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林立才知道，原来这山洞内的地下墓地，不仅用于埋葬每一位山洞中人，同样每一位埋入其中的山民，其尸体也将会为新一代的黑荒巫术的修炼者凝聚死气。如今，巫公和十位尊者的尸体便同样埋在此地。林立看着这十一座新坟，想及他们为了山洞义无顾从容就死的情形，默然不语。

他盘坐在地上，缓缓展开记载黑荒巫术的兽皮卷。星夜石的光芒很淡，尤其在这地下最深的黑暗之中，但林立眼力之强已经不是凡人，仍然看得清清楚楚。兽皮卷已经变得古老，上面以兽血和药汁调制的血墨已经变得暗黑，它们形成的每一个文字，都让林立感觉到无边的血腥、凶残和死亡。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林立收了兽皮卷，回想一番，已经将黑荒巫术的四成内容记了下来，便将兽皮卷再次收好，离开了地下墓地。青芽正在半路上一个洞里，一边与小伙伴逗着轻云豹幼崽，一边等着林立，见林立回来，一把抱起轻云豹，毫不理会身后的呼喊，便挤到了林立身边，道：“哥，花珊姐姐好像不开心唉。”

林立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接话，又摸青芽的脑袋，青芽只甩脑袋，又道：“哥，我见到好多漂亮的衣服呢。”这个林立想想就觉得好笑。昨夜击杀十九名武者之后，山民便将这些武者身上所有的东西席卷一空，即使连内裤，想了想也给剥了下来，实是武者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很多山民也只在故事中听过。

几百年远避人世，山民见过的拥有过的东西实在太少，比如布和衣，山民穿的是兽皮和树皮纤维制作的麻衣，从来没有穿过布袍和皮甲，见到武者身上所穿后，眼睛都红了。即使是周于张三女，她们脱下的衣服早已被山民收走，现在穿的是山民的麻衣，灵玉、蔓音和双秀三女的衣服幸有林立阻止，否则也给换了下来，但随身的东西却被全部收走。此外武者用的刀、剑，也让山民呼吸急促。

林立吃了午餐，便带着舍不得离开他的青芽去找族长。在山洞深腹之中，又有一片开阔的洞区，洞内一些人正聚在此处，清理着从武者身上剥下来的东西。林立眼睛扫了扫，看到除了衣物、皮甲、武器之外，还有一些从兽皮袋中掏出的药瓶、食物和书册……书册！林立心中一动，便拿起一本。封面上迹印入眼帘，林立涌出一股喜悦：《分柳剑法》，心中暗道：“太好了，居然是武道功法！”

一边族长凑了过来，道：“可惜我们只懂图像，却是不知能否修炼。”叹息一声，眼中shè出希冀的光芒。林立听出族长语气中惋惜和期盼之意，心中大喜，道：“族长，你希望山洞中人修炼武道？”族长道：“当然，若能修炼武道，我们能拥有像武者那样的实力，我们的每一个猎人，可以猎到更多更厉害的猎物，即使遇上武者，也不用每次都只能请出巫达！”

附近山民整理战利品的山民扔下手中的活计，不自觉地移了过来。林立见了暗喜，道：“若如此，我们何不学会他们的语言，到时便可以修炼这几本功法。”他低下身去，将另外几本书册抓在手中。这里一共有四本书册，除了《分柳剑法》，还有一本《雷火刀法》、一本《金光刀法》、一本《惊天神剑》，对于最后一本《惊天神剑》，林立一看名字便大皱眉头，这名字越吊，其实越不怎样，随手翻翻，果然也不见有何出奇之处。

族长此时道：“学他们的语言？你是说让那六个女人教我们？但对他们的话，我们什么都不懂，学起来肯定要很多时间。况且武道功法并非那么简单的，据说有真传之类的说话，很多东西都是口耳相传。”

林立想起武道第一阶段为锻体、第二阶段为炼气的说法，知道武者体内的元气才是关键，再看这手中的功法，全是刀剑的招式，若体内没有修出元气，这功法确实无用。但林立这一次本来就没有希望过从武者尸体上获得功法，见到族长和身边山民皆对武道心怀向往便已是意外之喜，他说道：“族长，今次我来正是想与你商量一下如何利用那六个女子的事情。”族长大喜道：“你想到办法了？”

林立扫视一周洞内诸人，说道：“族长，不如让大家都来吧。我说说我的想法，看大家有什么意见？”族长一怔，点头让人去通知各家主事，随后带着林立和身边一群人，向洞内最开阔的洞区转移，那也是经常用来议事的所在。洞内放着一块块山石，其上铺着兽皮。

很快，洞中的重要人物皆已到来，连妇女小孩也挤在一边。族长在洞内最深处的zhōng yāng一块石块上坐下，见林立仍站在一边，指着身侧石块道：“卡图巫达，你坐这个位置。”林立一时尚未反应过来，族长道：“卡图，你如今已是新的巫达！”林立浑身一震，再看那位置便已觉得极为滚烫。族长另一侧则是狮牙，已经确定的下一任族长，其后才是一些老人，至于年轻人则只能在两边站着。小孩子倒是随意至极，在洞口的地上坐了下来，玩着石块。

族长见众人齐至，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便通告一件事，昨晚巫公在带领我们击杀八位武者，击伤两位最强武者后，已经回归了山神的怀抱！如今，卡图便为新一代巫达！”众人忙站起身来，齐向林立行礼，林立正下意识地想要还礼，族长大手压在他肩膀上，道：“卡图巫达，你无需还礼。”林立一怔，心中涌出怪异无伦的感觉，这种“高居人上”的滋味，他前世今生都从未体验过，只觉得浑身血液皆热，一时飘然几yù忘我。

不过山民质朴，这种仪式也仅是一礼，倒让林立很快回复过来，想起所谓的巫达，在山洞中的地位并非掌控，而是超然。不管事，不理事，也不干事，只需修炼黑荒巫术，在山洞危急时出手便可，是以受山民尊敬、以及畏惧。这种地位林立其实极为喜欢，但一想起要以修炼黑荒巫术为代价，他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族长此时道：“山洞此时的状况，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抓了六个女人，其它一个便是那群山外武者头领的女儿。大家可能觉得头领的女儿也不当紧……”不知内情的山民心道：“是啊，确实不当紧，族长的儿子和女儿，也跟我们也没啥两样嘛。”又听族长说道：“但对山外人不一样，祖先们的故事中说，那是极为重要的人物。昨晚卡图、狮牙他们便以这头领的女儿，逼得他们不敢动弹，双方相持了许久。总之，利用这个女人，可以换回我们被抓的族人，甚至还可以威迫他们答应不侵犯我们山洞。”

一个小青年喊道：“族长，那就换啊。”

一个老人道：“若是换了，他们又反悔呢？换人，他们答应，不再抓我们，他们也答应，但我们将人换了，他们便立即再次抓我们，我们难道又要一直藏下去？”

小青年怔了怔，道：“那我们也再抓她！”

另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金翎，喝道：“胡说八道，哪有这么好抓？狮牙大叔、卡图巫达带着我们藏了六天，才找到下手的机会，那个女人在树枝上飞来飞去，我们都shè她不中，只有卡图巫达最后一箭才将她shè了下来。”

“这么厉害？”

……

一个声音道：“不是还有巫达的黑荒巫术吗？昨夜巫公带着我们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林立闻言，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厉害，事实上，黑荒巫术并非没有弱点，昨晚很多人都看见了，那领头人一脚踢出的石块，击碎两张厚盾，又将两位大叔击伤，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即使我有巫公的实力，那群武者只需一见面时便以这种方式远程强攻，我们便只能溃败！”

“怎么可能？那是我们最强大的力量！”

林立沉默不语，少有发言的族长、狮牙和其它有座位的人皆神sè震动，一部分人感觉难以接受，但想起昨晚那领头人踢出的石块，那么凶绝霸道，凌厉得让人胆寒。众人议论纷纷，仍是拿不主意，族长看向狮牙和随后的老人，只见他们都摇头，示意想不出稳妥的方法。最终便转向林立，道：“卡图巫达，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立此时已经明白族长先让大家讨论的意图，一方面是希望真能听到好的办法，另一方面也是让林立听听众人的意见，于是便站了起来，立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林立也不觉得紧张，开口说道：“大家都担心那群山外武者不守信用，但我却认为，即使那群武者信守承诺，不再侵犯我们山洞，其实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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