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新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505

风景伴随时光,一路平安无事,这或许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感到一点不自然,很难想象他已经抵达维耶罗那——没有刺杀、没有陷阱、没有可能存在的各种突发事件。801年3月6日一大早,当帝国亲王看到久违的多瑙河荡漾着浓绿铺陈在眼前这条洒满鲜花的大道上时,萎靡、疑惑和孤寂就烟消云散了。

南方五省联合政府为亲王殿下的到来发布了公告,维耶罗那市民纷纷涌上街头,他们像接待英雄、伟人甚至是皇帝一样欢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负责守卫都市的近卫军第五军区调派了大量的士兵维持城市秩序,但在一些地标性路段,随着帝国亲王的到来,那些崇敬英雄的人们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用鲜花遮挡骑士的视线,用疯狂刺耳的欢呼和尖叫搅乱护卫队伍的视听。

奥斯卡喜欢这种场面,他相信世上没人不喜欢。当这个世界有千千万万的人为你欢呼的时候,即使是魔鬼也会稍稍绽开笑脸。

帝国亲王骑着他的黑色巨马,像散步一样穿过人潮涌动的街道。按照实现安排,奥斯卡应和他的英雄部队在城郊转向城南,由城南进入市区,可军情局的南方负责人在早晨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项安排,亚宁切尔曼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或是亲王殿下等不及要见他的妻子 庞大的骑兵队伍直接由城北国道穿越老城墙,直至在森罗万宫前广场上站定。

南方贵族组成的欢迎团就等在宫殿前的台阶上,他们像古罗曼地元老议员一样排成三棱形的队列。等待类似恺撒、尼禄那样的独裁者对他们进行训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扮演地只是自己,他没有大放厥词,而是遵照书记官保罗,杰沃克子爵赶制的演讲稿。把南方人民和这片土地上地高贵人群狠狠地吹嘘一遍。

于是——听众就更疯狂了,不知是带头儿(最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广场上的西南角唱起国歌,然后是东南角的回应,只是半分钟的时间,《为庆祝吾皇收复埃蒙森和多尔布》变成了千万人地大合唱,伴随骑士们抖颤长枪、猛砸盾牌的声音。整个维耶罗那都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奥斯卡先后六次向狂热的南方民众致军礼,这令他稍稍有些不耐烦,毕竟……无论多么是欢腾鼓舞的场面,若是看多了也会厌倦,再说奥斯涅亲王殿下并不是得胜归来,而是被刺了一剑,又被皇帝妻子赶出家门。

不过……奥斯卡还有一位妻子,当现场的南方贵族和政府官员簇拥着他走往宫殿大门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笑得不怀好意,就连垂立在殿门旁边的宫廷侍从也是那个样子。两名怪笑着的侍者为亲王推开大门。

然后……

大厅空荡荡地,只有一位长裙拖地、身姿摇曳、手捧大把水仙的女士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奥斯卡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心底轻轻哦啦一声。

他缓步走向朝思暮想(但愿他真有想过)的萨沙伊,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在转过身后仔细扫视了一遍吵吵嚷嚷地南方贵族,人群里面好像没有那个他在地窟见过的人。

面对不明所以的南方人。帝国亲王突然笑了笑,然后他就在内里合拢森罗万宫的大门!

被挡在门外地大贵族心有不甘地叫唤起来,奈何缪拉将军已和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用盾牌堵住殿门,贵族们就疑惑地问,“亲王殿下要干什么?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缪拉就不屑地瞪了过去,“你们和妻子是怎么做的,亲王殿下就是怎么做的!”

人群就恍然大悟地“哦”了起来,不过仍有人在嘀咕,“可现在是上午!”这句话自然遭遇数之不尽的白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来就不是一个道学者,当大门关闭的时候他已奔向水仙一般纯洁美丽的妻子。下一刻,萨沙就和丈夫撞在一起,他们捧着彼此的面孔,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紧密交缠的嘴唇上。

通往森罗万宫回形大厅的无数座殿门纷纷关闭,广大的空间中只剩交颈热吻的夫妻。不知是谁先扯脱谁的衣物,总之爆燃的情欲一发不可收拾,那凶猛的势头就像雨季中的多瑙河。伴随男人的粗重喘息、跟随女子的轻细吟呜,被情火烧灼着的爱侣在散落满地的华服上交缠、滚动。

当激烈的爱抚和对彼此唾液的渴求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凶猛的进入就发生了!奥斯卡紧紧环抱妻子的腰,萨沙弓着背,并用大腿把丈夫缠了个结实。在进入的最初一刻,奥斯卡没有动,他用手掌抚摸萨沙的头发和面孔。妻子就对丈夫说:“你回来了……真好!”奥斯卡没有回答,他把头埋入妻子的胸怀,然后一门心思地进入、进入、再进入……

进入宫殿后的镜厅回廊,这标志着你已抵达森罗万宫的内殿,这里不是主人家工作的地方,而是日常起居的主要场所。能够经过回廊进入拥有一百多个房间的森罗万内殿,这表明此地的主人把你看作家庭贵宾,而不是用官话和虚伪的客套就能轻易打发的局外人。

经过镜厅,穿越摆满油画的陈列室,抱歉地说……迎接客人的又是一座镜厅,不过这间镜厅的用途就不止装潢美观那么简单了。负责守卫内殿的骑士要在这里确定客人对于主人家来说是否安全。尽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很讨厌被手上生茧的军人浑身上下摸一遍,但考虑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都林城的遭遇,肯来这里谒见帝国亲王的人还没有抱怨例行的搜身。

最后这间镜厅连接着十五个双开门地房间,其中有四个房间没有其他的出口,换句话说就是死路一条;有六个房间只有一个出口。换句话说是给到访的不速之客留下一条前景极不明朗地生路:再有三个房间四通八达,连接楼梯、花园、佣人院、起居室、地下室;最后的两个房间……一间住着杀手之王、一间住着黑魔,换句话说就是十死无生地选择!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对客人有兴趣。通常他就不会让侍从把客人领进最后那两个房间。

花园在春天的阳光下面展开一场激烈的竞赛,荷茵兰品种的兰花满地生香。甚少散发香氛的玫瑰就用五彩多姿地花苞与之竞争。法兰园林惯有的迷宫树墙正在疯长,迷宫外的花草分布成整齐对称的几何图形,在图形中间点缀大理石凉亭、雕刻品、喷泉和碧波荡漾的水池。

在其中一座凉亭里,南方政府的政务总理、人到中年尚算意气风发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好笑地打量着哈欠连天的亲王殿下,奥斯卡注意到老朋友脸上的笑意。他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

“老啦……不中用啦……动一动就疲劳、想想事情就困顿……”

“您真是算了吧……”菲力普状

似气愤地“哼了一声,“您要是老了、不中用了……那像我这种年纪的人是不是都该下地狱?”

奥斯卡就笑了起来,这个玩笑冷得要命。“咱们不说这个!”亲王殿下向南方政府地首脑摊开手,“我要向你道歉菲力普!我不知道让你担任这个职位会使你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被排除出政府,他们在处理地方事务时的精明干练有目共睹,这对我和南方政府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菲力普苦笑着摇头,“殿下,作为朋友,我可以接受您地歉意,但这确实不关您的事!就像塔德罗斯、我的大哥。之前他负责勃特恩省的财政部门。您想想,一个家族若是出了一位子弟理政,又出了一位子弟理财。南方政府要不乱套才怪。”

“我相信格罗古里安家族地名誉和崇高的事业心!”奥斯卡给予对方一个宽容的眼神,“叫塔德罗斯、你的大哥找我谈谈吧,我有一个差使要交给他。”

菲力普兴奋地点了点头,至少他的哥哥不会再朝自己抱怨无所事事的生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自布置的差使一定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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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啦……客人来了!”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春风吹拂他的衣角,年轻人的发辫微微飘扬。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谨慎地行礼、谨慎地自我介绍、谨慎的在南方政务总理地邀请下坐入亲王身边的高背靠椅。

奥斯卡很失望,这不是他在那个古怪至极的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聪慧机敏、面相温和、眼底有种亲切的、足以令你沉迷其中的光芒。可面前这个……这个老人?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怎么会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这真是太奇怪了!

“殿下……我脸上有什么吗?”阿尔普勒侯爵诧异地打量着年轻的泰坦亲王。

奥斯卡失落地别开头,这也不是“阿尔普勒”的声音。梦里的阿尔普勒侯爵能言善道,嗓音沉厚动听。

“侯爵阁下,您确定……之前,我们从没见过?”

“确定!”老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身旁的政务总理,“殿下,想必古里安伯爵已经向您提及了我在贵族院例会上发布的议卜 “,“奥斯卡疑惑地转向南方总理,“菲力普,什么议案?你有向我提起过吗?”

菲力普古里安尴尬地揉了揉下巴,“殿下,那个议案……那是一个被全票否决的议案,因为它的内容超出了南方政府的决策能力,而且……单若就事论事的话,阿尔普勒侯爵的议案的确是一件高瞻远瞩的开发计划,但侯爵阁下的设想有点超前了!”

奥斯卡皱起眉头,“一个高瞻远瞩的开发计划……全票否决?”

南方政务总理只是耸了耸肩,看得出他对这个计划的个人评价并不像刚刚说的那么高。“我想……还是让侯爵阁下自己解释他的远大见识吧!”

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再将卷轴摊在亲王殿下面前的桌案上。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卷轴上最明显地一处字迹。“帝国中南部地区及东南边境方向五年开发进程说明及最初评估报告”

泰坦帝国中南部地区是富裕的农庄主和以种植业传家的大贵族地聚居地,这一地区地处大陆深处、帝国中心,紧邻商品经济发达的南方经济区。在历史上。多灾多难地水仙郡长期依赖该地区的种植业基础,而大部分的南方作坊也依赖于该地区的原材料供给。尤其是畜牧业提供的肉类、毛皮,种植业提供地稻谷、粮食。

对中南部这样一个富庶区域进行大规模投资,这在许多泰坦贵族特别是其中一些大商人眼里是完全不必要的。泰坦中南部的农地生产基础是累世积累起来的果实,完善到一家一户的分封制度给掌领该地的贵族划分了细致的利益区域,也给自耕农和城市中的自由民提供了充足的衣食。其实说白了。人们在该地区找不到需要开发的东西,因为自给自足地富农小康经济是该地区的主要生产关系,连当地人都不想改变什么,南方佬的自作聪明固然显得有些多余。

我们似乎从未了解过泰坦帝国农地制度地组织形式和利益结构,这是因为……帝国每个单一行政省份的农地制度和随之衍生的税务机制不尽相同。若是按照最初的朴素人类生产原理——土地制度地不同安排,取决于各地交易成本的高低。

我们讨论土地制度问题,就必然涉及这个制度怎么才能够形成,这个制度形成以后对谁有利。一方面应该重视制度的合理性,只要在这个制度框架内获得利益的群体是多数,那么这个制度就是稳固的。而如果这个制度还能够协调和平衡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个制度就是长期的、有效的、持续的。

另一方面!应该考虑交易费用。这应是南方贵族和大商人甚至是中小商人最关心的问题。因为——土地制度的供给者是政府,具体到地方就是拥有土地的贵族阶级,不管土地制度如何变化。很大程度上是政府和贵族阶级的利益要求之下,来对这个制度进行完善和修订。

在交易费用这个问题上,南方面临的现实问题就是,商人阶层掌握着的土地并不比代表政府的贵族阶级少。但商人并不具备占有这些土地的合法性,他们的身份只能以投资的形式出现在土地上。因为泰坦的农地组织形式只有三种方式,一是国家所有,即帝王所有;二是贵族所有,基于分封制度上的贵族领和世袭地域;三是自耕农的家庭所有,按照泰坦法典规定,自耕农掌握的土地不得超过当地贵族最高持有土地上限的百分之一。

这样一来,我们换句话说。排除三种土地所有者,商人阶层占有大量土地的前提是以投资的形式、并以庞大的交易费用换取来自土地上的利益,而这种方式已经对自给自足的富农经济和贵族专利的农地政策制造了严重的现实威胁,一些地区相继出现包括剩余生产力过盛而良田闲置、开发型生产严重泛滥而产品结构单一、自耕农收入分化加剧而小型家庭经济大面积破产等等状况。

因此!经过以上论述,我们发现当下的农地制度已经影响到该地区的经济稳定!作为泰坦南方现实中的第一消费群体,商人阶级在付出高昂交易成本的同时必然提升产品价格,产品价格提升的同时必然引起整个市场对价值含量高的商品进行重复生产,重复生产的不断出现最终导致一部分自耕农的暴富,而另一部分自耕农……很抱歉地说,重复生产制造了大量的过剩产品,最终导致该种产品的价格在收获期大幅下滑,以制造此种产品为生的小型家庭经济便大面积破产!

这个时候!商人阶级便将更加庞大的资本注入破产的自耕农家庭,以投资的形式占据士地、变力量微弱的小型家庭经济为集中的、规模化的、生产力更加旺盛的大作坊农庄经济,从前的自耕农便沦落为“工人”“工人”这个新名词地出现就意味着泰坦帝国延续了近千年的封建农地制度出现了最初的分裂。并以日近千里地速度走向解体。

当然!作为最高级的土地所有者,贵族阶级在传统生产基础上对土地行使占有权和使用权地同时,又在心理上嫉妒商人阶层依据土地创造的大量财富。因此。贵族中的有识之士开始进行比商人更加便利地大作坊、大农庄经济的经营,这里的便利就是指土地支配权和所有权以及占有劳动力上地便利。

与贵族的便利比起来。商人阶级在竞争出现的同时仍要为占有土地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为了满足日益扩大的生产和供求关系的变化,更为了在与贵族阶层的竞争中保证获得持续利益,商人只得进一步搜刮土地、进一步摧毁自给自足的传统家庭经济,在从破产自耕农手里攫取土地的同时,尽可能地搜集扩大生产必须的廉价劳动力。

也许……在数百年后。某位人类思想家会以“资本原始积累”来解释商人阶级和在商品交易中缓慢转型地贵族阶级是如何疯狂地利用土地、压榨劳动人民。但在教历田,年的泰坦中南部地区,富裕的小农经济面临解体地危机主要是源于不合理的农地制度基础上建筑着的不合理的生产关系,以及在这个生产关系支配下地所有交易。

“醒醒……殿下!”

奥斯卡猛地一惊!他向好心叫醒自己的南方政务总理投去感激的眼神。“我的天啊……人们都在说什么?什么经济?什么关系?什么农地?”帝国亲王在心里小声抱怨,他在最后转向脸上写满尴尬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老人看上去是那样精明睿智,不过这是比对一问三不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在大部分南方贵族看来,《帝国中南部地区及东南边境方向五年开发进程说明》是对帝国遵循了近千年的农地制度的一种挑衅,甚至可以将其形容为一种讽刺。

贵族对土地的占有和支配是帝国的最高主宰者以书面法规的形式记录在案的神圣信条,是这个群体构成一个统一帝国的根本条件。尽管现有的农地制度已经无法协调这个制度下的一部分人的利益,但信奉传统,制度的人并不乐见这种变化。他们害怕“开发进程说明”中的土地规划,和移民措施动摇自己的世袭封地以及自治领内的统治根基。

不过当然,新的土地规划和移民措施只是这个计划中稍显重要的一部分内容,计划中更加重要的举措是对政府职能的要求和对政府投入的规定。

按照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初步的评估预算。在中南部地区开辟十二条新的省道、在东南边境向水仙郡内地、意利亚港口城市及斯洛文里亚西部沿海地区修筑六条国道的计划大致花费159亿金泰——在五年时间内完成工程量的四分之一和投资量的39·7%。

“是我又在做梦了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紧盯着侃侃而谈的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他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脑袋是如何计算这些东西,他只知道即使是帝国皇帝也拿不出这么多金泰去修路、去圈占耕地……

去做那些奥斯卡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

“殿下……”老人无奈却又倔强地仰起头。“这是通过科学计算方法……”

“不不不!”奥斯卡连连摇头,“这不科学!一点都不科学!我所知道的科学都是经过无数实践检验过的真理。可阁下提出的一系列开发计划绝对不符实际。您知道帝国的岁收是多少吗?您知道帝国每年的财政赤字是多少吗?就算您没打算从都林获得帮助,按照南方五省联合政府的现实收支状况,咱们先不去讨论这个计划的优劣,我只问一个问题——谁能负担得起?”

“殿下……”阿尔普勒侯爵奸计得逞似的笑了起来,连他脸上的老年斑和刀痕一般的皱纹都在笑容下面闪着光亮。

“我知道有人绝对负担得起!”

“谁?”奥斯卡瞪大眼睛的同时又皱起眉头……哦啦!159亿金泰!

要是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富豪,那么小亲王绝对要去见识见识。

“您一定听说过巴勒干半岛上的斯洛文里亚王国……”

没有理会帝国亲王和南方政务总理地面面相觑,泰坦帝国硕果仅存的大诗人像奸商那样眉飞色舞地嚷了起来。

“斯洛文里亚……以土地贫疮和混乱的宗教政策、民族政策闻名于世。但巴勒干半岛盛产黄金,金矿是王室、贵族阶层以及异教徒地部族联盟互相攻歼、互相斗争的根源!”

“我听说过这件事!”奥斯卡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对心目中地假想敌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么……是不是就像我说的那样?”阿尔普勒侯爵的笑容消失了。他换上了一副诗人或是哲人才有的忧郁气质。“您一味希求伟大地成功!却没想过如何利用功成之后能够获得的东西!”

奥斯卡眨了眨眼,他的思维混乱至极。老人刚刚那句话已经表明他与自己的梦境确实有关系。难道真要相信世界上有灵媒这回事?奥斯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在斯布亚霍辛的求学时期,那位伟大的天文学家教会了他如何质疑神学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神秘。

“殿下,既然菲力普,古里安伯爵没有向您提及我的开发计划,我相信他也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妻子……”

面对奥斯卡置疑的目光。菲力普,古里安地面相更加不屑了,那样子就像他耻于提及阿尔普勒侯爵夫人。

“我的夫人本姓崔比阿尼!”老人看着亲王殿下的脸色就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您一定觉得这个姓氏比较古怪,但您若是知道崔比阿尼家族一直是斯洛文里亚国王地宫廷占卜师就不会这样认为了!而且……崔比阿尼家族的历任宫廷占卜师都是女性,您可以把占卜这个行当理解为一门手艺……传女不传男的手艺。作为崔比阿尼家族的男性,通常会为斯洛文里亚王室打理财务,就像我妻子地老父亲,他就做过一任王室会计师。”

奥斯卡有些惊愕地打量着老人,在经过前一阶段比较完善的情报准备工作之后,他对斯洛文里亚王国的世家门阀了如指掌。阿尔普勒侯爵提到的崔比阿尼家族就是其中举足轻重、大名鼎鼎的实权门阀,这个家族不但控制着大量的政府资金,而且……就像大诗人刚刚说的那样。宫廷占卜师这个行当在听上去的时候显得那样无稽,可放在斯洛文里亚,根据可靠的历史资料记载,这个家族最着名的一任占卜师甚至能够

决定国王的废立!那么……崔比阿尼家族在斯洛文里亚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但我不明白……您的妻子出身崔比阿尼家族。这种事我不会不知道啊?”奥斯卡狐疑地打量着老人,他觉得自己的怀疑绝对有道理。相信军情密探对崔比阿尼家族的了解并不比眼前的大诗人少多少,可从未有人告诉过奥斯卡,这个家族的女儿嫁给了一位泰坦侯爵。

“哦……您不知道是正常的!我的妻子是当时的崔比阿尼家长最小的……私生女!”老人像羞于启齿一样犹豫地说完话,最后他还朝亲王殿下摊开手。“虽然这样说会给妻子抹黑,但她的身世就是这样,不见于崔比阿尼家的族谱,也不见于任何明文记载,就连她的占卜之术也是家族长者私自传下的……”

“您的夫人……会占卜?”奥斯卡就像听说什么神魔鬼怪最终秘技一样瞪大眼睛,他不自觉地把崔比阿尼家族的这位私生女和自己的梦境奇遇联系到一起。不过当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强实安全心理已经在提醒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更不会这么古怪!一切境遇都隐藏着谜底。

“哦!说真的,她的功夫只是二流水准!”老人状似不屑地摆了摆手,但一旁的菲力普古里安伯爵干脆就翻着眼睛别开头。倒不是政务总理真的讨厌阿尔普勒家的人,而是正统的光明教徒都对占卜、灵媒这类旁门左道的非主流神秘信仰鄙夷至极。而古里安伯爵没有直斥其为异端已经算是给了阿尔普勒侯爵天大的面子,毕竟这位老侯爵还是人人尊敬的抒情诗人。

“不过殿下,关于我妻子的故事并不是重点。”老人谨慎地转移了话题。“我们说到您地成功,还谈到您的成功能够带来的东西!”

“是地!你想说什么?”奥斯卡已经戒备起来。他在没有明确对方的潜在目地之前不会轻易做决断。

“我妻子的父亲曾做过一任王室会计师!我还记得那位老人利用手上的职权引领我参观斯洛文里亚国库时的情景!”

“斯洛文里亚国库?”奥斯卡下意识地凑近身体,这是排在灯塔计划第四页的重点军事目标。

“是地殿下!”阿尔普勒侯爵微笑着点头。“不过您不会相信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都不会相信!您绝对不会知道121吨黄金堆积在一起能够发出怎样的光芒,那种光芒能把您吞噬。能把您……”

“我明白了!”奥斯卡突然轻叫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笔黄金可以用于你的开发计划?”

“咳咳……”菲力普·古里安伯爵突然咳嗽一声。“侯爵阁下,请您在回答亲王殿下的问题时注意用词,斯洛文里亚王国是我国的世代友临!”

大诗人促狭地望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政务总理,“伯爵阁下,我可没对亲王殿下说过要去抢劫人家的金子。”

菲力普还给老人一个大大地白眼。他又把头别了开去,看来他就是和阿尔普勒话不投机。

奥斯卡敲了敲大理石桌面,“您能确定是121吨黄金?我的军情部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无法搞清这个数字!”

阿尔普勒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甚至怀疑那座金库只是斯洛文里亚王室秘密藏宝地里面规模比较大地一座!再说获悉这个数字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不过请您相信我,那里的黄金只会更多不会再少,您能从那儿获得比维耶罗那交易厅的地底金库更大地惊喜……”

“真的够了!”早已不耐烦的南方政府总理猛地站了起来,“侯爵阁下!真的够了!若不是看在我的老父亲像对待兄弟一样尊敬您,凭您刚刚说过的最后那句话,我就可以建议亚宁切尔曼将军把你关进那所专门对付危险份子的新监狱!”

奥斯卡微笑着摆了摆手,他将情绪激动的菲力普按坐在椅子上。然后才转向面色不愉的诗人……兼政客!没错!格莱恩阿尔普勒绝对是一个出色至极的政客,他能在提及侵略和掠夺这种事时完美地保持绅士风度,并将侵略和掠夺引为巩固自身的一种重要措施。

“侯爵阁下……我想。见面就到这里吧!”

面对亲王殿下的逐客令,老人立刻换上最初的神情。他谨慎小心地站起,又恭谨非常地行礼,最后再说过一些客套话之后才低垂着腰身退出大人物的视野。

“你怎么看?”帝国亲王转向政务方面的好把式。

菲力普望了望老侯爵消失的方向。然后他才高声啐了一口。“一个打着诗人幌子的投机份子!尽管他把那份开发计划打造得滴水不漏,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老杂种的事实!”

“哦啦!”奥斯卡呻吟了一声,“你对他持有很深的成见,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菲力普!”

南方总理像看到怪事一样耸起眉头,“我的殿下,他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斯洛文里亚占卜师!如果这还不算的话,咱们就说当前这件事!他拿着最敏感的农地事宜做文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老家伙不会安着什么好心!再说勃特恩省的地方主教团一直在盯着他,几起影响非常恶劣的亵神事件都和他有关!”

奥斯卡又来了兴趣,“难道……真有灵媒、占卜……”

菲力普古里安还没等亲王殿下把话说完就在胸前划起向神明祈祷的手势,“我的殿下,您若是听信这些异端份子,不但神明会抛弃您,您在现实世界中的亲人朋友都会抛弃您!”

“哦啦……”奥斯卡只得苦笑,“这个警告可真严厉!”

菲力普已经站了起来,“殿下,我得告辞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像聚在他身边的政客散布虚假信息,我得和我家的老父亲碰个面,这件事需要我地父亲亲自出面。要不然……我只能说阿尔普勒侯爵在南方还是有些影响力。”

“代我向格罗,古里安老伯爵问好!明后天我就会去探访他!”

南方总理便捧起亲王殿下的手背吻了一口,他说亲王殿下的到来会令格罗·古里安家族篷壁生辉。

在菲力普走后,偌大地花园似乎就剩下奥斯卡一个人。他在东张西望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听到寂静的园林深处传来熟悉地歌声。

女高音很少吟唱。就像伊利莎白凯切小姐的歌喉根本不适合轻声低唱,但她的心情是晦暗的。婉转低沉的歌谣最符合她此时地心情。

虽然……伊利莎白能在心灵深处挖掘到一丝丝久别重逢的雀跃,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在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时思念另一个男人。

作为女人,这种事时有发生。女高音歌唱家以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她所经历过的一个男人,一个赋予她新生的男人。她喜欢他、她爱他,多数时候真的像看待

继父一样望着他,但是说到情妇……这个称呼是伊利莎白曾经接受现在却无法接受的字眼,她知道自己遇上了能够与之共度终生的伴侣。

“在想什么?”奥斯卡的手在动人的女性胴体上带起一阵轻轻地颤抖,就像水面突然掀起涟漪。

伊利莎白望着男人的眼睛,销魂蚀骨的激昂交合已经变作心灵地困绕和空间的暂时宁静。

“你知道吗?维耶罗那来了一位英格王子!”

“我知道……”奥斯卡想起这件事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越来越佩服卢卡斯迪亚巴克尔这个大学生的见地。就在与英格斯特携手开发海疆的思路刚刚成熟起来地时候、就在全世界都为泰坦近卫军统帅的遇刺感到震惊愕然的时候!英格佬儿将一名年纪轻轻的王室成员派到泰坦亲王的南方根据地,美其名约“游学大陆”其实……至少是在奥斯卡和有限的几个人看来,这就是英格王室最初的谈判团了!剩下的只是双方的接洽问题。

“那个小伙子怎么了?”奥斯卡用手枕着头,他极有兴致地打量着美丽的歌唱家。如果南方局的报告没错的话……那个小伙子被伊利莎白的风姿迷得神魂颠倒,他已在维耶罗那逗留一月有余,这期间他连几所着名大学的门槛都没进过。只是追逐着伊利莎白的身影在各个剧院和沙龙里晃荡,就像完全没听说过歌唱家和一位泰坦亲王的关系。

“很难想像世界上还有这么痴傻的小伙子!”伊利莎白换上轻佻的口吻,她知道这些事根本瞒不过在维耶罗那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卖命的军情密探。“我想……我已经把拒绝的意图传达得很明显了!可他的花束和情书还是……”

“行了!”奥斯卡突然叫停,“别告诉我你没有动心!”

伊利莎白猛烈地摇头。她不确定男人跃动的眼光里隐藏着什么东西,一切有关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传闻都已表明……这个男人对遭遇侵犯时的应对手段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若是要伊利莎白用自己的认知揣摩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恐怕做不到!从始至终,她根本就不了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或许……是她从未试图走入对方的心灵。

“我……我只是惊异于他的执着!”

“你没动心……那就证明给我看!”奥斯卡得逞似地打量着不断闪躲的养女。

伊利莎白在心底叹息,但她的身体已经违背意愿地动作起来,挑逗男人的情欲、彻底开放自己的身体,对这种事她已异常熟悉,做起来就像呼吸一样容易。但……很少有人过问她的心灵,即便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是如此,如果一个男人不去关照女人的心灵,那么女人为什么要去逢迎这个无心的男人?

女人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是真理!

勉力从床上支起身体,苍老的格罗古里安伯爵用浑浊的眼光打量了一遍集合在卧室中的大人,这些人都是伯爵多年来的老朋友了!就像主管南方政府人事部门的康斯坦侯爵,他们是儿女亲家,还有主管南方政府财政部门的克里威伯爵和负责贵族院日常工作的缅因内斯侯爵,他们都是大学时代的同期。

若是说到坐在角落里的阿尔普勒侯爵……维耶罗那的音乐教父露出一丝笑意,在年少轻狂的时候,由他谱曲由阿尔普勒填词的情歌曾令无数少女投怀送抱,不过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们都是老人,被世俗事务和各种利益纷争所拖累,即使一只脚已踏进棺材也不得安宁。

南方政务总理在老父面前诚惶诚恐地垂手而立,他看到父亲喉结滚动便立刻捧来痰盂。老人剧烈地咳嗽一阵,然后便吐出一口浓稠的腥痰,菲力普仔细观察了一下父亲的浓痰,他在确定里面没有血丝之后才放心地把痰盂放到一边。

“你有一个好儿子……”在场的一位大人有感而发,菲力普的确是一个大孝子。

格罗古里安老伯爵欣慰地笑了笑,他爱听这个。“不过……还是年轻!”

老人转向皱起眉头的三儿子,在他的四个儿子中,其他三个都已定型,只有菲力普还有堪塑造。“你和阿尔普勒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面前的表演……我的老朋友是满分!你只能得个零蛋!”

“是太过火了吗?”

老人冷冷地笑了笑,“算你这个小家伙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不会看不出你的做作!你越是抵触阿尔普勒,他越会寻找深层次的原因!再说亲王殿下身边也不乏能人,低估他的结果只能是自讨苦吃!”

菲力普擦了一把冷汗,但有些话他必须要说。“父亲!我们……我们是在将亲王殿下引入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而且……”南方总理瞄了一眼缩在角落一言未发的大诗人。“用灵媒这种渎神手法……是不是有欠说服力?奥斯涅亲王要不怀疑那才见鬼!”

格罗·古里安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又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大人。“难道……图谋改朝换代就不危险吗?若是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了解了丈夫做过的那个梦,你能猜到皇室会怎么干吗?”

菲力普摇了摇头,他手脚冰冷,不提阿莱尼斯一世,只是想想阿尔法三世对这种惑神造乱的事件的处理方式……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自己的丈夫,我只知道她会把参与这件事的南方贵族……也就是我们——全都送进地狱!”

室内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现在我们和在地狱里有很大的区别吗?”

面孔像崖雕一样阴冷的海文赫侯爵诅咒一般低喝出声,作为南方贵族商业领域中的头把交椅,海文赫家族的际遇是所有人的写照。

“亏得我们还是特权等级!要不然都林的掌权者连条裤子也不会给我留下!”海文赫侯爵憎恶至极地念叨着,他对永无休止的捐税和各种名目下的灰色支出已经失去最后的耐心。

“所以阿尔普勒侯爵夫人才为亲王殿下制造那样一个梦境……”老伯爵望了一眼一直躲在卧室幕帘后的女子。通过波西斯式的帷幔,人们能够看到女子正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摆弄一颗巨大的水晶球。

“别再提这件事……”阿尔普勒侯爵突然抢过老朋友的话,“这会要了咱们的老命。”

格罗古里安点了点头,“不过……先生们!安鲁又或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只是达成心愿的手段,别信历史造就帝王这样的蠢话,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打造出来的,然后再由这个帝王去创造历史……”

“不过当然……是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创造历史!”老伯爵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