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894

说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近卫军第一第二军区的少爷们都觉得他是一个怪人,一个懒惰又见天无所事事的怪人,只会哦啦哦啦地叫。

不过只有游手好闲的家伙才这样以为,真正精明的人都很尊敬这位早在年少之时就已崛起于都林城的亲王殿下。

要说到奥斯涅亲王怪在哪里,人们的说法并不统一。有人说他身边的近卫古怪至极,没人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异教徒,所以亲王殿下也是怪人;还有的说,这位殿下的生活习惯也很离谱,他吸烟嗜酒,可从不招惹女人;更有的说,别看这位殿下在天上有太阳的时候总是一副混混噩噩的样子,但一到夜里,他会变得比魔兽还可怕,眼睛会放光,看书写字也不必点灯熬油。

到底哪种猜测更真实一些?大概没人清楚这个问题,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确实是一个古怪的人。在大战来临之迹,他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也不像一位元帅那样严厉地苛责他的部下。确切一点说,他的第二攻击集群就是一盘散沙!当一份军令从亲王殿下的司令部传达下去的时候,往往是军长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而团长要是想找手下的队长就更困难了。

不管是开玩笑也好,存心的也罢。800年7月份的第一天,睡醒一觉的亲王殿下突然觉得,他的脑筋又活过来了!这件事值得庆幸,因为塔里、缪拉、还有他所熟识的几位特战军官……总之他地老朋友都已经离开赫波霍普城堡。丢下可怜的元帅一个人。

可怜的元帅在整理内务地时候突然发现,薇姿德林夫人送给他的火枪不见了一把。这真是见鬼了!他地司令部会有小偷?

亲王殿下大发雷霆,他的声音在整个原始森林里回荡。

经过一上午的排查。嫌疑人出现了,这个家伙是集群参谋处当晚的值星官。输钱输得发神经,偷东西偷到元帅的头上啦。

奥斯卡阴沉着一张脸,他好像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地火枪是必须追回来的。近卫军元帅将这个注定该死一千次的倒霉鬼交给了恶魔桑迪,桑迪南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鲜血了。他在接管嫌犯的时候兴奋得像头发情的母狗,一个劲儿的对着他的主人摇尾巴。

很快,另外一个从犯出现了,这是一位年轻的少校,据说他家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他招认,自己花了三千金泰将火枪买到手,不过这个蠢货并没过问火枪的来历,只知道把这玩意儿挂在腰上可以向人炫耀一把。

奥斯卡把他叫到身边,问他:“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少校傻呼呼地对元帅说,“我还在研究呢!”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还是我教你吧……”

于是,帝国亲王像重复过无数次那样拉开火枪的撞机、装填火药、塞好弹丸,然后对准那个白痴地眉心。

枪火惊飞了森林里的候鸟。似乎整座宫殿都在这声清脆的轰鸣中晃了一晃。年轻地少校倒在地上,翻着死鱼一样的眼睛。除了这双眼睛,他的表情仍算生动,据说还带着笑。似乎在笑亲王殿下的兴师动众。

众目睽睽之下,来自波西斯地异教徒将倒霉的少校拖出宫殿,鲜血在白色大理石地砖上涂抹了一层艳丽的印记,就像一幅看不懂韵意的印象画。

少爷们惊恐地瑟缩在宫殿的角落里,他们还搞不清状况,只是觉得亲王的举动太离谱了。但没人敢抱怨,他们现在才发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赫赫威名并不是平白得来的。

最后,其实也就是十几分钟以后,恶魔桑迪将不成*人形的盗贼和伏罪状一块儿送到元帅面前,奥斯卡还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他决定用一种酷刑来对付这个家伙。

泰坦帝国军议庭狱押司一共有六位刽子手,奥斯卡的第二攻击集群带有了其中一位,也是最棒的一个。在神圣泰坦从事刽子手这个行当,注定要被人看不起,人们戏称这些靠屠刀吃饭的人为“姨妈”借用这个专门管闲事的老女人来嘲笑刽子手,或许……人们用的是姨妈的另一层与肮脏的血液有关的引申意。

不过……军议庭刽子手并不认为“姨妈”这个词汇侮辱了他们,他们还按照手艺的高低进行了排序。最高明的刽子手就是“大姨妈”往下是“二姨妈”、“三姨妈”、“四姨妈”……

奥斯卡很高兴,他带着最高明的屠夫,他在赫波霍普宫的主客室接见了这名年纪够做爷爷的老刽子手。

“斯巴克大姨妈!你入行几年了”

斯巴克面色从容,“报告殿下,四十四年!”

“做大姨妈几年了?”

斯巴克皱着眉头想了想,“报告殿下,三十四年!”

奥斯卡非常满意,他打量起这名狱押司的老刽子。屋堂里大部幽暗,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来,一条条一框框地嵌在斯巴克的脸上。老人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罗圈腿、佝偻背,高高的鼻梁下紧抿着的嘴,活脱脱一条刀疤。

斯巴克微微睁着眼,一线冰冷的目光就落在帝国亲王的身上。奥斯卡就寒了脸,他就对老刽子说:“斯巴克大姨妈,给我介绍一种酷刑吧!”

老刽子手像报菜名一样,把军议法庭狱押司历来用过的刑法一一报了一遍,不过无非是打军杖、压木杠、闷口袋、火刑架、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什么的,奥斯卡听了后,连连摇头,说一般一般太一般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

亲王殿下在最后还补充到,“小时候,我在多摩尔加可见多了!那里的大姨妈总是能够推陈出新!斯巴克。你再想想吧,别砸了军部法庭狱押司的招牌啊!”

老刽子手这才诚惶诚恐起来,同行之间地竞争之心令他完全打起精神。不过他更看重的是面前的这位亲王殿下。看来都林城地传闻多半都是真的,这位帝国亲王在多摩尔加监狱可不是白呆了十年。真可谓见多识广啊!

老刽子手从宫殿出来,遇到他地人都认出他那身象征屠夫的红字斗篷,集团军群里的军官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都远远躲开了。老刽子仍是那副谨小慎微的表情,但他却在心里冷笑。这个世界缺不了刽子

就像罗曼圣城缺不了光明神。但人们都瞧不起刽子手这个行当,而斯巴克也瞧不起任何人,就跟你瞧不起任何猪狗没两样。

帝国军部里的将军元帅走马灯一样地换,只有斯巴克这一位大姨妈,稳如磐石,坚如阿卑西斯。所以……若是换你做了四十年刽子手用世间各种酷刑将近千鬼魂送进地狱,相信你也会觉得生命其实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老刽子手从华丽的皇室宫殿回到了他在森林里的小窝棚,那里有他的几位徒弟。开门见山,斯巴克对徒弟们说,“老子这辈子就没进过皇宫。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门卫也觉得咱们晦气。当年陪导师斩杀一位皇后的时候没有进过宫门、前几年斩首近卫军总参谋长的时候也没受过奖励!可今天我去了!说实在的,你们这些小狗崽子做梦也想不到帝国的宫殿是怎么一副样子。这说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看得起咱们这个行当,而咱们在干活儿地时候也得对得起他!”

几名小徒弟胆战心惊地点头。进皇宫?他们确实连想都不敢想!入了刽子手这个行当,就等于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他们就像帝国圈养的囚徒一样,过着苦行修士那样的潦倒生活,只在执行死刑地时候才有一些微薄的收入。这点收入可以决定死刑犯要遭受的罪过和疼楚。

“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怎么会去偷亲王殿下地东西?”一名小徒弟恨恨地说。

斯巴克灵机一动,有主意了!他屁颠屁颠地跑回宫殿,对高高在上的帝国亲王说,“我发誓,您一定没见过这种刑罚!对于那些有眼无珠的人,我们可以用‘劐首刑’!殿下请放心,虽然我只见过我的恩师用过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奥斯涅亲王极感兴趣的哦啦一声,“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向在场的军人大声叫嚣,“劐首刑!劐首刑!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地点就定在殿外的校场吧,咱们都过去,长长见识。”

军令如山,近卫军第二攻击集群的将校第一次全员集结,他们在宫殿外的校场排成方队,准备观看从未听说过的古老刑罚。

斯巴克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执行戴首刑的材料准备停当,首先他量了量罪犯的脑袋,又量了量罪犯双目之间的距离,然后他找到军需长,领了一块上好的熟铁,亲自操炉,打造了一副露出双眼的铁箍,这个铁箍像面具那样,在脑后留了一个开口,两边开口上都有一个小孔,小孔用来串系皮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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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的徒弟们也没闲着,他们做的是精细的木工活儿,这些劲头十足的帮工制造了一个小巧的绞盘,还选了一条弹性十足的牛皮绳,然后又将皮绳拴在绞盘上,另一头连着铁箍。

下午四点,就在军人们哈欠连天的时候,斯巴克大姨妈的表演开始了。军事法庭狱押司最高明的刽子手先向端坐在校场高台上的奥斯涅元帅致以军礼,然后便示意身边的小徒弟当众宣布罪犯所犯的罪名和最高统帅确认的刑罚。

在这之后,高潮戏码就上演了!老刽子将人犯的脖子固定在木栅栏里,这样一来犯人就无法移动头部,然后他便给犯人带上头箍!啧啧!

瞧瞧斯巴克大姨妈的手艺,这个铁箍不大不小,戴在犯人头上刚好合适。

斯巴克凝神注视犯人的眼睛,他可不是在欣赏犯人眼中的惊恐绝望,而是寻思这双眼珠和铁箍的位置是否恰当。

最后,大姨妈满意地叹息一声。他再次转向元帅,“准备好了,请您下命令。”

奥斯卡随意挥了挥手。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得发抖!记得小时侯,他不止一次地见识过多摩尔加监狱那位大姨妈的表演,可每次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不过时间一久,他也就麻木了!既然今天好不容易兴奋起来。但愿军部地大姨妈别令他失望才是。

斯巴克得到了首肯,他便开始动作。其实很简单,他要做的就是转动绞盘的把手,牛皮索不断收紧,连带犯人头上地铁箍也不断收紧。也许最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不多一会儿,犯人还是呻吟,再接着,他疯狂地撕喊、不断地踢动双腿,似乎他身上的没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都在蠕动。可他就是阻止不了头上地铁箍,铁箍在眼眶的位置完全凹陷,陷入他的眉骨。压迫他的眼珠。

围观的军人像秋天地蚂柞一样瑟瑟发抖,有的不忍再看,紧紧闭着眼睛;有的呆若木鸡,神志不清;不过。仍有一些人表现得十分平静,这个时候就听奥斯涅元帅对他的参谋长说,“留意一下,开战的时候,把精神正常的人排在第一线战斗序列。”

鲁利斯通少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像捣蒜那样点着头。亲王殿下的安排确实高明,能目睹这一切而不痛哭失声的家伙绝对有资格登临战场第一线。

斯巴克大姨妈一直在观望奥斯涅亲王的眼色,就在犯人被折磨了一小时地时候,近卫军元帅流露出一丝困倦的神情。军议法庭狱押司的老刽子手当机立断,他猛地转了一下绞盘,犯人立刻发出一声惨绝人寰地凄喊,两粒仍带神采的眼珠就像出膛的枪弹一样急射而出,铁箍上的两处眼形缺口血迹斑斑。

急射而出地眼珠飞出好远,弹在一名围观的军官身上,这个家伙先是看了看铠甲上沾着的一点眼肉,又看了看滚落在地的球状物,然后便双眼一翻,人世不醒。

酷刑仍在继续,犯人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动能,他的凄喊惨叫惊天动地,他的挣扎颤抖令固定他的木栅也生出裂纹。

斯巴克大姨妈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犯人的眼睛,哦对了!那里已经变成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随着铁箍的不断收紧,血水、碎骨、肉末一涌而出,这使那两个小小的黑洞更像藏匿了无数鬼魂的深渊。

终于!犯人的喊叫变做断断续续的呻吟,疯狂的挣扎化为精确到每根筋腱的痉挛。铁箍已经切开脑壳,深深嵌入颅骨,黑洞洞的深渊也已流出涓涓白浆。

又过了一会儿,斯巴克大姨妈探手试了试犯人的脉搏,他轻松地叹息一声,然后像往常那样恭身退到一边。

“元帅阁下,请您验刑!”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志得意满地走下校场高台,台下的军官队列立刻让出通道,只有在行刑过程中晕倒的几个家伙仍然躺在地上充当障碍。奥斯卡小心地避开这些不醒人世的家伙,又谨慎地避开地上的那些呕吐物,然后他才看到被他处以劐首之刑的那个可怜虫。

奥斯卡只是用眼尾一扫便移开视线,他转向恭立一边的刽子手。

“不愧是军部狱押司执掌刑杖三十四年的斯巴克大姨妈!我对你的手艺满意极了!”按照传统,帝国亲王边说边丢给刽子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透过袋口的缝隙,斯巴克老头儿看到一丝耀眼的金光。

“我的殿下,感谢您的恩赐,我等时刻为您效命!”

奥斯卡看了看单膝跪地的刽子手,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便转向仍在一边呆站着的军官团。

第一第二军区的大少爷小少爷里面也不乏一些机灵的家伙,他们带头跪伏于地,就像荣勋骑士面对主人一样。

奥斯卡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起来吧傻小子们!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明天开拔,出了森林就是战区!若是有人迟到、掉队、开小差、或是发生任何令我感到不愉快的事情……”

年轻的近卫军元帅指了指跪在地上像头臭鼬一样的军部刽子手,“我不会介意让他和斯巴克大姨妈相处一段时间。”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确切点说是在斯巴克大姨妈退休之前,平日里高高在上地军老爷军少爷都习惯用母兔一样的表情打量他,然后还要甜甜地叫声“大姨妈日安”、“大姨妈早上好”之类的话。

再后来。直到斯巴克临死地时候,他还在念叨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对他高看一眼的恩典。这时人们就得提醒他。

是大帝对您地恩典,老斯巴克不屑地瞪了一眼多嘴的家伙,四周立刻杀气纵横。刽子手说:“你们怎么不想想?我的主人若是没有用到我的那些酷刑,他能皇袍加身吗?”

人们也就不再多话,老斯巴克也就死掉了。没人知道他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不过安鲁大帝确实没有忘记这个一生杀人无算的老杂种,大帝在刽子手死后追封其为荣勋骑士,结果全天下地刽子手都在床头摆了一张斯巴克的画像,像对待圣人一样朝拜他。估计……老斯巴克是上天堂了。

教历800年7月6日,就在奥斯涅元帅的第二攻击集群还在多摩尔省西方边界的丛林边缘像蛔虫那样晃悠的时候,光明神可怜见!银狐阿兰在赶到他的临时指挥中心时甚至忘记穿上制服,他兴奋得直发抖、任凭额前的银发遮住视线也不伸手收拢一下。

近卫军统帅的双手都攥着文件,一份是帝国军事情报局最终确认的战场讯息,另一份是河岸附近的哨所发来地敌情通报。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兰这头老狐狸仔细地对比着两份通报。

他的笑声震惊四座,浑厚的回响在四壁上环绕,久久不散。

“渡河啦!西边来地下等人开始渡河啦!”阿兰放下文件。他拍了拍一名老参谋的肩膀,“代我向各战斗部下命令吧,集结!全员集结!于本月十五日晨时九点列阵于预定战场。”

这名老参谋官欣喜若狂地立正敬礼,他看了看作战室中近百名同僚。又看了看手舞足蹈的阿兰。

“元帅!恭喜您!敌人落进了我们为他们制造的死牢!”

阿兰摇了摇头,不过他面上地得意仍然无法遮掩,“还不一定……现在还不能这么说!”

参谋官再一次立正敬礼,这次不是恭维,只是用充满漏*点的眼光注视着他的统帅,他的统帅将一纸酝酿战斗的命令交到他的手里,他要在转签落款署名,他的名字会和这份命令一同载入史册,同时,阿兰也递出了另一份准备了好长时间的文件。

老参谋虔诚地接了过来,他一看之前便已肃然起敬。

“神圣泰坦帝国军务大臣、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冯休依特阿兰告近卫军全军书!”

不得已,老参谋又向统帅致以最虔诚的敬礼。

阿兰轻轻摆了摆手,他不希望被人用“缅怀”的目光打量着。为了引开军人们的视线,近卫军统帅将握在左手的军报一张一张地摊在桌面上,那本是军情局递交的背景分析报告,但现在它已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画卷。

阿兰抚摸着画家的笔锋,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伤兵的凄喊、能够听到血滴溅落地板的声音。

“替我问候一下军情测控中心第一行动分队的指挥官,如果他要举办个人画展,记得叫他给我送来一张邀请函。”

打发走年纪不小的参谋官,阿兰又拿起一份图画,图画上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她有微弯的卷发、鹅蛋形的面颊、玲珑有致的五官,但画家却赋予这位美丽的女子一双疲惫、痛苦、充满心疼的眼睛。

“孩子们!孩子们!进屋去吧!进屋去吧!”谢尼莎大力推搡着不听话的阿亚娜和米德尔斯,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到了淘气的年级,之前的逃亡旅程差点令他们丧命,更别提玩耍。可是现在,两个孩子拥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晚上有热水洗澡,早晨还有两个鸡蛋和好吃的奶油蛋糕,真要感谢那位好心的格拉斯劳爵士,是这位贵族老爷收容了落难的母子。

“妈妈看哪!老爷送给我一本乐谱!”小女孩儿在向母亲展示的时候仍将乐谱紧抱在怀里,她怕妈妈像对付那些巧克力糖块一样把它夺走。

“我……我的礼物是一套画具!”小男孩不甘落后,他年纪太小。

对母亲夺走地巧克力糖块已经没有印象,于是他便向献宝那样高举着一套画具。

谢尼莎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捏了捏儿子的面颊。“快进去吧!”两个孩子这才听话地走进房间,不过他们还在嘀咕。“格拉斯劳老爷又要出门吗?”

“我嘱咐过你,别让孩子们那样称呼我!”格拉斯劳用一种危险地目光打量着女人。

谢尼莎环视了一遍这个临时居所,她知道这是格拉斯劳爵士的祖屋。“可是老和 …您确实是!”

格拉斯劳有些恼火,他一心整理行装,女人打算过来帮忙。被他粗鲁地拒绝了。令人难堪地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格拉斯劳还是不耐烦了。

“谢尼莎!我把你请进家门不是让你做仆人,你不要整天挂着一副低眉顺目的嘴脸,我是需要一个……一个……”爵士仔细斟酌着措辞,但他发现自己就是说不出口。尽管他与谢尼莎只相处了十几天,但他旧司义无返顾地爱上了这个饱经苦难的寡妇。

谢尼莎没有言语,但她心里十分清楚,爵士的家需要一位女主人,可她连想都不敢想,她从前的男人是一个普通地木匠。被西方来的下等人抓去做苦工,但送回来的却是尸体,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和木匠才是般配的一对儿,而不是……天哪!一位爵士!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格拉斯劳丢开行李,他将卑微的女子逼到房间中的一个角落。

谢尼莎紧紧抓着裙摆,她的一颗心……哦不!是许多颗心在上下乱跳!她一直都在奇怪。面前的男人既然这么需要她的关注,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拖上床?她不会拒绝的,甚至非常欢迎!

“光明神哪!我可真是下贱!”女人这样想,不过她又在为自己寻找解释,“那样一来,就可以偿还贵族老爷为她和她地子女所做的一切!”女人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格拉斯劳瞥了一眼壁橱上地座钟,天啊!他马上就得动身。这位贵族绅士抓过女人的手,将一纸文书和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塞进女人手里。

“我不知道这一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文件是里的地契和大屋地产权,那个首饰盒是送给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等到我回来的时候才能打开盒子。”

谢尼莎想哭,她紧紧攥着小小的首饰盒,她再愚蠢也知道这么小的盒子只装得下一枚戒指。

“好啦!过来抱住我,这是男主人的命令!”格拉斯劳向女人敞开怀抱。

谢尼莎仍在犹豫,她在心底确实渴求这样一份礼物,她的孩子也需要这样一种依靠,可是……她只是平凡无奇的谢尼莎,一个守林人的女儿,一个木匠的妻子。她……男人等不及了。格拉斯劳愤怒地抱紧女人,他在女人耳边呼气,还悄悄说,“你这小傻瓜……你这小傻瓜……”

“我是傻瓜吗?”谢尼莎怔怔地留在男人怀里,男人的温度和好闻气味令她确信,她的确被神明施了爱情的魔咒。

“我得走了小傻瓜!”格拉斯劳像一位真正的绅士那样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又亲吻了女人的额头。

谢尼莎还是那副呆板的面孔,这令男人失望地别开头。格拉斯劳在庭院里跟大屋的管家和仆从告别,在跃上马背的时候,他的小傻瓜泪眼汪汪地立在门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还有孩子们,孩子们挤在客厅的落地窗里面,争相冲他挥手。爵士感到些许沉痛,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近卫军、没有帝国军事情报局那该多好!

最后一次打量沉默的女人,泰坦帝国军情军战场测控中心第一行动分队总指挥毅然决然地抽打战马,战马载着他远离家园,远离心爱的女人。

谢尼莎呆愣了半晌,她突然追了上去,不过追到庄园的门边她便放弃了,男人的身影落在远方,渐渐渺小。孩子们不知何时跑到母亲身边,女孩紧抓着她的乐谱,男孩怀抱着他的画具。“老爷走了吗?”

谢尼莎迅速擦拭了一把不断滴落地泪水,她不着痕迹地合上小巧的首饰盒,那枚钻石婚戒的闪光立刻消失。

“别叫老爷。等他回来,要叫父亲!”

孩子们欢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再次向母亲展示他们得到地礼物。

凭借帝国军情局派发的特殊通行证,格拉斯劳爵士穿越了整个戒备森严地河套平原,他在肖伯河下游中心地区的一个小兵站换了一匹战马,然后继续赶路。当月光和星斗的微芒洒满大地的时候,爵士在约定地点与他的行动队员汇合了。他逐一打量了一下队员们地面孔,除了风尘和疲惫,似乎再没别的。

“谢谢大家!”爵士向他的队员致以军礼,这种庄严肃穆的姿势与他那身平平无奇的猎装根本不搭调,再看那些向他还礼的队员就更离谱了!这里有驿站的马夫、地区教堂的牧师、脚上沾着泥巴的农户、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流女子。

“只有这些吗?”爵士将手中那些小纸条举了起来。他地队员纷纷点头。也许是看出了长官的担忧,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鞋匠站了出来。

“先生,您知道……我们在敌占区混饭吃可一点都不容易!那些狗崽子见了女人就知道欺负,见了男人就怀疑是探子,不过您可以放心,我们拨集到地情报都是准确可靠的。这点我们可以用性命担保。”

爵士只得点头,不过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他还要向军情局的高层进行汇报。他的简报会为第一特种作战旅地出击提供充足的依据,这可一点也耽误不得。

马不停蹄,格拉斯劳告别他的队员,又换成一套上校军服。然后继续赶路,大概是在半夜的时候,爵士赶到肖伯河畔的尼加拉城,这座城市拥有一个巨大的码头和一座年产一百多艘个式帆船的大船坞。同时,尼加拉也是前线与后方的分水岭,是银狐阿兰赖以生存的补给中心和后勤基地。

时值夜深人静,城市却灯火通明,人声吵杂。码头上的装卸工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计报酬的加班加点,不过他们会算另外一笔账:多卸一捆箭矢就能多杀一伙强盗、多卸一袋面粉就可以救活一家难民。

“伙计们!再加把劲儿!天亮的时候就要把这些家伙送到弟兄们的手上!”码头都是这种呼喊。格拉斯劳跳下马,将这匹屁股上印着军徽的小家伙交给一名卫兵,然后他就在混乱的码头上寻找,还时不时地抓住一个陌生人问上一问。

“哪艘船是从都林来的?”

大多数忙着搬运战争物资的军人都不清楚,格拉斯劳直到找见一位调度官才被告知,那艘都林来的大帆船就在船坞里头。这位调度官还颇为惊奇的说,船主是个古怪的人,没有河道通往都林,他却说船是从首都来的。

格拉斯劳大喜过望,他拍了拍调度官的肩膀,“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它的确来自首都!”

爵士在向调度官道谢之后就赶往船坞的方向,这里的守卫非常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岸边的河堤上还有牵着军犬的士兵在往返巡逻。

格拉斯劳在通过门岗的时候便遇到迎接他的军官,经过介绍他才知道,面前这位不怎么正经的中校军官竟是军情特战第一旅大名鼎鼎的游击团长“基佬”麦克。

麦克上校在与格拉斯劳互敬军礼之后便用力地握手,两个人都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他们边走边谈,直到进入繁忙的船坞。

“这是什么东西?”爵士指着船坞中的一艘怪船,他可从没见过能够开关闭合的平顶船头。

麦克上校耸了耸肩,“这东西和楼车上的吊板是一个道理,我们在由水路进攻布塞巴克渡口的时候就会用到。”

格拉斯劳又看了看怪船,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战场测控中心第一行动指挥官已经带到!”

“好啦!我知道啦!”军情副局长、近卫军中将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从桌案上抬起头,他将手里的放大镜甩到一边,在格拉斯劳还未向他致敬的时候便一把抱住对方。

“怎么样?最近是不是让要把你给忙死了?”

格拉斯劳只得苦笑,他想说不忙。可又觉着离谱,他只能说,“将军。一切为了帝国!”

军情副局长点了点头,他向地区行动长官指示了一个座位。立刻就座。

“看看我们的前敌情报人员带来了什么吧!”蒂沃利边说边搓了搓手。在他身边,几位来自第二攻击集群地特战军官也露出凝神倾听的神情。

格拉斯劳清了清嗓子,他需要一杯烈酒。

教历800年6月中下旬,入侵者针对布塞巴克渡口地区的强力攻势终于告一段落,他们着力修复渡口地基础设施。并开始向对岸的近卫军进行袭扰。

7月1日,也就是今日晨时,反坦联盟主力将隐藏在森林里地木筏全都抬了出来,一上午的时间,大概有两万余名骑兵度过肖伯河。近卫军按照阿兰元帅的指示,没有进行堵截,也没有干扰西方联盟军的渡河行动。到了今天傍晚,布塞巴克渡口地区的渡船仍在穿梭,反坦联盟主力似乎等不及要与银狐阿兰决一雌雄。

“这是好事……”军情副局长在沉吟半晌之后才吐出这句话。“西方联盟想要解决问题,阿兰也想解决问题。最后还是要看大决战地战果,自古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战略战术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历史只注重结果。”

格拉斯劳对顶头上司的感慨并不十分在乎,他关心的是军情特战第一旅即将进行的强攻。

“第一旅的长官们,我带来了联盟军在渡口地区的布防图。”

吕克西泰尔准将连忙站了起来,他珍之重之地接过那份折叠起来的图纸。“我很抱歉。您的部下……是不是有所损伤?”

特战旅长边说边用敌人的兵力演示图向格拉斯劳爵士示意了一下,他在看到爵士摇头时才轻松地叹息一声。

格拉斯劳说,“没这回事,我地部下隐藏得很好,至今还没有人失去联络!”看得出,军情上校在说起这件事时十分自豪,也十分庆幸。

吕克·西泰尔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特战旅长将布防图摊在桌案上,图纸四角都用蜡台压住。四周的作战军官和参谋将校都围了上来,他们都是行家,只是瞧了一眼便已知道,这张图纸不但精确到每个哨所的位置,连敌人每名卫兵地巡逻路线都已标记清楚。

吕克西泰尔稍稍一愣,他很久都没遇到这么专业的阵地布防图了!

当然,这位特战专家指的是绘制图纸的人,对于敌人地防区布置,吕克西泰尔只能说……马马虎虎。

“我们可以在这儿动手!”短吻鳄马歇尔是最先发言的一线作战军官,他指了指渡口上的一个小角落,那里的水深标记是整段水域的最低点。马歇尔在奶,时代就曾担任过强袭团长,说到突然袭击,这里没人比他更在行。这头短吻锷话音刚落,他的同僚便纷纷点头。

突击团长别列斯基凑了上来,他反复琢磨着图案,这片进攻区域应是渡口上的一处天然豁口,与栈桥和码头的距离相当,并且连接河岸上的开阔地;开阔地足有千多平米,完全可以展开强攻突袭的队形。

“我得提醒你们!”格拉斯劳边说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该死的夏天令他极为厌烦,“不管那里地形如何,也不管水深几许!布塞巴克是反坦联盟军的前进通道,也是撤退的唯一路径,他们留守在渡口上的部队一定数量惊人,而且……”

“我们预见到这一点了!”特战旅长打断了爵士的话,他将一条崭新的毛巾递给满头大汗的格拉斯劳,“但是……帝国的一位亲王殿下曾经说过,有些事情……军人必须要做!”

“没错!”塔冯苏霍伊少将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们的英雄,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发动妻女山阻击战时就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还傻呼呼的相信了,结果落得个炮毁人亡。”

在场的军官都笑了起来,只有军情副局长皱起眉头,“你这该死的!就不能准时一次?”

塔里仍是那副恶贯满盈的丑恶嘴脸,他大模大样地伸出手,攀上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的肩膀,“大叔!别担心!我去看了看刚刚运抵口岸的新式火炮!我发誓!不管西方来的下等人在渡口留守多少人,我的炮舰能干掉其中的三分之一,连带摧毁所有的岸基设施。”

“剩下的三分之一得归我!”特战旅长笑了笑,然后他和所有人一样,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一直未做声的红虎骑兵军军长。

缪拉抽出一把短刀,锋刃沿着陆地上的一条线路逐渐接近渡口,“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么最后的三分之一无论如何也得贱卖给我!”

在军人的笑声中,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掏出一分文书,他向在场的军人挥了挥手。

“帝国军情局长、近卫军元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令!行动代号……”

“剪刀与裁缝!”<!--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