信的身份出现,还是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出现,自己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三个人,可是现在这三个人却是站在自己面前。看来这三个人是有什么目的呀。

只一瞬间,他便是又恢复了自己的信心:“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三人之中一个正在吃着烧鸡喝着酒的年轻人答道:“嗯嗯,知道,你不是冒牌的王信么。”

假王信一愣,随即又说道:“竟然敢胡言乱语,小心你项上人头不保!”

另一个一直在那里闲着无聊的听到这句话,回头说道:“就算是有人项上人头不保估计也不会是我们,你说是不是?你伙同神鹰的人不但害了王信的xìng命,现在冒充他混进了江北一窝蜂的大本营,甚至现在还想要和飞箭断刃一起将江北一窝蜂的财产窃走,你说,如果真的有人项上人头不保,这个人到底该是谁呢?”

假王信身上已经在偷偷冒冷汗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就好像世上见过鬼的人一样少,所以他仍在勉强着:“哼,一派胡言,老夫今rì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rǔ臭未干的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吃烧鸡的突然扔出一面jīng制的铜镜,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先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然后再决定怎么说话。”

假王信突然感觉这面镜子如同有了十万八千斤重一般,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勇气去拿起!可是如果不拿,自己等于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自己就是冒牌货,可是如果真的拿起了镜子,谁能保证镜子里面出现的人还是不是王信?所以,他犹豫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解决。

“怎么不敢拿镜子?是不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长得像,但是多少也有一些易容的东西?而现在暴露了,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话跟你说吧,你这点小手段在我们这里什么都不是,只要我高兴,可以做的比你那好一万倍。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们既然可以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蜂巢弄到这里来,就可以再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你信不信?”

假王信不能不信,因为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是让他虽然不愿相信但是却不得不相信的事实。他现在还能有什么选择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得选,他只有听任他们的摆布!

他们三个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继续开口道:“既然你是假冒王信的,那就先从王信说起。那个真的王信是怎么死的?而你又是什么人?被什么人送到这里来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前些天派人捕获银手指的命令又是谁的意思?你最好从实道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事发生。”

假王信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你们杀了我吧,如果我说了最后更是会死的很惨!他们的手段是你们根本想不到的。”

“如果没人知道你说过这些东西,那你是不是就是安全的?”

假王信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既然可以避人耳目将自己弄来,那就一定可以做到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在这里说过什么。而如果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说过什么,那就没人会来为难自己,那自己仍然是安全的,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

所以,假王信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告诉你,王信怎么死的我具体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找我的是个鬼面人,他显然也是神鹰的人,只是不愿让我见到他的真面目。我本来只是神鹰中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这辈子也没想过能达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至于银手指,那也是我在得到鬼面人的命令之后才命人去的,本来只是想把她抓住,然后送到鬼面人那里去,可是谁知道事情并没有办成,自然也就没有去送人了。”

“鬼面人?什么样的鬼面人?他有没有说过让你抓银手指的人是什么目的?他平时都是怎么联络你的?”三人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穿青衫的人突然开口道。

“鬼面人就是鬼面人,还能有什么样的。虽然他每次戴的面具都不一样,可是每一次都是恶鬼的面具,好像这样能吓倒别人一样。当然,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来找我,从来也没有过我找他的时候。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说实话,像我这种在神鹰之中身份卑微的人是没资格也没胆量问的。”

“那飞箭和断刃呢?他们在神鹰中是个什么身份?他们又是如何加入神鹰的?你们这次打江北一窝蜂的主意,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飞箭和断刃在神鹰中应该是堂主,具体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见过他们俩,所以只能猜测。至于他们是怎么来的,这个你应该知道我是没资格知道的。不过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这个弱点,谁都一样是可以被利用的。”

正在啃鸡的终于是将一只鸡啃光了,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把你知道的神鹰的事都说来听一听吧,我可以保证,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说过什么话。”

即使是有了他的保证,假王信还是犹豫了好久才说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你们又何必勉强我呢,况且我知道的也未必是你们想知道的。”

“你知道的都是我们想知道的,你就说吧。”

假王信愣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说,挣扎了很久,他终于是开口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无妨。我只知道神鹰里面现在一共有三个护教之神,五个堂主,这些人平rì里我们根本见不到,就算见到也未必认识。我们的身份实在太卑微太渺小了,根本不认识那些名人,最多只是相互之间说一下听到的消息。不过这些人里面肯定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人物,因为凡人是入不了神鹰他老人家的法眼的。”

“那三个护教之神和五个堂主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个我不敢保证都是,不过肯定有,像飞箭和断刃,就是在北方混的如rì中天,结果现在不是在神鹰么。”

“那他们的武功如何?”

“你们知不知道飞箭和断刃的身手如何?而这样的堂主神鹰还有四个,至于护教之神,只要在他们俩的基础上再加上几分,就是他们三个的实力了。”

“你们的据点在哪?”

假王信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看着问话的人说道:“你认为我真的知道这个?告诉你吧,神鹰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据点,而我只是在这种小据点之中的一个干活,至于其余的,跟我全无关系,而那些大人物们住的总舵,我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三人知道,在他这里暂时只能知道这么多了。所以,假王信就突然又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怕是又会出现在自己熟悉的蜂巢里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