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蜃楼遗秘(十七)
作者:子夜寥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632

“这是哪里?”

凤倾雪震惊过后,才喃喃地问了一句。

相比起凤倾雪和凤倾烟,杨业他们几个就更加吃惊了。此时听到凤倾雪的问话,杨业才回过神来,然后看向程旺和周子元,只见这两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里,是我们太清观的水镜洞天!”

“什么?”

凤倾雪听到杨业的话,忍不住失声惊叫。

杨业苦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几人面前那一汪银白sè潭水,又指了指潭水旁边一个石柱,只见上面正篆刻着“水镜洞天”四个大字。

凤倾雪看到杨业所指之处,小脸立刻一白,自从当年无极魔宫纠集魔道各派围攻太清观,被太清观反杀回极北之地,上千年不敢再涉足中土之后,两派就已经成了世仇。虽然随着时间流逝,再加上太清观近几百年渐趋势弱,两派表面上看去不再如起初那般剑拔弩张,无极魔宫的人也渐渐开始经常在中土出现,可是像这般直接来到大衍山之内,要是被太清观的人发现,却也未必能够容他们安然离去。

凤倾烟起初的惊讶过后,已经镇定下来,看到凤倾雪的表情之后,冷哼一声,说道: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故意要闯入他太清观,他们还敢杀了我们不成?”

凤倾雪闻言,正要说话,却忽然听见杨业说道:

“噤声,有人过来了!”

这洞内除了一处水潭,一些钟rǔ石外,别无他物,是以也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杨业也不知道门内之人发现无极魔宫两女之后,会如何处置,那脚步声又是从洞口传来的,是以杨业只好示意两女站在原地,心中则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事情不妙,无论如何也要去求墨无伤放两女离开。

随着脚步声渐进,一前一后两个人自洞口走向了洞内。

当先那人,一身道袍,手执一柄拂尘托在臂弯,看年龄不过二十余岁,长的亦十分英俊,迈步之间,显得极为雍容闲适,一双眼眸,则显得极为深邃,凝目望去,便给人一种彷如汪洋的感觉。

跟在这青年道士身后的那人,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穿一身华贵锦服,仿若王孙贵胄一般,显得极为贵气。

杨业和周子元程旺他们,见到这青年道士,均有些奇怪,此人气度非凡,绝非常人,在太清观中的声名和地位应该都不低才是,可是几人却均觉得此人十分面生,从来未曾见过,亦不曾听长辈说起过太清观有这么一号人物。

杨业见那青年道士走近,便上前几步,准备打招呼问候,却见那道士对他们几人竟然仿若未见一般,目光丝毫不在这边停留,而是回身对身后那锦服青年说道:

“说吧,你师父派你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那锦服青年闻言四下望了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

“敢问真人,此地可安全么,此事至关重要,来之前,我师父曾经交待过,我说出此事的时候,出得我口,入得你耳,除此之外,便是天地亦不可知。”

那青年道士闻言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轻轻挥了挥手中拂尘,顿时那水镜洞天内如水银一般的潭水中就飘出了数不尽的银白光点,那些光点在洞内四处飘散,很快消散不见。

待那些光点消散之后,杨业几人只见那青年道士蠕动着嘴唇,向那锦服青年说着些什么,然后那锦服青年点点头,也张口回了些话。

而此时,杨业几人却诧异的发现,几人虽然距离这两人不过几步之遥,却根本听不见两人说的任何话,就仿佛面前这两人在演哑剧一般。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起初的惊慌过后,凤倾雪很快就察觉出了异常。

凤倾烟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心知只怕是适才几人观看的那铜镜有古怪,眼前所见一切,未必就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只是一段蜃景,想到这里,凤倾烟随手在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扔向了锦服青年,却见那石子打在那人身上,竟然直接穿身而过,那锦服青年却丝毫未觉,仍在向那青年道士说着什么。

“果然是幻境,只是不知这两人是谁,也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杨业起初见凤倾烟突然往两人那里仍石块,顿时吓了一跳,及至看到结果,也已经明白过来,闻言回道:

“这道士在此地出现,又这种打扮,当是太清观门人,只是我们却未见过,想来是和这铜镜同一代的人物,如今应该早已作古了,也不知是谁,至于这锦服青年,就不知道了。”

杨业话音刚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青年道士适才施展的法术已经失效,亦或者两人已经谈完了机密之事,几人又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了,只听那锦服青年说道:

“蜃楼城上下都心里明白,我们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我师父本不同意向你们求救的,兹事体大,我们两家纵然交情深厚,可是也断然没有让你们平白冒此奇险来帮助我们的道理,而且,就算加上你们太清观,合我们两派之力,也于事无补,不过徒增伤亡罢了,无奈派中各位长老,均不想放过任何希望,我师父无奈,只得派我前来了,至于贵派肯不肯出手帮忙,全看真人您的意思了,若您不愿,我师父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的。”

那青年道士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幽幽叹息了一声,对那锦服青年说道:

“此事,我太清观确实不能插手,不是我玉渊不顾道义,只是确如你师父所言,就算加上我太清观,也不过是多了一群陪葬之人罢了,我可以不计较我个人生死,却不能拖累全观弟子,太清观,不能亡于我手!”

那锦服青年虽然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必然如此,可是此刻听那自称玉渊的道士亲口拒绝,仍是忍不住面sè灰败,失望不已。最终,锦服青年苦涩的点点头,回道:

“真人的意思,我懂了,蜃楼城劫难将至,晚辈还要尽快赶回去,就不多留了,晚辈这就告辞了!”

说罢,那青年便转身向洞外走去,走到洞口时,却又听到玉渊喊道:

“且慢!”

那青年闻言回身,看向玉渊,只见玉渊真人拿出一个羊皮卷轴,对他说道:

“你将此物带回去,交给令师,至于用还是不用,就看你师父的意思了。”

那青年接过那个卷轴,迟疑的问道:

“这是?”

“此物或能保你们蜃楼城免遭此厄,但是代价却也不小,你师父看过之后,便会明白,其中得失如何,自有你师父去权衡决断。你回去吧!”

那青年听说此物或许能保住蜃楼城,虽然听到玉渊真人说要付出不小代价,心中仍是忍不住一喜,毕竟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再大的代价,还能大的过举派覆亡不成?

锦服青年慎重地将那个卷轴放入乾坤袋里,贴身藏好,然后犹豫了下,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向玉渊,说道:

“这盒内就是那件东西,掌门托我带过来了,他说,蜃楼城只怕是过不去这道坎了,此次劫难之后,这世间应该就再也没有蜃楼城了,这东西,如有可能,便交予真人保管了,这样一来,纵然他们将我蜃楼城满门诛绝,鸡犬不留,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此事过后,若是蜃楼城万一躲过此劫,此物便为我们两家共有,若是……,那便任由真人处置吧。”

玉渊见到那木盒,听到青年的话之后,原本平静深邃的眼眸,蓦然圆睁,shè出骇人的jīng光,死死的盯着那木盒半晌,又看向那青年,那青年触及玉渊的目光,顿时脸sè苍白,垂下头不敢看他。

片刻之后,玉渊眼眸回复如初,缓缓的伸手触向青年手中的木盒,在快要碰到那木盒的时候,却又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略一犹豫,便又伸向那木盒,如是反复再三,显然心中极为纠结,似是想要留下那木盒,却又顾忌甚至可以说是惧怕着什么,始终难以下定决心。

那锦服青年只是双手托着那木盒,也不说话,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玉渊做出决定。

片刻之后,玉渊双目缓缓一闭,复又蓦然睁开,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伸手接过那木盒,放入了怀中。

那青年见状,什么也没说,向玉渊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而玉渊,却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那银sè水潭,似是出了神,一动也不动。

自从发现眼前一切都是幻境之后,凤倾雪便不再担心,此时见玉渊站在那里出神,便不再看他,向杨业说道:

“适才这些幻景,看来正是发生在你们太清观的水镜洞天内。先前我还奇怪,为何你们太清观的典籍能对蜃楼城记述的那么详尽,原来你们两派关系匪浅。对了,那玉渊是什么人?是当时太清观的观主吗?”

杨业点了点头,回道:

“没错,我记得我们太清观确实曾经有一位叫玉渊真人的观主,应该就是他了。”

凤倾雪闻言看了一眼眼前幻境中还在出神的玉渊一眼,又向杨业问道:

“那你们太清观的典籍里,有没有记述蜃楼城当年那场劫难?究竟是哪些人竟然有能力血洗蜃楼城,而你们太清观当时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竟然都不敢插手相助蜃楼城?他们要抢的那个木盒里的东西是什么?现在还在你们太清观吗?”

凤倾烟连同程旺周子元此时也都看向杨业,显然对这些问题,都十分好奇。

杨业却是摇摇头,回道:

“你问的这些东西,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如此惊天秘闻,自然不会记录在典籍内任人观看的。而且,就算我真的知道,又哪里敢说出来给你们听?强如当年的蜃楼城,都落得这般下场,更何况是现如今的太清观。”

凤倾雪轻哼了一声,不知是不满杨业话中对她的戒备之意,还是不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却也知道杨业说的在理,便没有再纠缠这些问题。

“可恨那玉渊,被他施法遮去的那段谈话,必然就是与这些问题有关的。现在怎么办?我们总要想办法脱离这个幻境吧!”

凤倾雪刚说罢,几人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变故再生,只见几人面前一阵光影模糊,彷如水中倒影被人搅乱一般,周围一切纷纷散乱破碎。

数息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几人定眼一看,眼前情景已经再次变化,已非太清观水镜洞天之内,而是一处恢宏的大殿。许是正值深夜,殿内烧着许多油灯,散发着银亮的光芒,正是那种人鱼油灯。

在这大殿内,中间首座上坐着一个老者,身穿明黄华服,气度雍容威严,仿若人间帝王一般,两边分列坐着二十余人,男女老少皆有。殿前站着一个锦服青年,正是杨业几人在适才那段幻境中见过的同玉渊交谈的那人。

那青年来到殿内,对首座那老者行了一礼,说道:

“师父,我回来了。”

老者点点头,问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此时,满殿所有人都看向那青年,显然是对青年这趟太清观之行报了极大的企望。那青年看了看满殿诸人的神sè,低下了头,回道:

“不出师父所料,弟子无能,没能劝动太清观出手相助。”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我就知道,太清观无论如何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好个玉渊,我以往还当他是号人物,没想到也是一个无胆鼠辈!”

“枉我蜃楼城平rì与他太清观这般亲近,事到临头,他们就这般不顾道义!”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

一时间,殿内吵吵嚷嚷,或失望,或愤慨,或彷徨,不一而足。

首座那老者见状,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喝道:

“够了!”

原本吵闹不休的大殿,顿时静悄悄的无一丝声息,显然这老者极具威望。

老者高高坐在首座,森寒着双目,挨个向下首诸人看去,每个人被他目光触及,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瞧瞧你们那点出息!往rì里风光无限,高高在上。怎么?事到临头,怕死了?”

下面众人,都屏住了气,谁也不敢吭声,半晌之后,方有一个白发老头,似是地位身份不低,讪讪的回道:

“城主莫怪,不是我们怕了,要是真怕,当初我们明知是如今这个结局,又岂会一直反对将那东西交出去?只是……,唉!眼看我蜃楼城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又有哪个心里会好受?”

原来高坐在上首的那个老者,便是蜃楼城的城主。

那蜃楼城主,听到老者的话,脸sè稍霁,默然无语,半晌之后,方才幽幽一叹,向那锦服青年问道:

“玉渊有没有交待你什么?”

锦服青年闻言将玉渊交给他的那个羊皮卷轴拿出来,上前交给蜃楼城主,回道:

“玉渊真人告诉我说,这样东西或许能够保我们蜃楼城躲过这场劫难,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说您展开看过就会知道,究竟是值还是不值,让您自己权衡。”

殿中那些人一听,顿时来了jīng神,均都惊喜不已的看向蜃楼城主手中那卷羊皮卷轴,就连蜃楼城主,闻言也惊疑不定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看了看殿内众人,蜃楼城主解开系着卷轴的丝带,将那卷轴打开,仔细的看上面的内容,时不时的紧皱一下眉头。其他人此时都紧张的注视这蜃楼城主,期盼那卷轴真的有用。

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蜃楼城主将那卷轴重新卷起,慎重地系好之后收进乾坤袋中,然后抬头看向下面诸人,见所有人都是一脸希冀,不由心中一叹,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

“玉渊总算没有袖手旁观,此物果然能够保我蜃楼城躲过此难!”

殿内诸人,闻言忍不住就要欢呼出声,却听到蜃楼城主继续说道:

“但是代价太大了,我……,不打算用!”

说完此话,蜃楼城主无力地依靠在座椅上,一身威严气度消失殆尽,任下面众人如何质疑询问,开解相劝,都只是轻轻摇头,不发一语。殿内便又乱糟糟的吵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