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茵，龙族是极其高傲的种族。//.360118.com//我们超然于物外。强壮的身体，漫长的生命是自然赐予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许多我们的伙伴——那些巨龙们，他们骄傲、自大，总是认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闪亮的财宝和懒惰的睡眠是他们的唯一追求。诺茵，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无能的黑龙。自然既然给予我们漫长的生命，自有他的用意。你会怎么看待呢，诺茵？漫长的生命，让我看见了历史的变迁，看见了人类王朝的建立、繁盛、衰亡。周而复始。一切都遵循着自创世就建立的法则。”

当诺茵首次来到龙神殿接受黑龙长老凯恩的训导时，当诺茵还以不太流畅的动作在空中飞行时，就看见了黑袍的凯恩站在山崖边，负手而立，凝望着美丽神秘的龙谷。矮小的人类形体，平淡而宁静，却自然而威的有着不逊于巨龙形态时庞大的威严。他抬头望着迫近的诺茵，眼含赞赏的点着头，对其刮起的罡风熟视无睹。

母亲达伊雅曾经对诺茵略微提到过黑龙长老凯恩的事迹，即使是在个体实力极其强大的龙族中，凯恩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龙满怀敬畏。

凯恩负手走在前面，迈着年老的人类行走时缓慢、苍老却显得坚强不屈的步伐。诺茵没有吵闹，也没有询问，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走出足够的距离再踏前一步。他们的脚下，是巨大的阶梯，通往山间的龙神殿。

在诺茵看来，行在前方，终年裹着一袭不变的黑袍的凯恩。他的动作和姿态并不像克莉丝阿姨介绍的，人类或是深渊的稀有的魔法师那样显得神秘和诡异，一举一动间都由于常年研习魔法的理论和规则而受到符文和法阵的影响。追求完美理论和规则的魔法师们，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符合魔法的架构，变得异于常人。

凯恩的动作极少。挺直的脊梁，背负的双手，任由呼啸的山风刮过而飘荡的镶边勾图的黑袍。缓慢落下的脚步有着奇特的韵律，每一步的跨越都像是重重踏在山峰的脉动之上。

当诺茵跟随在凯恩的身后，进入龙谷中最重要的建筑龙神殿时，大气的建筑风格、精致写实的壁画冲击着他一直以来从许多小说电视里得来的认识。龙族，竟也能建筑出如此瑰丽的殿堂！

“这座龙神殿，是龙谷七千三百五十二条巨龙齐心合力建造的。”凯恩温和的笑道。当初他也想不到，看似粗莽的龙族会建造出此等粗犷却又细腻的建筑物！这座神殿，绝对不逊色于令矮人无比骄傲的地下都市——铁炉堡。若是各族的学者能够有幸参观这里，龙神殿，一定会再度打破他们对龙族的认识。“以后，你还会有更多让你吃惊的发现。龙族，绝不是只知道战斗的种族。”凯恩意有所指的说着，“跟我来吧。”

龙神殿中最重要的，就是神殿中央的龙神像。抽象派的风格，使得这座神像看上去既像火焰又像是流水，不停的改变着它的模样，只会在突然闪现的瞬间，察觉到那是一头凶猛怒吼的巨龙。

“就站在这里吧。”凯恩忽然在离龙神像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离龙神像越近，你能感受到的威压也就越加庞大。若是再接近，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诺茵停下脚步，听话的站在原地。刚跨入龙神殿，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神殿中无处不在的威严，像是加倍的重力压住了他的身躯。若是凯恩不提醒的话，诺茵还没有发觉这股威严的源头就是这座看似可笑的龙神像。其实，以诺茵的灵魂强度，再前进一米也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就算触摸到龙神像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处，况且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不过诺茵却不会发现，背对着他的黑龙长老凯恩，眼中闪过的一丝赞赏。

“诺茵，这就是龙族的龙神。”凯恩右手抚胸，像极了人类中古老世家的传统贵族。他抬头望着数十米的巨大神像，认真严厉的说道：“诺茵，对龙神要保持足够的敬畏。但却不用信仰他。”凯恩不等诺茵询问，便径自转向，朝着神殿更深出走去。“跟我来吧。在你的教导开始之前，我会一一讲明你的疑问。”

龙谷并没有统率全部龙族的龙王，只是由各族年长的智者担当长老并且相互协作，来处理龙谷内的大小事宜。他们都居住在座落着龙神殿的山峰之上，守卫着龙谷最重要的建筑。

龙神殿的内部有着几间略小的房屋，不过这也是相对神殿的大厅而言。房间内摆设极其简单，与宽敞的房间极不相衬，木床，桌椅，橱柜仅此而已。

凯恩走到橱柜前，伸开。看似简陋拼接成的木制橱柜里笼罩着薄薄的一层光晕。“这不过是简单的恒温魔法阵而已。”凯恩双手穿透光幕，从橱柜里取出一壶清凉的液体。“融化冰川的寒水酿制的果酒。从人类王国回来之后，我就好这一口。”凯恩拿出一只拇指般大小的银杯，神态自如的将其倒满，轻啄着流香的酒液。

诺茵并没有因为凯恩的自斟自酌而感到不耐烦，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很多巨龙仗着自己力量强横，因此脾气暴躁、没有耐心，而无法明了什么叫做谋定而后动，什么叫做隐忍，什么才叫做出其不意。诺茵的表现让凯恩满意的点点头，他一口喝光了杯中所剩不多的果酒，平淡的说道：“诺茵，龙族的历史超过数十万年。我们经历过自身的兴亡和衰退，见证了大陆所有种族的繁衍和兴盛。神明，对于信奉力量的龙族，只是一种象征。我们相信龙神的存在，但却不信仰他。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力量。”

这算是一种很奇特的关系。若真是如某些奇幻小说中的设定，神明的神力是源自信徒的信仰。那么龙神恐怕就会沦落成只具有弱等神力的神明中的一员。但是在塔法拉斯大陆的所有传说中，龙神都是绝对不逊色于塔法拉斯大陆最大的波撒教团信奉的神明——象征着自由和光明的神明——帕拉卡的存在。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凯恩似乎看穿了诺茵的思想，他睿智的说道，“传说就只是传说，神话也仅仅局限于神话。”

凯恩以一种违背大陆主流的有神论者的姿态，平静得像是看穿万物生生灭灭规律的语调，诉说着听起来像是物竞天择的语句。

“诺茵。自然给予了龙族漫长的生命，自有它的用意。闪烁的黄金白银，懒惰的睡眠和身体，都不能带给你强大的力量。你将以如何的姿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呢？”

凯恩微笑的看着迷茫的诺茵，也不期盼着他的答案。幼龙和人类的小孩一样，他们都还未做好准备来感受这个世界。就算是生活过两世的诺茵的灵魂，在突然被问及涉及到哲学的世界观的问题是，一时也无法想到更好的答案。

“以真正的巨龙的姿态翱翔于天际。”诺茵思虑了许久，装作天真的昂着头说道。

凯恩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稍感苦涩的微笑。他伸手拍着诺茵的头：“那么努力吧。打破那道条约。你会是黑龙族将来的王者。我感受得到。”

诺茵并没有询问多次曾听见达伊雅和凯恩提及的那道条约究竟是什么，他知道，总有一天凯恩会告诉他的。虽然以龙族的寿命来看，那一天会觉得很遥远。

“跟我来吧。”在稍微平静了激荡的情绪之后，凯恩再度带领诺茵离开了房间，顺着神殿内长长的石阶往山峰更底部走去。

幽暗的甬道尽头，是一扇雕刻着繁密龙形图案，以龙牙花和紫星藤为装饰的巨大石门。

凯恩将右手转化为龙形，轻轻按在了石门一侧的石壁之上。石门上的图案洒出荧荧的光泽，悄无声息的缓缓打开。“这里，就是龙谷的图书馆。”

不亚于龙神殿的巨大空间，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本。光是站在门口，一股自数目如此之多的书本上集体散发凝聚成的压抑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这些书，有很多都是琴恩王朝皇家图书馆藏书的复制品。”凯恩解释道，带着诺茵沿着图书馆中特意留出一条宽大通道向里行去。“这些书你都可以阅读。人类的学者说过：‘书籍能使人明智’。我不希望你成为一条只知道打架搏杀的黑龙。”

诺茵点点头，四下打量着摆放整齐的藏书。这些都像是欧洲古老的中世纪里常见的厚实书册。外页用昂贵的毛皮包裹，用提炼的晶石溶液刻画上恒久的魔法阵，粗糙却极有手感的书页上用优美的字体书写着神秘的符号。

“凯恩长老，为什么这些书不用龙语书写。”诺茵发现这里的书几乎全都是用大陆通用语书写，偶尔还能见着身边有几部精灵语的大作。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按道理来讲，一个种族要保存自己的文化，首先就要注重保留种族特有的文字。而龙族却很少见到龙语书写的书籍，就连巨龙之间平时说话是也是使用的大陆通用语。在诺茵的印象中，只有记忆传承中只占极少数的魔法是用龙语吟唱和发动的。

凯恩和蔼的微笑着，从一排书架上取出一本厚重的书籍。他解释道：“龙语，是隐藏着神秘知识的古老语言。每一个字符都有着能影响自然的巨大作用。每一段词句都有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想想龙语魔法吧……在这里的藏书中只有龙族的典籍，是龙语书写的。但是，就是这本书，据我所知，在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到现在，它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凯恩示意诺茵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关于龙语的讨论就这么半途中止。

诺茵的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本，正是凯恩方才寻来的那部厚重的书籍。

“这是前几任黑龙长老和故去的黑龙王书写的心得。”看得出来，凯恩对培养诺茵几乎不遗余力，这些珍贵的资料，只有下任的长老或是龙王才能阅读。“诺茵，龙族真正的实力并不只是传承中的强横武技以及几乎不用练习就能随意施展的魔法。与人类一样，龙族同样拥有优秀的学习能力，只是在创造力和想象力方面不及人类。”

“好好看看这些累积万年的知识。如果你有心，可以试着整理和舍弃一些记忆传承中的部分知识。数十万年的时光，让那些东西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过于散乱而没有结构。你最应该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最适合你自己的战斗方式。”

对于凯恩的观点，诺茵非常认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而且就连基因的细微差异都有可能诞生一类全新的物种。就算龙族的记忆传承有千万种，也有可能都不适合自己的风格。与之相比，更应该掌握的是系统的理论和知识。这一点也是书中被前任的长老和龙王多次提出过的建议。

“龙族拥有漫长的生命，因此我们有比人类多得太多的时间和机会去研究他们。真理是永远都不会被遗忘的。”

凯恩看出诺茵认同了自己的观点，欣慰的说道：“诺茵，我会在你还有百年的漫长岁月中慢慢的教导你的。”未来的黑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