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婆娑，山林发出一阵阵瑟瑟的声音。

看着茫然无措的儿子，夏雪怡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掬起溪水，洗涮莫林脸上身上的鲜血。

“林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但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应该有颗坚强的心。”

莫林一脸的木然，几乎不会笑了。感觉到溪水拂在脸上，一股亲切温暖的感觉回到他的身上，冰冷的心在一点点地融化。他干脆趴在地上，把脸埋进溪水中。

“妈妈不喜欢凶神恶煞的儿子，哪怕你成了天下第一，也不喜欢。”夏雪怡站起身，把衣服放在石头上，“去洗个澡，我在上面等你。”

莫林跳进清澈的小溪里，平躺在水底，任凭溪水冲刷着身上的血污。激动的血液慢慢地平缓下来，心情也变得平静了。

就在刚才，当鲜血喷到脸上的时候，他的心底深处忽然冒出一个影像。到处是燃烧的火焰，到处是尸体，到处都是刀光剑影……，那是他的家园，却像是置身地狱，仇恨令得他疯狂，心里只想——杀！杀！杀！

水，孕育了生命，也包容生命的一切。

温润包裹住身体，温暖着他的心。一切都已过去，他想起了蓝天白云。他睁开了双眼，透过清澈的溪水看向天空。

蓝蓝的夜空，皎洁的月光，随心漂浮的云朵。

终于，他忘记了一切，他回到了自己，他想起了妈妈眼光，想起了哥哥伟岸的身体。他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该启程了。

沿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阻击，母子俩在桃花镇略作休息，紧赶着上路。

一路上，母子两个都没有说话。夏雪怡有意放慢了速度，观察儿子的举动。

经过血的洗礼，莫林成熟了不少。眼光变得淡然了，也深邃许多。这眼神让夏雪怡心伤，莫林还是个孩子，正是享受快乐的时候，他不需要成熟。但是，在战气受推崇的年代，他承受了太多的白眼，发泄一下，对他的心理会有好处的。

天亮时分，赶到了夏家医堂。

夏家世代行医卖药，医术不仅在雪月郡府赫赫有名，就是在德兰帝国，也是小有名气。当家的夏陀更有神医圣手的美名，无论战气世家，还是当朝权贵，都争相和他结交。这次夏家有难，以前受过夏家恩惠的人都来助拳。

当他们母子走进大厅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莫林只看了一眼，见他们身上的威势，就知道都不是什么战气高手。见他们有些人身上沾着血迹、身上的创伤，二人就知道他们都遇到了阻击。

“母亲、弟弟，你们终于到了！”莫森头上裹着纱布，走了过来。

“小森，你受伤了！快点让妈妈看看。”

“妈，没事儿的。路上只遇到两拨阻击，被六叔打发了。你们没受到阻击吧？”

夏雪怡瞟了一眼莫林，莫林呵呵一笑，“坏人都被你们打跑了，我们挺顺利的。哥，快说说六叔威风事迹吧？”

莫森没想到莫林会跟着来。两兄弟，一个粗豪，一个像书生，关系特别好。莫森搂住莫林的肩膀，道：“你不在家看书，跑这里凑什么热闹？快去拜见外公。然后就在一步堂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我才不呢！我又不搀和你们打架，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了。”莫林来的目的就是看热闹。

三个人说着，走进了内堂。

内堂坐着十一个人，都是顶级高手。分别来自雪月府的桑、才、莫、柳四大战气世家和相近的高手，桑、才两家的四位十一级高手赫然陪着夏陀坐在上座。莫静峰虽然在莫家很厉害，但在这里只能坐在最后面。

见此情形，莫林猜到对手一定很强大，即刻收拾了一下自负的心，走上前去，拜见外公。

夏陀对莫林的病情略知一二，知道他不修炼战气，不知为什么女儿要把这个负担带来。问了问他的病情，莫林以老样子带过。又见过二位舅舅，与六叔莫静峰打了声招呼，就和莫森走了。

莫林走起路来步子很沉，一看就是没有战气的人，在座的都是战气顶尖高手，没人对莫林多看一眼。

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这个侄子了，莫静峰感觉他又长高了，眼神淡然，成熟了很多；步子很沉，没有原来那么轻快。

兄弟两个走出议事厅，来到侧院。莫林道：“哥，外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助阵。妈说，大伯也要来，事情一定很严重。”

“其实对于你来说，也没有啥价值。五日前，大舅和二舅在托姆峰天池湖采药，碰到一只三百年的岩火兽和一只三百年的龟龙兽争斗，两败俱伤。因当时有归云宗的弟子在场，于是商议下，一家一颗。归云宗主要修习水系和冰系战之气，他们选了龟龙兽。但是谁知道，龟龙兽的兽丹在两兽争斗的时候，已经被岩火兽打碎了。于是归云宗不甘，两方争斗。大舅二舅带着岩火兽的兽丹，负伤逃了回来。归云宗追到家门口，逼外公交出兽丹，否则要灭掉夏家全门。”

“唉，就为了一颗兽丹？真是无聊。归云宗也忒霸道了，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一颗兽丹，至于引来这么多高手吗？兽丹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修炼战气一定要借助丹药吗？忽然，他感觉到夏家的这些人不一定都是来帮夏家的，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归云宗不是个小门派，号称玄门八大家之一。鼎盛时期，有门徒三千；几十年来，绝迹江湖，据说连五百人也到不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门中高级战师超过二十人，所以外公才很害怕。”

“玄门是什么？没落的宗派也这么厉害！”莫林倒吸口凉气。战气八级以上战师算是高级战师，莫家庄号称四大世家，高级战师不到十人。再说，五百人的门派根本不是夏家惹得起的。

莫森正要回答，这时从院门走进一群少年，其中四个，莫林认识，是大舅二舅的儿女。一群人见两兄弟在，也都走过来。

“莫森哥哥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大舅的女儿夏琳说着，把她带来的八个人介绍了一遍。原来都是桑家、才家和柳家的三代弟子，战气级别最高的桑佳君和才貌杰，才十八岁，已经是水系和木系的七级战师了，两人的神态也极其倨傲。

最后轮到莫林，夏琳皱了一下眉头，有气无力地介绍道：“莫林，我小表弟，莫家的未来之星，14岁，从不修炼战气。”

“莫家的未来之星？不修炼战气？是不是真的？”

莫林的身份马上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桑佳君围着莫林转了一圈，最后确认，“的确感觉不到任何属性战之气。”

高级别战师，可以根据一个人周围活跃的属性战之气元素，判断同级或低级战师的属性和级别。

莫森不等弟弟说话，抢口道：“你判断不出，说明你的级别不够，有什么好怀疑的？”

莫森的话很有挑战性，莫林感激地看了哥哥一眼，淡然一笑。有了昨晚上一战，莫林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的估计，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里面的任何人。

杀过人的人，与没有杀过人的人，有截然不同的心理。

“哦，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来下个月的四大家族擂台赛，我有对手了。”才貌君摇着描金扇，微笑道。他已经是七级巅峰状态，放眼四大家族三代弟子，还没有一个人看在他眼里。

莫林似笑非笑，看也没看他一眼。不是看不起他们，而是对擂台赛根本没兴趣。

“就你呀？”莫森不屑地呲了一声，“他不会出手的。如果下个月你到了高级战师的级别，就有资格了。”

莫森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是在抬高莫林的身份，好让这些人望而怯步。但是，八级以上的战气师，身法、气度和身体周围活跃的战气元素等等，又怎么冒充得了呢？

崇拜实力，一群小子一涌而上，围着莫林七嘴八舌。

莫林懒得说话，趁着正院的骚乱，走开了。

才貌君和桑佳君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两人暗中使了一个眼色，借口有事儿，也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