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城跟个火炉一样，酒店里的空调很劲，只是朱天海的脸上仍是汗水涔涔，不停的拿纸揩汗，自嘲的说：“胖人怕热，胖人怕热！”

陶哲从他的动作便看出他是有意的遮掩心里的想法，而且自己比他心里更有数，结果都把握在自己手中，还有什么事好慌乱的？忽然涌起运筹帷幄，十万军中斩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豪气来，这个世界就把握在自己手中！

孟欣然一直都在注意着陶哲，见他忽然现出那么自然那么自信的神态，倒是心儿都些醉了。

朱天海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心里却在骂着孟欣然：这婊子，跟他在一起几时有这种神情了？都说哥儿爱俏，姐儿爱钞，这女人，又爱钞又爱俏，妈的，老子……摸了摸肥肚皮，也是啊，他朱天海可没有几回在床上能满足她的，她恋着的不就只是他手中的权利钞票么，遇到个比他更有钱更有权的也没什么奇怪的，何况人家还比他年轻帅气！

“这个……”朱天海朝孟欣然一捋嘴，“欣然，给我陶兄弟泡杯茶！”

孟欣然知道他有话说，应了一声走开去。

朱天海用胖乎乎的手拉着陶哲到厅里软软的真皮大沙发上坐下，这才拿试探的口吻问：“小陶，你对这个，努，就是你们这个天然气计划有什么打算？”

陶哲不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回答着：“对于这个，只有两步，一是请测量组证实，二是测量确证天然气后再招商引资，进行开发！”

朱天海用手指轻轻敲着沙发边缘，沉思着，如果开出条件的话，陶哲的底限是什么，美色金钱什么能打动他就给什么，这才是他想搞明白的，如果能付一笔不算太大的金额把开采权买下来，他朱天海就算成功了。

只是陶哲接下来的话就无情的把朱天海的初步计划打乱了：“朱哥，你们能给出什么级别的探测组？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按照正常的收费情况，我们都可以全额支付。”

“你叫我一声朱哥，那咱们可就要套套近乎了！”朱天海摆着他那一双胖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说正事，你们那是山区，交通不是很方便，测量队也不可能把大型仪器搬去，我看先去一个五六人的小组，能够初步证实天然气储藏量的话那是最好，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朱天海话锋一转，两眼笑眯眯的盯着陶哲。

陶哲摊手示意：“朱哥请说！”

“我们石油公司出资五百万把开采权整个买下来，这样，不管有多少量，或者是没有，总之你只要答应，我们签个合约，你们就可以保证有五百万收了，你看怎么样？”朱天海笑眯眯的说着，心想五百万这一颗重磅炸弹怕是把他们炸得晕头转向的吧，专家组曾说过，像凝析气处于较深层，年代超过五十万年以上，一旦出现，一般储藏量绝不会低于五百亿立方米，这跟现在撒出的五百万相比，那就是一条河与一瓶水的区别了！

可是陶哲没有他想像的那样欣喜若狂，反而摇摇头很冷静的跟他说：“朱哥，这个我没有权利答应你，五百万是很多钱，但是政府要为百姓的长远利益考虑，完全卖出开采权，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以合作的形式来进行，你考虑一下，测量小组有什么条件？什么价格？”

朱天海料不到陶哲不为五百万所动，有些失望，又有些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想过陶哲会在五百万这个大数字面前仍然一口否决，听到陶哲的话顺口便报了个稍高的价格：“六人小组加上仪器使用费人工费每天最低两千吧，小陶，你看，如果把开采权卖给我们，这测量费是不用付的，完全由我们自己搞定，还有……”说着示意孟欣然把他的包拿过来，然后打开包取出一张支票轻轻从玻璃茶几上推到陶哲面前，“这是给小陶兄弟个人的一点意思！”

陶哲看了一眼，前面是个五，后面有五个零，五十万！这朱天海确实是个高手，五十万在九一年是个什么概念，**万都可以买一套商品房了，若说对某些手握权柄的人来说，给百姓谋五百万就远不如个人收五十万的念头。

陶哲没有丝毫儿动心，不是他不想钱，他也想钱，想过得好，若真是以前的他，这笔钱会让他摇摆得睡不着觉，但是现在的他，要钱，这点不够看，而且陶哲早就立了心，赚钱，那是肯定的，没有钱，自己干不好，你的帮手也干不好，吕铁都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人都要为生存考虑，但是决不会从公家伸手掏一分钱，若要做高做大，自己的屁股一定要干净，做官的要硬要狠，首先自己也得要站得稳才行。

孟欣然心里很复杂，希望这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拒绝，但是从她的立场来说，她又希望陶哲能接受，可是，五十万，他能拒绝吗？自己呢，记得五六年前，朱天海扔了一个一千块的红包，自己就失去了少女的身份！

陶哲手指点在支票上，笑得很阳光，朱天海与孟欣然以为他接受了，松了口气，却见陶哲把支票推回到朱天海面前，说：“朱哥，呵呵，你这不是想让小弟我违犯纪律吗，测量组两千一天我们照付，还有，朱哥，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样吧，我应承你，如果合作开采的话，你们是最优先的，目前，我也只能答应这个了！”

朱天海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笑着说：“好好，小陶啊小陶，陶兄弟，哥哥我真是看走眼了，这人呢，也有真做事和假做事的，哥哥是怕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也别怪做哥哥的，咱们兄弟这个情份是做定了，既然你这样说了，做哥哥的就同意，呵呵，要是你收了钱爽快的答应这答应那的，我倒是还担心一些，呵呵，这个，小孟……欣然，叫酒店再送一桌菜来，我跟小陶兄弟好好聊聊，聊聊……”

后面的谈话，朱天海也没了那么多机心，反正陶哲是在那个基础上不松步，说多了没用，对陶哲的能力和为人很是认可，这样的人前程大着呢，再加上他后面那些神秘的关系，交上这样的朋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来，朱天海连测量组的费用问题也一并承下，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石油公司自己承担，只是，开采的优先权一定是他们，扔点小钱是必要的，再说，以陶哲这种性格，得了他们的好处又哪能不为他们作考虑呢？

来省城的第五天，陶哲与测量组的六个人一起返程，朱天海还特地从公司拨了一辆丰田十二人座的小巴，装了测量仪器，其中石油公司研究所的刘定一教授和他的两个徒弟杨光和周涛都会开车，也就没另外要配司机。

走之前，陶哲很想给乔茵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打，乔市长的意思他明白，就是希望他与乔茵没什么瓜葛，还有一层意思：他与乔茵，距离远着呢，不用他乔市长说出来，有时候，人要有自知之明！

车外景物飞快的向后移动，陶哲心里隐隐儿有些痛，被人否定和轻视的不忿在心里像火一样烧，归根结底，那是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再来江城，会是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别了乔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