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开始。”藏器老脸上满是忿怒，心里也埋怨御神道人瞎搞胡闹。只需让程风怒击杀陆默，他便能将陈清流之恨解决，也能让内门八百弟子松口气。

陆默淡淡笑笑，对御神掌门的袒护其实是承情的，虽然他给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始终是出于好意。

于是陆默毕恭毕敬地长揖一记，然后便淡漠望向程风怒：“来吧，你想让我重创，我难道不愿断尽你的骨骼四肢？呵，战吧。”

“战便战！”

程风怒在须弥囊里取出一柄光华毕露的仙剑，一脚踩踏在那剑身上，显露出御剑功夫。

他是内门首座弟子，自然获得了借助天剑宗门派福地的守山大阵助力的权限，因此御神掌门才担忧若他太强势，必然会将陆默斩杀于当下。

毕竟，在锻体境的现役时代，纵然是肉身硬逾金刚，也始终没法跟仙剑媲美啊……脑壳再硬，比钢铁硬？

“果然有些手腕。”陆默漠然冷笑，但论杀手锏的话，他却有着卓然自信。

“言出法随，无边落木萧萧下！”

程风怒的攻势来得极快，或者说根本没有丝毫停滞，只是他森然地下达敕令，立时便有无数疯狂的剑光披靡坠下！

那便是极其苛刻难修的言灵术，只要随嘴说出编纂的咒语，便能将纹印在身体上的图腾秘法触发。而程风怒用的赫然便是抱元境中因其攻势煊赫，所以较为盛行的李代桃僵之术！

助着暴雨般狂暴落下的木叶剑光，程风怒御剑飞起，遥遥地飞升到陆默的上空，双手结出剑印，赫然便有一尊朱雀印蒸腾裂空，悬浮在陆默的头颅上方百米处，肆意喷薄着三昧烈火。

“言出法随！”

此回，对着仿佛完全死寂般的陆默，程风怒的低沉嗓音愈发狂躁：“肉酱骨渣一锅煮！”

朱雀印的山峦轰然镇压下来，烈焰蒸腾间，无尽剑光封锁住陆默所有逃遁的生路，简直是没有任何死角的围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觉得陆默在如此强悍的攻势下应该是无路可逃才是。

但陆默却忽然淡淡微笑，以轻松惬意地口吻评价道：“我若是你，在营造剑光狂cháo时，就要努力营造出围三阙一的假象，然后在生路上搁置朱雀印偷袭。真是可惜啊，难道你以为我会被你欺骗？”

他纵身跳跃，大衍神剑横在他的头顶，立刻就有剑盾衍生，金耀之光薄弱，却是令程风怒目眦yù裂地将所有木叶剑光统统接下，仿佛极其轻易一般。

“你如何得知的！”程风怒按捺住胸臆中的暴怒，却是淡淡询问。

陆默冷笑：“你并不jīng通阵法，论真实实力也就是比孙巍强出数筹的模样，毕竟抱元境五重跟四重的差距，哪里有那么悬殊？而你却只靠着言出法随的秘术，就能轻易cāo纵出如此浩瀚的剑阵，若非虚妄的话，简直是自欺欺人！按照我的观察，估摸着有一瞬的剑阵是真实的，后续的，却都仅仅是幻法罢了。”

程风怒缄默，众人恍然，没想到声势烜赫的恐怖剑雨，却只是虚幻。

“轰！”

程风怒忽然森然怒吼！

朱雀印却绝非虚假，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剑宗秘法剑印，若流星霹雳般汹汹砸向陆默的脑袋。

但陆默却并不退避，嘴角噙着淡漠笑容，双脚稳稳屹立，而双手擎着大衍神剑，像盾牌那般聚集起闪耀金光，往天空正面地强硬迎上！

“言出法随。”程风怒yīn鸷地抽搐下嘴唇，即刻再度驾驭着飞剑在陆默身旁腾空旋舞。

“霜天雪舞玄冰碎！！”

随着言灵秘法的发动，猝然有无数蒸汽凝结成霜晶，棱角闪耀，皆是化成道道流光，砸向苦苦支撑着的陆默！

朱雀印犹如重锤般轰隆隆向下轰击，甚至将陆默的双腿双脚都砸到青石板中，令他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在如此情势下，显然陆默已经没有任何抵御手段，只能硬挨那无数冰霜的风暴碎击。

“胜负已定！”藏器轻轻拍拍手掌，心中畅快，然后偷眼去瞧老神在在的御神道人，心中腹诽最好他别去拯救那即将落败身死，被万冰贯胸的陆默。

确实。

纵然是在所有围观者里对陆默的实力估量得最高的御神真人，也觉得陆默此厢怕是只能束手就缚。因为那是正宗的玄冰术剑，在天剑宗内门里也是极其深奥，只要能够掌握，多半就能够得到剑神堂的认同。

而程风怒的确是老牌的内门首座弟子，竟然能够将其用在言灵术中，诚然惊爆无数观摩者的眼球。甚至有许多外派长老都纷纷记录下来，免得将来在十宗大比上遭遇程风怒时，被其偷袭得手。

但陆默却忽然狂啸：“言出法随，被弱化半数威力的玄冰术剑，休想撼动我的不朽真身！！哈哈哈哈，能够逼我到如此境地，程风怒，你足以自傲！”

他依然没有动容，仿佛纵然是泰山崩于面渊海蒸于前，也是淡漠冷酷，八风不动。

陆默的嘴唇微微蠕动，以微不可查的语气淡淡说话，以声音的节律震撼着无上真身，明明话语微弱，但所有人都仿佛被锤击耳膜般，听得清清楚楚：“天上地下，唯吾独尊！”

他的肉身上赫然蒸腾起璀璨的坚刚之sè，肌肉大爆炸般膨胀，筋骨皮膜髓骸尽皆呈现出流畅的脉络线条，简直像是人的肉身最完美的姿态呈现。

天神下凡，蛮霸如魔王！

瀑雪般的玄冰暴烈地拍击在陆默肉身上，那凛然的姿态令人禁不住噤声侧目，不忍直视即将被碎成蜂窝巢的陆默。

但预料中的噗滋割肉声却没有像观战者们预料地想起，反倒是有玻璃碴被钻石割刀碾破时那种刺耳的惊魂噪音汇聚成音cháo般的风暴，在陆默周身炸裂开来！

尘埃爆起，遮天。

待得尘埃落定时，众人简直瞪爆眼球！因为陆默周围十米内尽皆铺着无数冰晶碎片，但他的身体却仍然灼灼闪耀，就像是一块千锤百炼的强韧钢铁，将所有玄冰术剑统统碎成齑粉。

剑与盾的纷争中，盾完胜！

正在此时此刻，陆默若上古巨神般咆哮着，大衍神剑里的庚金豪光聚焦成点，锋锐无匹地直直往上钻去。犹如针尖般刺向煌煌神威的朱雀剑印！

喀嚓。

陆默淡然微笑，那朱雀印的光滑底盘犹如破镜般裂出无数纹路，然后在虚空中无息湮灭，三昧烈焰也统统消泯隐遁。

只留下，满脸错愕目瞪口呆的程风怒！！！

“按照你的逻辑，既然身为弱者，就该向强者顶礼膜拜，任其恣意压榨，对吧？”陆默的笑容已经像是冻僵的死骸，森然可怖，那正是他暴怒到极致的神情。

他的脚下突然加速，强悍肉身的速度远超程风怒的想象，甚至连他的眼球都没法捕捉。

“你觉得，既然我本就有着你的眼球没法观测到的速度，缘何要木桩般站在原地，与你对峙，而不是立刻冲过来，像现在这般？”陆默森然微笑，令人毛骨悚然，然后他便揪住魁梧壮硕的程风怒，攥住他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将他提离地面。

程风怒正在言灵术被破，内息道力无以为继的枯竭阶段，自然没法抵御陆默的强攻，只能艰涩喘息着：“你……是想正面强接下我的最强王牌，彻彻底底摧毁我的道心。”

陆默翘翘拇指：“孺子可教也。”

程风怒满心耻辱，但他却是忍不住满脸颓丧，因为纵然他能够猜到陆默的打算，但那依然没法阻止他的阳谋。因为无论如何，他的最强奥义言出法随，都随着陆默的强势表现沦为梦幻泡影。

他确实是败了，没有照他所想的那般胜者加冕为王，而是沦为败者落难为寇。

陆默忽然满脸微笑，将他若一滩烂肉般轻轻抛在路上，拍拍手掌：“接下来，我也勿需再处心积虑地在众目睽睽和御神掌门眼皮底下对你下手，因为我忽然觉得，一个被毁灭道心彻底击溃的男人，似乎并不值得我多加注意。”

程风怒本yù暴怒，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能提起丝毫兴致，只能颓然惨笑，心里浮现一丝无力感。

御神道人也立刻察觉到场面的变化，似乎是在陆默占据压倒xìng优势后，并没有那般简单地复仇或者宽恕程风怒，而是用无与伦比的压倒xìng胜利，对敌手的求道之心予以重创！

“再见。”陆默冲着顿感棘手的御神道人坦然轻笑：“八百内门弟子，统统都去筹集一千枚灵石吧。若是没法在内门演武结束的当rì还清债务，我就会按照条款规定，对你们的生死拥有予杀予夺之权哦。”

他跃下演武场，视无数或愤怒或讨饶或yīn鸷或惊恐的眼神如无物，径直往仙府行去。

御神道人神情复杂地望着陆默的背影，对先前的怂恿撺掇满是悔恨，但只怪他没法窥破陆默的真实水准。明明只是锻体境八重天的家伙，却偏生拥有着远超普通抱元境圆满者的恐怖肉身，难道他有妖怪血统？他苦笑着摇摇头，将荒诞猜测统统甩出脑袋，现在要关注的，是如何解决内门弟子们的欠债问题。

但除非是倾宗门财富助他们还款，否则哪里能轻轻松松凑齐八百万下品灵石？而如果他是陆默的话，想必也绝不会放弃一笔近千万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