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思念如酒
作者:子夜寥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74

杨业听罢墨无伤的解释,心想照墨无伤所说的夺舍之法,如果那凤倾烟是被夺舍的司玲兰,是不可能活这么久的,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

“这么说来,那凤倾烟也应该不是被夺舍的。”

说罢却感到奇怪,既然如此,墨无伤又为何提起破瓦夺舍一事,却听墨无伤继续说道:

“也是,也不是!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杨业不知道墨无伤为何突然扯到这上面,抬头看了看墨无伤苍老衰弱的面容,心想岁数肯定不小了,却不可能看出究竟有多大,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墨无伤似是也没指望杨业回道,接着说道:

“我自幼生于太清观,修炼至今,已经一千二百余年。我再问你,你觉着那凤宫主有多大年纪了?”

杨业想了想,说道:

“瞧着约莫三十余岁吧!”

墨无伤嗤笑一声,说道:

“我师祖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他一生之中,见过那无极魔宫宫主两次,两次之间,相隔了一千余年,她的样子,却是前后迥异,全然不同。”

杨业闻言一呆,难以置信的问道:

“既然相貌不同,或许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墨无伤摇了摇头,说道:

“世上或有相貌雷同之人,却绝无灵魄相同之人,无论其相貌如何改变,灵魄特征却仍是那一个人,这一点是绝错不了的,可以断定,至少近五千年来,无极魔宫的宫主,一直是那一个人,或许还会更久,只是之前却未曾引起别人注意。此事极为机密,那凤宫主百般隐瞒,各派之中,也只寥寥数人有些察觉,便是她本派中人,似乎也只有三五人知晓其中详情。”

适才墨无伤说起,夺舍之人,最多活不过旬rì,那无极魔宫宫主既然已经活了几千年,显然并非靠夺舍延续生命,杨业闻言便放下心来,对其一直变幻相貌,却有些好奇,问道:

“她为什么要一直变换相貌?”

墨无伤摇摇头,说道:

“你错了,她变换的并不是相貌,除了这次无量山之行,我之前也还曾见过一次那凤宫主,那时候,她身边跟着一个弟子,那弟子的相貌,就是她如今这副模样。”

杨业这才明白,明明说的是凤倾烟的事情,墨无伤为何却突然往夺舍和那凤宫主年龄上扯,犹疑着说道:

“你不是说,夺舍之人,最多只有旬rì时间可活吗?”

“我说的是肉身崩溃,七魄消散时的仓促夺舍。传闻魔界有一种奇虫,名为幽螟,喜居于花丛之间,其本体无形无质,每有蝴蝶停驻花间,便伺机夺其躯体,化蝶而生,待到这只蝴蝶躯体衰老将死之时,便脱壳而出,重新化为无形无质的本体,再度伺机夺取另外一只蝴蝶的身躯,如此循环往复,直至自身jīng气耗尽,再不能夺舍为止。

魔门秘技,论偏激诡谲,要远胜旁人,那凤宫主,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她依据幽螟习xìng,创出了一种神通,名为幽螟化蝶**。据我所知,那凤宫主每次收徒,都会教授其修习此术,此术倒也算是一门了不得的神通,修习之人,修为进境神速,且有延缓衰老,青chūn永驻之效,可是修习之人,却不会知道,其自身体质与七魄亦会因此术而渐渐改变,直至完全能够与凤宫主魂魄契合,最终成为被‘幽螟’占据的‘蝴蝶’。

被夺舍的躯体,之所以活不长久,便是因为七魄失去原本相依相生的三魂,无法独存,很快消散,若是夺舍的三魂,能够与那具躯体内的七魄契合,自然就不虞此患了,那幽螟化蝶**,便是凤宫主特意为此而创。”

杨业闻言骇然,“你是说,那凤宫主收她为徒,其实是打算占据她的身体的?”

墨无伤点点头,回道:

“声音、气质变化,失去过往记忆,都足以证明她的体质和七魄在发生改变,应是如此没错。”

杨业闻言,看向墨无伤,带着几分希冀,问道:

“有办法救她吗?”

墨无伤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没有那么容易,太清观同无极魔宫的恩怨纠葛,远非表面上这么简单,而这其中,许多事情都同无极魔宫宫主凤百花脱不了干系,若有可能,太清观不会容忍她活到现在,一直暗地里搞风搞雨,出不尽的幺蛾子。那幽螟化蝶**,既然是她用来续命的,可以算是她的命门所在,若是能够轻易破解,她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杨业愣在那里,这几年来,修为渐进,便越发了解高阶修士的可怕之处,墨无伤一派宗师,都无法可施,他区区一个入微境的修士,又能有什么办法?

墨无伤微眯着眼睛,看杨业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接着说道:

“你也无需如此绝望,若真想救你那旧识,我办不到,你自己却未必就办不到。”

杨业只当墨无伤是在安慰自己,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一个入微境的小修士,又能有什么办法?”

墨无伤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之sè,说道:

“你如今是入微境,便一辈子都是入微境了么?现在做不到,以后也做不到吗?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我的修为,未必便算是高明的,我做不到的,旁人未必就不能做到!不见我也被人伤成如今这般模样么?”

杨业不解墨无伤何意,听他话中意思,倒像是笃定他将来修为要高于墨无伤,这种事,杨业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墨无伤虽然看起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是只看他当rì只目光一扫便伤了无极魔宫的一位金丹境修为的长老,便可见其修为之恐怖了。更不要提几十年前将赤烈阳败于手下,须知修为到了他们那般境地,想分出胜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一方的神通修为远强于另一方。比赤烈阳还要强得多,又该是什么样的修为呢?

最让杨业心惊的却是,关于墨无伤的伤势,就连太清观内的人,偶尔谈起,也是莫衷一是,怎么说的都有,却是不管是太清观门人,还是别派的人,在见识过几十年他与赤烈阳一战之后,最不信的一种说法就是他是被人打伤的,如今墨无伤居然自承是被人打伤的,又有何人,竟能将墨无伤伤成这样?

杨业看向墨无伤,只见他又回复了平rì那副疲惫衰弱的模样,躺在石椅上,对他挥了挥手,说道:

“这件事还是要靠你自己,凤百花如今新占据的这具躯体还不算久,那凤倾烟入门也才十余年,彻底改变体质与七魄,也非短期所能做到,若无意外,至少五百年内你不用担心你那旧识的xìng命。好了,我累了,回去吧。”

见墨无伤已经下了逐客令,杨业只得告退离开。回到居处后,拖着满身的疲惫,杨业躺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闭上眼睛,想到的全是关于司玲兰的一切,竟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思念她。

自当年那场变故发生之后,起初两年,那些生离死别的悲痛,确实刻骨铭心,rì夜折磨煎熬着他,可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流年似水,那份悲痛,随着时间的磨洗,渐渐地也就淡了,留下的,只剩下沧桑和无奈。最近这几年,尤其是来到太清观之后,避世出尘,他已经极少想起那些往事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忘记了,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一切,深埋在心底,犹如被泥封的老酒,随着时间的推移,散发在外的气味越发淡薄,直至再不可闻,但是其jīng髓,经过窖藏洗礼,却越来越纯粹浓烈,一朝启封,中人yù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