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章
作者:木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35

下午,大弥勒又威严地领着几个积极分子来到了胡同口,打算给胡同口挂着的那块搪瓷牌子写上‘革命’两个字,大概由于孩子把牌子上‘影壁’那两个字给【卒瓦】掉了,牌子挂得太高够不着,一看也就不用改了。关于各家各户门牌的名字问题,他们商量以后认为只能等什么时候政府统一换新牌子时才能改。他们又在胡同里转了一圈,觉得在墙上贴标语,还不如在墙上用油漆写几条大标语,这样整洁好看下雨也淋不坏。几个妇女为了在墙上写什么口号标语的标语好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大弥勒说了算。他就定了先写四条:第一条,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第二条,无产阶级必须对资产阶级实行彻底的专政。第三条,战无不胜的**思想万岁。第四条,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找谁写标语又是一个问题,几个妇女一时又没了主意。

大弥勒在旁笑了笑,说道:“这事我早就想好了。小六子他爸是美术厂的美工师会写美术字,等晚上跟他商量一下,让他趁礼拜天休息时帮着写就行啦。”

大弥勒最后说两条胡同都写一样的标语,但是,由于墙的长短不一样,到时候让小六子他爸看哪块墙合适写哪一条,就在那儿写哪一条标语,但是,这条胡同的大影壁上必须写:‘无产阶级必须对资产阶级实行彻底的专政’这条标语。他们商量好了后,就回居委会讨论‘破四旧’的事去了。

午后,胡同里的孩子又聚集在了梁丘福禄家大门口前的上马石上玩,大概上午他们院里发上的事情还使他们回味无穷,这些闲得无极六受的孩子们似乎又在等待着那种场面的出现好瞧热闹。

“嘿!看嘿!咱们这胡同的名字真改成了‘大革命胡同’啦!”不知哪个孩子忽然发现居委会牌子上‘影壁’那两个字被贴上了‘革命’两个字,便大喊了一嗓子。

“真的嘿!成了大革命胡同嘞!”

“大革命喽!”胡同里的一帮孩子起哄似的跟着喊了起来。

一个孩子的手欠,过去就用手去够那张写着‘革命’两个字的纸,由于糨子还没干,那张纸被孩子一拽就歪了,还给扯开了个口子。

这时,老疙瘩头上戴着军帽,肩膀上斜背着一个绿书包,胳臂上戴着一个红箍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一看这帮孩子在琢磨他刚贴上的那张纸,一下就火了,大声的骂道:“你们这帮小子在这干嘛哪?这是我刚贴上的,你们就撕呀!是不是找抽呀!”

“嚯!来了一个红卫兵嘿,够狂的!”

“嘿!老疙瘩,借军帽戴戴呀!”

“喂!这是你贴的吗?这是104红卫兵贴的吧!”

“好!小六子,你丫的跟我犯葛!”

“嗨!哪的话呀!怎么样?借你那帽子戴戴?”

“我就这一顶。你戴什么呀!”

“104的红卫兵来喽!”不知谁大声的喊了一声。

“来嘞!真的来啦!”又有几个孩子跟着喊了起来。

老疙瘩不由的一愣,问道:“在哪儿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好呀!你们这帮小子骗我!看我不抽你们丫挺的!”

老疙瘩话音未落,就看见大弥勒从门道里神情紧张地走了出来。大影壁胡同的居委会就在这院门道旁的小屋里,大弥勒在屋里听见孩子们的喊叫,真的以为是那帮红卫兵又来了,慌忙地从居委会的小屋里走了出来。可是,他出来一看是胡同里的孩子逗老疙瘩呢,他也就没说话转身往回走。他走了没有两步,抬头一看居委会牌子上刚贴上写着‘革命’两个字的那张纸被撕破了,飞着边几乎快掉了下来。大弥勒本来在屋里听这帮孩子在门口瞎喊,心里就一直运气,这会儿,他一看刚贴得好好的那张纸被这帮孩子给弄坏了,顿时火冒三丈,转过身来,张嘴骂道:“你们这帮小东西,干什么哪?你们是不是诚心破坏这文化大革命吗?你们这帮小是不是找收拾哪!”

虽然今日大弥勒的威严扫了地,但是他这口无遮拦的一骂,再加上他那凶狠怕人的模样,这群孩子还是被他吓得‘轰’地一下子跑散了。

这会儿,大门口就剩下大弥勒和他儿子老疙瘩了。

“你是不是和他们逗来了?招得他们把贴的字给揪下来了。”大弥勒责问道。

“没有啊!我这出来正要去学校呢。他们没事,早就在这儿呆着来了。谁知道他们闲得没事扯我刚贴上的字来了。”老疙瘩解释着说道。

“算啦!你走吧!本来想贴上这么两个字,应个急。谁知道那这帮孩子给毁了,等星期天,让小六子他爹用油漆刷一下,再写两个油漆的字,就行啦!”

“爸,那我走啦!”老疙瘩说了一句,就朝西口走去了。

大弥勒见儿子走了,就准备回去。可是他刚往回走了两步,却突然转回身来,追过院门前的反八字影壁,朝着老疙瘩的背影大声地喊道:“老疙瘩,晚上学校没事,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老疙瘩头也没回地答道。

大弥勒看儿子走出了胡同,这才转过身来慢腾腾地往大门走。他刚走到大门口,一眼就看见贴在居委会牌子上那张被撕破了的纸片已经快掉下来了,他想用手把那张纸往上拽一拽贴好,可他这一拽就把那张纸撕下来了一半,气得他一把就把这剩下一半的纸也给揪了下来,两手把这破纸一团‘啪’的一下就拽在斜开着的大门上,没想到这纸团又被大门弹到了他的脚下,大弥勒愤怒地上去一脚把那个纸团踩扁了。大弥勒心中的怒火似乎并没有随着他那发狠的一脚而消失,而是站在大门口,两眼死死地盯着居委会的这个牌子看了好一会儿,不知他在琢磨什么。突然,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一步就走到这个牌子前,两手一托就把居委会这个牌子从大门框边上摘了下来,然后,他就抱着这个木头牌子进门道里居委会的小屋里去了。

几天后,一个改写好为‘大革命胡同居委会’的牌子被挂在梁丘福禄家的大门框边上原来的位置上了。虽然,这个居委会的木牌子只是改了两个字,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胡同里当每一个人路过梁丘福禄家的大门口时,都不免要望一望居委会这个改了名字后的牌子,不知道胡同里的人们对这个牌子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但是,肯定地说:他们只要一看见这个居委会的牌子,就会使他们想起这大院里发生过的那戏剧化的一幕。

可是,大革命胡同这个名字在被人们用了大约几十年后,就又被另一个名字代替了。不过,那是后话了。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