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鞭子
作者:陈可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360

农历腊月二十六这天,平川县整个果树站系统都开始放假了,这在机关企事业单位中算早的。开 心 文 学 在单位忙活完后,刘维礼立刻赶往善水贸易,现在距帮赵一出头的事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他坐在三轮车上还在想:波霸是摸出来的?

赶到善水贸易公司的时候,时间已是中午一点。

善水贸易公司的办公地是租的一排整三间的平房,开门是到省城常州的国道,向南两三里后才算城区,向北二百米是小宁河平川大桥,过大桥后三四里才是刚发展起来的准红灯区,也就是说这里的地段还不算多稀贵,但对于刘维礼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了,因为,它的后身就是那十几亩的苗圃。

倒也不是便于监视苗圃那边的情况,毕竟,他在自己的系统内的权威已经建立,又是为了保住大家共同的前程,不需要如何堤防内部会有人使坏。选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为方便chūn节后的一个小公关,那时,这里将接待一些零星的防客,就近处理一些小交易。

平房正门边立着一尘不染的大招牌,这跟小小的门脸不咋配套,推开门,眼见的是一张大大的八仙桌,上面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火锅,刘文洋、许明、宁家四兄弟及负责苗圃事宜的果树站副站长薛义围成一圈,正在推杯换盏,桌上的盘子里就剩点大白菜和羊骨头,估计他们也吃喝得差不多了。

“妹——没等你,因为大家都饿了。”宁学智站起来招呼,一不小心,差点当着外人叫破妹夫的身份,所谓的外人,指的是他们兄弟外的所有人。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刘维礼打了个招呼,先到烧得正旺的炉子边烤了烤,缓过劲儿后,脱下棉外衣,坐到桌前。

吃喝了一会儿后,样子有四十来岁的薛义道:“宁总说老板你有事找我?”

这个宁总指的是宁老四,果树站的人对大家的金主可是客气得很,言必称某总,这当然是他们的“老板”刘站长洗脑的结果。

刘维礼点头,道:“上次那批树苗的去向,你那边有记录吗?我在办公室没找到相关信息,给下面果树站打电话,他们手里也没有记录。”

薛义小心看了看老板,斟酌着道:“这也怪不得下面单位工作不仔细,老百姓一般都是十几二十棵的买,记起来可费事了。”

“我可没有跟谁算旧帐的意思。”刘维礼笑着摆了摆手,又道:“不用多具体的,只要下面各乡果树站的总数量,我估计苗圃这边应该有。”

“这个倒是有。”薛义忙点头。

“有这个就行。”刘维礼点点头,“老薛,上次死了那么多树苗,老百姓就没啥反应吗?”

薛义道:“也有几个闹事的,不过,毕竟我们有zhèng fǔ的影子在,也没闹出多大动静。”

刘维礼了然,这大概是自己的前任有根基,没有强力人物跳出来较真的缘故,这同时也就是民不与官斗的原因,但官惹了民,下场也好不了。

刘维礼又道:“老薛,我们与善水贸易是合作关系,合作成功与否的意义自不必我多说,那么,你愿意出面做点工作不?”

“有啥不愿意的?反正老板你指哪我打哪。”薛义拍着胸脯保证。

刘维礼道:“我想录一期专题讲座,希望由老薛你主讲,主要是果树栽培的常识xìng的东西,还有,想拜托老薛找点上次的树苗成活率超低的客观原因。”

“讲座没问题,至于老板你说的客观原因嘛——”薛义沉吟着。

刘维礼道:“啥样的都成,哪怕咱编也没关系,就是给老百姓一个大概说法,不指望有多大用。”

“我回去想一想,咱编也要编像样点。”薛义这个老技术员有些赧然。老板肯定是要糊弄老百姓,但即便糊弄,当初他们都没考虑过,哎,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啊!感慨着,薛义又问:“这个讲座要在哪儿播?”

刘维礼道:“就在县电视台和县电台,准备放在年后,所以明天咱就得录,大概要播一个月,得两、三万,这笔钱还是得善水贸易出,呵呵,但最后会从果树站的利润中扣除。”

“现在老百姓的热情好像已经有回升的苗头了,播这个还有必要吗?”薛义疑虑地晃了晃脑袋,而后笑了笑,“我的思路总是转变不过来,呵呵,让善水贸易的经理们见笑了。”

送走薛义后,刘文洋也要往回赶了,而刘维礼还要在县城呆两天。

送老叔的路上,刘维礼道:“市教委的赵明理对咱的事还是挺上心的,目前来看效果相当不错。”

刘文洋道:“能不上心吗?咱给拍了二万块,就挂了个名,可所有的费用加在一起也就一万,他可以捞到一半呢。”

所谓的费用,其实主要是奖金,这次的善水杯首届中学生作文大赛,设高中初中两个组别,各一个一等、两个二等、十个三等,也就是1000*2+500*4+300*20共10000块,至于其它方面,比如通知的材料成本、评审及颁奖典礼等事宜,由于有正当的名目,基本可以走教委及宣传部的内部特殊渠道,算不得钱。

两万块在目前阶段可不是小数目,但不说刘维礼是要激起老百姓对果树栽培的大讨论,进而实现让老百姓重新树立起对果树站的信心这等关键xìng的目标,就只是善水贸易落了个冠名都是不小的收获,毕竟代表一定文化程度的中学生几乎都被卷入,而他们的见识开阔外,影响力也不可忽略,所以,刘维礼认为这两万块花的值,相当的值,甚至比到县台播广告都要值。

刘维礼继续安慰老叔:“那个所谓的空头支票,最后算帐时咱还赚了五千多,租房子、办公司手续一共一万多,再加上这次作文大赛的两万和录制讲座及播出的两三万块,咱一共花了五六万,但到chūn天的时候,咱最少能到手几个五六万,这点,老叔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我也认为基本上是板上钉钉儿了。”刘文洋嘻嘻笑着,道:

“其实咱采取的这三鞭子,作文大赛的效果肯定没有问题,年后的那个讲座和你说的那个小公关也应该有点效果,但最关键的还是空头支票这招厉害,一下子把老百姓的积极xìng给调动起来,也是咱的时机选的好,家家没剩啥苹果的时候,咱提高了价格,并且还一收就是三车,这在谁看来都不是糊弄人的骗局,毕竟,那可是好几万块!好在你小子命好,那老邓真给办事,不然咱还真得愁呢。”

这说的是一个多月前与邓明启分手后,不到一个礼拜,邓科长就给联系了几个买家,到最后实在收不到富士才算作罢,这事儿能搞出如此的动静也算是一个小意外了。

刘维礼笑了笑,道:“老叔,现在咱的观点得改了,不该认为这空头支票是侥幸,或者说,这种侥幸说明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苹果尤其富士的发展前景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咱赚钱以及给我的资历表中添政绩之外,确实也会给老百姓带去好处就是了。”

“是啊!”刘文洋点点头,又道:“咱自己手握资源,再加上一些偶然因素,咱想不成功都难!”

刘维礼道:“哪里是什么偶然xìng?是咱自己有眼光、有魄力、有手段,至于以后,咱有了这六七十万,可供选择的机会肯定越来越多,也就能渐渐避免所谓的偶然了,偶然有时候就意味着不可控啊。”

“六七十万?”刘文洋有些大脑缺氧,吃惊地看着侄子。

刘维礼点头:“加上即将成苗的那批,咱有六七十万棵树苗呢,只维持上次的零售价格水平,分到咱手上的都有六七十万块这个数目,并且,我不认为非要维持在一棵两块钱的零售价,至少富士会提高。”

刘文洋默默地算了算,之后两眼放光!

刘维礼道:“但是,老叔,咱丑话说在前头,这笔钱咱俩是一人一半的,我的一半肯定是要注入善水贸易的,至于你那一半嘛,超过一万的支出得我同意,不然我一分也不往你的帐上打。”

“臭小子,想控制我?呵呵。”刘文洋在那傻笑。

送走满脑袋都是“金”星的刘文洋同志后,刘维礼回到公司,许明已经撤了,小刘哥继续与四个大舅哥喝酒聊天。

宁家四兄弟现在对这个妹夫那绝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吧,人家也就是随便租了块田,结果就从公家那里敲诈来二十万还有那一大片圈起来后颇为壮观的河滩,至于目前的树苗这档子生意,人家更是把监守自盗的把戏干得光明正大又有声有sè,了不得啊!

但这些其实还不算什么,宁家兄弟对妹夫最是心服口服的还是给他们自身带来的变化,他们,竟然默许了妹夫所说的宁小五的未来必需由她自己选择的调调!这意味着啥?意味着父母的遗愿将不再发挥作用,他们曾经为之奋斗的所谓的生命的意义也将不再!

但同时,他们并没有任何失去生活目标后的无措啊迷茫之类,比如那宁学智竟然张罗着为宁老大到杂志社登征婚启事!这,才是他们的妹夫对他们的最大的影响,是莫明的却又深刻的影响!

而这类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发生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宁家兄弟咂舌之余,对妹夫的敬仰那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这不是戏言,虽然他们的受教育情况不是很好,但他们确实有着很深的文化底蕴,他们能够判断出自己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地信服一个人。

于是乎,他们也就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妹夫了,因为,妹妹根本就不听话呀,现在,一跟她提感情的事,那丫头就往哥哥们身上推,说啥四哥没结婚前宁小五没资格考虑自身!

现在,看着小刘哥一杯紧似一杯地灌酒,他们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要说妹夫对妹妹,那可真是用心良苦,那个阉割事件中的表现就不说了,可现在两个善水公司都在小五的名下,这种信任又说明了什么?他们认为,如果小五拿出一半聪明劲儿,那么这个独一无二的妹夫肯定是跑不了的!可小五犟着呢,放假后都不回平川,因为,她还没想好呢!

宁学智抢下刘维礼的酒杯,宁学仁道:“维礼,其实那丫头就是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她觉得我们宁家欠你太多了,没脸面跟你见面,但她早晚会明白你一直强调的道理:你们是亲人,亲人间可没必要斤斤计较!”

宁学智又抢着道:“妹夫,大哥他们都说了,除了小五,我们兄弟四个也是你的亲人,我们也不跟你斤斤计较,不说啥恩情不恩情的,尤其咱都是老爷们儿,也不能酸溜溜的。”

“好!”刘维礼竖起大拇指,“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能这么想就不枉宁小五死心眼一回,真的,在那丫头心目中最重要的肯定是你们,如果你们心态摆正,哪怕将来你们兄弟间为柴米油盐计较呢,我和小倩都会觉得特幸福。”

宁学智挠头,咧嘴,道:“妹夫,你说的是啥意思?是不是说看到我们几个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你和你的小倩就会觉得幸福?”

刘维礼又是连连竖大拇指:“没错!四哥,你是汉子,被妹夫暗讽以前不正常都不介意,够意思,来,喝,咱哥俩儿喝一个!”

“你可行了吧!”宁学智利落地躲开过来抢酒杯的小刘哥,还嚷嚷:“大哥,你们听清楚了吧?原来,这小子心里对我们还是有不满的,不然暗讽个屁?”

这话说得小刘哥有些急,抓耳挠腮的想辩驳,那兄弟几个相视哈哈大笑,宁学仁拍了拍小刘哥肩膀,道:“维礼,你啥也不用说,我们都懂,现在啊,我们最大的希望是看到小五能给你带来欢笑,而这,肯定是她自己最大的心愿,一辈子的心愿!”

这是最诚恳的祝愿,却又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就见刘维礼立刻跨下脸,宁学礼忙道:“维礼,来rì方长,一切都可以来rì方长嘛!”

宁学义示意四弟把酒杯还给妹夫,而后道:“来,咱喝酒,放开了喝,只要不往死喝就行!”

刘维礼眼珠转了转,贱贱地笑眯眯挨个看了看几个舅子,而后盯着宁老四,道:“四哥,你力气最大,一会儿妹夫要是喝醉了,你得负责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妹夫是要去咔咔嚓嚓!哈哈,妹夫这人最大的弱点是对自己的女人心肠软,所以也就下不了狠心强行咔嚓掉小倩,我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我打算到别人那儿先练练手儿,嘿嘿,宁小倩啊,再不听话,小老婆都没有她的份儿!”

听了这等混话,宁家兄弟除了相视苦笑,还能怎样呢?

而小刘哥么,可不是在说胡话,他确实想借酒生事,他都快憋疯了,再不想点办法怎么能行?他也确实有要生事的对象,她曾说过:

“帮我,我就把清白的身子给你。。。。。。这事儿不会告诉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